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煤氣中毒

第九章 煤氣中毒

期末考試后,我們就放寒假了。但是寒假的第七天,我們需要去學校拿成績單。同學們都很緊張,大家心裏都明白,結果一旦出來,也許整個寒假都過不好了。

顯然,我的寒假肯定能過好,因為我還是班上第一,並且年級成績也有提高,到了第五名。對於這個結果,我非常滿意。

羅哲失去了班上第二的位置,被張文卓超過了。我想安慰他幾句,但他卻說無所謂,第二第三都一樣。我相信他說的話,因為他一直盯着左曉莎看,想必這事兒更重要。

至於宋殊,他的成績非常穩定,依然是倒數第六。但他這次非常緊張:“我爸打工回來了,他要是知道我這個成績,肯定會打我的!”我終於發現,宋殊也有怕的人了!

江耀比我還高興,他考到了班上第十七,從二十九到十七,算是巨大的進步了。剛拿到成績單,他就興沖沖地找我說:“走,去我家打遊戲!我剛借了兩張四合一的好卡,魂斗羅、雙截龍、冒險島、雪人兄弟……”

沒聽他說完,我就來了興緻。如果要問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麼,第三是讓所有漂亮女生都喜歡我,第二是考年級第一,第一就是痛痛快快地玩幾天遊戲。我家沒有遊戲機,每次只能去院子裏其他孩子家玩,大部分時候還只能看別人玩。我心癢了很久,這次成績考得好,我稍微放縱一下,爸媽一定不會怪我的。

於是,我感覺喊了楊貴,讓他幫我把成績單帶回家,順便跟我爸媽說一聲,我今天去同學家,晚上不回來了。然後,馬上催着江耀帶我回家。至於宋殊和羅哲,完全忘到腦後了。

江耀家住的不遠,比我回家還近。我一直不理解,他為什麼要住校,不過走在路上我明白了:去他家都是小路,還要翻過一座山,很不好走。而我家住在鎮上唯一的國企——水泥廠,大路一直修到了門口。

我特別心急,就向江耀抱怨,說去他家的路真難走。江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說:“這叫難走?你是沒去過金蓮洞!我家後面的那個金蓮洞,要過一條堰壩才能到,堰壩一邊是懸崖,一邊是深水,你要從那走,肯定會嚇死!”

我膽子並不小,不相信有能嚇死我的路,就笑了笑。他看我不信,又比劃着雙手說:“真的!那條路只有這麼寬!”我看他雙手比的距離,還沒他身子寬,就更不相信他了。但我也不想跟他爭辯,就催他說:“行行行,等以後有機會看了再說!趕緊走吧!”

到了他家,只有他媽媽在,他爸爸去附近的小煤窯幹活了。他媽媽很和藹,跟我們打了招呼,還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就去地里忙活了。江耀告訴我,他爸媽從不限制他玩遊戲,這讓我又高興又羨慕。我們趕緊找出遊戲機玩了起來。

不知不覺,天就快黑了,江耀的媽媽回來了,看見我倆還坐在電視前面,喊了一聲:“你們兩個娃,不知道冷啊!狗子,你去把火盆燒起來啊!”

江耀應了一聲:“嗯,這一局死了就去!”我聽完哈哈大笑:“原來你叫狗子啊,我都不知道!”江耀沒搭理我,只顧盯着電視屏幕,把手柄按得啪啪響。我繼續追着問:“你為啥叫狗子啊?啊?”我正說著,不小心被敵人打死了,連累江耀也被打死了,他把手柄一扔,不耐煩地說:“我怎麼知道!”

江耀起身出去弄火盆了,我一個人坐在那裏有些尷尬,正好又想上廁所,就跟着他出去了。到了門口,我喊住了他:“狗子,你家廁所在那裏?”

江耀回頭有點生氣地說:“不準喊我狗子!”然後又給我指了廁所的位置。我還沒走到廁所,就聽到一陣狗叫聲,一條大土狗從廁所拐角處沖了出來,衝著我叫個不停,脖子上的鐵鏈子都綳直了。

我嚇得趕緊退了幾步,朝江耀喊到:“這裏有好大一條狗子,我怕,不敢去!”江耀沖我喊:“那條狗不咬人,你別怕!”我又氣又怕,直接跑到了江耀身邊,拽着他說:“那麼大一條狗,萬一咬人怎麼辦?你快去把它拉走!”江耀沒有辦法,只好到了廁所那裏,把狗拴到了豬圈旁邊,我這才放心的走進了廁所。

我從廁所出來,江耀正在門口弄火盆。火盆裏面已經裝了一些燒着的木炭,江耀又夾來了幾塊煤炭放在上面。我笑着對江耀說:“我知道你為啥叫狗子了,原來你家養了這麼大一條狗!”這次江耀沒有生氣,只是招呼我幫他把火盆抬進屋裏。

我們倆把火盆放在電視機前,準備繼續玩遊戲。這時,江耀的爸爸回來了,江耀的媽媽喊我們倆別玩了,準備收拾收拾吃飯了。

晚飯做得很豐盛,江耀的爸媽知道我是班上第一名,對我特別客氣,一直給我夾菜,讓我在學校里多幫幫江耀,我也就隨口答應了。

吃完飯後,我和江耀就迫不及待想要玩遊戲了。他爸媽本來還想看會電視,但是看到我倆着急的樣子,就洗洗睡了,囑咐我們也早點睡,別玩太晚。

我們倆怎麼會早點睡!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好好玩個夠!正好火盆里的火已經很旺了,我們倆把門窗都關上,坐在電視前面繼續戰鬥起來。

我們倆玩得特別盡興,絲毫沒有困意。但是,火盆里的火越來越小,我們倆越來越冷,手都凍僵了。終於,江耀提出睡覺,今天就先不玩了。

放下手柄后,我才感覺有些頭暈,站起來都費盡。江耀跟我一樣,似乎也沒力氣,扶着牆走到了門口,他剛打開門,就“砰”的一聲摔倒在地,然後發出一聲慘叫。

我趕緊摸到了門口,準備扶起他。可是剛出到門外,吸到一股新鮮又寒冷的空氣,就感覺天旋地轉,完全站不穩了,然後也一頭摔倒在地。

倒地之後,我什麼都記不清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打我,我迷迷糊糊醒了,看到江耀站在我面前,手裏拿着一根木棒。他見我醒了,就急促地喊我名字:“楊希,醒醒!楊希!楊希!”

我扶着牆站起來,正想回復他,突然感覺一股噁心,直接就吐了出來。我感覺頭暈目眩,又一頭栽倒在地。

江耀又喊了我幾聲,我沒有力氣答應他,只看到他轉身扶着牆,摸到了廚房。廚房的燈剛亮起了,我就聽到“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掉進了水裏,然後就安靜了。

我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星星似乎連成了一個圈,在空中轉了起來,越轉越快。我突然自己也轉了起來,特別舒服,然後就睡著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感覺臉色一陣涼意,我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瓢水又潑了過來,我終於徹底醒了。

江耀趕緊把水瓢扔下,準備扶我起來。扶到一半,我們倆都沒力氣了,又一起倒在了地上。我有氣無力地問他:“剛才怎麼了?”他說話聲音也很小:“不知道……先站起來吧,去床上躺着……”

我們倆又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然後一起扶着站了起來,準備去他的卧室睡覺。可我剛走進屋裏,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煤味,感覺特別噁心,又回頭出來了。

江耀也出來了,但他情況比我好得多。他扶着牆站了一會兒,就彎腰撿起水瓢,慢騰騰地走到了廚房,把水瓢放下,把燈關上,然後又走進屋裏,把火盆端了出來,把窗戶都打開了。

我站在門口看着他做完了這些,他又過來扶我:“還是先去床上躺着吧!”我感覺舒服了一些,就跟着他去了他的卧室。

躺到床上以後,我反而睡不着了,只感覺頭疼。江耀也睡不着,我們倆又聊起了剛才發生的事。他告訴我,他剛走出門口,就直接摔了狗吃屎,上嘴唇摔破了,現在還在疼。

我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你是狗子,狗吃屎。哈哈哈……”江耀蹬了我一腳:“我靠!要不是我把你弄醒,你現在還躺在外面的水泥地上呢!”

我收住了笑聲:“媽的!我想起來了,當時有人打我,你是不是拿那個木棒子把我打醒的?”江耀說:“我喊你喊不醒,打你踢你都沒反應,只好用門口的木棒子了……”

聽他說完,我突然感覺渾身疼了起來:“媽的!你個死狗子,下手真是狠啊,差點把我打死了!”

江耀也笑了:“靠!早知道把你打死算了,好心救你一條狗命……”我馬上打斷他:“你才是狗命,你是狗子!”江耀也接著說:“那你是羊子,我救你一條羊命!”

我覺得“羊子”比“狗子”好聽,就沒跟他爭辯了。我想了想說:“咱倆應該是煤氣中毒了……”江耀也同意我的說法:“嗯……窗戶關得太嚴了,不透氣,應該留個縫的。好險,差點兩個人都死了!”

我也感覺一陣后怕:“是啊!要是火盆再多燒一會兒,我倆就要死在屋裏了……對了,我這麼嚴重,還吐了一地,你怎麼沒啥事啊?”

江耀又蹬了我一腳:“放屁!我看見你吐了,叫你不答應,就去廚房舀水,準備把你潑醒。哪曉得,摸到水缸邊上的時候,我頭暈得站不穩了,一頭栽進了水缸里,差點淹死了!在水缸里泡了一下,我才清醒的,不信你摸我頭,現在還是濕的!”

我摸了一下他的頭,果然是濕的。我又笑了起來:“哈哈哈,你先摔個狗吃屎,又摔成落水狗……”

江耀使勁蹬了我一腳,差點把我從床上蹬下來,嘴裏還一直罵我“死羊子”,我不甘示弱,也朝他蹬了過去。就這樣,我倆互相蹬了一會兒,終於筋疲力盡了。

第二天早上,江耀的媽媽喊我倆起床,已經是九點多了。我感覺頭痛欲裂,江耀則縮成一團,似乎還在顫抖。江耀的媽媽問門口怎麼吐了一地,我倆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了。她免不了驚嚇一番,又把他臭罵一頓。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馬上起床了,在江耀的卧室里看了一圈,發現床頭柜上有一個復讀機,還有兩盤磁帶,我正想擺弄一會兒,江耀的媽媽又來催我們吃飯了,我只好放下復讀機,等江耀起來一起出去了。

吃完早飯,我本想不顧頭暈再玩遊戲,可是江耀感冒難受,想回床上躺着。於是,我只好和他告別了。回來的路上,我心裏很不愉快,因為這次煤氣中毒,攪了我遊戲的興緻,讓我沒能玩個盡興。不過也有愉快的收穫,那就是知道了江耀的綽號。叫綽號比叫名字親熱多了,我有一種迫切的感覺:宋殊和羅哲也需要綽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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