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第十章 冥海寶瓶
很多時候王乾一都覺得,木哥不修真那真是浪費了“神通廣大”這個好詞。不知道這個人與娘親說了啥,幾句話的功夫他就滿臉得意地走進了自己房內說道:“走吧小蟲!木哥今天帶你看熱鬧去!”
王乾一穿戴衣物時還在思考木哥是如何說服那不近人情的母親的。只是他不可能想到,自己的親娘只是從老僕那聽聞雨祭上會有不少修者登場,出於讓兒子多沾仙氣的想法,這次放了行。
出了文曲巷,木哥沒有慌着領王乾一去雨祭會場。
雨祭本由皇城豪紳組織,會場也就選在了外城北方的中德門附近。中德門周圍不僅有大片空地用來搭建祈雨台,附近還有一城內湖,算是水相氣息最重的地方。現在趕去中德門也是過了最佳時機,早到的人肯定將祈雨台圍了水泄不通,兩人這種小身板擠在人群外圍只能看別人的背影。
不過那城中湖因為景色別緻,早有富商沿湖建了座觀山水景色的氤氳樓。氤氳樓有六層高,若能上了這高樓,那便是一邊吃着好食好酒,一邊看着湖景與雨祭盛會。
兩個窮小子想上這氤氳樓簡直痴人說夢,好在胖子是個有錢的主。木哥首先就帶着王乾一尋到了胖子家接了金主。接着出於兄弟情義又順路叫上了竹竿。
中德門后的正德街是外城北方的正街,一條筆直的大道從中德門一直連接到內城的上德門。這條大街全由城北的巨富出錢籌建,寬敞無比,最多可容納六駕馬車並排行使。
四人來到中德門后渾然記不起“寬敞”二字是如何寫的,胖子看着前面摩肩接踵的人群,全身熱氣頓生,額頭冒汗就沒停過。還好幾人瘦小從各種人縫中擠進了中德門,當然竹竿還是多費了力氣。
四人擠行了十幾米,胖子感覺力氣不支,站在原地不停喘氣說什麼也不想再動了。
“木哥,從中德門到氤氳樓還有不小一段路要走,你這是得把我的小命給擠出去啊。不走了,不走了!”胖子一手撫腰,一手擦汗,臉紅得像蒸蝦。
“平時叫你少吃點,現在知道不好擠了?”竹竿也擠得困難,不過他長得高,時不時墊腳能看見遠處的情景,發現有修者已經進場,他心裏急得痒痒,恨不得再長出一根竹竿的高度,站在中德門前就能一覽無餘。
胖子對他的說法不可置否,撇嘴道:“為了這個雨祭我怎麼可能放棄流金果釀,炙烤青牛腿……”
“行了,行了,滿嘴裏就知道吃。”木哥出口打斷了胖子,真讓他說下去整個皇城的菜名都得給報出來。“你要不想擠也行,叫他們給你讓出一條路來。”
“木哥你這不是逗我玩嗎!”胖子聽到木哥的建議一臉苦樣,“我又不是皇宮裏的太子爺,他們怎麼能聽我的?”
木哥嘿嘿一笑,指了指胖子腰上的銀色配飾,“他們不聽你的,但聽它的。”
木哥一說,胖子就明白怎麼回事,他腰間掛着的銀色配飾是小型的儲物法寶,裏面裝着的全是家裏給他的金銀物件。
胖子把手放在配飾處激活它,手裏瞬間多了兩串銅錢。胖子將銅錢放在手裏先掂了掂,覺得夠用了就拋給木哥一串,自己拆開手上那串的銅線,手抓一把朝天空一拋。
“有人撒錢了!”胖子大吼一聲,漫天銅錢飛出,要不砸在行人頭上,要不砸在地上。少年們周圍的人群先是一愣,隨後就鬧騰了起來,哪裏有錢就往哪裏撲。
擠在中德街上觀看雨祭的人大多為外城南方的貧窮百姓,天上落錢這種好事,不撿那是枉為人。
“你撒哪呢!”木哥一臉朽木不可雕的神色,“朝我們要走的反方向撒啊!”
胖子愣了一下,撓撓頭,發現自己真的撒錯了,憨憨一笑,跟着木哥的方向重新來過。
竹竿長得高,他吼起來更容易讓人聽見,他就站在原地負責不停吆喝:“快看啊,那邊,看那邊啊!有傻子撒錢了!有錢不撿,神仙傻眼啊!”
三人合作熟練,顯然是做慣了這種餿點子。王乾一尚在傻眼的功夫,他們就清出了一條路來。
胖子手中的銅錢剛好撒完,滿意地拍拍手說道:“能用錢解決的事,做起來真爽。”
木哥白了胖子一眼,“少廢話,走吧。”
四人抓緊時間從這條空出的小道走去,沒了人擠人,少年們腳步輕快,要不了多久到了城內湖旁。湖邊同樣人滿為患,這次倒沒有再撒錢,四人鼓足體力強行擠到了氤氳樓前。
氤氳樓的外觀與皇城內的高等酒樓沒太大區別,只是背後的主子要比其他酒樓要更有名頭一些,戶部楊尚書家中的小公子看上了城內湖邊這塊寶地。
每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之際,湖面上就會升起氤氳,待到陽光照下后,這些霧氣會煥發出不同的色彩,此等景色也是皇城一絕。楊小公子嗅覺敏銳是從商的好料,立即在家哭鬧着讓自己老父強行拿下了這塊地,蓋了樓。
作為城內湖邊獨一家的酒樓,想上氤氳樓吃飯並非有錢就行。獨一份的景色配上不錯的吃食,氤氳樓鮮有空座。
“木哥還好你今天叫對了人,要隨便換個人還真不一定上得了這樓。這楊小公子跟我可熟人熟的,要個位置就一句話的事。”四人剛踏上氤氳樓的門,胖子就得意地吹噓起來。
“哦?你家還能跟這種名門大戶扯上關係?”木哥有些驚訝,他叫來胖子本以為花點錢就能上樓選個位置,真沒想過其中暗藏門道。
胖子嘿嘿一笑:“我家自然跟這楊家搭不上邊。不過這楊小公子平日最愛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那幾個哥哥們剛好喜歡給我留點小物件,我這不就偶然跟楊小公子搭上關係了嗎。”
木哥:“就你這道道多。我讓你找幾件東西到時候用,你可別忘了。”
胖子手往胸口一拍,“木哥你放心,我跟我二哥說好了,他過幾日下了新活回來就給我帶些有用的東西來。我二哥最疼我了,這些物件肯定是有了!”
四人走進氤氳樓沒走上幾步,一灰衣小廝帶着笑容迎了上來:“幾位小爺,可是有座?”
酒樓里跑上跑下的都有眼力勁,進來這四人看着年幼,但身上的衣物就比門外的許多人高出一兩個檔次,想來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少爺。小廝自然是主動上來招呼。
胖子從腰間配飾中拿出一青色竹片遞給小廝,“有這牌子就有座了吧?”
小廝當然認得自家東西,連忙點頭“有座,有座!幾位小爺,我這就領你們上樓,頂樓的好座都空着呢。”
四人隨小廝上了頂樓,出人意料地頂層空出了不少位置。實則是楊小公子會做生意也會做人,想到今天雨祭大會,專門騰出了頂樓留給往日支持氤氳樓的朋友貴人們。四人無意佔了個便宜,挑到了正對雨祭盛會的位置。
中德街的正中心已經搭好了五丈還高一頭的木台,檯面有幾十來步的寬長。四人坐下時,已經有幾名江湖道人率先上了台。木台中心,幾名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每人手持一把祈雨杖,按照固定的方位站立結成陣法,然後盤腿坐下,像是一起在施法,只是少年們定睛看了一會都不見有任何動靜發聲。
倒是為他們倒着茶的小廝開了口:“幾位少爺來得早了些,這前面登台都是半灌水的蹩腳道人,就是想做個樣子,迷糊下老百姓的眼,看看能從中撈點好處不。這都上台的第七批了,別說雨點了,雷聲都沒聽一個響。”
“難道就看不見一個有本事的人嗎?”最愛湊熱鬧的竹竿頓時覺得手中的好茶也索然無味了。
小廝湊近桌子,對竹竿說道:“估計夠嗆,前幾日我聽東家跟好友喝到興頭上說皇都連晴不是天氣怪相而是另有陰晴。九十九州上有能力改變這狀況的修士都知內情,肯定不會貿然前來。下面這些,三腳貓都算不上吧。”
倒茶小廝剛講完,台上的幾名道士就在圍觀群眾的噓聲中灰頭土臉溜下台去。
“木哥,那今天這是白來了啊!”胖子苦叫一聲,吃食的嘴卻是動得更勤快。
“不一定……”一直看着台上的王乾一輕輕冒出一句,剩下四人立刻轉頭都怕錯過了什麼。
雨祭台周圍爆發出一陣歡呼,南方的人群自覺讓開了一條路來。路的那頭,身穿白色便服,搭黑色披肩,長發散亂落在肩上的男子緩步走向台上。男子不僅穿着有些怪異,臉像與外場眾人也有不同。
小廝看着男子嘀咕道:“這是一外州人,長相與前面上台的比怪了些,也看不出什麼出彩的地方吧。”
天下九十九州之外還有其他去處,這些地方大多為天然禁區或妖精他族的聚居地,所以並沒有划入天下九十九州的序列中。
王乾一沒受小廝判斷的干擾,依然緊盯男子的每一步,男子步伐不快不慢,每踏出一步似有齊國勝的感覺。修者掌握些腳下生風的遁術不稀奇,男子和齊國勝在慢步時卻沒用任何秘術。只因修為就能走出不一樣的感覺,所以王乾一才察覺了男子不簡單。
外州男子走到雨祭台旁,腳尖輕點地面,身體往上一躍便飛在了空中,身後的黑色披肩幻化成一對黑色羽翼,雙翼扇動,四周風起,吹得周遭圍觀的人衣冠全亂。
男子借風升到了台上,沒有急於落在枱面上,身後雙翼鼓動更勤,以雨祭台為中心,強風四散而去。
風已有,雨應至。
男子雙手在空中結了印記,黑光閃過,一個通體藍色的瓷瓶出現在男子身前,男子握住瓷瓶,揮手一搖,城內湖面上不斷震出漣漪。原本晴空中,露出了絲絲水汽,雖還未聚成雲雨,但乾裂的嘴角已有了潤意。
“彙集天下陰流冥水的冥海寶瓶!”氤氳樓頂層不乏前來看戲的高人,見到此瓶一出,不由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