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倘若決裂
前世，顧梨便有一個讓她倍感無奈、又倍覺恥辱的稱謂“萬年單身狗”。
誰想當單身狗？不都是被生活逼的。
她一個醫學生，本碩博連讀八年下來，就年紀一大把了。再後來去了醫院工作，整天忙的跟個陀螺一樣，不是在門診就是在手術，還要在工作之餘繼續攻讀中醫學，一絲絲屬於個人的時間都沒有。
她倒是也想談戀愛，但就她這樣的，哪個正常人能忍得了她？所以，一年又一年，她直到前世死前，都沒能擺脫掉“萬年單身狗”的稱號。
這段黑歷史，顧梨一點都不想再提。
此時忽聽晏清問出這麼一句話，不期然間，她的心跳加速了。
她本以為晏清會和她說些什麼，但他並沒有，只是笑了笑，繼續低頭寫字。
顧梨也沒再說什麼，裝好了信，走了出去。
次日早上，晏清和她一同出門，將她送去了春回堂。
他看着她進去了，這才離開，往越國舊皇宮行去。
越國早已不在了，但留下來的這些官員以及世家貴族，還需要再妥善安置。
晏清正在寫下自己的安排，蕭問進來了。
“來的正好，有事與你說。”晏清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
“什麼事？”蕭問問道，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高昌國都城之事。”晏清一邊回應，一邊打開了一副地圖。
蕭問不解，這個有什麼好說的？高昌國都城建安，有問題嗎？
晏清打開的是一副天下地圖，如今南雲國和越國皆已被滅，地圖上只剩下兩個國家。佔據了南邊一大半土地的高昌國，以及北邊的齊國。如今齊國的國土，比之高昌，不足高昌十之三四。
“兩國南北對立，不管今後如何，建安都不再是都城的合適之選。”晏清指了指地圖上建安所在的位置，“太偏西北，不但不方便統治，而且也不立於防範齊國。”
“你的意思是說，要遷都？”蕭問滿面震驚。
高昌國是他的母國，建安更是他蕭家世世代代效忠的地方，怎能遺棄？
晏清卻點了一下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對，遷都。”
“不行！”蕭問立即反駁。
他是高昌人，把振興高昌視為己任，看成是自己這一生的奮鬥目標。如果要遷都的話，高昌國的都城不再是建安，那他所作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晏清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又道：“只是遷都而已，國號和年號都不會變。”
他又低頭看着地圖，指着一個地方，道：“新都城的所在地，雲城比較合適。”
“我不同意！”蕭問再次反駁。
雲城是南雲國的舊都，是被他高昌國滅掉的，難道要把高昌國的都城，建在一個被他滅掉的國家的舊都里？這簡直是笑話！
晏清微微一笑：“你先聽我說完。”
“雲城現在早就是高昌的地方了，第一，雲城做過南雲的都城，有一定的工事基礎，再修建成都城，方便又省力。第二，經過這幾年的管轄，雲城內早已安定。第三，雲城的地理位置居中，對東西南，既能管轄又能形成威壓，且北有山川叢林作為天然屏障，能對齊國形成阻攔。”
晏清這一番分析，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雲城都是最合適的都城之選。
然而蕭問還是不同意，倏地起身，憤然離去。
“反正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讓他遷都南雲，無異於讓他背叛自己國家。
晏清也沒喊他，他知道，蕭問只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畢竟，高昌和建安，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壯志所在，他無法輕易捨棄。
但遷都雲城，是他在權衡利弊之後，做出的最佳選擇。
倘若將來天下一統，建安偏居一隅，根本無法對遙遠的東邊形成有力的威懾和鎮壓。如此狀況之下，那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難保將來不會起異心，或是起兵造反，或是自立為王。到那時，即便建安想出兵鎮壓，那也晚了。
所以，遷都雲城是必須的，能一勞永逸。
這些，晏清都為蕭問籌謀好了，只是，蕭問不同意。
他也沒再說什麼，此事不能強求，希望蕭問能早日想清楚吧。
且說蕭問才出了宮室，便收到了一封從建安來的信，信上說，泰和公主自盡了。
晏清仍然在寫着對越國舊官員的安排，忽然見蕭問去而復返了。
蕭問進來后的第一句，說的便是：“泰和公主死了。”
“哦？”晏清質疑一聲。
“她不願意去齊國和親，以死明志。”
晏清聞言，輕笑一聲。
愚蠢，以為死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泰和公主死了，還有羲和公主。”他手中筆尖不停，又道。
“就非要送一個公主過去？明明是我們打了勝仗，為什麼要送我們的公主去和親？”蕭問質問，眼神和聲音之中，壓抑着煩躁和憤怒。
明明是戰敗國求和的時候，才送公主來和親，他們明明是戰勝國，為何還要送公主過去？
兩位公主雖然是昭文帝的女兒，但也是高昌人，是皇室的公主，哪能如此糟踐？
晏清放下筆，抬頭看向他，神色沉靜，眸光深邃。
他沉默了一瞬，這才說道：“已經說好了的，如果不履行的話，便會失信於天下。”
蕭問心中的怒火蹭蹭上涌，霎時間便衝到了他的頭頂。
“去他的失信於天下！”他大吼一聲，怒而掀桌，憤然離去。
晏清看着他決然離去的身影，清和溫雅的臉上揚起了一抹笑。
與齊國議和這件事上，他的確存了私心了，給自己留了後路。
倘若哪一天，他與蕭問決裂了，也不至於無處可去。
若是只他一人便罷了，何處都可以去。但他如果要走，就必然會帶上另一人。為了她，他必須事先做好籌劃。
蕭問這次離開后，直到這一日傍晚，都沒再去見晏清。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一般，鋪灑在他眼前的白玉台階上，讓他想起了攻下長寧城之後的那一天一夜，因為殺戮，這裏流了滿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