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考後的離別
七月的高考轟轟烈烈的來了，卻又悄然無息的去了；如人生一場盛宴，準備和享用的過程都很隆重，高朋滿座，觥籌交錯，笑聲滿堂，宴席散去，只剩殘羹冷炙，悄然無息，一切終將歸於平靜。
這一次，我和大剛都能以平常的心態應對高考，淡然的對待得失，那也是我們高中讀書生涯里最大的收穫，也正是因為如此平和的心態，讓我們的高考成績真正的上了一個台階。高考分數公佈后，我的數學成績雖然很糟糕，但是總成績達到了重點的錄取線，也算對多辛苦了一年的父母有了一個交代，大剛的成績也出奇的好，超出重點大學錄取線很多，算超常發揮了。
高考後，學校依然很雜亂，同以往無異，大家忙着彼此告別，清理各自的雜物，學校里一段時間內，同去年一樣，亂的離譜，同學們之間過去所有存在的芥蒂和恩怨，在告別的一剎那，都煙消雲散。鐵頭不出意外的名落孫山，準備回鎮裏他爸爸的單位做臨時頂班，臨別，我和大剛去車站送他，拋開了一切恩怨，他突然動情的擁抱了我，哭的像個孩子。娜沒有去送他，奇怪的是，她也沒有參加高考，據說在臨考之前和父母大吵一架，躲到外省的親戚家了，一直沒有音信。
送走鐵頭，我和大剛重回校園，準備填報志願。同時我也一直在尋找幾乎一年未見的那熟悉的身影，我一直在注意着，丁玲在考後的幾天，一直沒有走出女生宿舍，我一直很牽挂，不知道她這次高考考的如何。
丁玲終於露面了，我站在縣中一個建築的角落陰影中，看到了她亭亭玉立的、熟悉的身影，她身着一個淺色的牛仔短裙，搭一件粉紅色的短衫，頭髮理短了，看上去很乾練，她牽着一個同樣着裝的，但上身為淡綠色短衫的女孩的手，款款的從樓里走出來，看到她，我的呼吸幾乎停滯了，愣在那，全然忘記了手裏啃了一半的冰棒在太陽的炙烤下，已經悄悄的滑落在地下。
“上去打個招呼吧？，唉，還是算了吧。這樣太唐突了，她會認為我故意在這裏等着她呢。”我內心在掙扎，雖然真實情況就是在等她，而且等了好久，她一旦出現了，我的腳卻像被釘在地上一般，一動沒動，只是獃獃的望着。
她和女伴有說有笑的從我所站立的建築邊走過去了，全然沒有理會近在咫尺的我對她的駐足觀望，“她沒有看到我！”我懊惱的像丟了最喜歡玩具的孩子，唉，真是的，“我剛才應該主動上去和她打個招呼的。”
丁玲和女伴去校外門口的攤位上買了兩瓶水，又返回來了，我目光一直盯着她們的身影，望着漸漸走近的兩個女孩，心跳開始加速，“還是要主動上去打個招呼吧。”我說服了自己，從建築角落的陰影中走出來，迎着丁玲走過去。
“大國，你還沒離校嗎？”丁玲先看到了我，對迎面走來的我，笑吟吟的問道，
“我，我，是，是.....的。”我的舌頭像打了結一樣，吭吭巴巴的回答，同時啄木鳥似的接連點了幾下頭。“我是瘋了吧？”，我在心底罵自己。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呢？
丁玲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和女伴說話去了。她沒有像去年一樣問我考的如何，這讓我多少有些失落。
我是多麼期望她能共同分享我獲得一點成績的喜悅啊。
“你什麼時候走呢？”我費力了半天勁，終於使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常人，裝作若無其事的問她。
“我呀，我準備明天中午回鎮裏。”她沒有轉身，淡淡的回答，然後牽着女伴的手走開了。
“唉，我真傻，自己怎麼這麼笨，這麼不會聊天呢？”，我暗自責怪自己。我應該和她說點別的，“對了，我甚至沒有問她考的怎麼樣呢！”我懊悔的坐回自己的角落裏。情緒低落，像被人偷走了魂魄一般。
“對了，她說她明天中午要離開縣中回鎮裏！”，我突然想起一件重大的事件，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回去準備一下，去送送她吧，我心想。
這件事是最重要的，應該說做就做，我急匆匆的趕回自己租住的小屋，翻箱倒櫃的找出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套在身上，然後四處找鏡子，想看看穿着的效果，這是我最滿意的一件衣服呢，每次穿出去大剛都誇很精神，很帥。
我在房東的卧室里，找到一個落地的試衣鏡，湊到近前，去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到底有多帥。
鏡子裏，我看到一個邋遢憔悴的面龐，我瞪大眼睛，他也跟着瞪大眼睛，我最終確定，那個人是自己。他頭髮蓬亂，鬍子拉碴的，黑黃黑黃的，完全瘦的脫了像，眼窩深陷，顴骨突兀，二目無神，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衣服貼在身上，仔細看去，袖子不知是被老鼠還是被蟑螂咬了一個破洞，齜牙咧嘴的，更像一隻充滿嘲諷的眼睛。
我愣住了，苦讀一年，有近一年沒照鏡子了，如今看來，自己怎麼還不如初中時候的小棉花球看着順眼呢。
“哎，這孩子，怎麼越長越難看呢。”我彷彿聽到有人在心裏嘆息。
“我還是不要去送她了吧。”，看我自己的尊容，我有些懊惱，我根本配不上她呵。“我去送她，又能改變什麼呢？”
“還是去吧。”“也許我們以後正如韋莊詞裏描述的那樣”從此隔音塵，如今俱是異鄉人，相見跟無因”呢。一想到以後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心裏喜歡的丁玲，我的心就像針扎一樣，刺痛起來。
“明天我還是去送她吧！”我最終說服了自己。晚上不知折騰了多久，最後有氣無力的歪在小床上，昏昏沉沉的之間，不知自己什麼時候進入了夢鄉。等再次睜眼醒來，外邊已經是陽光刺眼，艷陽高照了。
我看了下時間，已然接近晌午了，糟糕，太晚了，我急的一躍而起，沒時間打理自己了，胡亂的穿好衣服，第一次奢侈的打了一輛的士，趕去縣裏汽車站。
我走下的士的時候，正好看到綠衫女孩和丁玲在站台告別，她還是昨天的那身裝束，不過身後多了一個紅色的背包。我遠遠的看着她們，依然沒有勇氣走近去當面告別，我甚至不確定丁玲是否看到了我，只是恍惚覺得她向我所在的方位瞥了一眼，然後走上車子，車子緩緩的駛出站台，開走了。
望着車子漸漸遠去，我甚至連揮手的勇氣都沒有，失魂落魄的走出車站，“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終究還是自己被所愛的人拋棄了，我麻木的走在烈日炙烤的街上，連搭車的精神都沒有，就這樣步行走回了租住的小屋。
我有氣無力的躺在小屋的床上，心亂如麻。
小屋裏靜悄悄的，彷彿時間也停止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大剛興沖沖的回來了，他像往常一樣，咣的一聲，踢了我小床一腳，粗聲粗氣的喊道：“起來，還活着嗎？”我沒搭理他，他接着又踢了一腳，“兄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莉莉將去一個大學讀書了。”，他興奮的喊道。
“什麼，你說什麼？”，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這的確有些意外。
大剛有些得意，“想知道內情嗎？你起來，我詳細給你說。”
“你考的那麼好，應該可以上一個重點啊，莉莉的分數不高啊？”我一頭霧水。
“是啊，這你就不知道吧？哥們一直盯着莉莉的志願呢，她報了大良的學校，我想她肯定考不上啊，果然不出所料，她沒戲，但是她的第二志願，報的是省城的醫科大學，我就跟着報了一下，把第一志願改成和她一樣了。”大剛有些得意。
“沒想到，錄取分數線下來，我們都被醫科大錄取了。”
“你說牛不牛？”他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莉莉回來複讀，估計就想考大良的學校吧？”我隱約知道莉莉復讀的初衷，提醒大剛，“她沒考上大良的學校，也是照樣不搭理你啊，你和一起上學，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個先不管了，只要能和她還在一起，什麼都值了。”大剛沒再說話，他臉上依然被欣喜所籠罩。
“飛蛾撲火，小心燒死你。”我心裏替他高興，笑着打趣道。
“唉，燒死了也值了。”大剛喃喃的說道，似乎痴了一般。
錄取通知陸續的來了，正如大剛說的那樣，他和莉莉兩人同時被省城醫科大學同專業錄取。
而我，則被省城一所重點大學的工科專業錄取了。
大剛、莉莉和我將再次學習生活在省城的同一個地方。
一個未知而陌生的地方，我們又將一起共同學習生活，但是誰又能說的清，現實會有哪些改變呢？
莉莉和大剛的感情真的像他設想的那麼樂觀，會有很好的發展前景嗎？這些也許只有時間才會告訴我們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