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開發商願意投資
和清蓮分手以後,柳三棉和曉涵還有金枝三人上了車,便直奔梨花縣去了。
“現在,張市長有意在墟圩子引進一家汽車配件合資企業,但這只是她個人意見。”柳三棉看了看金枝說,“金枝,你姑是想在你們老家墟圩子干一些實事的,但市裡想把墟圩子土地開發了,有開發商願意投資,準備在那裏搞商品房進行交易。主要原因呢,也就是現在墟圩子靠近黃河故道,市裡想上一個觀光旅遊項目,要不幾年,那裏就會熱鬧起來的。現在,汪鎮長已經開始和開發商接觸了。開發商叫傑子,是我哥們,咱們今天到縣城能見到他的。”
“聽我家那位說起過這事的,說是要搞一個與日本人合資的汽車配件加工廠。”曉涵嘆息一聲,“我也要調離學校,去那個新成立的招商引資辦公室去上班了。”
“傑子征地進行得並不順利,這個事情八字還沒有撇,就有鬧事的村民到縣政府說要討個說法。李縣長說讓我來處理應付。整個過程,李縣長都非常關心。現在是開發咱們梨花縣的大西北,也是振興咱們縣經濟的一條好路子。李縣長把開發墟圩子當成一個形象工程來抓的,估計把你抽調到縣城來工作,也許與開發墟圩子有關係吧。曉涵,有消息說你老公最近要升遷到市裡工作呢。以後,還要請你們家多幫忙照顧。”
到了梨花縣城,原縣委招待所那一帶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這是幹什麼的呀。”金枝透過車窗看到舞獅的人,“這麼熱鬧。”
“是傑子,在搞奠基慶典呢。”柳三棉一直透過車窗注視奠基慶典的情況,當他看到傑子站在推土機上時,他就知道整個事件圓滿結束了。當初傑子和縣裏談定了開發老縣委招待所的項目,但一些招待所的職工不願意,還付出一些縣裏低價轉讓土地使用權價錢的說法,雖然簽定了合同,但遲遲不能開工。現在,有政府支持並有城管和警察出面維持秩序,傑子刻意要把這開工典禮辦得排場,目的是想向各界同仁面前展示自己在這個城市的威望和實力。“停車,咱們看一下熱鬧吧。”
柳三棉讓司機停車,他和曉涵還有金枝三個人下了車。
奠基現場,李縣長親自到場了。
李縣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傑子看到了柳三棉,笑着走了過來。
“柳主任,這麼大的事情,你不參加,這典禮就沒多大意思了。”傑子說,“怎麼,去市裡辦事回來了。來得真巧,今天正好是開工典禮,你也到台上剪綵吧。”
“傑子,你這話嚴重了,我這種人,乾乾活可以,這種大場面還是領導參加吧。”柳三棉笑了,“傑子,你也知道,我是個辦實事的人,如果我上台去搶鏡頭,以後,你還敢再叫我幫忙嗎?”
“說的也是,咱們兄弟就不要計較這個了。”傑子拍一下柳三棉的屁股,看了看曉涵和金枝,笑了。
“傑子,你多慮了,其實,我覺得我干一些跑腿的活兒,包括為你服務,都是應該的。不過,你要知道,我做的這些,表面看是幫了你,實際上,還不是是為了我們梨花縣的經濟發展。”
“好人,好兄弟呀。”傑子感慨地說,“現在世風日下,象三棉兄這樣的人官場上不多了。”
“你這話如果是表揚了我,那可就否定了大多數。傑子,我是按照我個人做人的原則去辦事,你不必太多考慮,不必太多內疚。”
“那我去台上了。”傑子說著就要離開,象想起什麼似的湊近柳三棉耳朵邊說,“這兩個女人可不是什麼溫柔的女人,還是和紅蕁在一起,那才叫激情澎湃,把紅蕁折騰得筋疲力盡,同時,也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那樣,才叫爽呀。”
“別瞎扯了,快去忙你的吧。”這個時候,聽到傑子提到紅蕁,柳三棉就有點心虛了。他扯開話題說,“傑子,墟圩子開發的事情有些敏感,如果你把事情搞砸了,那你就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墟圩子人事複雜,真可謂盤根錯節,有一些事情你不懂。這個事情你不管處理好,處理壞,我兩頭不是人,要知道,不管是什麼結果對我都不是有利的。現在,你要沉着,要冷靜。對於墟圩子開發,也許是你的確急進得過頭了。這一次到市裡里,張副市長聽說我為墟圩子征地的事情而來,交流時,她點名批評了我這個開發區主任。張副市長還提到了我處理村民糾紛這一事件,並告誡一些人不能只關心縣域經濟的發展,要考慮本市整體的規劃和企業發展,要考慮人民群眾的利益。墟圩子開發這個事情表面看群眾有誤會,對政策不理解,但為了梨花縣的經濟發展,有一些工作不能畏葸不前的。”
“是的,認準的事情就要干。”傑子指一下熱鬧的人群說,“當初開發這一片地的時候,也有群眾去縣裏去市長那裏要談一些東西,有什麼呀。瞧,現在典禮開始,馬上就要動工了。”
“傑子,你是商人,政治上的事情,你不懂。”柳三棉嘆息下聲,“聚眾鬧事,暴力拆遷,可是,我們的政府要知道群眾為什麼會集體鬧事,為什麼會出現用肉體阻檔推土機的事情,還不是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好嗎?梨花縣的經濟是要發展,但有一些人考慮到群眾了沒有,注意到人民群眾的情感沒有。張副市長批評我說,有的人就知道為企業辦事,為老闆辦事。但我們要敢於面對自己存在的問題,這樣才能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糾正不足。那些拿着招商引資,拿着開發經濟區作文章的人,有時候是真正脫離了群眾呀。不能只顧經濟指標,只顧所謂的政績,眼裏沒有廣大人民群眾了。聽到張副市長這些訓示,我感到慚愧,我想,在那樣的時候,我還能反駁嗎?也許,那個時候就算是李縣長在場,他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曉涵到招商引資辦公室上班沒有幾天,就聽到傑子開發縣委老招待所的事情越鬧越大,梨花縣委召開擴大會議,會上,有人對李縣長進行了發難。還有說李縣長收受了開發商的錢物。李縣長說,我決定,市紀委立即介入。整個事件的調查工作,由縣紀委具體負責。李縣長說,在開發縣委招待所這個事件的調查中,不管涉及到什麼人,不管他的官有多大,不管他有什麼背景,就是查到我的身上,也絕不姑息。事情要查一個水落石出,要一查到底。
我和張富友一塊去縣城時,終於忍不住說起那天晚上的事。
“那個女孩子叫清淺,後來,她走了。”我長噓一聲,點上一支煙。
“有這等事?我一點都不知曉呀。”張富友故作驚訝地說,“清淺說這丫頭,一定是想搗鼓什麼事吧,不是看在汪鎮長的面子上,看我回去不打斷她的腿!”
“沒什麼,事情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慢慢地噴出一股煙霧,邊擺弄着手機,邊漫不經心地望着車窗外的田疇。
到了縣城后,張富友便象在墟圩子一樣不停地和熟悉的人打着招呼,有很多人也都象村子裏人一樣,好遠就喊着“張書記好”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給張富友敬煙,也有的人順便把煙遞給王社。
“梨花縣城這巴掌大的地方,來到城裏也象在自己家一樣,沒辦法呀。”張富友自嘲地沖我笑一下。
“張書記的熟人真是多呀。”這是我發自內心的感慨,我也想遇上個熟人說上幾句話,但滿眼都是陌生人。腳踏生地,眼觀生人,有一陣孤獨感悄然襲上我的心頭。我長噓一聲,點上一支已在我手裏捏得有些發潮的煙。其實,我的煙癮並不大,只是朋友間應酬時我才吸上幾口,我並象有的男人那樣遇着事就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煙。酒癮我是有的。也就是早幾年那些日子過得最不順幾年裏,我懶得去和朋友交往,有時就一個人喝悶酒。中央電視台放《三國演義》那一陣子,我時常一個把自己喝得醉眼朦朧,戲稱自己是醉看“三國”。
“王書記,想什麼呢?”張富友見我有點神思迷茫的樣子,便收住腳步,把手中的煙頭棄在地上,並狠地踩上一腳。
“沒什麼,只是很羨慕張書記您老人家的熟人多。”我的嘴角流露出一種令人不易察覺的冷傲,但又想到下派前那個叫張寶貴的和我談話時說,下到村子以後和農民打交道不要給他們談什麼藝術,盡量地把自己表現得土裏土氣一些,那樣他們才會感覺到你的親近。
“老人家?”張富友把細長的眼睛睜了睜說,“我很老嗎?”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見張富友很介意稱他“老人家”,我忙沖張富友陪着笑臉。我本來想把“老人家”一詞當作表示親切的戲謔語,沒想到反而招來了張富友的不高興。我掏出煙遞給張富友,並給他點上火笑到,“張書記,走,咱們快點去你的朋友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