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哥回府

第七章 大哥回府

但無論這是不是件喜事,皇帝的這兩道聖旨卻是如宣塵所說的,第二日在宣政殿上宣讀了出來。

第一道,確實是叫鎮國將軍與耀武將軍即日起回朝,說是兩位將軍常年在外征戰,駐守邊疆,戰功赫赫,特賜回朝面聖。

第二道,也確實是將馮水瀾賜於卿安遲為妻,年後擇吉日成婚。

卿瀟帶着愉悅的心情來姻緣廟尋宣塵時,安城這日日頭高掛,姻緣廟前兩株新栽的梅樹打起了花骨朵,一個個掛在樹上,頗惹人憐。

院裏宣塵擺了棋局正與烆陌對弈,只見烆陌手捏黑子舉了半晌,扭曲着人中穴在思考自己該如何下這一步棋。卿瀟對對弈這種費腦筋的遊戲沒甚興趣,便隨手在案台上抓了把瓜子站在一旁磕。

宣塵目光落在棋局上,看似無意的問她:“如何?我說的可是真的。”

卿瀟將嘴裏的瓜子咽下,臉上堆滿了微笑,道:“你還真沒說錯,皇伯今日真的下了兩道聖旨,與你昨日說的一樣。”

宣塵沒再說話,看着舉了半晌的黑子終於落下,他嘆了口氣,抓起一顆白子封了黑子的後路,如此一來,烆陌又該扭曲着人中思慮自己該走哪一步棋了。

宣塵又嘆了口氣,看向烆陌,忽然覺得格外的思念自己的乖師侄,將離。他覺得當年自己說將離棋藝太差這實在是傷了將離的心,如今看烆陌的棋藝,他覺得將離於棋藝而言,簡直是神仙中的“龍鳳”。

他實在沒法子與烆陌再繼續這盤棋了,便着了身旁一位正在掃雪的道士,叫他把棋盤撤了下去。

烆陌這才鬆開了自己的人中,不滿道:“當真是弄不清楚你為何要拽着我在這下棋。”

宣塵端起旁側的茶杯,慢條斯理的用杯蓋推開浮在水面的茶葉,喝了一口,鄙夷道:“你夫子這些年可是只教了你每日打打殺殺?”

烆陌心虛道:“胡說,我……我不過是在對弈這一門課業上稍稍欠缺而已。”

宣塵繼而慢條斯理的將茶杯放下,稱讚道:“不錯,看來烆陌君很是好學啊,不若我來考考你兵法?”

此話一出,好學的烆陌君當即便表示他要下去與那位掃雪小道,好生的研究一番對弈這門修養身心的課業,叫宣塵君與卿瀟郡主在此,伴着冬日暖陽,好生的聊聊。

卿瀟正巧磕完最後一顆瓜子,看着烆陌離去的背影,不禁失聲而笑,敬佩道:“趕人這門功夫,倒是被你練的如火純青。”

宣塵為她斟了一杯熱茶。

卿瀟正巧覺得方才磕了一會兒瓜子,現在口裏有些干,自然而然的接過熱茶,她低頭正準備喝,不料宣塵忽然看似無意的問道:“大楚的兵權,可是一分為三,由鎮國大將軍與耀武將軍以及皇帝三人分管?”

卿瀟喝了一口水,繼而將茶杯放下,答道:“是呀,其中鎮國將軍帶有八十萬兵馬,我大哥手底下有一支武神軍,統共也有四五十萬罷,皇叔的軍隊都在皇宮,相與鎮國將軍與大哥,人數上少上些許。”

卿瀟還在納悶,宣塵問這幹嘛?

等等,兵權。

卿瀟的笑容瞬時間便僵住,這個問題她倒是從未考慮過。自家哥哥與馮將軍手上擁有兵權,他二人身為邊疆駐軍主將,卻在此時令他二人一同回朝,雖說是快春節了接其回家與家人團聚,但實際用心怕不僅僅是這一點。

再者,若賜婚水瀾與安遲,這卿安遲一是耀武將軍的親弟弟,再是鎮國大將軍的親女婿。一個是手足情深,一個是女兒的幸福,倘若這個時候卿安遲出點什麼事情,皇帝只需要處置卿安遲一個人便能牽制住擁有兵權的兩位將軍。

此所謂一石二鳥。

那若是這樣,這所謂的兩樁好事,卻不能叫好事了。

宣塵見她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知曉她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開口慰藉她道:“你也無需太過擔心,這只是一種可能,最壞的後果便是這樣。如今聖旨已下,抗旨自然不行,便只能小心應對,走一步算一步。”

卿瀟聞言一嘆,誠然,只得是做最壞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了。

終歸不會眼睜睜看着皇帝亂來。

十里梅林的梅花敗了一些,遺下了開的最美的花。卿瀟在每日提醒卿安遲萬事小心,與烆陌拌嘴,與宣塵喝酒之中度過了十幾日光陰,哦,她與宣塵無聊時,還會拿出紫鳴笛與宣塵合奏一曲。

很快到了十二月二十八日,宮裏派人傳來兩則消息,一是卿安遲與水瀾的婚事定在了來年正月初七,據說這日宜嫁娶,訂盟,納采,作灶,冠笄,是個大好日子。二是自家大哥一行人,雖因着鎮國將軍的傷在路上耽擱了幾日,卻在今日,到達安城了。

因是皇帝親迎,林氏幾人一大早便隨皇帝前去候着了,如今派人來叫她去城門迎接她哥哥,給她新備了一輛馬車。

卿瀟認為皇叔頒的兩道旨意其中的深意,自己能想到,自己的父王母妃哥哥們一定也能想到,自然也會防範於未然,想到這裏,她不禁安心了一些。

倘若這件事情最壞的結果不可避免的話……

有宣塵在,大抵也可以安然化解。

卿瀟隨着一個丫鬟出門,卻在門口看到一輛停擺着的馬車,烆陌叼着一支梅花枝不情不願的坐在車前驅馬。車內的宣塵用摺扇挑開車簾探出頭來,向她溫柔一笑,道:“上車吧!”

卿瀟怔了一怔,看樣子宣塵也是要去城門,與她順路,便棄了自家母妃為她備的馬車,要上車去,身後的丫頭忽的抓住了她一臉驚恐道:“郡主,不要上去。”

卿瀟見她神情不對,便疑惑着問道:“你怎麼了?”

那丫頭“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瘦小的身軀直顫,依舊很驚恐:“奴婢,奴婢親眼見到,見到車內那,那位公子將,將驅車的那位公子,一扇子扇到了屋頂,就,就在郡主院子裏。”

卿瀟一驚,看向宣塵,“小宣,這是個什麼事情?”

此女所說,便是那夜烆陌鬼鬼祟祟來到卿瀟房前,被宣塵一扇子扇上屋頂的事情。這位丫頭三生有幸,在半夜起來如廁之時,撞上了宣塵上神施法。

這丫頭雖然膽小,但記性是非常之好,也要多謝當夜月色正好,地上又鋪着一層厚雪,映襯着黑夜就像白晝一般。

因此小丫頭看得十分真切,她記得十分清楚。

宣塵與烆陌一時,實在不好解釋,宣塵咳了一聲道:“她,她許是在夢中見的我二人。”

丫頭抖得愈發用力了,拽住卿瀟的裙角,認真的說:“郡主別去,奴婢那日並未看錯,就是在王妃罰您抄書那日,奴婢不敢騙您。”

卿瀟看向宣塵兩人,見他二人目光閃躲,她覺得這其中定是有什麼事情,但此時去城門迎接大哥才是要事,勞什子一扇子扇上屋頂之事,稍後再論。

她復看向跪在地上的小丫頭,安撫道:“你莫要害怕,他二人是我的朋友。”隨後又覺得安撫的不夠,便又加上一句:“修仙之人。”

小丫頭這才鬆開緊拽着卿瀟衣裙的手,卻也怎麼都不敢上車。

烆陌嘴裏的梅花枝落了幾片花瓣,他不耐煩道:“我說小姑娘,若我二人會害你家郡主,你不跟着要如何向你家王爺王妃交代,你若跟着,至少在你家主子那裏還能得到一個衷心護主的名頭。”

丫鬟嚇得腿一軟,直接就癱倒在地了。卿瀟惡狠狠的瞪了烆陌一眼。

不料宣塵此時展開扇子,向著那丫鬟語重心長的說:“我能將他扇上屋頂,看你這小身板,我沒準能一扇子將你扇死,到那時我們要對你家郡主做什麼,你能管得着?”

丫頭悲切,卿瀟扶額。

正站在雲頭觀望宣塵這處的將離仙君聽到這話,沒差點將自己摔下雲頭。堂堂崇吾山宣塵上神加上一個蜃族皇子,在凡間一人一句的威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崇吾山風範何在!名聲何在!

卻看那丫頭,終於是唯唯諾諾的扶着卿瀟上了馬車。

許是今日大楚的兩位守護戰神回朝,百姓們皆去了城門迎接,此處街道上沒有幾個人,馬車走的還算順暢。

宣塵此時已經是第五次撩開車簾躲避卿瀟的眼神了,他實在有些受不了,卻還是故作鎮定道:“咳,那日,我是在練功法,輕功施的有些累,便在你家處歇歇腳,不小心就看見烆陌鬼鬼祟祟的在你,在一個屋子前,我擔心他圖謀不軌,就一扇子將他扇上屋頂了。”

一番話倒也尋不到一個什麼破綻,這借口也是尋的好,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卿瀟終是收回看他的目光,繼而挑開帘子看向正在趕車的烆陌。

烆陌嘴裏叼着的梅花枝又落了幾片花瓣。

他轉頭看向卿瀟,尷尬一笑,“我,我那日是聽說你因着我被罰了嘛,想着給你賠禮道歉,哪成想遇見了故人,就被他一扇子扇上屋頂與他說說話,也沒想被你家丫鬟看到了。”

這個借口找的便稍微遜色一些了,敢情你要賠禮道歉是要半夜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闖進別人姑娘房裏,賠禮道歉的嗎?

卿瀟實在不想再追究這個問題。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安然的到了城門口,在一處裝飾豪華的茶樓前停了下來,樓前施施然站的兩名白衣公子,正是從崇吾山來的將離仙君與當日的那隻野兔精,將離君絞盡腦汁冥思苦想兩日,給他取了個名,喚作“辰慕”。

宣塵看到將離與辰慕站在車前,訝了一瞬,想也是自家嫡姐回來了,他二人才得空來凡間。

將離在車前給宣塵與烆陌見禮,“拜見師叔,烆陌君。”

烆陌將嘴裏叼着的梅花枝扔下,笑着向將離抱拳道:“將離君。”

宣塵向著卿瀟道:“你且先去接你大哥,倘若日後有何事,就去姻緣廟找我。”

卿瀟看了眾人一眼,微微頷首,便攜着站在一旁的小丫鬟離去了。

再看這恢弘大氣的城門,已然被百姓圍的水泄不通,想來這鎮國將軍與卿家大公子必是深得民心。但自古帝王多性疑,兩位將軍擁有兵權,戰功赫赫,又是民之所向,難免帝王君主心生殺意。

在卿瀟隱入人群中瞧不見之時,宣塵才轉身來,向著將離問道:“你師父回來了?”

將離笑道:“我師父不止回來了,而且來了,就在這茶樓等師叔您,我這就帶您上去。”

宣塵君愣了一下。

四人一併上了茶樓最高一層的天字號雅間。見那正靜坐於窗前,偏頭看向窗外,案上茶霧縈繞中仍能看出其氣場不凡的白衣女子,不是宣塵的親嫡姐,將離的親師父,羲梵帝神座下第二愛徒,宣凌上神,還能是誰!

將離向前跨出一步,道:“師父,師叔還有烆陌君來了。”

宣凌聞聲,將視線從窗外撤了回來,首先看向烆陌,輕聲道:“倒是許久未曾見過烆陌君了。”

夢烆陌做了個禮,“見過宣凌上神。”

宣凌笑道:“烆陌君無須多禮,替我問候一句妖帝與蜃王。”

烆陌道:“上神有心了。”

宣凌道:“我尚有事需和我這弟弟談談,烆陌君不妨隨將離二人先移步樓下雅間。”

“這是自然,不敢打擾上神,那我便先告辭。”

宣凌點頭道:“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烆陌微微頷首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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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沐塵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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