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也蒙住了她的心
暖陽醫院。
由於預產期臨近，朵兒病情特殊，風險巨大，就提前住進了重症監護室，其實，她現在的情況，也必須在監護室里，時刻準備手術的到來。
住進暖陽醫院，是朵兒的選擇，因為她不想在那個溫暖的家裏離去，她知道，那是伊千銘買的房子，她不希望未來，他在房子裏，會回憶起，她離開的場景。
最近，她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疼痛感伴隨着莫明的難受感，時時刻刻都在折磨着她，但她，從未吭過一聲。
前來看她的親朋好友，在離開時，都是紅着眼眶的，她偶然醒來見到，便強撐着微笑着安慰。
權威的心臟科醫生和教授都在開會討論最佳的手術方案，他們都是伊千銘重金請求過來的，國內國外的都有……
“還有三天就開庭了，有把握嗎？”
司徒冕和伊千銘，坐在醫院住院樓前的涼亭里。
“嗯。”伊千銘淡淡點頭，“我的妹妹，就交給你了。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你都要勇敢地陪着她走下去，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相信，你懂。”
“非要如此？”司徒冕低着頭，輕聲問。
“大仇快報，我也了無遺憾，唯一的牽挂，便是她，只要她好，於我而言，這一生，就值得……司徒冕，你得慶幸，慶幸南禹為了成全你們，跪在我房門前一天一夜，還以性命相威脅。”
說著，伊千銘從口袋裏拿出煙，兀自點燃抽着。
“我也可以，只要你成全。”司徒冕微微皺眉，楚南禹能為朵兒做的，他也可以。
“說實話，若調換角色，你一樣會輸給南禹。朵兒沒有愛上他，完全是因為他不想爭，或許，不被疼愛的孩子，終究沒有勇氣明目張胆的求愛，這一切，怪我。
不過，司徒冕，你和朵兒都要記得，要一輩子把南禹當成家人，恩人也行，但凡他有任何正當需要或者難處，你們都要竭盡全力，去幫他。因為，這是你們虧欠南禹的，也是我欠的，你們，得還。”
伊千銘平靜地語氣裏帶着命令，他知道，這樣說，有些不公平，但楚南禹，值得被偏愛。
“好，我知道。”司徒冕點點頭，不反駁也不質問。
“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她為了給你生個孩子，天天徘徊在死亡邊緣，所以，我想，不用我多叮囑，你也會在未來，做到加百倍的待她好。”伊千銘緩緩吐着煙霧，聲音沙啞，總帶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緒。
“嗯，放心吧，她也是我的命。”
“行，認識這麼多年，我對你的人品還是放心的，妹妹交給你，挺好。司徒冕，我……”
“叮叮……”
伊千銘還想說點什麼，電話鈴聲就響起，害怕是工作上的事，他就趕緊接通了。
“無玫，是哪裏出問題了嗎？”
“爺，你來一趟市醫院吧，見季雪最後一面，她，自殺了。”
李無玫話音剛落，伊千銘就渾身一震，握着手機的手，從耳畔邊滑落，這一刻，他只覺得，過去的生活，徹底黑了……
……
市醫院裏，李無玫安頓好哭暈過去的陳怡，然後安靜地坐在季雪身邊，等待着伊千銘的到來。
病床上，季雪臉色慘白，神情安然，一席柔順的齊耳短髮，襯得她像個冰美人，和她以往給人的感覺一樣，一樣的高高在上，一樣的不可一世。
“季雪，季雪……”
見伊千銘叫喊着衝進病房，李無玫回過神來，走到他面前，把一張紙條遞給了他。
“季成明昨日去監獄看過她，問她是不是把公司黑帳以及重要資料給了你，還說了很多責備和辱罵她的話，最後，他強求她誣陷你，但季雪哭着拒絕了……可今天早上，她就，就在監獄割腕自殺，這是她請求醫生給你的，爺，節哀順變。”
“出去吧，我想和她，呆一會兒。”接過紙條，伊千銘恍惚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兒。
“好。”李無玫心疼地點點頭，轉身離開，順便關上了門。
她知道，在伊千銘心裏，一直有個位置是留給季雪的。這次去M省，她強行問他要個結果，他告訴她，就算他心裏愛的是她，也不會忘記季雪。
有些人，有些愛，本就無法抉擇……
伊千銘坐在床邊，他將季雪的左手，輕輕捧在手心裏，那被紗布纏住的傷痕，猶如烙鐵，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
“傻瓜，你最怕疼，為何要選擇割腕？就算要懲罰我，也不該你自己，這麼疼。”
“季雪，你為什麼不再等等，再等等，我一定把救你出來。像季成明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你的父親，你又何必，何必這麼傻？”
“季雪，你的心狠去哪裏了？為什麼遇到我，你偏偏要這麼善良？為什麼？”
伊千銘激動地問着面前沉默地人兒，手裏的紙條突然滑落在被子上。
他顫抖着緩緩打開，看到裏面的內容時，他再也忍不住了，俯身抱着季雪，把頭埋在她懷裏。
他痛哭……
那被揉得皺了的淡黃色條紋的紙上，寫着這樣一段話:
“修影，原來你叫千銘，千銘，這麼好聽的名字，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床頭櫃裏，留給你的東西，原本是為了讓爸爸和冷妍不傷害你，可沒想到，最後卻成為毀了我的家的利刃。
或許，這就是報應。
想了一晚上，我還是不怨你，誰讓我，義無反顧的愛上你呢。誰讓我，是季成明的女兒呢。其實，我從來，都沒有選擇，就像籠中的金絲雀，空留自我欺騙。
齊修影，我愛你，伊千銘，我恨你。如果有來生，伊千銘，你把我的齊修影，還給我，好不好？但今生，勞你，照顧好我的修影，謝謝！”
微風從窗戶吹進來，只是讓紙條輕輕動了動邊角，那娟秀的文字下面，畫著一個，正在跳舞的女孩兒，她舞姿優美，可眼睛，卻被一條黑色的布矇著……
或許，這是季雪這一生，最真實的模樣，那條黑色布帶，蒙住了她的眼睛，也蒙住了她的心……
……
半夜三點，朵兒疼痛難耐，醫生們決定，立刻手術。
進手術室門時，她拽着司徒冕的手，睜大眼睛，牢牢地把他的模樣，記在腦海里，她希望，這麼英俊帥氣的男人，下輩子，一定要再遇見。
“司徒冕。”
“我在。”
“我愛你，答應我，為了孩子，別放棄。”朵兒笑了，帶着汗水和淚水，她笑得很甜。
“好，我答應你，我也愛你。”司徒冕哭着點頭。
……
季成明幾翻折騰，終究無果，司徒冕動用所有關係，共同幫襯着伊千銘，所以，子達最後只能以破產收場，季成明所有罪行皆公佈於眾，連帶着的一些人，悉數被罰，楊勝浩和胡顯，也沒有躲過。
法庭上，原本痴傻的齊岳勻和消失很久的歐陽遠澤都出席，對所有的事供認不諱，面對這些鐵證，季成明最後只能伏法認罪，並且將當年謀害伊千銘父母的事，交代清楚。
因害怕受人要挾，當年的事，都是他親自去做的，還有對這些年，各種貪污腐.敗，結黨營私，不合法的事等罪行，他都一一承認。
子達無限風光下的污點，不管是大是小，都被查出曝光，各種超乎常人想像的惡行令人髮指。這些，都是伊千銘多年來，不斷收集和偵查到的，他就是要讓季成明，變成人人詬病的惡人，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最後，季成明被判死刑，冷妍被判十五年，其他當年參與謀殺和這些年跟着一起違法犯罪的，都被判刑。
聽到這個結果，楚南禹和阿越，還有李無玫，三人相擁而泣。
伊千銘只是淡淡地看着季成明，這段日子，他讓季成明親眼看到搭起來的城堡，一點一點的毀掉，他相信，這種痛，一定是痛不欲生，一定是痛徹心扉。
爸，媽，楚叔叔，走好……
……
醫院裏，孩子平安出世，是兩個心臟健康的男孩兒。
此刻，他們分別被許薇和魏藝鳳抱着，被很多人圍觀着，可至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見過他們的父親。
因為，朵兒沒能醒過來，但好在搶救及時，得到了一線生機。
現在，她正帶着呼吸機，在無菌病房裏安靜地睡着。穿着無菌服的司徒冕，像個稻草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
他看着她，看得出神……
沒有人知道，他留着最後一口氣，只是因為，她還在。
伊千銘透過玻璃門，看了看病床上的朵兒，他轉身去找李賀。
“李叔叔，朵兒現在，情況如何？”
“不好，唯一的辦法和希望，就是心臟移植，可現在，還沒有合適的心源，不過，我們已經在努力尋找了。”李賀也發愁，能暫時保住朵兒的性命，已經不容易了。
“李叔叔，朵兒的事，還是拜託你，這丫頭，現在是孩子媽媽了，不能這麼離開。”
“我們會儘力的，千銘，如今季成明認罪，一切塵埃落定，你答應我的事，得做到，明天下午兩點，就出發。”李賀認真看着伊千銘，這件事必須提上日程。
“好，不過，我明天早上得去看看我爸媽。李叔叔，這些年，謝謝你。”伊千銘抱了抱李賀。
“好孩子，結束了，這些年，苦了你。未來的日子，為你自己活吧。”李賀輕輕拍拍伊千銘的後背，眼神里都是心疼。
“好。”
“無玫那丫頭，對你情根深重，你就允了她，同她在一起吧。相信你父母在天有靈，也能安息……至於朵兒，我們一起努力，我相信，會有奇迹的。”李賀背過身去，抹了抹眼淚。
“嗯，那李叔叔，我去找無玫了，她好像有話對我說。”
“去吧，她的確有話告訴你。”
“好，李叔叔，再見。”欠欠身，伊千銘再次抱了抱李賀，才轉身離開。
李賀心裏五味雜陳，他只希望朵兒和千銘，都可以幸福，這倆孩子，這些年，太不容易，是該被眷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