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超精準控制
頭頂陽光普照，不知道是人工自然光，還是幻陣的效果。
蘇航站在最後面，仔細觀察着前面選拔對象的表現，眼看着他們一個一個發揮出近似於成年人的戰鬥力，他卻逐漸冷靜下來。
從旁觀看，除第一人來時已經測試完畢，工作人員對前面五人分別給與了不同評價，值得注意的有三個人：二號，五號，六號。
二號是個矮壯少年，身體超級結實，站在地上如同一根石柱。
六號看外表大概只有十三四歲，面孔稚嫩，可能剛剛上初中，身材也不算很壯。蘇航旁觀時注意到工作人員對他進行身體掃描以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兩秒鐘，然後說了一句：“快縮白肌和快縮紅肌都超越常人……”
蘇航在學習格鬥后，對相關肌肉作用作了一番了解。
人體肌肉有三種類型，快縮白肌、慢縮紅肌，和快縮紅肌。快縮白肌的作用是爆發力，慢縮紅肌的作用是耐力，而快縮紅肌則兼具以上兩種肌肉特點。
三種肌肉每個人擁有的比例各不相同，由先天決定，後天只能爭對訓練，將其發揮至最佳，卻不能後天生成。
六號的快縮白肌和快縮紅肌都超越常人，這意味着他的爆發力也遠超常人，經過科學訓練，在同樣攻擊力下，他的速度要遠超過其他格鬥手。而且他的快縮紅肌也很發達，因此他的肌肉發力可以轉化，耐力也要比其他人強。
五號很意外的是一個女孩子，而且是個很可愛，像洋娃娃一樣的女孩子。
她的身體很纖弱，一看就不是力量型選手。實測也是這樣，最大攻擊力只有九十公斤，但她的速度非常快，工作人員說開始，她的拳頭立即像風一樣落在測試機上，連續十次打擊，總共只用了兩秒零八！
驚人的拳速。
蘇航漸漸明白，賀強教練他們為什麼有信心推薦他來接受測試，他已經明白應該如何應對。
賀強、謝清一直在旁觀看他的表情。當蘇航看到二號驚人的重拳力量，臉色微變，他們沒有馬上過去幫他平和心態，而是在袖手旁觀。直到他自己調整過來，露出若有所悟的眼神，他們才微笑着相對一視。
成為強者的路很艱難，旁人可以給與幫助，但在很多時候，需要自己突破。
越是在接近頂峰，能夠給與幫助的外力也就越少。
這需要堅韌的意志力，更需要敏銳的觀察力。
處處依賴他人，無法自己突破心障，在這條強者之路上是走不長的。蘇航如果想要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他必須從現在開始，就要學會一個人獨自面對問題，解決問題。連眼前這點小困難都會感到畏懼，找不到解決的方法，他還是儘早放棄的好。
“六號。”工作人員按照順序叫道。
蘇航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走上前。
這段時間在他後面，又趕來了三名接受測試的少年，前面接受完測試的人也沒有離開。他一站出來，脫去外衣露出精赤的上身，有些少年就開始心中嘀咕，和推薦的教練竊竊私語。
相對於長期接受系統訓練的其他人，他太瘦了！
“他應該是個速度型選手，對你不構成威脅。”一名教練對他推薦來的少年低聲道。
“也有可能是個耐力型……”排在蘇航後面的一個教練對他的學生說道。
以力量取勝，和他不構成競爭威脅的二號三號四號放鬆了表情，把目光投向了後面的競爭者，五號六號則明顯對他顯露出敵意。
“不要緊張，保持平常心態就好。”工作人員上前，公式化地朝他笑笑，“你看過了前面的測試，應該也知道如何配合。待會兒測試完畢以後，別忙走，可以在旁邊休息一下。等到完成十個人的測試，我們會把你們編為一組，接受耐力、速度方面的測試。”
蘇航明白為什麼前面測試完的人都留了下來，原來還有項目沒有測試。
他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來到一台測試機前，躺在圓弧凹槽里，依眼閉上眼睛。工作人員按動開關，掃描罩移過來，合攏，一道光線從頭部掃下來，直到腳跟。
“怎麼樣，數據出來了嗎？”引導蘇航接受測試的工作人員，看操作人員表情有些奇怪，問了一句。
“出是出來了，可是……”操作人員抬眼看了一眼賀強、謝清兩人，表情更加古怪。
“怎麼了？”引導人員過來，看了一眼光幕，看到上面的測試數據，表情也變得很奇怪，“你確認這就是測試數據？”
操作人員也有些懷疑：“要不再測一次？”
“再測兩次，保證數據正確。”引導人員皺着眉頭說道。雖說現代科技進步，一次掃描就能完全掃描出人體所有數據，正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但多掃描兩次也沒關係，如果三次掃描的結果相同，那麼事情的責任就不在他們一方了。
蘇航躺在掃描台上，兩道掃描線連續從他身上掃過。
“三次掃描結果基本一致，只有細微差異。”操作人員看着光幕，苦笑起來。
“這個少年是誰推薦的？這種身體素質也好意思推薦為精英幼苗？”引導人員表情變得很難看，惱怒道。
光幕上顯示的數據，蘇航的身體素質說一般都是誇獎，充其量只能算是中下！
三大肌肉組織，用於支持內臟功能的平滑肌正常人最低是百分之五，最高可達百分之十。內臟肌肉越發達，則內臟功能越強大，能夠支持更大強度的身體負荷。
這一項，蘇航只有百分之七。
負責維持血液循環，供應養分的心肌，測試出來的數據同樣一般，還伴隨着輕微的心臟纖顫動。雖然說現下都市年輕人多數都有這種小毛病，問題也不大，但對一個武者來說，這樣的心臟肯定無法為全身肌肉提供足夠的血液補給。
這份測試數據，表現最好的部分是橫紋肌，正常人橫紋肌佔全身百分之四十，蘇航的橫紋肌略微發達一點點，達到了百分之四十二。
另外從測試結果來看，無法鍛煉的平滑肌、心肌也就罷了，橫紋肌可以說鍛煉很不充分。綜合素質，蘇航比一般少年人強，但不如成年人好，和職業格鬥手更是毫無可比之處。
相對於其他參加測試的人，這個數據簡直慘不忍睹。
下面的人，居然把這種人也推薦上來，還恬不知恥要參加精英幼苗訓練營……
兩個工作人員臉都黑了。
“最大打擊強度八十五公斤……”
“最快直線速度，每秒五米二六……”
“心肺最大強度支持時間八分四十秒……”
“最快體位移動距離七十九公分每秒……”
引導人員每念一項數據，臉上就越黑一分，這樣的數據用最大的善意來說，也就比尋常都市少年稍好一些。
這種人，隨便找十個都市少年，就能找到一個活潑好動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數據。
可你是經過鍛煉才達到這個水平的啊，和普通少年比，你好意思嗎？怎麼有臉把這種人推薦到精英幼苗訓練營？
什麼是精英幼苗，那是千里挑一以後，在千里挑一留下來的超級天才！
“我認為一定要上報！現在下面的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為了完成任務，連這種垃圾都推薦上來，這種風氣必須要堅決制止！”引導人員鼻子都快氣歪了，怒氣沖沖道。
“那這個怎麼辦？取消他資格？”操作人員問道。
“繼續！”引導人員咬着牙根說道，“所有的測試項目，一個不少，拿到了完整的數據，我們連同這份測試數據一起上報！”
“明白了！”操作人員控制測試機，打開掃描罩。
引導人員看見躺在測試機掃描槽里的蘇航，沒好氣地說道：“下來下來，還躺在上面幹什麼？”周圍旁觀少年看見工作人員對待蘇航惡劣的態度，都偷偷笑了起來。
現代少年都很機靈。
看工作人員前後態度，就知道這個瘦高個數據肯定很差，絕對是沒希望了，他們又少了一個競爭者。前面繃著臉的五號六號，也舒了一口氣，表情隨之放鬆。
賀強和謝清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但親眼看到工作人員陡然改變的臉色，心中也是一暗。
他們不知道蘇航能夠頂住壓力，將他獨特的個人素質表現出來，重新贏得工作人員的認可。他們強打着精神，朝蘇航鼓勵性地笑了笑。
“也許我們不該帶他，萬一他承受不住壓力，如果毀了這個好苗子，那就太可惜了。”謝清用低低的聲音，對賀強說道。
“你以為我沒想過？可是不帶他來，那要是他在校際聯賽上表現優秀，被其他組織看上挖走了，我們又怎麼面對上面的質問？”賀強不同意他的看法。
“說來說去，還是他訓練的時間太短了，要是他經過長期系統訓練，數據說不定就好看得多。”謝清嘆了口氣，露出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
“如果早兩年，不，早一年也好……”賀強跟着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
蘇航對於工作人員變化的態度，以及周圍其他人的嘲笑，面色不改。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過家庭巨變以後，親身體驗過什麼叫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他切身理解了落井下石這句成語，對周邊人的評價早已巍然不動。
他默默地從測試機上下來，不待引導人員指引，自動來到拳力測試機前。
前面是機器掃描，下面才是實際測試。
現代科技發達，只需要掃描，便知道人體各個器官、肌肉組織、骨骼數據，經過計算，就可得出力量、速度、耐力、敏捷、柔韌等與運動相關的各項指標。
不過這是計算出來的最佳狀況。
實際上，因為對自身能力的掌握不足，幾乎所有人都不可能發揮出身體最大能力。一般說來，經過訓練的人，對身體能力的發揮強於沒有訓練的普通人。
經過科學訓練，對自身非常熟悉的運動員，又能將某一方面發揮得格外出色。
但沒有一個人，能夠將身體的所有潛力徹底挖掘出來，將其百分之百地發揮出來，而且各種能力有機結合，都發揮出最佳狀態。
所以在對推薦少年們檢查完基本身體數據以後，還要對他們進行實際測試，看看他們能將身體素質發揮到如何程度。
這也決定了他們未來的成長高度。
蘇航站到拳力測試機前，深吸一口氣，將狀態調整好，詢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你打好了……”引導人員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只待他胡亂打過，把數據保存下來，就待他進行下一項測試。
早完早了。
蘇航雙腳穩穩站定，目光緊盯靶心，肌肉在表皮下蠕動、繃緊，一點一點蓄積力量。
他的眼神是如此專註，彷彿眼中除了靶心，就再無旁物。隨着他慢慢調整姿勢，蓄積力量，從他身上湧現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引導人員表情瞬息一變。
他常年進行測試，對於拳手的氣息變化非常敏感，一看見蘇航那無視一切專註的眼神，還有那絕對標準的蓄力動作，他的神情也漸漸凝重起來。
他感覺站在面前的，不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少年，而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格鬥家！
他眼中精光一閃，開始明白，這個少年的教練為什麼會自信滿滿，推薦他參加經營幼苗訓練營。
至少這個氣勢，是今天來參加測試的人，都沒有的。
這是集中所有精力，專註於某一件事的專註力，具他所知，擁有這種專註力的人，在他們所屬的行業里，都能作出斐然的成績來。
格鬥手如果擁有這樣的專註力，在對戰的時候，把所有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對手身上，那種完全掌控局面的氣質，恍若實質。
這種恍若實質的氣息，也就是俗稱的鬥氣！
這同樣也是一種素質，但這是機器所無法察覺，卻有實實在在存在的素質。
他慢慢摒住呼吸，等待結果。
拳出。
速度並不快，但他的眼睛陡然一縮，差一點大叫出聲。
好標準的動作！
任何人在蓄勢待發的時候，都能做到完美，可一旦出拳，隨着身體移動，腿、腰胯、背、肩、上臂、小臂、拳這一系列傳遞，肌肉總會出現收縮難以控制的情況，從而動作有所變形。
可在眼前，這個少年的整個動作，完完全全沒有絲毫變形。
恍惚間，他甚至懷疑少年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肌肉，都保持着最佳的狀態，一層一層，將力量推向更高。
嘭！
拳頭落在圓形橡膠靶心。
光幕一閃，數據出來：八十四點二公斤。
“好！”
賀強和謝清眼睛一亮，大叫一聲好，笑容滿面拍掌相慶。
轟，旁觀少年們大都笑出聲來，但在他們旁邊，陪同他們前來的教練卻臉色大變。作為專門發掘幼苗的探子，他們深深知道，蘇航的整個蓄力、發力、落拳的力量傳導可謂完美無瑕，將他的最大力量，完完全全發揮出來了。
在整個過程中，他的姿勢是如此標準，儼然比教科書還要準確！
這樣精準的控制力，在場的人，包括所有的教練，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實在是太可怕了！
引導人員還算記着測試人員的公正性守則，努力吞了一口口水，將欲要出口的“好”字咽進肚裏，控制着有些發顫的聲音說道：“第二拳！”
蘇航收勢，保持着穩定呼吸，蓄力，出拳。
嘭！
拳頭和上次所擊打的位置完全重合。
光幕一閃，數據立即跳出：八十四點三三公斤。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賀強和謝清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太完美了，蘇航的表現，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最大想像。
與第一拳相比，僅相差十三克！
連續兩拳，力量竟然能保持得這樣穩定，根本不敢相信！
哪怕他雙腳沒有移動，但只要他的身體姿勢有少許變化，距離靶心的有一點點偏差，受力的大小就肯定會有很大不同。
可兩次拳擊，所測出來的數據竟然如此相同，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在收勢的時候，精準地回到了原來的姿勢，身上每一塊骨頭、每一根肌肉都回到了上一次同樣的位置，如同具有自動複位裝置，幾乎沒有絲毫改變！
不可思議！
引導人員兩腮泛起一陣酡紅，憋着嗓子指示道：“請……發第三拳。”緊張的心情，讓他不知不覺，用了“請”字。
嘭！
拳頭第三次，落在了同一個點上，連受力面積都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變化。
光幕再次閃動，顯出實時數據：八十四點二六公斤！
“好！”
引導人員再也忍不住澎湃的心情，脫口而出，大叫一聲好。他緊緊地握緊拳頭，不敢相信，他有機會親眼目睹到如此驚人的控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