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第十二章 一個鳥頭
那道白光很快,眾人兩次眨眼間,白光就散去,青年顯出身形與冥海渡鴉隔空相望。中德街上風很大,青年的白袍卻沒有一起搖動,靜靜地貼在身上。
“他是許了你多少陽氣才給你裝上了豹子膽?壞我門大計,你以為你是渡鴉就不會死了嗎?”青年沒有急着出手,看着對面的渡鴉淡淡道。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青雲宗現在連商道上的生意都要插一手了?”渡鴉聲音嘶啞,語調中沒有一絲情感。
青雲宗的青年單手扶額,似乎眼前的事讓他有些心煩頭疼,無奈說道:“生意上的事我不管,找死的事我倒是願意幫幫你!”
音落,白衣青年動了。
從儲物法器里抽出一把刀來,刀身冒着紅光,讓人看不清刀本來模樣。青年持刀,身法靈動,出現在四個方位的金蟾之後,斬滅吞吐黑氣的金蟾。青年刀法乾淨利落,沒有一點刀法變幻,手起刀落皆是一刀。
冥海渡鴉大惱,青雲宗的人個個是怪胎,出起手來也不講道上的規矩,這四刀下去直接斬滅了主神金蟾,那自己手中這個幡就成了無用的廢物。這幡算不上至寶,也是自己苦苦祭煉一段時間的佳品。就拿這四隻金蟾來說,可是尋遍冥海萬里才能找到的稀奇物。這金蟾吸食陰相之氣后吐出的黑霧可以成為佈置陣法的絕佳材料,黑雲籠罩之下,沒有一個尋常人能脫離陣法。
青年斬滅金蟾之後沒有一點停頓的意思,提起手中紅光閃耀的刀就朝渡鴉飛去。空中兩人相隔不過地上十餘步的距離,青年身法迅捷無雙,呼吸之間殺到了渡鴉身前,手舉紅刀不帶任何一點花哨對準渡鴉的腦門心劈去。
青年的刀法勝在一個快字,刀身上的紅光在極速之下化成了一道紅龍。渡鴉想要還手已不可能,只得身後雙翼一抖,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片片黑羽毛。
青年一擊落空未有停頓,手捏刀,一個轉身朝身後揮去。前一秒剛現身的渡鴉臉上微驚,不待刀芒斬到身上,雙翼再抖,使用遁法換了身位。
只是這持刀之人每次都能預見他出現的位置,剛一顯形,紅色刀光便到了眼前。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周遭圍觀的群眾看得忘記呼吸之時,青年已經連砍數十刀。
“好一個小周天推衍術!青雲宗的人用起別門功法確實要熟手得多,道衍門的老祖看到你怕是都會自嘆不如吧!”渡鴉被連追熟十刀毫無還手的機會,不由起了肝火,手上尚未反擊,嘴上先動。
青年手上不受影響,揮刀速度不減,回應渡鴉道:“冥海妖族擅長的不是強悍肉身近戰搏殺嗎?什麼時候改練動嘴皮的話術了?”
“別以為你是青雲宗的人就可如此咄咄逼人,你這可是與整個冥海妖族為敵,你接得下嗎!”渡鴉身為大妖,手上嘴上都不討好,心中火氣大旺,若不是顧及這是皇城,他不過是與那位有着交易,早就開了殺戒。
“接不接得下我不知道,我只曉得今天必斬你!”青年左手一抖,綠光長刀出現在手上,腳下發力,身法速度又提了一成。紅綠交接,雙刀齊至。
渡鴉躲閃不及,刀光劃在了羽翼上。咬牙吃痛,全身化作黑霧散去躲過第二刀的糾纏。青年身形終於一頓,這次小周天推衍術也算不出渡鴉的位置。於是他乾脆將雙刀收於身體兩側,懸在空中等待黑霧散去。
“這就是修者鬥法嗎?也太過絢爛了吧。”不知覺間,四名少年已有三人趴在了窗沿上,唯一沒趴上去的王乾一也是踮起腳尖,想看得更清晰。
雨祭台周圍的人群同樣自覺退出了二十餘步的距離,害怕天上兩人鬥法飛來一個餘波要了自身小命。
渡鴉的隱匿之術並不能一直有效,黑霧散去之後,一隻大妖鳥出現在天上。妖鳥有雙首,一為黑色鴉頭,一為白色鶴頭,雙首皆露兇相。渡鴉本體身形碩大,身下黑影遮住了整個雨祭台,身上黑翼全部展開來各有九尺長。那青年在它面前就如冥海中的一隻小魚,鴉頭一個啄食就能吞入肚中。
渡鴉剛顯出真身就拍動雙翼,一個俯衝朝青年飛去。它的速度與體型不成正比,圍觀眾人只能看到黑光劃過,以及落下的片片羽毛。
妖族異獸與人類修士有不同,它們天生肉體強悍,除了天賦神通之外更喜愛近戰搏殺。渡鴉殺到青年面前,一爪揮向討厭的修士。
這爪威力迅猛,青年不託大,紅綠兩刀撞上巨爪,鏗鏘聲不絕於耳。青年借碰撞之力,身形極速後退,躲過了一爪後面接着的第二爪。
渡鴉一爪落空,青年就抓住機會反手為攻,幾道刀芒接連斬上鳥身,只得是渡鴉肉體強悍,硬抗以後又交換攻守關係。一個照面,兩人就互有十幾個來回。
在這之後兩人的速度同時慢了下來,饒是渡鴉肉身強悍,羽翼和爪上還是留下了不少刀痕。
青年修士同樣不見得好過,前面幾回合將身法提到極致消耗了大量氣力。人族修士除了專有外練體術之外,大多愛用法寶道術取敵人首級於千里之外。這般用雙刀近身搏殺的是少數。
“你我無仇,沒必要下死手。大不了,這份生意我不做了,陽氣我不拿了,那邊無法多說我什麼,你也撤手可好?”渡鴉身上沒有重傷,卻也不想與這人拼個死活,只得打起商量。
青年停在空中調整自身氣息,嘴上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你我踏入雨祭台前應該明白這是個局,既然選擇入局又何必心懷畏懼僥倖之心?”
渡鴉大怒:“你這可是與冥海死磕到底!”
青年感覺氣息調整完畢,重新提起兩把刀,看向渡鴉,緩緩道:“我自然知你是冥海渡鴉王族血脈,今日斬你不過是想告訴你背後的那些人,我青雲宗不畏這世間任何一人、一門、一族,這種局不成威脅!”
“找死!”渡鴉雙首嘶鳴,雙翼齊展,鴉首高昂不斷噴出灰色霧氣,鶴首則吐出一束光柱將留在空中的冥海寶瓶召回。
召回的寶瓶被鶴首銜在嘴中,渡鴉催動寶瓶,瓶口不斷湧出一道又一道的陰流,陰流穿過鴉首吐出的灰霧,好奇飛箭射向青年。
這種速度奇快的攻擊無法僅靠身法躲閃,但青年修士的戰法就是一往無前,定然不會使用遁術。雙手揮刀,用刀身斬斷一道又一道的灰色箭流。
鶴首噴出的灰霧與陰流混合帶有很強的腐蝕性,尋常金石觸之即化。青年修士手中的兩把寶刀再與其接連接觸下刀光黯淡不少。
高手之爭非常忌憚一直處於守勢,被動之下容易露出更多破綻給對方,精力消耗也高於對方。
青年修士接連招架之下,后力偶有不繼。渡鴉抓住這些小破綻,攻得更猛。時不時以肉身相搏,用爪子逼得修士更加狼狽。
“完了,這個花架子不會要輸了吧!我就覺得他不靠譜!”貼在窗沿上的胖子用他爹時常教育他的痛心語氣道。
木哥憑藉自己少年鬥毆的經驗也覺得修士落於下風,越拖下去勝算越小,“這人從頭就這麼生猛,不像是裝模作樣,應該還藏有後手翻盤吧。”
說來奇怪,空中兩人鬥法如此激烈,卻沒有一絲餘波傷及下面的普通百姓。前面還退後的人群又涌了上來,緊貼雨祭台,畢竟誰都想看得清楚點。在鬥法最激烈的時刻,不會有人發現雨祭台上多了幾名黃袍道人,他們盤坐在台上接下陣法,護四方周全。
“現在答應收手,我前面說的提議依然有效。”渡鴉再一爪逼退青年後,傳音道。
青年穩住倒退的身形,重新握緊手中被震松的雙刀說道:“如若你的本事僅止於此,那你就要受死了。畢竟是修為不足三百年的稚幼渡鴉,空有一身氣力罷了!”
渡鴉沒想這人還能嘴硬,火冒三丈,最後一點收手之心全無,肉身催動,化作黑光飛向青年。
只是青年速度更快,放棄了小周天推衍術,放棄了御風凌空這些累贅道術,召出飛行法寶,化作腳下流光載他衝天,雙手提刀,一身法力提到極限,兩刀光芒暴漲,徑直斬上渡鴉。
紅綠撞黑,渡鴉憑藉肉身強悍,再次壓制住爪下兩刀。
正當它準備搶先變幻一擊時,只聽得爪子的青年一聲暴喝:“我穆軻,斬你!”
青年身後突然飛出了第三把刀,這把刀散發黃光,速度已是最快,如猛虎撲食飛向渡鴉的頭部。
剎那間,天中黃光大盛,在場眾人被刺得睜不開眼,氤氳樓上趴的三名少年更是被雙眼劇痛驚得後退,猛得坐倒在地。
下一刻黃光散盡,幾人揉着眼從地上爬起來時,只見天上掉下來了一個巨大的白色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