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門說事
小何神色不變地點了點頭。
“我跟你說,我真是冤枉的,你看,要不你把我放了,你可是革命軍人,可不能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那領章、帽徽都看着呢,太祖他老人家也看着呢。”
“你說的我還真有點動搖了,說說看,怎麼冤枉你了?”小何微微一笑,看着鄭方說道。
“你們抓我,心裏還不明白嗎?沒什麼大事,真查起來,絕對的打擊報復,到時候,他呢,”鄭方指了指軍服男離去的方向“少不了一個貪贓枉法,你呢,”鄭方看向小何“算脅從?還是幫凶?”
“你這算威脅我?”小何皺起了眉頭。
“哪能呢?不是替你分析形勢嗎?別一條道走到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政策你應該比我清楚。”鄭方趕緊一本正經地說道。
“咱倆到底你審我,我審你呢?快交代一下,如果真是冤枉的,我可以想辦法救你,如果不是,別在這兒瞎叨叨,睡一覺也比這個強。”小何給鄭方逗樂了,他看了鄭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
聽對方話里的意思,鄭方估計自己應該有些機會,但這小何恐怕還在矛盾着,必須得想法子打消他的顧慮。可讓他交代,又能交代什麼?琢磨來琢磨去,鄭方覺得自己最近做的事可不少,剛剛暑假才過,哪個農村孩子還能不幹點偷雞摸狗的勾當,可他鄭方又不是傻瓜,就那些事兒,也能勞動這兩位大神來抓自己?至於方才軍服男說的送他去北都上學,他自動忽略了,無他,他連湖西縣這學都上得跌跌撞撞的,還北都?自家事自家明白,再說,憑什麼啊?憑我鄭方長的帥?呵呵,好有道理的樣子。
“你們抓我。總得給我透個底吧,究竟為了啥事?”鄭方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個要領,當下皺起眉頭問道。
“梁處不告訴你了嗎?送你去北都上學。”小何笑道。
勞資信了你的邪!鄭方鄙視地看了小何一眼,心中雖然鬱悶,卻也知道,現在只有小何是突破口,還得繼續做工作,可工作怎麼做下去,真是個愁人的難題。
“看來你還真犯了事兒啊,一件件說,你如果交代清楚了,沒什麼大問題,我可以放了你。”小何看着鄭方為難的表情,略帶詫異地笑道,可緊接着便面容一肅“你如果敢有任何隱瞞,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咱們專政機關可不是吃乾飯的,遲早查你個底掉。速度的,一會梁處要回來了,到時候我就是想放你也放不了。”
這小軍人說的好有道理啊,鄭方暗暗點頭,倘若那軍服男回來,小軍人哪裏還有膽子和自己扯這些有的沒的,放了自己更是扯淡,必須在軍服男回來之前把一切搞定,看來只有掏點乾貨來打動對方了,剛才想什麼來着?精神病有沒有?自己都被打出精神病了,小軍人一定會同情的。
“我猜,你們抓我八成是為了三班那個四眼男吧?說我打了他是吧?可他打我更狠,我都給他打成精神病了,我們班鄭文化可以證明……”鄭方想定之後,趕緊說道。
“沒死人不歸我們管,說點別的。”小何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打斷了鄭方的話,鄭方原本還打算演點苦情戲嗎呢,結果一句也沒苦出來。
打死人才管!這麼囂張?這麼嚴重?什麼個情況?鄭方心下大驚。
自己究竟犯了什麼大罪落到他們手上了?不可能啊?自己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那種豐功偉業哪裏輪得到他鄭方啊?別說他鄭方,整個鄭家灣也攤不上一個吧?鄭方腦子急速轉動,突然一道亮光閃過,自己應該是無意間被牽連了吧?
對!一定是被牽連了,自己怎麼會打死人?打死老鼠還差不多。鄭方心定了下來,牽連就沒有大罪,何況自己根本就不知情,要不然小何怎麼敢說放了自己的話?真是殺人犯,叫他放他也不敢放啊!鄭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心情頓時放鬆,可緊接着,他的好奇心就如野火般熊熊燃起,究竟自己哪兒被牽連了?究竟是個什麼案子?兇險不兇險?可怕不可怕?這麼想着,鄭方都腦補了幾個血淋林的畫面,他看着小何平淡的表情,神秘地笑了笑,認真回想起自己所乾的一件件事情,細細道來。
“鄭明範家黃瓜是我拿的,那可不是偷,是他家欠我的,他家鄭文實先摘了我家蠶豆的,摘了一大捧,我只摘他一個黃瓜,便宜他了……不是?哦,那一定是鄭三那傢伙,他偷看女人洗澡,算不算流氓罪?我制止他犯罪,還給他一磚頭打破了頭……不是?哦,那一定是鄭明文家,剛娶了個漂亮婆娘回來,大白天的也關門關窗,指不定在幹什麼犯罪活動,給我一磚頭把他家窗戶砸了,這傢伙攆着我繞村子跑了三圈……”
當軍服男梁處長回到車邊時,見小何滿臉笑意,而鄭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心中不解。
“什麼情況?”
“我該說的全說了,其他真想不起來了,你不是在唬我?”鄭方瞪着小何的後腦勺,滿肚子疑惑,小何辛苦地憋着笑,也不去理他。
“去這上面的鄭家灣,應該能問到這小子的家。”梁處長也沒心思和倆孩子猜謎逗趣,捏着張紙坐進車子,對小何道。
“這小子挺壞,咱們可能給黃校長找了個刺頭呢。”小何發動了車子,一邊開一邊笑道。
“是嗎?”梁處長眉毛揚了揚,“老黃的本事你不知道?專治各種疑難雜症,我覺得這小子交到老黃手裏才算投其所好。你不知道,剛才電話里,老黃高興着呢。”
“老校長去了,黃校長的壓力更大了。”小何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暗淡。
梁處長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看着車窗外的風景。
此時,鄭方聽了梁處長和小何的三言兩語,心裏的好奇心又泛濫了起來,聽他們說話的意思,什麼黃校長、老校長?難道真要把我送到北都的學校去?可是,憑什麼呀?莫非我長的真帥?真是一直沒看出來。鄭方對着後視鏡擠眉弄眼,看得梁處長、小何身上一陣陣膈應,這小子看上去真有點精神病的樣子。
車子很快開進了鄭家灣,小車可是個新鮮玩意,村子裏一大幫無聊的小屁孩跟着車子後面攆,村裡大人們也都站在門邊,看着小車,神情敬畏。連村支書也含着煙捲,趿着破解放鞋跑了出來,跟着車子後面,皺着眉頭。
小何只從車窗探出頭問了一聲,便有殷勤地小屁孩將車子領到了鄭方的家,鄭方耷拉着腦袋下了車,迎面見爺爺蹲在門邊,爺爺年紀大了,腦子不是很清楚。看見鄭方過來,笑眯了眼。
“鄭東啊,回家吃飯!”
“我是鄭方,不是鄭東。”鄭方黑了臉,爺爺又將自己當成哥哥了。
“我知道,我知道,東方紅,太陽升,鄭東後面是鄭方,鄭方後面是鄭紅,鄭紅後面是鄭太,鄭太……”爺爺依舊笑眯眯的。
這鄭家老爺子野心挺大的啊,鄭方他爸媽壓力不小,梁處長和小何聽着老爺子念叨,不禁面面相覷。
“鄭方?你咋回來了?”門口正在掰扯着,一個削瘦的略顯老態的中年婦女出現在門邊,鄭方一見自己娘,說不清為什麼,眼淚就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別哭,別哭,咋了,快和娘說。”那婦女也慌了神,趕緊走出屋門,拉着鄭方。
“手怎麼了,又和誰淘氣了?怎麼這麼不聽話呢?我先替你上點油去。”說著話,鄭方他娘就要拉鄭方進屋。
聽了鄭方娘的話,梁處長臉色漆黑,鄭方胳膊上的烏青雖然是他捏的,可那是你兒子淘氣,我淘的哪門子氣嘛。
“你好,你是鄭方的母親吧?”梁處長見她一門心思全在兒子身上,只好咳嗽一聲,走上前去。
“你是誰?來做什麼?”鄭方娘牽着鄭方,警惕地看着梁處長。
“我在北都工作,想和你談談你兒子鄭方的事情。”梁處長笑道。
“鄭方的事情?鄭方有什麼事情?”鄭方娘看着梁處長,依舊警惕。
“是好事情,你們家鄭方從小有沒有什麼和別的孩子不同的地方?譬如,他能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梁處長微笑着問道。
“沒有,我們家鄭方沒有。”鄭方娘緊張地回答着。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梁處長笑着擺了擺手,“國家正在尋找像你兒子這樣,有特殊能力的人,去進行集中培養,以後去做對國家有益的事。”
“真的?”鄭方娘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梁處長看了看身邊聚集的村民,笑道:“我們進去說怎麼樣?”
鄭方娘遲疑的讓開身子,梁處長走進屋裏,小何依舊呆在車上。
聽了對方和自己娘的對話,鄭方算是有點明白了,可越是明白,肚子裏的火氣就越是騰騰地往外冒,搞什麼鬼嘛,害得自己提心弔膽了一下午。
“就因為這個?你早說啊。知不知道扯謊害死人呢!”他甩開娘的手,沒好氣的道。
早想和你說了,可你折騰來折騰去的,誰總有心情和你扯?梁處長聽了鄭方抱怨,也是無語。自己手頭一大堆事情等着,哪裏有閑工夫在這湖西縣耗,上門來談,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