第十八章 另外一重身份
什麼事還能把這傢伙嚇着?
王禹仙不明所以地走過去,彎腰看了看古烽面前的電腦。
屏幕里的那個女人背對着鏡頭,頭髮凌亂的披散着。她彎着腰,兩隻胳膊曲着,前後不停地來回擺,像是在刨什麼東西。
王禹仙最開始並沒有看明白,古烽轉了另一個攝像頭,畫面跳轉到程慧的正前方,可能是因為距離近,畫質陡然清晰了起來。
只一眼,王禹仙就愣住了。
畫面里,程慧狀態近乎瘋癲地掰着自己面前漆黑的椅子。那椅子就像紙做的一樣,在程慧手裏一片一片的被掰了下來。
王禹仙轉身就往審訊室走,趙潞跟在他後面。兩人推開審訊室的門,已經做好對付妖魔鬼怪的王禹仙又一次愣住了。
程慧站在桌子後面,正盯着自己白皙的手出神。她聽到有人進來,抬起一雙眼睛,迷茫又無辜地看過去。
不等王禹仙開口,程慧就問:“怎麼會這樣呢,王處長?”
……你問我,我問誰去?
王禹仙看着這個女人身後都快變成豆腐渣的椅子,再看看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一時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推開一條門縫,想讓外面的人搬把椅子進來。趙潞制止了他,指了指程慧面前的桌子,說:“禹仙,那是一套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刑拘工具,再拿別的椅子進來她也坐不了的。”
“那就都站着說。”王禹仙走到程慧的正前方,往牆上一靠,問:“解釋解釋?”
程慧老老實實地說:“我一直呆在這裏,也沒有人過來找我,我特別害怕你們把我忘了,就想出去找找人,但是我站起不來……”
王禹仙回想起上一次審訊時,程慧被拽回椅子上的情景。雖然不清楚原理,但聽趙潞的意思,這肯定是為了控制非物質人類而專門設計的。
程慧接著說:“然後我突然發現,這個椅子非常奇怪,我用手一撕,居然撕下來一片。接着我就開始用力地撕,想要從這裏離開,然後你們就過來了。”
王禹仙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他蹲下去撿起地上的碎片看了看,確實要比正常的木質軟上很多。
他拍拍手,站起來,漫不經心地問:“在你們幼兒園,學生家長送禮的很多吧?”
程慧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終於放鬆了下來,“我也收過很多禮物,但我沒有主動要過的。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大多數老師並不喜歡收禮。第一是查得嚴,為了這點錢過得提心弔膽的。第二是收了也就等於把自己賣了,這是一件很沒尊嚴的事情。但我還是收了,就是希望學生家長們可以安心,我沒有格外偏袒某一個孩子的。或者說,老師要是真喜歡一個孩子,不會單純是因為收了家長的禮物。”
她這樣坦誠又直白,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王禹仙,沒絲毫的芥蒂。
王禹仙突然有點後悔,剛剛再委婉一些好了,怎麼說人家都是苦主,被關起來當成嫌疑犯似的審問,實在是說不過去。
他正猶豫着怎麼挽回一下,古烽推開一條門縫,說:“處長,有發現,你來看一下。”
王禹仙一看古烽說得挺急,沒多想就馬上跟着他回了會議室。古烽調監控的速度堪稱一絕,前後不到二十分鐘,他已經在電腦屏幕上標出了一台形跡可疑的黑色汽車。
王禹仙一樂,“可以啊,古老師。”
古烽笑着搖搖頭,“這回真得謙虛一下,不是我技藝卓絕,而是對方實在太高調了。開着一輛賓利慕尚在這兩個街區來來回回地晃,想不惹眼都難。”
王禹仙對車並沒有什麼概念,他直接問:“查出車主是誰了嗎?”
古烽:“車主叫呂歌,35歲。這人來頭可不小,她老公比她整整大上十歲,家裏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有錢。不太容易能接觸得上,我看還是得先做個計劃看看怎麼能……誒?副處呢?副處呢?副處怎麼沒和你一起出來?你走路都不往後面看一下的?人都丟了你都不管管啊老大……”
“閉嘴。”王禹仙扔下一句,折回了審訊室。
剛到門口,裏面就傳來程慧的笑聲,她說:“原來你們處里的人都這麼好的啊,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王禹仙推開門,看到趙潞正溫和地對程慧說著什麼。王禹仙沖趙潞招招手,趙潞點點頭,又囑咐了程慧幾句。
程慧笑着點頭答應,說:“好,我都聽你的。”
趙潞出了門,王禹仙拉着他快步往會議室走,邊走邊說:“你下次跟着我啊,我都沒注意到人沒在,一回頭沒看到你,我整個人都懵了。”
趙潞任他拉着,走得卻比王禹仙慢了些,他笑着說:“那說明我們王處長終於用心工作了。”
王禹仙:“還不是為了你……”
趙潞垂眸安靜地跟着他走,沒有再接話。王禹仙接着又把剛剛查到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趙潞聽完之後問:“你說那個人叫呂歌?”
王禹仙點點頭。
趙潞接著說:“我能接觸到她。”
古烽那邊看到他倆過來,起身開門來接,正正好好聽他趙潞的這句話。他眼睛明顯地向上白了一下,說:“我看這個案子真是有你們兩個就足夠足夠的了。你知道呂歌他們家多有錢嗎?家裏房產幾十處,豪車多到數不清。常住的院子門口,光保安就站了四個,還一天三班倒。單她自己名下,就有兩個大型的商場……”
趙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古烽立馬識趣地閉了嘴。趙潞這才接著說:“我這邊恰好有一條線可以和她搭上話,禹仙,你和我現在過去找她了解一下情況吧?”
王禹仙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算是答應,然後跟着趙潞往出走。
古烽十分不放心,在他倆背後喊:“副處,你以為那是你家後花園呢?說去就去?呂歌說見就見?你到底知不知道、搞沒搞清楚她是哪個啊……”
古老師嘮叨的能力驚人,王禹仙不勝其煩,回身吼了他一句,“你們副處說能搭上就一定能搭上,該幹嘛幹嘛去!”
事實證明,王禹仙說得是對的。
趙潞帶着他到地方把情況簡單一說,人家院門口的四個保安之一就笑着把他們倆往進請。一邊帶路一邊說:“太太正做SPA呢,您二位先同我一起去裏面等一下。她那邊傳話來了,說是換身衣服就下來。”
王禹仙面上跟人家客氣着,心裏卻想着這指不定要等什麼時候了。
一來像他們這種有錢的人,比較喜歡拿范兒。不管趙潞用什麼關係和呂歌產生的交集,在這麼有錢的人面前,分量應該都不會太重,人家可不得稍微擺點譜出來給他們瞧瞧么。
二來,聽說女人換衣服化妝都很費時間的。
結果王禹仙剛被保安帶到地方,屁/股都沒挨着沙發,傳說中有錢到房子裏買膩了的闊太太呂歌就來了。
王禹仙摸着自己的下巴,感覺臉被打得有點疼。
呂歌穿着純白色的浴袍,臉上敷着面膜,腳上穿着拖鞋,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上夾着着一隻點燃的香煙。
趙潞看到她過來並沒有任何寒暄,而是直接問:“不是說去換衣服嗎?”
呂歌:“從理療室走到衣帽間至少要五分鐘,再隨便挑挑衣服,半個小時都過去了。”
……
厲害厲害,王禹仙默默地在心裏點了點頭。你這個比那些什麼每天早上從五萬平米的床上起來的人牛逼多了。
真實可信,還顯得你是真有錢。
趙潞哪裏知道王禹仙在想這些有的沒的,他拉着王禹仙給呂歌介紹,說:“這是我們單位的處長,王禹仙。”
呂歌精明的眼睛裏滑過一絲意外,她掐了煙,把面膜撕下來扔進煙缸里,才笑着說:“不好意思,你看這手上有精華,就不和你握手了。我沒想到趙潞是因為公事過來的,穿成這樣真是太失禮了,王處長千萬海涵。”
王禹仙本來也不是在乎這些的人,更何況說是來了解情況,實際上人家呂歌完全沒有義務配合他們,也就是說他和趙潞是來求人辦事的,這麼點因果關係王禹仙還是拎得清的。
他笑着和呂歌客氣,“哪兒的話,原本就是我們來的突然。”
呂歌從浴袍的口袋裏拿出一盒煙來,緩緩地抽出一隻遞了到王禹仙面前,說:“蘇煙沉香,趙潞不喜歡這個,王處長試試?”
王禹仙從來不抽煙,他還沒來得及拒絕,趙潞就把煙推了回去,說:“我有一件事想問你一下,問完我們就走。”
呂歌看了趙潞一眼,她這一眼略帶着些無奈,就像一個長輩在看一個調皮孩子。她看完並沒有接趙潞的話,而是繼續對王禹仙說:“那王處長不介意我吸煙吧?”
王禹仙:“不介意。”
他現在有點摸不清趙潞和這個人之間的關係了。
這個女人舉手投足間溫柔又幹練,說話聊天得體又底氣十足,和趙潞之間似乎非常熟悉,但王禹仙以前卻從來沒聽趙潞提起過這個人。
呂歌笑着把煙點燃,輕輕地吸了一口。她穿着浴袍,頭髮上還着濕意,吐出煙圈裏的時候,看起來慵懶又風情。她用責備的口吻問趙潞:“打算站着說啊?”
王禹仙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琢磨着是應該依她的意坐下慢慢聊,可是趙潞輕輕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動作。
趙潞溫和地笑了一下,“就站着說吧,我們趕時間。”
“難得你帶了個這麼好看的人回來,”呂歌嘆了口氣,露出一副非常惋惜的表情,開玩笑說:“我還想多和王處長一聊聊呢。”
王禹仙順口就接,“好看都是用來形容像你這樣的女人的。我們是真趕時間,等我們那邊事情解決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聊。”
“騙人的話張口就來,”呂歌笑着調侃了一句,“王處長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禹仙拿出手機,翻了一張程慧的照片遞到呂歌面前,問:“你認識這個人嗎?”
呂歌的指尖擦着王禹仙的手,把手機接過去看了一下,而後才說:“這個女的是做外圍的。懂事,乖巧,床/上功夫也不錯,我老公最近很迷她。”
外圍?
王禹仙暗暗的“嘖”了一聲。有些人真是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卻複雜得要死。
趙潞:“你對她做了什麼?”
呂歌把手機還給王禹仙,聳了聳肩,“你也知道我老公那種身價的人,旁邊有些鶯鶯燕燕的很正常。不過因為最近迷這個女孩子有些厲害,所以我才好奇,去她家附近看了看。如果非要說對她做了什麼的話……”年輕的闊太太說到這停了一下,斟酌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我花錢許了個願,希望她可以主動離開我老公。”
王禹仙非常不理解這是什麼操作,他疑惑地問:“許願?”
呂歌歪頭笑了笑,“對啊,是圈子裏非常有名的大師。許個願也不過十萬塊的敬供。如果直接去找那個女孩子,至少也要砸個幾百萬,她才肯主動離開的吧。”呂歌把只抽了一口的煙扔進煙缸里,看似無心地問:“我把大師微信轉給你吧?”
正好手機拿在手裏,王禹仙沒多想就遞了過去。對面的女人剛要接,趙潞仗着距離近,一把把手機拿了回來。
呂歌挑眉看了他一眼。趙潞一笑,說:“直接轉給我就可以了,不然你還得先加我們處長,太麻煩。”
呂歌:“……”
趙潞繼續笑着說:“順便幫我們約一下,我們需要立刻見到這個人。”
呂歌沒說話,憋着一股氣低頭擺弄起手機來。
王禹仙非常自然地貼過去,跟趙潞耳語說:“見他幹嘛,這種封建迷信你也信?”
趙潞也學着他的樣子,貼過來輕聲說:“能力。”
王禹仙晃然。他最開始就懷疑,這件事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一個有着類似轉移意識能力的異常人類攪和在裏面了,他“噝”了一聲,說:“剛剛智商一定是掉線了我。”
趙潞:“沒關係,我替你想着呢。”
呂歌在旁邊不到一米遠的地方,禮貌又不失尷尬地看着他們倆,“二位,我還在這昵。”
“知道,”趙潞撤回身子站好,也學着她的樣子一笑,“不然也不用說悄悄話了。”
呂歌:“……”
王禹仙實在搞不明白趙潞這是鬧哪出,他連忙打圓場,“開玩笑開玩笑,我們平時在單位鬧習慣了,他沒惡意。你……那位大師聯繫上了嗎?”
“我不和他計較。”呂歌說話的語氣里揉着一絲寵溺,“白大師很難約的,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替你們約到下周四,已經是最快的了。”
姓白?
不會這麼巧吧?王禹仙心裏一沉。好死不死白讓潯這段時間不在異總部,好巧不巧這塊還有位姓白的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