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要飯

陪羅哲鬧了一陣子，期末考試又要來了。由於我們班期中考試成績不好，班主任宣佈：吃飯時間不能超過五十分鐘，飯後必須要上自習。

這條規定可苦了我們走讀生，尤其是像我這樣住得遠的，走路都要四十分鐘，只能隨便吃幾口飯，然後趕快跑去學校。因為路上走得太急，每次我都會肚子疼。

這樣過了幾天，江耀發現了我的難處。他向我提了個建議：你拿個飯缽來學校吃吧！反正每頓飯我們都吃不完，每個人分你一點，你就夠吃了。

江耀的話讓我豁然開朗，這個辦法確實可行。在我們學校，住讀生在開學時候，就要交齊一個學期的伙食費，可以交糧，也可以交錢。學校收到伙食費后，會按月發放飯票，每一張飯票上都印了日期和餐別（早餐、午餐或午餐），過期不用就作廢。每頓飯的分量都是固定的，早餐是一大勺苞谷粥，午餐和午餐都是米飯，大蒸箱蒸出來的，每人一塊。學校只提供主食，菜需要學生自己從家裏帶，一般都是辣椒醬、酸菜之類便於保存的食物。主食分量很足，但是味道很差，加上又沒有可口的蔬菜，所以一般人都吃不完。

我接受了這個建議，當天中午就帶了飯缽和勺子來。等晚餐時候，我就要在學校吃第一頓飯了。

下午四點五十八分，離下課還有兩分鐘，教室里已經能聽到碗勺碰撞的聲音了。住讀生們已經把飯缽和勺子拿在了手上，只等下課鈴響，就要第一時間衝出教室，衝到食堂外面排隊。

他們不是餓了，也不是節約時間，而是現實所迫：松石中學的食堂非常簡陋，就是在廚房門外擺了四張桌子、四個大木桶，每張桌子後面站着一個打飯廚師，一個收票老師，桌子前面，就是排隊打飯的學生。全校三個年級學生超過了1300人，所以每個隊伍都很長，從食堂門口蜿蜒到教學樓前面，場面頗為壯觀。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去得晚了，光排隊就要耽誤很久。並且此時已經到了冬天，天氣越來越冷了，在寒風中排隊往往會凍得手腳發麻。

老師們也知道學生的苦處，所以每到飯前的那堂課，沒有老師拖堂。只要鈴聲一響，各個教室門口都很衝出一群如狼似虎的學生，手中拿着飯缽和勺子，爭先恐後地向食堂衝鋒。這種情況很不安全，尤其是下樓的時候。學校多次禁止學生搶飯，但依然沒有效果。

我倒是不用搶飯，我只需要坐在教室，等着江耀、宋殊和羅哲打飯回來，再把他們的飯分一點給我。

不到五分鐘，他們三個就回來了，每人從飯缽里撥了些米飯給我。然後，他們三個又把各自帶的菜拿出來，給我舀了幾勺。飯也有了，菜也有了，我們就坐在教室吃了起來。

在學校吃頭兩頓時，我還感覺不錯。可等到過了一周時，我們四個人都受不了了，因為都吃不飽。苞谷粥和米飯分量確實很足，可我們四個人都是男生，又正在發育的時候，飯量很大。尤其是宋殊和羅哲，他們倆個子大，胃口更大。

他們只是覺得不夠吃，我還覺得太難吃：我在家裏吃慣了，如今在學校頓頓吃酸菜辣醬，我感覺非常難受。

眼看這個辦法就要行不通了，江耀又給我出了個主意：“反正你每天晚上要回家，不如讓你媽多炒點菜，你第二天早上帶過來。你再用新鮮菜去換別人的飯，肯定有人願意！”

我突然很佩服江耀了，他學習成績一般，平時話也不多，各方面都不出眾，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好主意！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了一大缽菜來，都是我媽一早給我炒的，有土豆片，有白菜，還有瘦肉。我向同學們宣佈：誰分給我飯吃，我就給誰新鮮菜。

果然，這個交換非常受歡迎。早餐時候，不少同學來找我，想要跟我換菜。很快，我就有了滿滿一缽粥，後面還有同學想來換菜，被我拒絕後，只能悻悻而去。

我本來很滿意，可吃過早飯我才發現，我帶的菜只剩不到一半了，後面還有兩頓飯，更需要菜。於是，我下調了兌換標準：每次只能換一小勺子菜。

儘管如此，同學們的熱情依然不減。我嘗到了做奸商的樂趣，又想得寸進尺了。因為我發現，男生們的飯缽大多都不幹凈，飯後肯定沒好好洗，他們給我撥飯時，我總覺得有點噁心。而女生們的飯缽乾淨多了。

於是，我又向同學們宣佈：只要女生的飯，不和男生交換了。

此話一出，班上的男生紛紛罵我，但我毫不在意，因為跟女生交換好處多多：女生不僅乾淨，而且她們飯量小，往往會給我撥很多飯。這樣一來，我只用付出更少的菜，就能換夠我要的苞谷粥和米飯。多出來的菜，我就直接分給江耀、宋殊和羅哲了。

從此以後，我的吃飯問題就徹底解決了。我在學校要飯要得很開心，直到期末考試前夕，出現了一點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