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第四章 等待

起風了 第四章 等待

教派收徒只看來者的根骨天賦雖有些不近人情,實則是因為時代變遷后不得不做出的妥協。在那件修真者都避而不談的隱晦事發生后,大教派的正統道術內功遺落得七七八八,一些小教派失去了派中根基更是中道破落。

相傳在那之前,能坐鎮一州之地的名門大派都有一套洗經伐髓的仙家之術,就算是街邊隨便找一位耄耋老人入門,也能靠着這些異術奪天地造化,為其續命,走上仙路。

奈何時過境遷,各門派僅存的修鍊之術鮮有齊全,根骨優秀者修鍊起來尚且艱難,普通人就更是沒了那份機緣。為了延續門派香火,傳承道統,在收徒時自然會非常看重根骨。如果有幸找到一位百年資質的傳人,那整個門派的香火就有了旺盛的資本。

想想最近那位天才,現在就坐在城中的龍椅上。王乾一的根骨如真與魏夫子說得那般絕世,那王家……

可惜,世事無常,王祭酒的這份激動並沒有持續太久。

少年拍着腦瓜終於拍開了竅,想起了些許事情迫不及待地說道:“夫子,我好像記起來了,除了那幾種感覺,似乎還有兩道氣流飛出,那兩道氣流帶來的感受甚是奇怪,我描述不出來。”

少年的話讓夫子定在原地,緊皺眉頭。天下氣機無論如何變化也出不了五行陰陽的框架,怎麼會多出兩道來?

思索一陣,魏夫子只得用自己的經驗下了結論:“乾一你應該是第一次入定,記憶出了岔子。除了前面兩道氣機外,後面你都只有一個模糊的感受,想來也是做不得真。”

王祭酒聽聞夫子解釋,只感覺自己從天上一下跌落地面,只有兩道氣機,自己的兒子也不過是泛泛之才?那王家的百年大計又怎麼打算?

“夫子,那……”王祭酒急切開口詢問,又不知道說什麼。

魏夫子經歷凡事甚多,一下就聽出了王祭酒的意思,出口安慰道:“不用急,依古修之法判斷一個人的根骨要看頭三次入定之和,像應龍那般第一次入定三天三夜感受全部氣機之人乃是少數。乾一還有很大的潛力也未可知。”

有了夫子這番安慰,王鴻儒跌落谷底的心情又被拉了回來,不由為自己剛才的情緒有些不好意思,略帶一點訕訕道:“魏師,那我先接乾一回府了。”

魏夫子不再多言,藉著月光點頭示意,便又重新坐下進了入定的狀態。修真者朝嘗初陽,夜食月露。勤修之人不會錯過這兩個天地氣機最為強烈的修鍊時間,魏夫子也是如此。

王祭酒父子走出書院大門時,僕人已備好車馬,兩人上車后,僕人便駕車朝祭酒府去。

晉朝皇城經過九代君主的經營,雖不見得是這大陸有文字記載以來最奢華精緻的皇城,卻是最大的皇城。很難有人知道晉朝開國先皇是如何想的,將皇城建址選在了一座山上。後世之人只能猜測在山地鎮壓着晉朝的龍脈皇運。

那時能人工匠齊聚於此還真是在山上修出了一座皇宮。不過山勢之上可以給平民百姓用的地太少,加上天子腳下最不缺的就是民眾。因此皇城多年來只得不斷外闊,以山上皇宮為中心,最後分為內外兩城。曾有好事者想用腳丈量皇城大小,只是從外城北門徒步走到外城正南門就花上一天時間,也就沒了後續。

應天書院作為皇城內的第一書院,其位置也在內城中。而王祭酒這種兩袖清風的腐儒小官有宅邸也是在外城這種接近市井的位置。

從內城往外走那是從高往低,一路上僕人將馬速控制得很慢,車箱還是抖動得不行。車內的父子倆隨着馬車上下起伏,互相看向窗外,並沒有任何交流。

王祭酒還在擔憂王乾一的根骨是否真能保證自己的家族百年大計順利實施。王乾一則從小不喜與家中父母交談,只要對方不開口問,他就不會主動說。

好在出了內城之後地勢逐漸平攤,僕人駕車的速度就快了起來。

在皇城中,皇家直系血親都居于山頂的皇宮之中,而皇家表親、肱股之臣、宮廷供奉這等在晉朝身份顯赫之人則居於內城。再來就是王鴻儒這種朝中普通官宦以及民間富商則住於外城的北方。

外城以北的住戶比起內城中人要低上一等,但鮮有缺錢的主,再加上地勢平坦,這使得這北城的街巷修繕得格外寬敞。借北城眾豪紳之福,王家小馬車速度提得很快,王家父子那尷尬的氣氛只持續了一小會。王鴻儒剛想了一個備用計劃的開頭,僕人就提醒到了。

“回府休息吧。”王祭酒淡淡說了一句,隨後領頭下了馬車,折騰一日他早已精疲力竭,回府休息不了太久就得穿衣前往皇城參與早朝。

王乾一待父親下車后,心裏默念了十秒才起身下車。每次從府門到自己房內的時候,才是一日內少有不被人監管的時刻,他想自己好好享受。

王家府邸位於文曲巷巷口第一家。此巷如其名,對應天上文曲星位,有從文耀祖之意。因此巷子裏住着的多是花了大價錢討個好彩頭的主。

王鴻儒能拿舉家入住此巷則靠了上任祭酒的福澤。上任祭酒辭官時已八十有七,只想一心離開廟堂之地,回鄉養老。同為讀書人的老人對那時候的王鴻儒頗為賞識,念及這類書袋子也不容易,就在走前將這巷裏的老宅低價轉於王鴻儒。

老祭酒無兒無女,髮妻也早於他十年亡故,平時只與一照顧起居的老僕居住於此,所以巷口的第一宅並不大。從巷口處貼着牆根走上八步就能看到宅門。順着宅門再往前走上八步,不多不少正好到了隔壁家的牆根。

推開大門走進去就能將整個宅子的佈置一覽無餘,正前方的屋子為主廳,後面接着王祭酒和夫人的內室。主廳左側的兩間小屋一間用做灶屋,一間留給家裏兩位僕人居住。而右側的兩間小屋一間為王乾一的卧室,另一間則留作待客用的廂房。

除去幾屋剩下的便是院落。院中空地算不上多,王祭酒不忘自己文人身份,閑暇之餘在庭院中種了不少蘭草等植被,而其夫人帶着兩僕人還根植了常食用的蔬果。

兩人入門時,主廳中還亮着燈火,那是府中王夫人還在等待兩人歸來。戌時過太久,廳內並沒有備有飯菜。好在王祭酒忙着心上事,王乾一想着回自己房內享受難得的自由,兩人都無心吃飯。

王乾一快步走入自己的房間將門關上,他沒有點燈,一是他喜歡黑暗中的自由,二是他想在床上靜坐一會嘗試重新進入白天那種入定狀態。

入定狀態對初入仙路的人來說異常玄妙,似夢似真的幻境就能讓人驚嘆不已,更何況感應到入定之中那變幻萬千的氣機更會讓王乾一這般雛鳥興奮異常。

王乾一盤坐在床上模仿白日的樣子卻感覺自己精神頭上來了很難再進入那種半醒半睡的狀態,這讓他心裏大為惱火。最後只得退而求其次,努力回想那道腦海中映像最深的劍氣。

那道劍氣速度奇快,從出現到消失僅在三次眨眼間。但那道氣劃破四周,直衝而來的氣勢讓王乾一覺得世間所謂削鐵如泥的寶劍也比不上玄乎劍氣的萬分之一。他沒機會見過聞名天下的劍法高手如何揮動寶劍,今日卻讓他聽到了劍氣刺破空間發出的錚錚聲,想來金石鋒利也不過如此吧。

當王乾一還想進一步回想後面幾道氣機時,屋頂傳來了碎石擊打瓦片的聲音。

這聲音很小,應該是指頭大小的小石塊。不過這擊打聲在隨後呈現出“嗒…嗒…嗒嗒”的節奏來。

王乾一被這規律的小聲音將念想喚回了屋內,藉著窗外的月色可以看到他的眼裏多了一絲疑惑。只是他身上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從床上下來后,走到一面牆后,輕輕地敲了五下,與那石子落在瓦片上的節奏一樣。

將這信息手敲出去沒一會,王乾一就聽見窗口在來一句低呼:“小蟲回來了嗎?”

王乾一走到窗邊,輕輕抬起老舊的窗戶,以免發出過大的聲響,窗戶剛抬了一半,下方窗沿就露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木哥你怎麼還沒歇息?”屋頂的響動和他敲牆的聲音是兩人早就約定好的暗號。文曲巷的二號宅正是名叫木哥少年的家。

王家是老宅院牆修得矮,王祭酒也沒閑錢用來修葺。恰好木家也沒有整弄院牆的想法,這讓木哥有機會翻牆過來找王乾一。

王乾一每日在房內的自由時間有限,兩少年就約定了暗號,方便在夜間見面。只是王乾一沒想到今日這麼晚了,隔壁的少年竟然還會找他。

“我這是特意等你。沒想到你入定了這麼久,我在房內差點睡着。還好你們家馬車的聲響大,讓我給聽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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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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