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安遲入獄

第十四章 安遲入獄

拜那些流言蜚語所賜,卿瀟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人性”。所謂的俗人,都是一株牆頭草,東風過境他能向西倒,南風過境他能向北倒。無論之前對卿瀟多麼恭敬,在卿悅製造的所謂的證據面前,過往的一切只能是浮雲。

這日,卿安遲一大早便備了馬車,進宮去見太子了,卿瀟一連在家裏待了幾日,實在索然,便着了馮水瀾一道出去玩。

在她心中,只以為流言蜚語在她面前都能夠不攻自破,但她着實低估了人性。

自安平王府出來,路上的行人見了她便都躲躲掩掩的,目光中竟還有幾分恐慌,卿瀟覺得好無厘頭,便問馮水瀾現今她身上又有了些什麼樣的荒唐名號。

馮水瀾眼神閃躲,言語支吾的擺明了就是不想告訴她。

卿瀟道:“此番卿悅是要整我,要將我往死里整,多少嫂嫂你要讓我曉得她究竟在外邊散了我多少謠言,將來我才好一一還回去啊!”

卿瀟如此說,這是寬藉馮水瀾的同時,寬藉一番自己罷了,卿悅長居宮中,她又有怎樣的能力能將手伸到皇宮之中?況且皇帝為君,自家父王只是為人臣子,皇帝畏懼自家哥哥的兵權才以禮相待,若是哥哥的兵權不在了,那麼安平王府便真的是一塊刀俎之肉,只得任人宰割。

她又有哪樣的資本去叫卿悅付出代價。

“那我告訴你,你別太傷心了啊!”馮水瀾嘆了口氣,終是告訴了她,“昭平公主尋了一些道士做法,說……說……”

“說什麼?”

“說你是狐妖轉世,是禍國之女。”

卿瀟愣是被氣笑了:“這些人也信啊,真的是可以和傻子相提並論了。”

“不,這就是些傻子!”

馮水瀾道:“那些道士做法,在咱們安平王府上頭看到了一隻白狐,你也曉得,有了這樣的事情,百姓們心裏總要有疑惑的。”

烆陌這時不曉得從哪裏拿了串糖葫蘆跑出來安慰她:“你也不用太傷情,過一些日子這些事情便也就淡下來了。”

卿瀟對於他們幾個總神無影去無蹤的早已習慣,看到烆陌出現,只是略看了他一眼。

她氣鼓鼓地將糖葫蘆接了過來,好沒氣道:“誰說我傷情了?我只是生氣!”

馮水瀾笑道:“行行行,你只是生氣。”

卿瀟咬下了第一顆山楂,卻酸的她打了個哆嗦,“你這哪兒買的糖葫蘆,這麼酸?嫂嫂,你嘗一個,是不是很酸?”

馮水瀾嘗了一個,蹙眉道:“這真的很酸!”

烆陌道:“怎麼會?你們倆不吃酸的吧!”

“廢話。”卿瀟斜他一眼,“安城人愛吃辣的,越辣越好。”

卿瀟將剩下的糖葫蘆皆數還給了烆陌,苦笑道:“謝謝你的酸葫蘆,下次記得,挑個大兒的才甜。我與嫂嫂如今要回去了,我改日再來姻緣廟找你們玩。”

烆陌撓頭……挑糖葫蘆有這個說法嗎?

卿瀟轉身離去時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件事情上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面為自己說過半句話。她從不怕別人罰她罵她,僅僅是覺得心裏頭委屈。

無論如何,卿悅也是她的堂姐。

她強忍着淚水的樣子,讓馮水瀾有些心疼。兩人一路無話的走回了安平王府,在門口見到卿安遲騎着馬飛快的往皇宮奔去。

卿叔站在門口,本想走進去,看到卿瀟與馮水瀾回來了,便站在門口等她們兩走過來。

卿叔恭聲道:“郡主,少夫人。”

卿瀟在臉上強堆了一個微笑出來,故作輕鬆的問卿叔:“方才那是我二哥哥?”

“是呀,二公子回來取焦茶,說是太子殿下忽然想喝。”

馮水瀾疑道:“我記得咱們王府往宮中也送了一些去的。太子殿下要喝,為何不去向皇上討?”

卿叔笑道:“說是太子殿下與皇上今日鬧得不甚愉快,想喝焦茶便只好叫二公子帶進去了。”

卿瀟聞言,臉上那一抹強撐出來的笑意也爬了下來。她腦海中忽然便浮現辰慕當日與她說的那句話,“最不可能的便是最可能的。”

卿安遲的不可能,不就是太子么?!

最不可能的便是最可能的?這話的意思是因為卿安遲信任太子,在太子面前卿安遲是放下防備的,所以太子就是皇帝的那個可能是么?可要是從太子這處下手,卻叫卿安遲如何招架得住!

卿瀟心中愈來愈害怕,她害怕她忽然想到的事情,她忽然的猜測,一切的一切會是真的。

“卿……卿叔。”她沒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聲音都有些嘶啞,“我父王與大哥呢?”

卿叔看着她不太正常的神色,擔憂道:“郡主,你沒事吧?”

卿瀟急道:“我父王與大哥呢?”

馮水瀾此番見卿瀟的神情,也有些急了,“瀟兒,你怎麼了?你莫要嚇我。”

卿叔道:“王爺與大公子進宮面見皇上去了。”

“什麼?”卿瀟雙目已然噙滿淚水,盯着卿叔道:“叔,你快些,快去給我備一匹馬,我要進宮,快去。”

卿叔被她嚇得怔了一怔,卻聽卿瀟第一次吼了他:“快去啊!”

他只好急急忙忙的就跑了下去,不一會兒便從王府馬廄里拉了匹好馬出來。還未將它拉到卿瀟跟前,她便施展輕功一把騰了上去,她將韁繩向後一拉,雙腿緊夾了那馬兒一把,道一句“駕”,那馬兒便向著皇宮的方向一路疾馳。

馮水瀾在身後叫她:“瀟兒,你慢一點,莫要太急了,瀟兒。”

卿瀟打馬到了玄武門,卻被兩名侍衛攔了下來,卿瀟縱然着急,卻也還未到失去理智強闖皇宮的地步。她下了馬,冷漠道:“我要進宮。”

其中一名侍衛上前行禮:“……對不住郡主,昭平公主說了,不讓郡主您進宮。”

“荒唐!”卿瀟聞言,怒道:“我只問一句,你滾不滾開?”

“還請郡主莫要叫卑職為難。”

“呵呵。”卿瀟反手便向著那名侍衛扇了一巴掌,吼道:“放肆!你們是誰的侍衛,是替誰做事?怎的如今你們是成了昭平的走狗么?”

那些侍衛們大多是見過卿瀟的人,卿瀟以往都很是親和,如今這副暴躁的模樣卻着實叫他們心中發慌。

見他們有所動容,卿瀟又急步將離自己最近的那名侍衛的佩刀拔了出來,手腕一挽,那刀,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郡主,您這是作何?”

卿瀟嘲諷一笑:“我幫你們認清主子!不是說她昭平不准我進宮么,那我便在此血濺玄武門,到那時,堂堂玄武門守衛居然成了一個後宮公主的走狗,竟還逼死了一位郡主,你們說,皇上知道了,會如何?”

眾侍衛面面相覷,相互對過眼神,倒是極有默契的齊齊跪了下來,“郡主三思,我等不阻攔就是了。”

卿瀟聞言,嘲諷着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提着刀一步步向著玄武門跑去。

她只去過東宮兩次,且兩次都是從別的宮殿被卿安遲帶過去的,如今卻是尋不到地方,好在手中拿着一把刀,她隨便拽了個太監,逼着他帶自己去了東宮。

卻不想,她還是去晚了。

她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着大楚太子,坐在自家哥哥面前猛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她只能站在門口,呆望着卿安遲,雙腿竟是邁不開一步,她站在門口大喊道:“二哥!”

她看見卿安遲身子一抽一抽的,他聽見卿瀟叫他了,但他未轉過身來,許是因為太子的背叛,因為卿正晗暈倒前對他說的那一句“對不起”,因為從四面八方湧入的,不是太醫,而是皇宮侍衛。

因為他對卿正晗的信任在這一刻,轟然化作了塵土,不復存在。

卿瀟站在門口,看着卿安遲被侍衛綁上麻繩,然後押走,從她身邊,將她的哥哥抓走。

“二哥。”待到卿安遲從她身邊走過了很久,她才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亦哭亦喊:“不要,你們不要抓我二哥,不要。”

她忘記自己追了多久,只記得中途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然後,看着卿安遲一步一步的被帶離了她的視線。

這一切,都是真的!!!

是宣塵將她扶起來的。

宣塵從天而落,在卿安遲入了一個拐角之後,他悄然落在了卿瀟身前。

“小宣。”卿瀟看着他,涕泗橫流,狼狽不堪。

“你怎麼才來啊,你怎麼才回來,你怎麼才回來……”

宣塵皺着眉,自懷中抽出一塊手絹,仔細的將她的淚水擦乾,不料她眼淚一滴接着一滴,根本擦不完。

宣塵只好將她擁入懷中,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道:“沒事,你哥哥會沒事的,你信我。”

卿瀟這廂正傷情着,宣塵正在安撫她。那昭平公主聽見了卿瀟硬闖皇宮的消息,便火急火燎帶了人跑過來看,正巧就瞧見了宣塵抱着的卿瀟的場景。

她呆了片刻,便快步走向兩人,從宣塵懷中搶過來卿瀟,揮起右手就想要給她一巴掌。

但宣塵的速度比她還要快些,在她還未打到卿瀟之時,便已經一腳將她踹飛出去幾步遠。

這幾日靠着他給卿瀟的那朵馬蹄蓮,他沒少聽到一些這位昭平公主造謠毀卿瀟清白之事,如今他不找卿悅算賬,她自己居然就找上門來,還當著他的面就要作威作福。

宣塵看着趴在地上的卿悅一眼,漠然道:“你給卿瀟的,我今日便要原原本本的送還給你。”

崇吾山宣塵上神從來就不是一個,會隨隨便便對一個女人憐香惜玉的神仙。如今有個不要命的女人,不但冒犯了他的師侄,又間接冒犯了他,最後還冒犯了他崇吾山要護着的女人。

這便是冒犯了整個崇吾山。

宣塵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近。卿悅此時臉上已然有些害怕了,她欲叫身旁的那些宮女們來幫她,可宣塵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憑空拿出了一杯熱茶,眼睛都不眨的向著卿悅的臉倒去,聽着卿悅的叫聲,宣塵嘴角勾出一抹邪笑,冷聲道:“這茶,是你給我師侄的,如今還給你。”

“再有狐妖轉世一說,我可以和你擺明了說,你叫來的那些道士的修為合起來還都不如我一根手指頭,他們能讓安平王府上憑空出現一隻狐狸,你猜猜我能做什麼?”

卿悅驚恐的看着他:“你……你要做什麼?不……不要,不要。”

宣塵瞅了她一眼,抬手捏決施法,眨眼間卿悅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宮人們大驚失色,紛紛高呼“妖人入宮,公主危矣”。

宣塵覺得他們太聒噪,順手將他們禁了言,才轉身看向卿瀟。

卿瀟此時已然收起了眼淚,宣塵皺着眉看了他一會兒,半晌才嘆息:“先和我回姻緣廟吧。”說著,便摟過卿瀟,足尖輕點,施施然離開了地面。

姻緣廟裏,將離與烆陌正坐在院子裏喝茶,忽然見到從天而降的宣塵兩人,將離兩人的神情都驚了一瞬。將離率先反應過來,行禮道:“師叔。”又叫了一聲“郡主”。

烆陌站在一旁,手中還端着一個紫砂壺,慢條斯理地為宣塵與卿瀟各自倒了一杯茶。

宣塵領着卿瀟坐下。將離二人見宣塵已回,再看卿瀟的神情,便也曉得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將離安撫卿瀟道:“郡主,你大可放心,安遲君定然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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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沐塵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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