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查出來的石錘
俗語有云:方說曹操,曹操就到。
王禹仙剛剛問出的話,還沒就着自己口裏的飯咽下去,初眾和古烽就出現了,後面還跟着兩個二接處的同事。
幾個人的臉色非常的難看,進門之後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全都一言不發地抿着嘴,只有一個人例外。
古烽看到王禹仙就笑嘻嘻地湊過來,問:“正處好些了嗎?”王禹仙嘴都沒來得及張,古烽就接著說:“你這個能力代償,怎麼形容呢?就是普通之中帶着一絲另類,穩重之中透着些許調皮。哦,那誰,琳琅告訴我們的,她說你使用風雨之力以後要付出的代價就感冒。哇,老實說你暈過去那一剎那我還以為自己殺人了,所以後面副處把你公主抱出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很驚訝,我就相當的淡定了。但他們是真的驚訝,驚訝到什麼程度呢?驚訝到如果沒有眼眶包着,他們的眼珠子一定會噼里啪啦地掉一地,然後所有人都看不見,大家就蹲在地上亂摸,摸摸摸,最後隨便摸到一顆就往自己眼眶裏塞,就算是這樣他們也還是要討論為什麼趙副處抱起你就走了……”
王禹仙“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古烽這才停了一下。王禹仙趁機問:“你們幹嘛去了?”
古烽:“不是我們,是他們,我沒去。但是我已經打聽清楚是怎麼回事了,這個問題真是相當的嚴重,不誇張地說……”
王禹仙咬着后槽牙,“再說廢話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揪出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古烽立馬正了臉色,快速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講了一遍。
王禹仙暈過去之後,初眾按趙潞的意思,全盤接管了整個程慧案。
這個案子目前也就四個地方可以跟進,一個是暈倒的非物質人類蘭姨,但一來總管局不上班,二來王禹仙的意思是先等等再往上送,所以初眾暫時沒有理會這條線。
再一個是逃跑了的假程慧。這個趙潞早就已經派人滿世界找了,可惜無異於大海撈針。
還剩下兩條線。初眾先是派人以應聘的方式混進幼兒園,調查程慧收禮和與學生家長有染的事情。
用這個方法所得到信息真實度高一些,但需要的時間也比較長,到現在被派出去的人都沒有回來,所以也算是相安無事。
壞就壞在了最後一條線上。初眾自己帶着兩個同事,偽裝成律師,以提供法律幫助為由,成功接觸到了在幼兒園門口打人的那個婦人。
本來事情進行的相當順利。那婦人拿出了大量的證據。像是酒店開店記錄、銀行轉賬信息、她老公刷卡購買的名包名表的收據存根,還有她老公和程慧在車裏接吻的照片。
時間從去年的三月,一直持續到近幾天。
這樣的證據,足以定死她老公婚內出/軌,程慧與學生家長有染的事實。
初眾他們留好證據備份之後,那婦人突然非常委婉地問了幾個問題,初眾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實就是想知道有這些證據夠不夠把程慧送進監獄。
初眾搖頭否認之後,那婦人的眼神突然就暗淡了下去。
初眾非常不解,她問:“你不打算和你老公離婚嗎?”
那婦人非常詫異,反問她說:“我為什麼要和我老公離婚?”
初眾當時就火了,她指着對方的鼻子說:“就這樣你對這個男人還不死心嗎?他出/軌全都是你縱容的。你讓他拿着刀把你捅得千瘡百孔,他笑嘻嘻地捅完還覺得沒意思,轉頭就摟着別的女人甜言蜜語、揮金如土。你能不能自強自立一點?離了男人難道不能活嗎?!”
那婦人被她罵得懵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也火了,她說:“你算什麼東西就在這裏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的?我老公對我很好的呀,要是沒有那個賤人,我生活美滿、家庭幸福,很多人羨慕不來的呀我告訴你。現在鬧成這樣都是那個狐狸精惹出來的!她就應該去死!破壞別人家庭的人都應該去死!你也想破壞的我家庭,你也給我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喊,邊喊就邊沖初眾撲了過來,伸出指甲就要往初眾的臉上抓。
初眾聽她說的那些話,本來心裏的火蹭蹭蹭順着胸口就已經燒到了眉心。看那婦人撲過來,她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接着初眾左手食指一勾,瞬間幾個人所在的場景就變了!
王禹仙一聽到這就知道事情鬧大了。
初眾怒火攻心,竟然在普通人面前使用了自己的能力,這在異協的規定里,是大過。
王禹仙站起來就指着那兩個和初眾一起去的兩個同事訓:“你們怎麼不攔着!”
古烽在旁邊小聲說:“哪兒攔得住啊……”
王禹仙瞪他,古烽這回倒沒慫,坦然地解釋說:“眾姐一勾手指就能進行完美的空間連接。我估摸着她是真的氣瘋了,帶着那女的去了她老公和程慧開/房的酒店,去了他們倆一起逛街的商場,甚至還去了他倆偷/腥溫存的小轎車。一邊溜達一邊拿話刺激人家,最後那女的驚嚇加情緒激動,不堪重負暈過去了。眾姐才把人往她家裏一扔,自己帶人回來了。”
王禹仙的頭疼才剛好一點,這會兒又被氣得太陽穴直突突。他坐下去猛塞兩口飯想往下壓壓自己的火氣,結果適得其反。
乾脆一揚下巴,指着那兩個同事問:“她你們都攔不住,你們兩個大男人跟着去幹嘛了?廢物點心一樣,能不能讓我省點心。”說著拿起面前的吃的,做勢要扔,想了想自己還沒吃飽,又把東西放下了。
那兩個人也都很自責,低着頭,誰也沒吱聲,想着任他訓幾句算了。
誰成想初眾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摔,對王禹仙冷冷地說:“第一,男女平等,我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誰攔着。第二,在工作上他們兩個是我的下屬,你有什麼事沖我來。”
沖你來說沖你來,漂亮話誰不會說啊,這會兒顯着你了是吧!
雖然接觸沒多久,但王禹仙也瞧出來了,初眾這人對男女、權利這些事格外敏/感,跟個刺蝟似的,逮誰扎誰。
王禹仙眼神掃到初眾身上,說話也沒留什麼餘地,“你以為我不說你了是嗎?腦子呢?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是大忌,你當異協是吃素的是呢!分分鐘人家就給你逮回去。”
“沒想到你這人這麼大度,倒是一點都不記仇。”初眾看起來沒什麼表情,說出來的話卻是極盡挖苦,她說:“被那種貪權慕祿、尸位素餐的地方打發出來,居然還能替人家說話,了不起啊。”
王禹仙:“初眾,你以為你貶低的是誰?異協這麼多年,暴/動征戰,大起大落,自己就算過得跟一鍋八寶粥一樣,還是儘力綳直了普通人類和異常人類之間的界限。管你是手握泯滅百萬生靈之力,還是坐擁富可敵國之財,它都嚴嚴實實把你踹進那扇門裏,讓世界上那麼多無知又弱小的人,過得又踏實又安心。雖然沒做得多麼好,但它能守着這條底線幾百年不被人踏破,能讓幾百年來的普通人睡個好覺,只這一點,就不是你我這種小人物能瞧不起的。”
王禹仙很少這樣凜然地說話。
他的能力代償還沒有結束,臉色蒼白,額角上滲着細密的汗珠。說話的聲音自然也沒有多大,但那些話卻砸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裏。
他說的是事實。
誠然,這個世界上的是非曲直任誰也無法輕易撂下公斷,然而異協在守護普通人這件事情上,卻任誰都得說它做得對。
它在這件事上的了不起,值得每一個人去尊敬。
初眾沒有說話,她一時間找不到什麼理由可以用來反駁這位新來的處長。
她沉默不代錶王禹仙也想跟着沉默。
王禹仙見她不出聲,就接着訓:“你當你是救世主派去解救苦難女同胞的啊?人家離不離婚你都要管?你過去是查案子的,不是去管閑事的!”
初眾白了他一眼,說:“不好意思,我是女人,在這件事情上,我就不能放任不管!”
王禹仙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拍案而起,質問她說:“好,你不是總說什麼男女平等嗎?什麼是男女平等?我告訴你,盡自己該盡的義務,擔自己該擔的責任,這才叫平等。合著見着這事對自己有利,就撒嬌賣萌軟磨硬泡怎麼著都得拿下,見着這事對自己不利就倆手一叉腰說我是女人,我理所當然就得這樣。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男女平等,我可求求你別侮辱女性了。你不是要平等嗎?那你份內的活,干不好我就罵你,不管你是男是女。這一點你認不認?!”
這回初眾是真的愣住了。
王禹仙盯着初眾的眼睛,呵道:“說話!”
初眾咬住下唇,好半天之後,終於點了點頭,說:“我認,這次是我的錯。”
王禹仙向後一倒坐在椅子上,低頭開始吃飯,邊吃邊說:“去我辦公室寫檢討,五千字,寫不完不許出來。”
初眾張張嘴,剛要說什麼,王禹仙一抬眼睛,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去!”
初眾深吸一口氣,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出了會議室。
她腰桿筆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咚咚直響。走到一半的時候,初眾停下來,並沒有回頭,直接背對着還在吃飯的王禹仙說:“王處長,我認同的是你說的道理,你記住,這並不等於我認同你這個人。”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
王禹仙全把初眾的話當成耳旁風吹過去,打着哈欠放下筷子,他吃飽之後又困了。
他困了別人可沒困。古烽在初眾高跟鞋的聲音徹底聽不見之後,嗷地一聲,喊道:“正處牛逼!”
王禹仙整個人都處在一种放空的狀態里,被他這一嗓子嚇得一個激靈,趙潞在旁邊拍了拍他才算定下神。
古烽完全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依然十分亢奮地嚷嚷,“這麼多年我就沒見眾姐在講道理上輸給過誰!真是黃河的水都比不上王禹仙的嘴……”
王禹仙拿起筷子就扔了過去,“講道理贏得了初眾算什麼,誰要是能讓你閉嘴,我見面就先給他鞠一躬。”
古烽側身一閃,輕鬆地躲開,笑着說:“我們王處這麼多年名聲在外,相處了之後才知道你是真的厲害。看來有些人的牛逼真不是吹出來的,是不是副處?”
趙潞點點頭,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眼神壓根兒沒有從王禹仙身上移開的意思。
王禹仙聽古烽說完才想起自己並沒有來多久,剛剛確實有點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他自己倒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但是如果真的把關係鬧得太僵,最後還是得趙潞從中周旋,不值當。
他問趙潞:“沒太過分吧,我剛才?”
趙潞一笑,“禹仙,這裏是你工作的地方,包括我在內的這些人,都是你的下屬。在工作上,你想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說著趙潞停了一下,又說:“更何況,你做得對。”
王禹仙眼珠一轉,立馬蹬鼻子上臉,刻意湊近了貼着趙潞的耳邊,意有所指地說:“想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你可別反悔。”
趙潞微微轉過頭,盯住他的眼睛,“不知道是誰先反悔的。”
王禹仙被噎了一下,他在口頭上討便宜居然也能輸給趙潞,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
正琢磨着怎麼能在身體上討點便宜的時候,琳琅登登登地跑進了會議室。
王禹仙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琳琅還沒開口說話,王禹仙就問趙潞:“說好的喝茶看報紙呢?你們處里的破事還有完沒完?”
“是咱們處里。”趙潞答完,給琳琅遞了個眼神。
琳琅冰雪聰明,馬上會意,說:“異協總部派人過來了,說是要找眾姐。”
“找什麼找,”王禹仙抬腿就往出走,“讓他們來找我。”
“禹仙,”趙潞叫住他,“別衝動,你要去幹嘛?”
“去幫咱們處里平事兒!”王禹仙頭都沒回,雄赳赳氣昂昂走得特硬氣,三步之後他突然來了個急剎車,指着會議桌旁邊的兩個同事說:“你們倆,去二樓給我看着初眾,別讓她下來。再辦不好就罰你們出去跑個三萬米,累死拉倒。”
那兩人一邊答應着一邊往樓上跑。其中一個邊跑邊說:“三萬米也累不死吧?”
王禹仙:“那就三十萬米,腿給你磨沒它,滿意不?”
……
那倆人一溜煙兒地不見了。
他這麼一耽擱,那頭異協總部的人已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