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一章
鍾瑕聽了安榮和母親的對話,哪能不知道自己被張金算計了,阿姊身邊的婢女好好在路上跪着,怎麼就將湯灑了自己一袍子,定是這個張金暗地裏動了手腳!此時在這表面上安慰自己,實則在破壞自己和阿姊的關係。
越是深想,越覺得自己對阿姊的偏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張金一直在說阿姊的壞話,哼!真當他傻呢!
不過……
張金一抬頭便見郎君死死的盯着自己,不一會衣裳便被汗水打濕了,難道郎君發現是他踹了那婢女一腳,才將湯灑了郎君一身?
「我從小到大還沒被打過!真是氣死我了!」鍾瑕咬牙切齒的說道!
張金見郎君還是以往囂張的模樣,暗地裏放了心,敢扇自己嘴巴,自己可是郎君的心腹。
鍾瑕看着張金一副要去為自己報仇的樣子,嗤笑了一聲,且讓你蹦躂兩天,讓阿姊收拾你去。
門外,鍾彤的婢女彩霞得鍾瑕的同意,將女郎讓自己帶給四郎的傷葯交給張金,低頭說道:「女郎得知郎君受傷,特意吩咐奴婢給郎君送來傷葯,女郎現今無法出房門,待女郎出來,定來看望郎君。」
「我知曉了,下去吧。」鍾瑕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從張金手裏接過傷葯。
鍾瑕把玩着外表精緻的傷葯,對張金說道:「你去千鳥閣,讓她們給十三郎傳個信,就說我今日身子欠佳,半月後再在千鳥閣見面。」
張金告退出去,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面一眾奴僕想要看笑話的視線,鍾瑕盯着手中的翠綠小瓶,扯了扯嘴角。
隨即滿不在意的扔進了角落,「想跟我套近乎,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妾生的庶女,什麼東西!」
「唔……輕點……」
鍾瀾眼角嫣紅一片,貝齒鬆開自己鮮嫩的下唇,哼唧道:「白嫗,輕點,真的好疼。」
白嫗眼裏含笑,女郎身量高挑,兩腿筆直,剛剛發育的身子卻凹凸有致,纖腰盈盈一握,更襯着胸前鼓起飽滿,形狀極好。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嬌氣得很,稍微使勁,便覺疼痛。
「女郎且忍一忍,待白嫗將這些香露塗抹均勻,讓女郎肌膚如幼兒般滑嫩。女子的肌膚,就要從小開始保養。」
鍾瀾忍着疼,吸着氣,小聲說道:「不過一副皮囊罷了,白嫗難道不知,現今洛陽城可是以身子纖細單薄為美,女子有才為好,像我這般,可是不受喜愛的。」
白嫗手不停,示意候在一旁的頌曦學習,嘴裏說著:「女郎這話可說差了,男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些許有真名士,但大部分的人為了成名聲,活生生說成女子單薄有才為美,暗地裏,不知納了多少容顏身材極好的小妾,可見,不必為了虛名,去做出附和之事。」
白嫗這番話不禁提點了鍾瀾不必做迎合時風之事,也提點了頌曦,萬不能縱着女郎,看着頌曦一臉明悟,方才放下心來,繼續說道。
「夫人也叮囑奴婢告訴女郎,女郎身為鍾家貴女,日後謝相的夫人,不可學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娘子,為了有纖腰,日日節食,沒得讓人笑話。會那麼做的小娘子不過是身份有限,想要往上攀爬。然我們女郎,本就高貴,自是不同。」
鍾瀾點頭贊同,前世她也學其他小娘子,日日節食,可她本就生的艷麗,再消瘦也沒有那種羸弱之類,反倒差點將身子搞壞。
「好了,女郎靜躺一刻鐘,稍後拿清水洗凈即可。」
「我知曉了,白嫗快下去休息。」鍾瀾閉着眼睛,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總算熬過了酷刑,她胸前的鼓起,最近稍一碰觸便疼痛難忍,剛剛白嫗為她按摩,可真是痛死她了。
頌曦送走白嫗,回來趴在床前,悄聲對鍾瀾說道:「女郎,剛剛安管家派人傳信來,四郎帶着僕從出門了,說是去了千鳥閣。」
鍾瀾睜開雙眼,笑着說:「我就說那小胖子怎能消停了半個月都不惹事,原是打算傷好了出府!你去將我從吳地帶來的男裝找出,你也跟我扮過幾次男人,知道都用些什麼,另外再去讓株珠打聽一番,千鳥閣是何地方,她的小道消息最是靈通。」
頌曦掩嘴輕笑,「珠株若是聽到女郎要帶我出府,定要嫉妒死了。」
「她本就有傷在身,你可莫要氣她。」
「諾,奴婢這就去準備。」
洗去一身香露,頌曦麻利的為鍾瀾梳了個髮髻,帶上漆黑籠冠,將細細的柳葉眉,塗抹成粗黑上挑的劍眉,為嬌艷的臉龐增了一絲男子氣概。
小巧圓潤的腳趾隱藏在白襪中,躲在了寬鬆的玄色闊袖蟒袍下,鍾瀾將內衫向上調,遮蓋住誘人的鎖骨,卻不知這若隱若現更加引人遐想。
頌曦為鍾瀾繫上羊脂白玉佩,並配上小巧的薰球,內置女郎自己煉製的杜衡香,說道:「若是女郎胸前再長長,只怕這寬鬆的大袖袍便遮掩不住了。」
鍾瀾擺弄着胸前衣衫,道:「到那時,束個胸就可。大晉朝的男人啊,當真是比我們女子還愛美,大冬天的只着外衫,袒胸露腹,你說,他們真的不冷嗎?」
「這……奴婢可真的不知了,女郎,我們真的要去千鳥閣嗎?千鳥閣可是……可是那種地方啊!」頌曦遲疑的問着。
鍾瀾輕蔑一笑,「那種地方……非也,那裏可是洛陽最大的,文人墨客聚集地,名士們引經論道,把酒高歌,和才女一論高下的地方。」
頌曦表情糾結,卻也知女郎此行定要去,當下不在多勸。
大晉朝民風熱情開放,女子出行並不設限制,街道兩旁常常得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結伴出行,姿態婀娜;而男子更是撲粉戴花,愛穿寬鬆的大袖衫,出遊結社,好不瀟洒愜意。
因此,鍾瀾告知母親,得母親同意,便帶着已經換做小廝服侍的頌曦和安管家派來傳信的小廝,出了府,哪怕有耳洞,面容嬌氣,也不怕被人識破,只能說,比她還美的男子比比皆是。
此時坐在千鳥閣包廂里的鐘瑕,正在跟一長相精緻的男童,大吐苦水,絲毫沒有預料到他嘴裏那個凶神惡煞的阿姊正在尋他的路上。
「十三郎,你不知道,我那個從吳地歸來的阿姊有多麼可怕,她竟然打我了!我第一次被打,啊!氣死了,我鍾四郎竟然被人給打了!這件事我定要她付出代價!」
只比鍾瑕大兩個月的十三郎,在好友面前卸下平日冷峻面具,好奇道:「你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能把你那新來的阿姊氣到打你。」
鍾瑕猛喝了一口手中茶水,憤憤說:「我不過就是,就是,打了我阿姊身邊婢女。」
十三郎隱晦的白了一眼鍾瑕,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臭小子,有人管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