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244章
240
月明如水,傾瀉在寂靜的大地上,就連白日裏澎湃的河流好似也正享受這夜晚的安寧,就算依舊流淌,但是卻沒有了白日的急湍。可就在這本該萬物寂靜的時刻,兩個小身影卻在院落背後的山林中穿梭。
“君悅,這裏會不會有野獸?”雖然相較於君悅來說,這裏應該算是她畢竟熟悉,但是她卻從未深夜進過山林啊,雖然這林子是周困最小的,但是靜雅這心裏還是有些毛毛的。
“不會,這麼小的林子,哪兒來的野獸,最多也就有野免之類的。”正在四處撥索着的君悅順嘴就答道,要不是想到帶着靜雅,他怎麼會進入這小小的林子,他還不早竄到其他林子裏了。
“你確定能找到吃的?”靜雅聞言,對於君悅之前的保證有些質疑了,既然這裏沒有所謂的野獸,那他們出來找什麼。
她可沒忘記,是君憂三更半夜把她叫出來的。
“那是自然。”君悅聞言,轉頭看向用懷疑的眼光看着自已的姐姐,心中很是不爽啊。
什麼時候,他就讓靜雅不信任了。
“那趕緊吧,要不我們不但吃不到東西,天亮了,麥穗也該知道我們不在家裏了。”靜雅一聽,摁住咕嚕嚕直響的肚子,催促到。
她都多久,或者是說,她可還從未體會過啥叫飢餓的滋味,這次可是深刻體會到了。
還算她使勁的把米飯咽了下去,要不,她真的是一刻鐘都睡不着啊。“靜靜的蹲着,不許出聲。”聞言,君悅可不客氣了,他也餓啊,但是在怎麼講話,就算有獵物也早跑了。
靜雅依言蹲下了身子,靜靜的看着君悅機警的觀察着四周的動靜。側耳,努力傾聽,靜雅無聲嘆息,她可是啥都聽不到啊。
能看到的就是君悅半彎着腰,蓄勢待發的樣子。
就在這瞬間,只見君憂的手臂往後,一個石子有力的向一個方向扔去,只聽得一聲悶響傳來,兩人喜憂的朝獵物奔去。
卻不想,當他們看到被君悅擊中的獵物的時候,驚喜的雙眸卻變成了凝重。
雖然看不清輪廓,但是卻無疑是一個人。
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怎麼會出現人影?難道是追蹤娘親的人?
不約而同,姐弟兩的眸子中都閃過了一絲狠絕。
對視之間,心有靈犀,姐弟兩一同解開了自已的衣帶,君憂出手,牢牢的捆住了來者的手腳。
確定即使對方醒來卻也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以後,兩人開始對來者進行了搜查。
全身上下,可以說每一角落都被仔仔細細的查了個遍,一封密封的信件,一把鋒利防身的短刃,再無其他。
來者是個年輕的男子,渾身上下都是傷,估計是受傷之後誤入此地的。“找個地方,再說。”略微思索,君悅做出的決定。這一刻,兩人似乎忘記了之前困擾他們,讓他們無法入睡的飢餓感,只是在林子中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當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狹小的,也就容得一兩人的山洞的時候,天色已經快破曉了。
兩人偕同用力把昏迷中的男子,使勁的拖到了山洞裏,再用一些樹枝把洞口掩蓋住,這才匆匆往回趕,只希望能在青穗魚醒來之前,悄無聲息的回到家裏。
只可惜,當他們才到家門口,卻只見青穗魚已經抱胸站在門口,冷冷的看着他們姐弟兩。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麥穗,你怎麼也起來了?”穩住腳步,君悅一步一伸腰,好似正在進行身體鍛煉。“好累,君悅,以後叫上麥穗陪你晨練吧,我再回去睡個回籠覺。”靜雅的臉色也沒有變化啊,伸個懶腰,揉了抹睏倦的雙眸,逕自越過青穗魚,進去了。
青穗魚就這麼冷冷的看着神情自若的姐弟兩,他早就知道,他們不會那麼坦誠的承認,要不是想到他們可能沒吃飽,一大早就爬起來,學着為他們準備早膳,他還真不知道,他的好弟兄和好姐姐早就起來了,不,該說是根本沒睡。
“我煮好粥了。”看着靜雅不似裝出來的疲倦,青穗魚還沒意識過來,他的口中卻已經吐出了這句話。
“真的,麥穗,你真好。”止步,轉身,靜雅已經衝進了廚房,她快餓死了,沒想到辛苦了一個晚上,不但沒有吃到野味,還幹了一晚的體力活。“麥穗,你真是太體貼了。”看着靜雅奔去的身影,耳邊已經響起了另一道聲音,君悅也嗖的跑了進去。
雙眼眯了眯,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君悅,腦海中記得的卻是君悅那沾有鬆土的鞋底。
這土……
青穗魚不由向遠處放眼望去。
“真好吃!”還沒走到廚房,就聽到了君悅滿足的讚歎聲。“不許吃了,還有娘的呢。”還想在盛一碗的君悅卻在啪的一聲脆響之後,收回了手。
“我給娘送去。”君悅雖然看着那瀰漫著熱氣的粥,口水四溢,但是聽到給娘的,卻還是勤快孝順的盛好了往青青屋裏送去。“麥穗,你手藝越來越不錯了,這是給你的,快來吃吧。”把鍋里僅利的粥盛進碗裏,恰好看到來到的青穗魚。
“姐姐,今天想吃什麼?”看着算來已經不少的稀粥被瓦解一空,青穗魚本還有些不滿的情緒在這一刻自然消失,關心的反而是靜雅想吃什麼。
“麥穗,今天能不能吃點葷菜,要不晚上好餓。”聞言,靜雅雙眸中閃爍着渴求的光芒。
“嗯。”坐到位子上,喝着自已煮的粥,青穗魚淡淡的給出了答覆。“乖!”在青穗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頰已經被一雙手捧起,一個暖暖的吻已經烙在了臉頰上。
緋紅瞬間蔓延,青穗魚整張小臉蛋瞬間充血。
摸着被親到的地方,青穗魚怔怔發愣,這感覺不像記憶中娘親親到的那種感覺。
就算娘打從他記事以來,也沒有親過他了,只因為他不喜歡被碰。可是,今天,他不但被碰了,還被親了,未經許可的被親了。“麥穗……麥穗……”直到身體被搖晃,青穗魚這才從夢幻一般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到的就是君悅那疑惑的眼神,轉眼看去,靜雅的身影早就不在了。
“君悅,你親我一下。”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龐,青穗魚說出瞭然君悅瞬間退了三尺的話語,彷彿此刻的青穗魚就是什麼猛鬼妖獸一般,讓人驚悚。
“麥穗,你……”
想說什麼,君憂只是驚懼的看着青穗魚,隨即想到了什麼,猛的衝出了廚房。
不一會,青青就被拉着來到了青穗魚的面前,只聽得君悅的口中說出了讓青穗魚小臉發黑的話語。
“娘,你快看看,麥穗是不是中邪了?”君憂一邊說話的同時,還直往青青的身後退縮。
“不許胡說,魚兒怎麼了?”青青微微提高了語調的向著使勁拽着自己的君悅斥責到,隨即問向沒有出聲的青穗魚。
她還沒搞明白怎麼一回事,剛放下碗,就被君憂拉着出來了。“娘,麥穗居然讓我親他,你看看,他是不是被女色鬼上身了?”讓青穗魚臉色變得更黑的話語衝口而出,青青卻瞬間石化。君悅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麼有些時候,卻又顯得那麼的不通人情世故。“娘,君悅,你們在幹嘛?”吃飽之後,洗去一身疲憊的靜雅,詫異的看着愣在廚房了的母子,再看向臉黑黑的青穗魚,不明白怎麼一回事?
“靜雅……”看到靜雅,君憂正想再次把心中的驚懼和疑惑說出來,卻被青穗魚狠狠的打斷了。
“墨君悅”連名帶姓,青穗魚壓抑的憤怒不言而喻。
“悅兒,不許胡鬧,陪着娘出去走走吧,早上的空氣很舒服口”手一拉,青青阻止了君悅這一旦出口就會讓青穗魚更加尷尬的話語,不等君悅答覆,就已經轉身出了廚房。
“麥穗,怎麼了?”看着被娘強行拉走的君悅,靜雅更奇怪了。
“出去吧,這裏不用你幫忙。”看着靜雅那一臉無辜疑惑的模樣,青穗魚板著臉趕人了。
這事還不是她引起來的,現在可好,她是一臉無辜,他可就成了鬼上身了。
“哦。”沒有追問,靜雅還是打算去問君悅好些,難道是他們又鬧什麼彆扭了?
卻不知,當她離開廚房后,青穗魚這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君悅,你剛才做什麼了?”靜雅追上漫步於院外的母子,張口就問,而這讓青青再一次感到無力。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精靈通透的一對兒女,會如此的遲鈍,遲鈍的讓她有些汗顏。
“靜雅,你之前對魚兒做什麼?”無奈中,為了不讓君悅在胡亂開口,青青問道。
“沒做什麼啊,給他盛了粥,然後就回房沐浴更衣了啊。”靜雅疑惑的答道,怎麼娘反過來問她來了。
“在想想。”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頓時席捲青青,在心中極力的告訴自已,他們還是孩子,他們還不懂。
“麥穗問我早飯想吃什麼,我就告訴他我想吃葷菜,要不晚上會很餓,就像昨晚,我都沒睡好。”靜雅想破了腦袋也只記得這個,難道這也讓君悅和麥穗有了爭端?
“麥穗那小子,厚此薄彼,真是中邪了。”卻不想,還未等青青開口,一直被青青牽在身邊的君悅卻開口了。
這下,青青很無奈的笑了,她明明該為青穗魚感到抱歉的,可是,她卻忍俊不禁的笑了。
“君悅,別瞎說,這世上哪有什麼中邪一說,一會要是不想餓肚子,還是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吧。”此話題就此打住,青青轉移了話題,有些事情是可以教導,可是有些事情卻只能讓他們去體會去領悟。
“娘,我們有事想跟你說”君悅和靜雅相視一眼之後,君悅決定把昨兒個夜裏發生的事情告訴青青。
“什麼事?”青青對比好似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唇角的笑容鼓勵着君悅和靜雅,讓他們大膽的把心中所想說出來。
“娘,我們昨晚上……”君悅開口了。
“娘,我們昨晚上偷偷跑後山去抓野味了,我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翻來覆去都睡不着,我們才去的,不過我們什麼都沒有抓到。”君憂還在想着怎麼措詞把事件的始末告訴青青,卻被靜雅接過了話題。對着君憂不了的眼神,靜雅搖了搖頭,示意君憂不要說出。“你們違規了。”青青莞爾,半夜裏,聽到那門扉響起的聲音,青青就知道他們是有事,不過想到這地方,不會有什麼危險,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娘,我們也是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君悅委屈的說道,看青青的表情好似知道他們外出的事情,就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他們在林子中發生的事情?
心中有疑慮,也有忐忑,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比他更為了解娘的靜雅身上。
“娘,我們知道錯了,一會我們會主動找麥穗認錯的。”靜雅牽起青青的另一隻手,和君悅各站在青青一側,真誠的說道。他們本來就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姐妹,更何況,昨晚的事情,他們也不想隱瞞青穗魚。
“嗯,不管你們之間鬧什麼情緒,但是卻不能忘了,你們是最好的親人和朋友。”青青對於靜雅的答覆很滿意,不過想到這些小傢伙時不時搞出的鬧劇,她就忍不住的心情舒暢。
“娘,放心吧,我們不會的。”君憂和靜雅異口同聲的保證到,那是因為這裏的生活太過安逸,顯得有那麼點點的枯燥,他們才會這麼想着方的增加樂趣。
而這裏也可說是他們最能享受無憂無慮童年生活的地方,只有在這裏,他們所表現的一切是真實的他們。
不在壓抑他們孩童特有的天真和無知,盡情怨意的享受屬於他們這個年齡該有的童趣。
“娘,舅舅去哪裏了?”母子三人閑逸的在綠草盈盈的地皮上漫步,君悅這才想到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的司馬如冰。
“舅舅有點事出去了,怎麼想他了?”對於君悅的疑惑,青青自然的答道,至於沒有說出去的原因,是不想給他們姐弟希望,只因為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那娘不是就沒人保護了,不行,我太大意了,今晚娘的安全就交給孩兒吧,孩兒絕對會保證娘親能一夜無夢,安然到天明。”君悅神情誠懇的說道,這有板有眼的模樣,就算青青看不到,卻也能想到。“賴皮鬼。”靜雅一聽就面帶鄙夷。
青青但笑不語,只是聽着小兒女們的童言童語,雖然眼前看不到斑斕的色彩,但是她的心裏早就是絢麗一片。
什麼是幸福?
這就是幸福,無比珍貴的幸福。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當享受了青穗魚有別於第一次的出色表現后,青青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先行回到了屋裏。
原本要給青穗魚道歉的姐弟兩,對於道歉一事隻字未提,但是手中的信卻直接遞給了青穗魚。
“麥穗,這是我們搜到的,你有沒有辦法,把這信封打開,卻又看不出被拆過。”君悅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要求。
“我想想。”青穗魚接過信封,認真的思考着。“希望這事和我們沒有關係。”君悅沉重的說出了心中的擔憂,雖然呆在這裏,有娘親,有姐姐,可是他的心中還是在牽挂着遠方的墨良,憂慮着這方外的世界。
“不管什麼事,都不要告訴娘,我不想娘擔心。”靜雅卻也提前給出了叮嚀,娘隱居於此,就是不想再沾染世俗塵世,既然如此,外面發生的一切都和她們無關。
“如果是關於爹的呢?”聞言君悅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他不明白,娘和姐姐為何要死守在這個地方,難道爹爹不能保護她們嗎?難道爹爹給不了她們想要的生活嗎?
只要她們回去,那麼必然會是大同最為尊貴的皇后和公主,她們還有何畏懼,有何顧慮?
可是,娘和姐姐身上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淡漠和無情,讓君悅有種說不出的委屈和憤怒。
不知是為自已還是為那個深深想着娘和姐姐的父親。“那又如何?”看着君悅那涌動着憤怒的眸光,靜雅的神情瞬間恢復到了和君悅相遇時的那種淡然疏離,不溫不火的話語,不帶半點感情的吐出,君悅一口氣哽在胸口,臉色瞬間蒼白。
反觀靜雅,只是淡淡的看了君悅一眼,隨即走出了青穗魚的房間,這是他們姐弟之間第一次發生了分歧,也是第一次傷害了彼此。“唉!”看着神情陰暗的君悅,青穗魚只能輕聲嘆息,愛之深責之切,他也離開了自已的房間,把空間留給了君悅。
此時此刻,他們需要的不是安慰,更不是勸解,他們需要的只是空間。“娘。”走進了青青的房間,靜雅把頭依偎在青青的懷裏,緊緊的抱着青青,委屈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沒有詢問,青青只是任由靜雅環抱着,讓靜雅在懷中盡情的宣洩。“娘……”這裏靜雅的哭泣聲未歇,那邊,君悅已經推門而入,當他看到偎在青青懷裏哭泣的靜雅的時候,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他沒有想到靜雅哭了。
靜雅可是從來不哭的,可是她卻哭了,被自已惹哭了。“進來吧。”雖然看不到,但是青青卻能感受到。
“娘,孩兒想爹了;孩兒想問問娘,娘想爹爹嗎?”君悅走到青青的面前,不去看靜雅拭去淚水的動作,他現在迫切想要聽到的是青青的答覆。大人的事情,或許他真不能理解,可是他卻知道,他喜歡爹,也喜歡娘還有姐姐:可是,他明明知道爹很想很想娘和姐姐,可是為何,他卻感受不到娘和姐姐對爹爹的思念以及掛牽。
“想。”青青揚起唇角,給出了讓君悅瞬間舒坦的答案。“那娘和姐姐和孩兒一起回去,好不好?”君悅走到青青身側,抱住了青青的胳膊,撤嬌的要求到。
“靜雅就是因為這個哭嗎?”聞言,青青似乎了解到之前發生了什麼了,對還在懷中一直不肯抬頭的靜雅問道。
“娘……”君悅祈求的喚到,只要青青一說好,他心裏的石頭就可以卸下了。
“靜雅想爹嗎?”青青沒有等到靜雅的答覆,就已經明白了靜雅的想法,做兒女的想念自已的父親,這是人之常情。
“想不想去見見他?”摸索着抬起靜雅的臉龐,拭去眼角的淚水,青青的問話不止讓靜雅意外,就是君悅也很意外。
雖說君悅很希望得到青青的答覆,但是當這個希望有可能實現的時候,他卻又感覺有點不真實。
“娘?”靜雅難以置信的出聲,難道娘真願意走出這裏,去找爹嗎?
“娘相信,當爹爹看到靜雅的時候,一定會喜歡靜雅的。”青青撫順着靜雅的一頭黑髮,言語間聽不出別樣的情緒,神情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嗯,爹爹一定會非常喜歡姐姐的,就算見到姐姐,把我給忘了,我也絕對不會怨恨姐姐的。”君悅這話說的讓人是又氣又好笑,不過卻也從孩童的心裏說出了他的感受。
“如果我去了之後,要住你的房子,穿你的衣服,吃你的糧食,用你的銀子,你還會喜歡我嗎?”靜雅抬起頭看着君悅,如是說道。
“那本來就是你的,你要怎樣就怎樣。”君悅想都沒想就說道,他可從未想過會獨亭那一切。
特別是當他知道,他還有一個姐姐的時候,他就幻想過千萬次,如果姐姐回來了,他會怎樣?
除了高興還是高興。
“那可一言為定,要是敢反悔,我可不饒你。”靜雅總算是破涕而笑了,她的這沒有威脅性的威脅卻已經表明了她的心意。“小弟絕對不敢。”君悅也是喜笑顏開,只是忙着高興的兩人卻忘了徵求青青的意見,先入為主的以為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青青也答應了同他們一道回去。
之前的爭論和委屈在這一刻也隨雲煙散去,剩下的只是加倍的快樂和滿足。
本該只有青穗魚的廚房卻多了兩個身影,本該已經漸漸有了秩序的廚房,再一次引來了災難。
“你們出去,這裏有我就足夠。”看着越幫越忙的廚房,青穗魚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
“你吼我?”靜雅瞪大了雙眸,難以置信和憤怒一同出現在了她的臉上,黑白分明的雙眸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麥穗哪敢吼姐姐,他只是一不小心說話聲音大了點。”君悅可會做和事老了,根本不去關青穗魚那越來越黑的表情,自顧自的倒弄着手裏的蔬菜。
他就想不明白,明明一根根新鮮的蔬菜怎麼到了他的手裏,最後出來的都是蔫不拉幾的。
“君悅,你幹嘛,快讓開,我的菜可以下鍋了。”看着根本不把他放眼裏的姐弟兩,青穗魚深呼吸,退到角落裏,看着那他本可以弄出一份滿意的菜肴的食料都被糟蹋了,只是緊緊握着拳頭,剋制住自已不要去從他們手中搶過來的衝動。
特別是看着那本該新鮮翠綠的蔬菜在洗刷過後,就成了那七月里暴晒過的菜乾,他真的很想揍君悅。
從小到大,不管是君悅的還是自己的物品,他們可從未分過彼此,更別提說會因此而產生讎隙,可是,這一刻,青穗魚真的感覺到自已快要無法忍受了。
“靜雅,這要咋弄?”當一條鮮活肥美的大魚進入了玩得不亦樂乎的姐弟兩眼裏的時候,青穗魚幾乎能聽到理智的玄在崩裂的聲音。“不知道。”看着面前的魚,似乎已經成了一碗鮮美的魚湯。
“煮吧。”想到魚湯,必不可少的自然就是水,靜雅指出了一條明路。“就這麼定了。”君悅直接往鍋里放了半鍋水,然後直接把魚就放進了水裏,一切就緒,只要等着就能吃到美味的魚湯了。
看到這裏,青穗魚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只聽得啪的一聲,理智完全崩塌,直接從水裏撈起了魚扔到了砧板上。
“想要吃飯的話,出去。”板著臉,幾乎是竭斯底里的狂吼,原本惹人憐愛的雙眸像要吃人一般,手指直直指着廚房門口。姐弟兩被這突來的一幕驚呆了,不知不覺的就乖乖的退出了廚房,走到小小的院子中,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居然被轟出來了。不過,想想也怪恐怖的,青穗魚雖然老是被他們惹得發怒,但是這麼火爆的場面可是從未有過的啊。
兩顆頭顱,湊到一塊,看着廚房裏的青穗魚手腳利索的把之前經由他們弄出來的一切清理出了廚房,首先料理那最終成為導火索的大魚。看着青穗魚利索的舉動,看着從魚肚子裏清理出來的很多臟物,姐弟兩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了他們一同喝着由他們做出的魚湯,腸胃蠕動,酸水暗涌,他們好想吐。
毅然轉身,直奔院外。
這一次經歷,也成了他們畢生的唯一。
有些人天生就具備了某方面的天賦,而有些人,天生就對某方面極為遲鈍。
由此看來,青穗魚就是天生能駕職廚房的天才,而他們姐弟兩自愧弗如了。
即便靜雅還曾經為青穗魚幫過忙。
我們不愧是同胞姐弟,這是他們看向彼此時傳遞的自我安慰,也可以說是相互勉勵。
“我還說等回去后,親手給爹爹做一頓飯菜嘗嘗呢,看來……計劃有變。”君悅如是說道。
“我還想和你一起做飯給娘吃呢,看來……計劃也有些問題。”靜雅和君悅的臉上湧出了失落,但是也僅僅是一瞬間。
“舅舅究竟什麼時候回來?”講到爹,君悅還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墨良的衝動。
他們出來已經很久了,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得到爹爹的消息了,不知道此刻,他在幹什麼?
坐在朝堂之上,還是正在率兵浴血奮戰。
“不知道,也不知道舅舅這次出去是為了什麼事?”靜雅擔心的卻是司馬如冰之所以外出的原因,以及司馬如冰的安全。畢竟,對司馬山莊有恨的人不在少數,想要司馬如冰性命的人也是多如牛毛。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輕易離開娘的身邊,冒險出去的。畢竟,出去的代價不小,有可能會暴露他們所在位置的蹤跡,也可能以身涉險,更大的危險是一旦行蹤暴露,她們母女就有命懸一線的危機。
“靜雅,娘的眼睛是怎麼瞎的?”躊躇再三,君悅還是問出了在心中排徊了千百回的問題。
“不知道,聽舅舅說,當娘抱着我找到他的時候,雙眼已經是瞎的了。”靜雅也想知道啊,但是這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問題,她曾經問過司馬如冰,但是好像除了娘親本人,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娘的眼睛是不是軒轅皇弄瞎的?”根據時間推算,君悅試探的問道,如果真是那樣……
“不知道,娘從未在我的面前提過軒轅皇。”靜雅不想隨意詆毀別人,就算是猜測,她也不想。
“那娘有提過爹嗎?”君悅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沒有。”雖然知道這個答案會讓君悅失望,但是靜雅不想對君悅撒謊,要不是他找來了,要不是他告訴她,他們的爹叫墨良,她還會一直以為自已就是軒轅皇的女兒,還沉寂在為何軒轅皇要追查她們母女的怨憤中呢。可是,後來知道,他們並不是軒轅皇的兒女,他們的父親另有其人,這分沒有憑證的怨憤也就隨之拭去。
“娘是不是恨爹?”君悅再次問道,他不想不明白,娘明明說想爹的,可是為何,靜雅姐姐都這麼大了,娘卻從未提及過爹,不願提及一個人,除了恨,好像就是陌路。
“應該不恨。”靜雅再度思索,印象中,娘就從未恨過誰。“不要胡思亂想了,娘說過,大人的世界不像孩子的世界那麼的單純美好,我們還是想想怎麼解決那個人吧。”靜雅不想再提這個話題了,也不知道那個人怎麼樣了?
“嗯,等晚上娘睡了,我們再去看看。”君悅的注意力也回到了那封信上。
“吃飯。”隨着輕飄飄丟出的兩個字,姐弟兩轉身就往院裏跑去,就看到青青早已端坐在飯桌前,而青穗魚正在為青青盛湯。“舅母,今晚的魚湯很鮮。”看着一桌子的菜肴,姐弟兩有些難以置信,這才兩天的功夫,青穗魚就已經從一個初學者成了一個大廚了。“麥穗,你太厲害了。”君悅這話絕對是真心的,只因為那看起來就有胃口,聞起來就想吃的香味,看起來和之前吃過的沒啥兩樣。“麥穗你太厲害了。”靜雅有些不雅的坐到了青青的身邊,雙眼還瞪大了看着桌上的佳肴。
“麥穗,你不會是請人幫忙了吧?”讚歎過後,君悅欠揍的質疑到。“你懷疑我?”冷森森的視線看向君悅,讓君悅和靜雅一同想到了之前在廚房裏的青穗魚。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君悅連忙說道,心中卻在想,難道廚房就是青穗魚的死穴?
“哇!好吃!”一頓飯下來,除了這兩聲讚歎就再無其他,被飢餓折騰過的兩人是放開了肚皮,使勁的吃。
“魚兒,舅母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給一個對外能賺錢,回家能做飯的男人,就不知以後誰會有那福氣嫁給魚兒。”青青放下碗筷之後,感嘆道。而這卻也讓同樣飽足之後,正在打着嗝,背往後仰的姐弟兩的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在了青穗魚臉上。
“你別看我。”當青穗魚的目光順着視線看去的時候,卻只見君悅如被刺扎到屁股一般,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還誠惶誠恐的說道。
“君悅,你幹嘛呢?被蟲咬了?”靜雅看着有些驚慌失措的君悅,不解的問道。
“麥穗,你幹嘛這麼看着君悅?”靜雅看着怪異的兩個人,真有些想不明白了。
“麥穗,你不會是想要君悅嫁給你吧?”腦筋有魯鈍的時候,就會有開竅的時候,靜雅的靈光乍現,帶來的是截然不同的兩道視線。君悅是有些尷尬,但是卻又不好否認。
青穗魚幾乎是狠狠的瞪着靜雅,小臉蛋瞬間充血發紅髮黑。
“娘,飯後走動走動,有助消化,孩兒陪你出去走走吧。”不敢去看青穗魚那憤怒的眼神,靜雅動作利落的跳了起來,雙手已經扶着青青的胳膊,藉此遮擋了那讓她毛骨悚然的視線。
“嗯,我們走吧。”青青當做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波濤暗涌,順着靜雅的力道,起身走人。
“娘……”看着就要離開的母女,君悅起步就要跟上。
“墨君悅,刺下的就交給你了。”青穗魚冷冷的話語就阻止了君悅的腳步,也成功的讓君悅又驚又懼的趕緊收拾着桌上的殘局。聽着腳步聲遠去,君悅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難道麥穗真的看上他了?
想到這裏,渾身一寒,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他該想想辦法,要不,以後他們兄弟兩多彆扭啊。
幸好這只是君悅在心中想的,沒有說出口來,要是被青穗魚知道君悅這麼想他的,估計就不僅只是發火那麼簡單了。
詭異的氣氛並沒有延續多久,靜雅一回來,姐弟兩就直接奔進了青穗魚的房裏,桌上擺放着一張寫着了了幾個字的紙張。“你們麻煩大了。”一句話,姐弟兩一同湊到了紙張面前。“奸賊。”當君悅看清之後,口中只是冷冷吐出了兩個字。“既然這裏有人知道,那麼軒轅皇也該要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君悅,你們該回去了。”靜雅想到的卻是這個,這信明顯是從墨良的麾下出去的。
“麥穗,我們得告訴你爹,他的手裏有內鬼。”君悅想到的卻不是自已的安危而是大同的命運。
“他知不知道,問一問那個送信人不就知道了。”青穗魚挑眉說道,他相信他爹青峰應該有所察覺。
畢竟知道大同皇子在奉天境內的人,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知道的。“走。”等青青屋裏的燭光熄滅之後,三個小傢伙躡手躡腳的往後山而去。
當他們憑着記憶來到藏人的地方的時候,扯開掩蓋的樹枝,就看見一雙謹慎的眸子正看向他們。
而本該休息了的青青,卻在聽到暗衛向她稟報三個孩子的行蹤之後,示意其只要暗中保護即刻,其他的一律不要插手。
成長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不管大小。
只是手中的茶慢慢的失去溫度,青青淡然的神情里有着掙扎。這裏看來已經不夠安全了,這因為孩子們的存在,而變得樂趣無窮的地方也將要迎來本不該屬於這片土地的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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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青青母子享受這天倫之樂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已經是硝煙瀰漫,戰火紛飛。
大同天子墨良就是當初離奇失蹤的奉天太子獨孤絕殤的消息已經天下皆知,更有甚者已經有當朝大臣確認了其身份。
頓時間,軒轅皇獨孤韻的皇位就有着篡權奪位的嫌疑,整個天下的輿論頓時成了最為鋒利的武器直指軒轅皇。
如果大同天子墨良確為曾經的奉天太子,奉天最為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那麼現在的軒轅皇那就應該禪讓皇位,讓一切歸位。但是集權力於一身的龍庭之位,軒轅皇或者是一個已經習慣了站在權力巔峰的人願意拱手相讓的嗎?
可是,就算朝堂中已經傳出了肅清謠言,否認大同天子就是獨孤絕殤的呼聲;就算奉天和大同之間的戰火還處於膠着狀態,可是奉天境內,明顯的讓人感覺到一種風雨即將爆發的陰霾。
支持太子復辟也就是支持大同天子重奪天下的勢力越來越集中,曾經的綠林勢力,不知何時,居然也被太子黨招安歸順,從地方武林勢力瞬間轉化為了太子黨不可小覷的另一股勢力。
奉天上下,也就相當於朝堂內外,太子的人已經滲透蔓延,軒轅皇即使依舊穩坐皇位之上,可是,能忠於他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他能信任的人也越來越少。
權力顛覆間,外戚勢力也就成了軒轅皇獨孤韻最後的一個依靠,而其中賢妃娘娘邱雪姬一族勢力算是最為有力也是最為堅固的。
只因為其父邱清泉本身就是一個剛正不阿的名臣,更何況他還有一干同樣出色的門生。
“父親,這可如何是好?”雖然賢妃知道,後宮不得干預朝政,這是後宮大忌,但是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雖然軒轅皇獨孤韻沒有對她要求過什麼,但是她卻能體會到獨孤韻此時的無助和隱忍。
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他們夫妻多年,就算獨孤韻後宮充盈,但是卻也未虧待過她,如今夫君有難,她這作為妻子的理當輔佐獨孤韻,共度難關。
雖然她不是皇后,但是後宮事務自從皇後走后,就完全由她掌控,其實除了這后位,她已經和皇后無所差別。
“娘娘,可知皇上有何打算?”邱清泉看着憂心忡忡的女兒,這一天,他早就應該想到了,皇子聯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立場。可是,讓他主動站出來,幫助軒轅皇對抗墨良,他的內心還是萬般糾結。
他邱清泉身為賢妃娘娘的父親,即使他還不是堂堂正正的國丈,卻享受着多年來國丈的尊貴,他是一個臣子,他要忠於國家,忠於皇上。如果奉天和大同只屬於國與國之間的國讎,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站在獨孤韻的身後,作為獨孤韻最為堅實的後盾,或者站在獨孤韻的前面,為他擋去所有的危險。
可是,現在不同的是,大同的意圖已經很明顯,吞併奉天,實現一統天下的宏偉藍圖,可是,這卻不是外侵,而是復辟。大同天子是不是奉天當初的太子,或許他也有資格去確認,那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承認與否,這對於軒轅皇和大同帝來說都會是最為有力的一個佐證。
當然,這也絕不會成為最終的界定,只是在奉天,軒轅皇的勢力將會收縮,而大同帝的勢力將會更加的擴展。
對於軒轅皇和大同帝的能力來判定,在邱清泉的心目中,那是很明顯的。
軒轅皇固然算得上是一個仁君,統治奉天將近十年來,奉天也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可是大同帝不同,接連的以小吃大的戰爭,從一無所有成為了如今掌管兩分天下的一代霸王,他的霸氣和膽略顯而易見的比軒轅皇卓絕。接連不斷的戰爭,可是在大同帝的統治下,卻也甚少發生動亂,那麼遼闊的疆域,那麼多的種族共存,卻能共存共榮,這如果沒有博大宏偉卻又切實可行的政治謀略和執政手段,那是萬萬達不到的。正所謂,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難,可是大同帝不止打下了天下,還守住了江山,這說明了什麼?
最重要的是,大同帝的身邊不缺的是任何一個朝代,任何一個帝王都奢望的,足以信任的,能力俱佳的臣子。
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大同帝給了當代百姓一個最佳的展現自已能力,實現自已抱負的一個環境,可以想見大同上下,哪兒不是人才濟濟。可是反觀奉天,受遺留問題的限制,很難大刀闊斧的選用人才,就算是軒轅皇想要納賢舉才,卻也受到固有的標準所束傅。相比之下,奉天的發展,大同的發展,優勝劣汰顯而易見。只可惜,當今朝堂之中,有多少人會真正的看到這一切,更多的是看到自已的手中利益,看到的是眼前觸手可及的榮華富貴。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軒轅皇,統治奉天的這些年間,他兢兢業業,做到的就是儘力的守住祖宗的基業,穩住自己的皇位,可是卻沒有想到,世間萬物都逃不過一個定律,那就是不進則退。
不思進取,不懂革新,更多的心思卻是用在了鞏固政權上,固然,這是每一個皇帝都不可獲取的能力以及最忽視不得的付出,但是這也只不過是一個帝王的一個部分,而這理應占不到三分之一的份額卻花去了軒轅皇將近一半的精力。
軒轅皇在拉攏勢力的時候,卻也在流失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機會,更多的人才。
而這些流失的東西,卻慢慢的成為了奉天最為需求卻又難尋的。面對大同,這一場戰役的勝負其實已經可以斷定,只不過時間的早晚。但是,軒轅皇究竟會作何應對?
他的決定將會決定着奉天三軍將士乃至更多奉天百姓的命運。
“父親何意?”邱雪姬不明白邱清泉怎麼會這麼問道,此時此刻,邱清泉該做的不就是為皇上出謀獻策,共保奉天嗎?
“娘娘可曾想過,這奉天和大同一戰,結果如何?”邱清泉看着自己真心疼惜的女兒,進宮多年,看着她一路成長,不論如何,她的本質沒有變,她依舊是那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女兒,聰慧、大方、正直。而這也是當今的皇后看重她的原因吧,也是她能在後宮之中屹立不倒的最大因素。
“恕女兒愚昧,女兒只知道,女兒的夫君是皇上,女兒能做的就是為夫分憂,至於結果如何,女兒並不在意。”邱雪姬婉轉的從一個女兒家的角度避開了這個話題,卻也告訴了邱清泉她的決心。
“臣已經明白,不管如何,還請娘娘自已保重。”邱清泉無奈的看着自已一臉乞求愁緒的賢妃,他是個臣子,卻同時也是一個父親。“父親也請多多保重。”邱雪姬強忍着眼中酸楚,起身相送。
當邱清泉走後不久,軒轅皇就出現在了邱雪姬面前。“愛妃,國丈大人意下如何?”軒轅皇獨孤韻極力的控制自已的急切,但是卻還是掩飾不住雙眸中的一抹倉皇。
“父親自當效忠於皇上,忠於朝廷。”邱雪姬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頭一片荒涼。
這就是她的夫君,是她託付終生的夫君。
“如此,朕就放心了。”眼含喜悅,雙臂一攬,賢妃被擁入了懷裏,只要邱清泉站在他這邊,那麼他的心也就安定多了。可是,他卻無法體會被他抱在懷中的賢妃邱雪姬此時此刻的感受,正直清廉如邱清泉,都無法獲得君王的信任,此信任還得靠她來試探,她不知道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哀。
他可知道,他的這個試探,不止寒了一個忠臣的心,同樣也冷了一個女人的情。
勝負為何?
邱雪姬的唇角勾起了冷冷的笑顏,天下安定的時候,軒轅皇是一個威懾天下的君王,可是當危機到來的時候,他卻瞬間成了一個窮途末路的困獸,只會胡亂的衝撞,那還有一國之君的威儀和風範,最終傷到的卻總是離他最近的人。
就算她邱雪姬不懂國事,單憑對軒轅皇的了解,卻也知道,此次的勝負是何種結果?如果奉天有勝的把握,那麼軒轅皇又怎會如此的誠惶誠恐,草木皆兵。
更何況她邱雪姬並不是一個只知風花雪月的女子,從小接受了邱清泉的教育和熏陶,她不敢說能煮酒論天下,卻也算是略知一二。可是,就是在這種明知勝算為無的情況下,自已卻心甘情願的成為了軒轅皇控制父親的棋子,她何其可悲。
“愛妃,相信朕,朕這次絕對能讓墨良束手就擒,讓大同天下歸依朕足下。”懷抱已經不能溫暖彼此,可是耳邊卻傳來了獨孤韻這過於篤定的話語。
“臣妾預祝皇上心想事成。”邱雪姬微微退離了軒轅皇的懷抱,恭敬的屈膝預祝。
“愛妃免禮,這後宮之中,還得愛妃費神打理,朕相信只要有愛妃在,這後宮就不會成為朕的包袱。”獨孤韻的褒獎和暗示讓邱雪姬再度浮上了一貫的笑容。
“臣妾定當不負皇上所望。”邱雪姬給出了從未變過的答案,心卻越發的涼了。
“皇后不日就該回來了,這棲鳳宮就有勞愛妃費心打理了,這次回來的不止皇后,還有朕的公主,朕希望她們回來后能滿意看到的一切。”話題一轉,邱雪姬幾乎是震驚的看着軒轅皇。
找到皇后和公主了?
她們就要回來了?
為何這消息,她卻從未聽說過。
這麼重大的秘密,軒轅皇又為何會首先對她說?
想到這裏,邱雪姬臉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了,只覺得一股股寒意從腳尖直至發頂。
“愛妃,怎麼了?”看着失神的邱雪姬,獨孤韻雙眸中閃過陰霾,柔聲問道,神情自然關切。
“妾身突聞皇后和公主喜訊,一時失態,還請皇上責罰,承蒙皇上信賴,臣妾定當為皇后和公主準備好寢宮。”邱雪姬回過神后,馬上跪倒了軒轅皇獨孤韻的跟前請罪。
“愛妃辦事,朕放心。”獨孤韻親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邱雪姬,信任的說道,可是卻在碰觸到邱雪姬的雙手時,卻是眉頭微皺。
“愛妃的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受寒了?愛妃可不能罔顧了自已的身體啊,來人,快傳太醫。”獨孤韻的關切讓邱雪姬有些受寵若驚,可是更多的卻是無所適從。
“多謝皇上關切,妾身身體無礙。”邱雪姬儘力的擠出笑容,面對軒轅皇。
可是心中卻不自覺的滋生了關於獨孤韻所說的讓墨良束手就擒以及皇后公主猝然回宮的消息,這之間是否有關聯?
難道這不過是皇上所設下的一個圈套,可是,皇后和小公主和那墨良有何關聯?
還是她想的錯了?
這本就沒有什麼關聯,只不過是胡思亂想罷了。
可是,為何她的心中卻總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皇后和公主的回歸併非所想的那樣美好。
正文242
“姐姐,這軒轅皇太卑鄙了。”從外聽到皇后和公主回宮的消息的司馬如冰難以置信的趕回了院落,當看到青青和靜雅之後,怒不可遏的痛罵到。最主要的是,兵荒馬亂的歲月里,想要立刻找到名醫為青青診治,好似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兵不厭詐,這隻不過是誘兵之計罷了。”青青的表情就平靜了很多,對於軒轅皇的陰謀給出了很客官的評斷。
就好似這涉及的人不是她自已一般,這讓司馬如冰滿腔的怒火也在瞬間湮滅了。
看着淡然的青青,司馬如冰不由感嘆,或許就是這份冷靜,這份淡然和清醒總能讓她在困境中立足於不敗之地。
即使被利用,即使被傷害,她留給世人的永遠是那一份難以磨滅的從容和恬靜。
“姐姐不擔心,會有人因為此而中計嗎?”司馬如冰就算得不到青青的認可,但是卻也知道,青青和大同皇帝墨良之間的不尋常關係,在外面走了一趟,關於墨良是奉天前太子獨孤絕殤的事情已經穿得沸沸揚揚了。“這是政客之間的較量,你我何需擔憂。”青青知道自已的想法和做法會讓司馬如冰乃至於那對吐姐弟難以接受,但是這卻是她最真實的想法。既然選擇了消失,那麼外界的一切就已經和她沒有關係,誰勝誰負?天下歸誰?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想要的只是平淡的生活,無人打擾,更沒有陰謀相伴,讓心靈完全的放鬆。
“姐姐真能放下嗎?畢竟有可能受傷的是靜雅寶貝的親人。”司馬如冰看着青青那沒有半點波瀾的神情,疑惑的問道。
雖然他知道,青青是一個言出必行之人,但是當他聽到青青這麼說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些的接受不了。
如果說青青不在乎那個人,或者是說討厭痛恨那個人,她的態度或許更能讓他信服,可是偏偏,那個人卻是青青此生中僅有的也是所有的寄託。
“於我無關,只不過這些還是該告訴君悅,畢竟他有知道的權利。”青青的決定又再一次的出乎了司馬如冰的預料,這事怎麼能讓一個孩子知道。就算君悅這小子精的讓人頭疼,鬼的讓人害怕,可是,他還是個孩子,對於權力爭鬥,他卻是最為無辜的。
“他還是個孩子,即使他知道了,他又能如何?”司馬如冰第一次對青青提出了質疑,他覺得不應該如此。
“真實的事態發展告訴他,怎麼做由他自已決定,雖然他還小,但是他也有他自已的思維和決定,我們無權錄奪他知道的權利。”青青知道自已的思維暫時無法讓司馬如冰接受,但是她決定的事情,她不會更改的。更何況,在她的心中,清醒的知道,墨良和君悅,他們是父子,也是彼此生命中不可缺失之重,就像靜雅和自已,所以,她必須得把這事告知君悅。
“姐姐該知道那小子的性格,一旦他知道了,他還會留在這裏嗎?姐姐就願意看着他涉身於危難之中嗎?就算姐姐知道他有過人之處,可是別忘了,他也不過是一個孩子,一個尋常人家還被庇護在父母雙翼之下的孩子。”
司馬如冰有些氣急,真不明白,青青為何會如此,如此的冷血。雖然不想把這個詞用在青青的身上,可是,現在的他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冷血。
不止對別人冷血,對自已亦然。
“你說這消息能瞞他多久呢?”青青對於司馬如冰的憤慨感到莞爾之餘也有些感動,要不是他真把君悅當成了家人,司馬如冰又怎會如此的激動呢。
“更何況,這地方,我們也不能再待了。”想到後山上的人,青青吐出了讓司馬如冰沒有拒絕理由的話語。
“這顛沛流離的生活,不知何時才是個頭?”司馬如冰並不害怕遷徙,只是想到靜雅小小年紀就要隨着他們一起過着這逃亡的生活,他於心不忍。青青笑了笑,沒有在出聲,不過卻也沒有說出質疑司馬如冰的話來。“舅舅,舅舅。”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君悅和靜雅興奮的呼叫聲。“舅舅,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出去幹嘛了?”
“有沒有給我們帶禮物?”
“外面怎麼樣了?”
興奮的兩個小傢伙,從最初的看向司馬如冰,直接環視整個房間,想要找到讓他們愉悅的禮物。
“見到我,這麼高興?”看着兩個小傢伙在看不到禮物之後,有些失落的眼神,司馬如冰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神情有些懷疑的問道。“靜雅可想舅舅了,舅舅就不想靜雅嗎?”靜雅撒嬌的抱住了司馬如冰的手臂,委屈的說道。
看着那泫然欲泣的雙眸,即使明知道是這小傢伙做戲的成分要多,可是司馬如冰的心還是軟了下來。
“舅舅從小到大看着寶貝長大,靜雅寶貝以為呢,舅舅會不想靜雅寶貝嗎?”司馬如冰語氣冷峻,可是寵溺的神情卻是一覽無餘。“舅舅,雖然舅舅沒有看着君悅長大,可是看着靜雅不就相當於看着君悅了嗎?舅舅應該也會惦記君悅的吧?”腆着臉,君悅也抱住了司馬如冰的另外一隻手臂,那嬌俏樣可是比靜雅過之而無不及。
“娘,您說是不是?”討巧之餘,還不忘拉幫襯。“這麼說來,你們是有了舅舅就可以沒了娘,是嗎?”青青偏頭面對君悅,淡淡的問道。
“娘,那怎麼可能,舅舅是舅舅,舅舅再好那也是舅舅啊;娘在孩兒心目中可是最最珍貴的,孩兒可以沒有錢財,沒有美女,但是絕對不能沒有娘。”君悅這不假思索的話語,隨着他熟捻撤嬌的蹭到青青懷中的動作,一股腦脫口而出。
可是換來的卻是青青會心的微笑,司馬如冰微皺的眉頭,靜雅略帶鄙夷的眼神。
“馬屁精。”張開口,有形無聲,靜雅有些不是滋味,娘的懷抱本來只是她的,可是這小子一來就老被他佔據了。
“君悅,靜雅,你們坐好,舅舅有事告訴你們。”青青摸了摸君悅的腦袋,自然的說道。
姐弟兩對視了一眼,沒有從彼此的眼中看到瞭然,有的是同樣的茫然,乖乖的坐下了,看着神情有些怪異的司馬如冰。
“我這次出去,本來是為了你們的娘找名醫的,可是途中卻聽到了一個消息……”說到這裏,司馬如冰沒有錯過兩個孩子眼中閃現的驚喜,後面的話他卻隱在了喉嚨深處,看向了青青。
“說吧。”雖然看不到,但是青青能感受到司馬如冰的注視以及眼神中的含義,但是她心意已決,這本就沒有商量選擇的餘地。
“我在回來的途中,聽聞奉天的皇后和公主近日內將重回奉天皇宮,整個後宮都在為此忙亂。”司馬如冰說話的同時,也在關注着洗耳恭聽的姐弟兩,話音落下,他雖然沒有設想會是怎麼一個場景,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兩人都是靜靜的坐着,好似聽進了剛才的話,卻也更似還沒理解開來。“娘,舅舅,我們出去一會。”一刻鐘之後,靜雅開口了,而君悅則一同站起了身子。
“嗯。”青青面色如常的答道,對於姐弟兩的反映,她好似早就預料到了,也好似根本就不擔心。
“姐姐……”司馬如冰可就有些擔心了。
“一路辛苦了,你也先回去梳洗休息一下,一會好好嘗嘗魚兒的手藝,你絕對不會想到,魚兒居然能做出一桌子的美味來。”青青的話語明顯的想要轉移司馬如冰的注意力,可是,司馬如冰看着淡然的青青,想說什麼,也無從開口。
而一同離開了青青面前的姐弟兩,在靈犀想通間,直接奔進了廚房。“什麼?”不一會,廚房裏就傳來了驚呼聲。
“你們打算怎麼辦?”青穗魚此刻完全打消了把這對姐弟趕出廚房的念頭,放下了手中的廚具,沉聲問道。
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一個陷阱,如果靜雅母女,這對真正的皇后和公主不現身,那麼有誰能揭穿軒轅皇的詭計,而這無疑就鉗制住了大同皇帝的命脈。
這分明就是針對墨良的,青穗魚不信他們姐弟兩會看不出來。可是,這一招也太狠了。
“我們得馬上出去,告訴父皇,母后和姐姐根本就不可能回奉天皇宮。”君悅毫不遲疑的說道,這是明擺着的事實,她們明明在這裏,只不過,娘告訴他這些的緣由是什麼?
害怕父皇因為這個圈套而中計嗎?
是否表明,娘的心中還是有父皇的?
“姐姐,娘會不會去找父皇,告訴父皇真相?”君悅雙眼充滿了希望的看着靜雅,他可記得那天娘可是提及過這個問題。靜雅看着君悅充滿希冀的眼神,她也同樣為那位從未見過面的父親擔心,可是,想到娘,靜雅的心情就很複雜。
奇異的,她就是知道,娘不會出去的。
可是,這種猜測,她卻無法在君悅的希望中吐出。“君悅,我估計舅母不會出去的。”看着靜雅那黯然為難的模樣,青穗魚替靜雅吐出了這難以出口的推斷。
“為什麼?娘難道就不怕父皇出事嗎?”君悅有些氣促的問道,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娘何必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她完全可以視而不見的。
看着君悅煩躁的神情,青穗魚也只能用沉默給予回答,轉身專註於廚房。
早就完成了三天的任務,但是接下來的時間,青穗魚卻自動自發的繼續做着,而母子三人也越來越期待他的成就。
“姐姐,走,我們去找娘,親自問問娘,我們就能知道了。”君悅一把拉起靜雅,如果不得到個答覆,他是心神不寧啊。
一想到軒轅皇居然用母后和姐姐為餌,想要父皇中計,他就恨不得飛到父皇身邊,告訴他,這是一個陷阱,讓他不要衝動行事。“君悅,如果娘不答應,不要勉強娘,好不好?”出了廚房,靜雅拉住了君悅,黯然的語氣中有着祈求。
“姐姐?”君悅征愣的看着靜雅,眼中有着難以置信,難道到了現在,她們都不擔心父皇嗎?
就算靜雅從未見過父皇,就算父皇之前做過什麼讓娘失望的事情,但是那也是娘和父皇之間的事情,難道姐姐並不擔心父皇嗎?
難道她曾經說過的想念父皇,都是假的嗎?
“君悅,我知道你擔心爹,我也擔心,可是說實話,我更擔心的是娘,娘不想接觸外面的世界,就算娘出了這一方天地,爹又能為娘做什麼?”靜雅看着君悅眼中的質疑和怒意,毫不退縮的表達了自已的心意。父母本該沒有厚薄之分的,但是,這麼些年的共同生活,讓他們不可避免的對其中一人有了不可分害的骨肉相連,血脈相溶的情感。面臨抉擇的時候,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分歧。
他們都愛自已的父母,可是,他們卻也更愛和自已相濡以沫的那個人。“難道姐姐覺得現在的父皇還不足以保護娘和姐姐嗎?”君悅不答反問,想墨良堂堂的一代霸主,一國之君,難道還保護不了自已的女人和女兒嗎?
“爹當皇上的時間也該不短了吧。”默默的看着君悅,靜雅的一句話,卻把君悅心中的所有憤慨,所有自信全都擊垮了。之前的父皇要是能夠給娘以保護,那麼娘又怎麼會選擇遠離塵世紛擾呢?
“強者也有無助時,君悅,這是娘教給我的,今天,我也教給你,不管一個人再怎麼強大,總有他的弱點,爹也如此。”靜雅沉穩中有點清冷的話語,讓君悅不由的重新審視這個姐姐。
“姐姐,我只是想要爹和娘,姐姐和我,我們一家人能夠在一起。”看着如此的靜雅,君悅收斂了一貫的嬉皮和不解的憤慨,委屈的說著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知道,我也想,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我們所想去實現的。”靜雅走近君悅,牽起君悅的手,真誠的說道。或許她的經歷不多,或許她的眼界不夠,但是,自小跟在娘的身邊,自小看着娘和舅舅的處事方式,耳濡目染之下,靜雅的思維已經大部分有了青青的模式。
“姐姐,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全家團聚,才能永永遠遠的在一塊?”君悅看着眼前這個瞬間彷彿長大不少的靜雅,有些酸澀的問道。他們一家人總有能全家團聚的時候吧?
那個時候,爹會找到娘,娘會見到爹,他們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哈哈,傻君悅,哪有人能一輩子在一起的,爹娘會老,我們會長大,我們會有各自的家,各自的責任,怎麼可能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但是,我們是一家人,永遠牽挂,永遠惦念的一家人,這樣就夠了。”靜雅這次卻笑了,只不過這笑容當中卻有着君悅無法理解和體會的晦澀和凄迷。此刻的靜雅,雖然有着和君悅相似的容顏,但是神態上卻完全褪去了孩童的青澀和懵懂。
“靜雅,怎麼感覺你比娘還像娘。”卻不想,君悅吸了吸鼻子,說出了一句讓靜雅啼笑皆非的話來。
“知道就好,那麼就該好好聽姐姐的話,這才是孝順的孩子。”靜雅聞言,故意壓低了聲音,露出慈愛神態,說道。
“耶……受不了了,走吧,我們找娘去。”君悅拉起靜雅的手,就往青青的房裏奔去。
“慢點,我不能跑得太快。”雖然君悅的情緒好像已經恢復正常了,但是靜雅卻知道,君悅之所以這麼急,只不過是不想給自已再多的思緒空間,他要趁着自已還能笑的時候,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但是靜雅卻也在此淡淡的提醒了君悅一句,她雖然能笑能玩了,可是她的身體本質還是有着太多的不穩定性。
而這或許也是一個讓娘堅決不出的原因吧,畢竟從她那一次隨着舅舅出去回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人提過要帶她出去了。雖然條件不允許,但是對她,卻多了幾分小心呵護,這些她不是感覺不到,只不過,他們不說,她也裝作不知道。
就像娘夜晚時分拉着她的手,無聲流淚一樣,她知道娘心疼她,雖然娘從未說過什麼疼愛的話語,但是她就是知道。
對於她的病,娘或許比任何人都痛,但是她在面對自已的時候,卻從未流露出不同來,她依舊是那樣,要不是那個夜晚,當淚水滴落她額頭,從朦朧中醒過來的話,她永遠不會知道,娘也會哭泣。
這一句看似無意卻是有心的提醒,讓君悅知道,娘不出去,並非完全是不挂念爹爹的安危,更多的該是顧慮到她的身體,靜雅不想讓君悅對娘有偏見。
“姐姐的身體怎麼了?姐姐不說,我都給忘了,上次姐姐是怎麼了?”
君悅頓住腳步,認真的問道,心中卻也在自責自已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他可沒有忘記當時靜雅那蒼白的臉色。
“沒有什麼大問題,只不過不能太過跑動而已,情緒也不能太過激動,所以君悅不用擔心。”靜雅微笑着解釋,沒有隱瞞卻也沒有誇大,這樣的答覆反而往往會讓人信服。
“究竟是什麼問題?”君悅聽着這似是而非的答案,並不滿意,他不相信,娘和舅舅沒有請大夫給靜雅看過。
“心悸。”靜雅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卻讓君悅的臉色瞬間刷白了。“姐姐……”君悅不敢相信,一直以來和他有說有笑,一同嬉戲,一同玩耍,一同冒險的姐姐居然會有這麼讓人膽寒的病症。
“傻了,不是告訴你了嗎?只要不惹我傷心,不要長途跋涉,生活不要太過動蕩,就沒有什麼問題了。”輕輕的捏了捏君悅的鼻子,靜雅嬌俏的說道,這個樣子和之前那個靜雅判若兩人。
“對不起,姐姐,我不知道。”聞言,君悅雙眸中頓時出現了自責和愧疚,想到之前不明就裏的質問和懷疑,他就覺得自已太過武斷了。娘和姐姐都是那麼好的人,她們又怎麼會是冷血無情的人呢。“所以現在知道了,以後做什麼都要讓姐姐我開心,做什麼都不能讓姐姐我累着了,知道了嗎?”面對君悅的愧疚,靜雅可是有機可趁了。“我保證,以後絕不會讓在惹姐姐生氣,不會讓姐姐累着,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一切以姐姐為主。”這是個孩子的保證,卻也是一個未來儲君的承諾,這個承諾成全了靜雅,卻也在成全的時候,差點成為了靜雅的催命符。
“這才是姐姐的乖弟弟,走吧,我們去見娘。”這下,靜雅算是放心的牽着君悅往青青的房間走去。
她相信,此刻的君悅再也不會說出任何讓娘親傷心的話來了。
果不其然,當君悅面對青青的時候,活潑不減,但是話語間卻懂事了很多。
“娘,晚飯後,我和麥穗就該走了,我們出來的時日也不短了,估計青峰也在找我們了,如果還找不到我們的話,他和父皇會擔心的。”君悅閉口不提關於軒轅皇設計一事,也沒有提墨良會對此作出的任何一種可能。“嗯,靜雅給弟弟準備行李吧。”青青好似早就料到了君悅的反應,自然的吩咐靜雅。
“娘放心吧,我會給弟弟準備好行李的。”靜雅自然的應答到,母女兩的反應都是那麼自然到讓人晃神,要不是之前有過那麼一段,君悅幾乎就要別眼前的這對母女給騙過了,又要覺得她們是不是天生冷血或者是冷心冷情。
簡單的辭別之後,靜雅就着手為君悅準備出行的包袱,青青早就走出了屋子,摸索着用收集來的麥草編織着物件。
一個托盤之類的物件就在一根根的麥草穿梭間逐漸成形,這也算是青青打磨時間的另一種方式。
“舅母,君悅,靜雅,吃飯了。”一切準備妥當的青穗魚也從隔壁的房間裏走了出來,不用問,不用說,他和君悅之間的默契就是如此的讓人感嘆。
“今晚一定很豐盛吧。”青青也在這時紮上了最後的麥草,一個可愛的托盤就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娘,這是什麼?”君悅新奇的拿到手裏,問道。“也說不上是什麼,只是這個可以用來盛放一些瓜果。”青青接過靜雅遞過的濕布擦拭着雙手,答道。
“娘,這個給孩兒吧,路上如果采了些野果,也好有個裝的地方。”君悅拿着就沒有打算放開,眼看就要離開這裏了,這東西是娘親手編織而成的,他怎麼也得留在身上,就當是娘給他的禮物,以後要是想娘了,也有個念想。
“拿着吧,這個也不重。”微微一笑,青青在已經來到了身邊的司馬如冰的引導下,往外走去。
“謝謝娘。”君悅喜滋滋的收起托盤,和包袱放到一起,這才和青穗魚一同走向了前廳。
“哇!娘,今晚的菜好豐盛啊,天上飛的,水中游的,岸上走的,山上長的可都有了。”靜雅看着滿滿一桌子的菜肴,驚嘆到。
“麥穗,你真的是個天才。”不是阿諛,更不是調侃,實實在在的誇讚。
從來到這裏,也就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吧,青穗魚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公子哥變成了一個廚房之神,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更何況,在這相對來說,條件並不是那麼完善的廚房裏。“大家可要放開肚子好好品嘗啊,魚兒這前腳剛走,我後腳就該想了。”青青玩笑的說道,明明是有些惆悵的離別,到了這裏,卻變成了開懷的嬉笑。
“是啊,這麼好吃的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靜雅也符合到,同時還作出了垂涎三尺的表情。
“吃飯吧。”簡單三個字,馬上開動,筷子齊齊出發,中間免不了爭鬥一番。
青青的碗裏不用看,也有着不少的東西,只要有司馬如冰在,他們也就不用操心了。
“住手,那是我的。”
“你的?哼。”
“真舒服,吃得好,還有好戲看。”
同樣的一番熱鬧景象,那有半點離別的惆悵和哀思。
不過歡宴總有散席時,當夜色籠罩天空的時候,青青放下了筷子。“天色該不早了,君悅,魚兒,你們也該出發了,一路小心。”青青的一句話,讓愉悅的氣氛頓時凝滯。
“娘,孩兒就此告辭,等時局穩定了,孩兒一定來探望娘親。”君悅起身,幾步來到青青的跟前,撲通跪地,硬生生的叩了三個響頭。“舅舅,娘就有勞舅舅照顧了,君悅在此給舅舅叩頭,謝舅舅照顧娘和姐姐的恩德。”君悅再轉身面對司馬如冰,他已經有了生為人子的責任了。“照顧家姐本是我的責任,用不着你小子委託。”司馬如冰冷冷的說道,不過眼中卻有着滿意和讚賞。
“魚兒在這裏拜別舅母和舅老爺,還請舅母和舅老爺多多保重身體,魚兒會回來看望舅母和舅老爺的。”青穗魚也跪拜辭別。雖說輩分上來說,青穗魚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大禮,但是怎麼說,青青也是君悅的娘親,雖說不是大同名譽上的皇后,但是卻也是君悅的娘,當今大同皇帝心中的皇后,這禮並不為過。
“一路小心。”沒有多餘的話語,青青在司馬如冰的引導下,起身相送。
“君悅,麥穗,一路小心。”靜雅站在青青的一側,對即將離去的兩人告別。
“靜雅,要是想我們了,就來找我們吧,你該知道的,到哪裏能找到我們。”君悅看着又要與之分離的同胞姐姐,鼻子一酸,眼眶一熱,但是卻還是用力忍住了。
他不能哭,大家都在笑,他不能哭。
“好。”一個字,卻讓君悅的淚瞬間澎湃,為了不失態,君悅轉身走進了後院。
不一會,兩個小乞丐出現在了大家面前,原本整潔的儀態也被弄得頭髮凌亂,面孔臟污。
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為他們送別的三人,兩人沒有說話,毅然決然的轉身,大踏步的走出了院落,往着曾經來的地方返回。“暗中保護他們,直到他們到了青峰那裏或者是他父皇那裏。”半晌,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青青突然開口了。
“靜雅,不想去見見父皇嗎?”雖然靜雅是笑着看着君悅他們離開的,但是知女莫若母,靜雅那潮濕冰涼的手心,讓她心疼。“娘?”靜雅有些疑惑的看向青青,不明白青青這麼問的意思是什麼?
“幫娘去看看爹爹,可以嗎?”青青這話一出,一旁的司馬如冰神情一凝,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麼,但是他卻選擇了沉默。“可是,如果女兒走了,就沒人陪娘了。”靜雅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而就是因為她的第一反應,也讓青青知道,自已的決定沒有錯。“要是想你們了,娘就去找你們。”一句話在打消靜雅顧慮的同時,也給了靜雅沒有想到的驚喜。
“真的嗎?娘。”靜雅難以抑制的問道,想到她就能見到爹,能跟君悅他們在一塊,娘在不久之後就會去和他們團聚,這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去吧,帶上靜雅,我也累了。”青青把靜雅的手遞給了一旁的司馬如冰,吩咐道。
“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們安全的送到青峰手裏。”司馬如冰沉聲應諾,拉起靜雅就走了。
“娘,一定要來找我們啊。”出了門靜雅還不忘交代,可是言語中的雀躍卻是掩飾不住的。
本該回房休息的青青,卻在門口站了許久許久。
正文243
奉天皇后和公主回宮的消息一夕之間不脛而走,戰線上的敵對雙方也一同得到了這個消息。
“皇上,這?”已經頂替了青峰陪在墨良身邊的張武,憋了一天終於忍不住了。
“可有人見過皇后本人?”要說沒有受到衝擊那是假的,但是冷靜一想,卻發現這消息來的太過突然。
更何況,消失了將近六年的人怎麼會突然回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軒轅皇找到了,可是,這似乎有點違背常理。
即使找到了,軒轅皇也該知道,皇后在未進宮之前,都有可能再度消失,他又怎麼能冒這天下之大忌呢?
“聽說皇后因為雙眼失明,被重兵守護,一般人根本無法接近。”張武雖然也覺得這個消息來的太過突兀,但是畢竟知道,這個消息對於皇上來說,卻是至關緊要的。
“敵軍可有何動靜?”墨良冷峻的容顏已經有了陽光的痕迹,少了白哲的肌膚,卻也多了幾分男兒的硬朗。
“暫時還沒。”敵我雙方遙遙相望,彼此的舉動都成為了彼此最為關心的事情,不管哪一方出現異常,都會因此對方高度的關注和戒備。“聯繫青峰,調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墨良最終還是決定等青峰傳來更為確切的信息的時候,他才做出決定。兩軍交戰,他作為大同的親征將領,他不會擅自離開陣營的。
“是,皇上,這敵我雙方已經僵持了數月,依臣之見,不宜再拖。”張武看着日益疲勞的將士,心有憂慮。
作戰講究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一旦士氣沒了,這仗也就沒法打了。“這也是戰爭,誰先示弱,那麼誰就輸了。”墨良明白張武的意思,但是此時此刻,卻也不是主動出擊的時候。
就因為知道將士的疲憊,知道戰士的心理,更不能主動出擊。“奉天境內境況如何?”墨良話題一轉,轉到了奉天的局勢上。“看似平靜,但是朝中已經有不少大臣倒向了皇上,現在軒轅皇最有力的支持者就是賢妃一族。”張武對於奉天的時事並不陌生,正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有出兵奉天的計劃,那麼了解奉天的一切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準備。
“賢妃。”墨良微微一愣,不由想到了那個耿直的,在眾臣背離他和母后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為他說話的男子。
“或許我們該動手了?”沉思片刻之後,墨良吐出了讓張武意外,卻又驚喜的話語。
“皇上,臣請戰先鋒,絕不讓皇上失望。”張武第一刻就已經發出了請戰書,作為軍人,浴血疆場就是他們一生的驕傲和成就。“朕相信愛卿斷然不會讓朕失望,只不過,我們還得等一等。”既然已經亂了陣腳,那麼何不讓這局勢更亂一點,亂中求勝,不也是一條戰線。
“皇上是指?”張武濃眉一挑,雖然有些失望於不能馬上殺敵立功,但是卻在想到即將要到來的場景,卻也忍不住的雀躍。“點燃狼煙吧。”墨良相信,大同這把已經開弓的箭,會一舉射進奉天的心臟。
“臣遵旨。”張武欣然領命而去,這一久以來的僵持已經讓他壓抑到無法,現在總算有了拋頭顱灑熱血的機會了。
他並非嗜血之輩,可是作為軍人,他的身上卻有着軍人對戰爭的狂熱和血性。
就在星空熠熠的晚上,如同往常一般,桂安成內,城門大開,旌旗迎風飛揚。
然而,一縷青黃綠色的煙霧卻在桂安城內冉冉升起,隨着徐徐的微風妖冶生姿。
“敲擊戰鼓,準備迎戰。”巡視營房的獨孤雲崢在第一時刻看到了烽煙,當機立斷的做出了迎戰部署。
隨着戰鼓響起,奉天軍營頓時全軍戒備,軍紀整齊的嚴正以待。然而,前往桂安城探望的兵士卻並沒有看到大同軍士的異樣,城門大開,城牆上有的還是那幾個守城的將士。
“不好,快馬回京,稟請皇上,謹防大同突襲。”雖然知道自已現在派出人去稟報可能已經為時已晚,但是如果不報信,那奉天可就真的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場了。
“王爺,大同這是搞什麼鬼?”戰鼓響,卻不見兵器作響,這是怎麼一回事。
“聽我將令,揚我戰旗,誓與敵軍血戰到底。”壓抑着心中的悲涼,承受着預知的絕望,獨孤雲崢選擇了孤軍一戰,死,他也要死在戰場之上,絕不做那亡國之臣。
即便他知道,這將來的國主同樣是自已的弟兄,但是這天下卻不會再是奉天的天下。
他身為奉天的王爺,效忠於軒轅皇,奉旨出兵的那一刻,否認墨良身份的那一刻,彼此之間的兄弟情就已一刀兩斷。
戰鼓聲聲,戰旗獵獵,戰馬奔騰,喊聲震天。
消停了多月的戰事再次拉開帷幕,披着戰袍的主帥,指揮着千萬大軍,彼此的眼中都有着勝負在此一舉的決心。
“我軍兒郎聽好了,青峰丞相已經率部攻入奉天皇宮,吾皇統一天下指日可待,眾將士聽令,奮勇殺敵,保我大同,衛我河山,佑我君主,重回奉天。”隨着張武的一番戰前鼓動,大同將士猶如那初生的牛犢一般,勇往直前的衝出了桂安城,直接迎向了奉天將士。
喊殺聲,短兵相接的聲音,戰鼓聲,聲聲震人心,聲聲催人命,這是史無前例的最為慘烈的戰場,這也是兩支同樣優秀的隊伍,在進行着一場殊死搏鬥。
“報,皇上急詔,請衛國王班師回朝,護我京都。”就在這忘我殺敵的同時,一騎快馬,卻闖進了搏殺場,本不算洪亮的聲音,此刻卻奇異的傳遍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獨孤雲崢,朕敬你和你的弟兄們,如今獨孤韻已是籠中之鳥,朕攻入皇宮只不過是彈指之間,你和你的弟兄們難道還要為一個無能的君王拚命效忠嗎?如果你們放下兵器投降歸順於朕,那麼朕擔保汝等必將會是我大同軍中一員,是我大同的棟樑之臣。”就在這個當口,墨良開口了,矛頭直指獨孤雲崢。
“你不要和我說什麼誓死報國,爾等可別忘了,你們是怎麼來到這桂安城的?兩軍交戰,軒轅皇又怎麼會發兵支援,下旨換將,獨孤雲崢,你騙得過你的士兵,可是你卻騙不過朕,軒轅皇並不信任你;慶幸的是,他能用的人卻是最信任於你的,陸暮雲的到來,並么有引起轟動,只因為他相信你能帶好軍隊,他更相信你不會背叛於軒轅皇?只可惜,誰都知道你不會背叛他,可惟獨該相信你的人獨孤韻卻不信任你;賢王被禁足於都城,淮南王被內亂牽制,落凌王早就無心於國事,四處雲遊,你們中有誰能夠得到獨孤韻的信任?一個都沒有,就算你們誓死效忠,那又如何,在他看來,你們都是他皇位的爭奪者,都是這場戰爭的背叛者,只因為他以為,你們都會支持朕;只因為就算你們掩耳盜鈴的否定了朕的身份,但是他卻知道,事實就是事實,事實不是說否定就能否定的,他害怕,害怕朕會奪走他的一切,害怕你們會支持朕,一同與他作對,他用盡手段,削弱你們各自的權力,分散你手中的兵權,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怕你臨陣倒戈,獨孤雲崢,你們從一開始就站錯了立場,註定了你們此生遺憾。”墨良的話一出,獨孤雲崢知道一切都完了,只因為原本奮勇殺敵的將士們開始動搖了,他們不怕死亡,不怕流血,但是他們卻怕失去信心,失去奮力向前的目標。“獨孤雲崢有一事相求,這些都是獨孤雲崢生死與共的弟兄,他們都是熱血男兒,願皇上能格外開嗯,免他們死罪,讓他們卸甲歸田,重回故里。”獨孤雲崢看了眼所刺無幾的將士們,看着他們那血跡斑駁的盔甲,看着那一雙雙倫然的眸子,單膝跪在了墨良的跟前。
“衛國王帶兵之道朕深感敬佩,軍中將士無不是血性男兒,只要爾等繳械歸順,朕自當既往不咎。”墨良沒有想到堅毅如獨孤雲崢,也會有屈膝下跪的一刻。
雖然他的舉止已經承認了奉天的失敗,但是為何卻讓人感到一種氣震山河的悲壯。
“王爺,我等誓死追隨王爺。”見狀,傷痕纍纍的士兵們速速向獨孤雲崢身邊靠攏。
“如果真的聽命於我的話,那麼退下,我命令你們退下。”獨孤雲崢保
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扭頭怒呵。
“王爺……”至此,就算是流血不流淚的七尺男兒們,也忍不住的淚涌眼眶。
“獨孤雲崢還有一事相求,請皇上答應。”抬頭看着一臉冷肅的墨良,獨孤雲崢朗聲說道。
“何事?”墨良看着如此的獨孤雲崢,也不覺有些心痛,獨孤雲崢不愧是他欣賞的男兒,他是個漢子。
“你我一對一。”獨孤雲崢沒等墨良應諾,已然起身,手中長槍已經擺出了迎戰姿勢。
“正和我意。”墨良朗聲長笑,手一抬,大同軍士已經退出三百丈之外,一把長槍握於手中。
“啊……”獨孤雲崢手持長槍,疾步向墨良撲去,墨良手中長槍指向地面,眼看長槍就要刺到墨良的心臟。
“皇上……”張武等大同將士難以自制的驚呼出聲。卻只見墨良身軀側轉,險險的避過了獨孤雲崢的長槍,手中長槍反刺獨孤雲崢。
一來一往間,驟然相聚的兩人又迅速分開。
“接招。”隨着一聲警告,這次是墨良發動了進攻,長槍直刺獨孤雲崢,雖然來勢洶洶,殺氣凌人,但是誰都相信獨孤雲崢能夠避開,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就連墨良也沒有想到,獨孤雲崢在抬起手中長槍回擋的時候,居然鬆開了手中的長槍,墨良的長槍長驅直入的刺進獨孤雲崢的心臟,墨良想要回收,可是已然來不及,長槍已經穿胸而過。
“王爺……”
奉天的一幹將士想要衝上前,卻被張武等先發制人,控制住了他們。墨良只是獃獃的看着依舊站着,嘴角慢慢溢出血紅,唇角居然微微翹起的獨孤雲崢,甚至忘了鬆開還執着長槍的手。
“代我跟母后說一聲……謝謝。”獨孤雲崢說出了此生唯一的遺憾,那就是沒有能夠自已親口對母后說一聲謝謝,謝謝她讓他達成了自已的心愿,策馬四方,不願固守朝堂。
“你要是男人,你就自已跟母後去說,自已去跟母后說。”看着緩緩閉上雙眼,慢慢往後倒下的獨孤雲崢,墨良終於開口了。原來,真正的兄弟相殘的感覺是這樣的,讓人悶得喘不過氣來。鬆開了執搶的手,及時的扶住了后倒的身軀。
“這個……”緩緩閉上的雙眼,吃力的睜開,長滿了厚繭的大手努力的朝着懷中探取。
“什麼?”墨良在獨孤雲崢的示意下,取出了一張摺疊得很整齊的紙張,慢慢打開,一個淡然出塵的小女孩,赫然出現在墨良的眼前。這不是?
“好好侍……”看着紙張上的女孩,獨孤雲崢逐漸擴散的眼神出現了從未有過的一縷柔情,笑容凝固在了唇角,指向紙張的手無力放下。僵持多月的戰局終於落下了帷幕,誰也無法想像,兩軍將領最後會是如此一個結局。
墨良坐在地上,抱着已然沒有了呼吸的獨孤雲崢,手中拿着一張畫有他並不陌生的臉龐的畫像,狹長的雙眸眼帘低垂,讓人看不出心緒。本該悶熱的戰場,無聲的悲哀籠罩了整個空間。
正文244
衛國王為國捐軀的消息瞬間蔓延了整個奉天,震驚了整個朝野,軒轅皇當場暈眩跌坐於龍椅之上。
“皇上,保重龍體。”
“皇上,節哀……”
“皇上,衛國王為國捐軀,實乃我奉天之幸,黎民之福啊。”一下子,朝堂之上對衛國王的褒獎層出不窮,然而卻沒有任何人提出至關緊要的解決當前緊張形勢的建議,更無人會主動請纓報國。國難當頭的時候,獨孤韻才發現自已是如此的失敗,放眼朝堂之上,他苦心經營的滿朝文武,國泰民安的時候,他們都是人才,可是一旦到了國家危機關頭,他們的缺點和弱點也殘酷的暴露了出來。衛國王,奉天最為出色的將領,雖然對他的存在,對他的卓絕,對他的權力有所忌憚,但是當他存在的時候,獨孤韻卻是心安的,現在,衛國王殉國了,還能有誰扛起這保家衛國的重任?還能有誰?
這帶兵打仗不是誰都能行的,就算是平日裏頭頭是道的人,也不一定能上戰場,只因為那都是紙上談兵,真正的戰爭是慘烈的,真正的將領是在戰爭中靠血和汗打磨出來的。
“皇上,恕臣斗膽,請旨出兵,衛我山河。”就在軒轅皇滿腔無奈的時候,才代軒轅皇安撫難民的提督大人朱雲開口了。此刻的朱雲一掃平日裏的散漫隨意,臉上浮現的是國失棟樑的悲痛,以及以身報國的決心。
“愛卿有此心意,朕深感欣慰,但是這帶兵作戰並非兒戲,愛卿可懂得帶兵之道,作戰之術?”軒轅皇看着立於朝堂之上的朱雲,他的出現,也算是一種安慰。
“不瞞皇上,臣入朝為官之前,最為敬重的人就數衛國王,為此,臣曾經對奉天的軍事多有涉獵,不敢說掌握百分之分,但也敢說,奉天此刻的狀況已經容不得朝廷在做拖延。”隨着衛國王的戰敗,奉天算是對大同軍隊敞開了大門,大同軍隊長驅直入,一路上雖有各地方官吏奮力抵抗,但是卻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大同軍隊直攻奉天皇宮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愛卿可有何良計,擊退敵軍?”雖然知道,想要擊退大同軍隊已經形同妄想,但是他還是奢望能有人能夠在此替他掃除一切的危難,讓他擺脫困境,就算不能完保奉天疆城,但是只要給他一個緩衝的機會,那麼他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
“臣無計可施,臣有的只是一腔熱血,臣願與吾皇共存亡。”朱雲的話頓時引來了朝堂之上一片唏噓,軒轅皇也難掩失望之情,但是正因此,軒轅皇反而對他又多了幾分信任。
“當然,臣也相信,這朝堂之上,必然有更比臣忠誠熱血的臣工。”朱雲說這話的時候,已有所指的環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之前流露出鄙夷目光的臣子,此刻卻不敢看向朱雲,把頭不留痕迹的低垂,不知是怕被朱雲看到眼中的鄙夷,還是怕被當今皇上看到,指明任命,帶兵抗敵。
“朱雲聽旨,朕命你為征西大將軍,外抗敵軍,保我奉天社稷。”原本並不打算馬上任命朱雲的軒轅皇在這一刻,突然意念堅定了。
“臣遵旨。”朱雲叩首謝恩的同時,卻也接下了軒轅皇手中還捏有的三萬軍令。
隨着大同軍隊的越來越近,京城裏也湧出大批的身着鎧甲的士兵,朱雲作為護國主帥,卻也經常出沒於京都的各個角落。而之前最常出現在京城的賢王獨孤鑫源卻在京都里失去了蹤影,讓人弄不清楚這皇室兄弟間是否真如傳聞那樣出現了不和乃至叛亂。
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地方,一口上好的檀木棺槨,齊頭並進的八頭馬車,列隊相隨的士兵,雖然為數不多,臉上無不沉痛悲哀,所到之處無人阻撓。
當賢王獨孤鑫源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參見賢王殿下。”看着一臉肅穆的獨孤鑫源,隨行的將士們恭敬的行禮。
“各位弟兄,有勞了。”獨孤鑫源抱拳還禮,人已經主動的接過了拉着棺槨的韁繩,回程的路,理當他來完成。
“賢王殿下,王爺不想回京都,他想去的地方只有邊關。”將士中的一人黯然上前,說道。
“陸將軍呢?”環視了所剩無幾,即使他們個個都有傷在身,雖然他們戰敗了,可是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們雖敗猶榮。“陸將軍戰死了,遺體都找不到。”聽到問話的士兵雙拳緊握,聲音中已經有些哽咽。
“死了……”幾不可聞的兩個字,再無聲響,抖動韁繩,獨孤鑫源踏上了護送獨孤雲崢遺體的行程。
死了……也好,畢竟陸暮雲奉旨前去,是為了接替衛國王的帥印的,可是他非但沒有取代衛國王,反而一直在支持着衛國王,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這也是抗旨不尊的事實,雖然目前奉天最缺的就是有能力的將領,但是又有誰能保證,他回來不會被扣上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憋屈的死去還不如死在戰場上,更死得其所。
“你們走吧。”馬車走動的同時,獨孤鑫源淡淡的丟下了一句話,他們是戰士,是讓他敬重的戰士,但是他們畢竟是敗兵,更是從墨良手裏被釋放的士兵,他們的歸來,迎接他們的不會是加官進爵,更不可能是犒賞褒獎,有的只是無情的懷疑和讓人心寒的禁錮,甚至於懷柔的自絕。看着漸漸遠去的馬車,幾個人相互道聲珍重,脫去了身上的鎧甲,各自踏上了不知的道路。
回家,那是他們最大的奢望,可是現在,即便他們活着回來了,可是他們卻無顏回鄉,更不敢牽連家人。
只希望這普天之下能有他們的立足之地,讓他們平平靜靜的度過餘生。“王兄,這是我們兩第二次同行,卻不想已是陰陽相隔,不過,這也好,王兄總算能好好的休息了,再也不用為那些俗塵凡事煩擾了。”獨孤鑫源一邊驅趕着車子,一邊說道。
淡然的神情,沒有生離死別的悲痛,可是反而讓人感到一種壓抑的,揮之不去的淡淡的哀思。
沒有身份的象徵,沒有氣派的儀仗,可是一路上,但凡有百姓見到,總會跪送車子的離開,臉上有着由心而外的敬重和嘆息。“王兄,看到了嗎?奉天的百姓不會忘記王兄的。”獨孤鑫源的臉上居然浮現了淡淡的笑容,百姓的這份心意,他替獨孤雲崢感到欣慰,也為獨孤雲崢感到自氛
“奉天算是完了。”一路走着,獨孤鑫源突然吐出了這麼一句。就算他出了京都,但是關於軒轅皇釋放兵權一事,他又怎會錯過。但是,這些好像從他走出了京都的那一刻,就已經和他無關了。國破家亡的時刻,又有誰能記得誰?
就算遺臭萬年,他也不會再踏入奉天京都了,哪裏,他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只是可惜,獨孤雲崢到死都沒有見過丫頭,他和獨孤行風都沒能找到丫頭。
至此,他們相見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
“王兄,我們是不是太傻,本以為什麼都放不下,其實當真正放下的時候,一切都能放下了。”什麼身份地位,什麼責任義務,這天下有他們還是那樣,沒了他們,同樣那樣。
他們只不過是太過高估了自已,自以為自已的存在會改變很多東西,會以為自已的存在,對於這個天下是多麼的重要,可是到頭來,回頭看看,一切只不過是他們自以為是的臆想。
忙忙碌碌的活着,庸庸碌碌的忙着,瞻前顧後的顧慮着,到頭來還不是一把黃土,再無其他。
本是陽光明媚的睛天,可為何卻讓人感到一種心底的涼意。大同軍隊如穿過無人之境一般,接連奪下數座城池,一路向前。原本的地方官吏早被偽裝成難民的一股力量在大同軍隊攻城之前就被制服了。
就在大同軍隊即將抵達都城,奉天急報傳回大殿之上的時候,朱雲已經早先一步部署好了兵士把整個皇宮嚴密包圍了,看似是保護皇上的安全,但是有眼見的人都看出了讓人心驚的端倪。
看似保護,實則更像是防止皇室成員逃脫。
朝中眾臣早朝之後,全都聚集於朝堂之上,出入不得,家中眷屬也只聽得朱雲說他會派人代為照顧的。
軒轅皇下朝之後,就獨自坐在寢宮裏,兵敗如山倒,他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敗了。
敗得那麼的快捷,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他一直以為固若金湯的城池在真正的戰爭面前卻是那麼的不堪一擊。他敗了,一敗塗地。
渾渾噩噩的走進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棲鳳宮裏,看着主人空無的寢宮,墨良還沒有打進來,即使打進來了,他也不會讓墨良完好無缺的走出去。
這裏可是住着他的皇后和公主,而她們可是已經回到了這棲鳳宮裏。就在青峰帶着鐵甲錚錚的士兵攻入都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然恭候待命的朱雲,在見到青峰的那一刻,脫去了身上屬於奉天的鎧甲,身上穿着的赫然是大同將士才會有的盔甲。
“下官參見丞相大人,皇宮內,無一人離開。”隨着朱雲的變節參拜,奉天的百姓們已經清醒的意識到,奉天完了。
“朱大人,皇上有旨,有請大同皇帝面見。”就在青峰打算帶兵進入皇宮的時候,軒轅皇的貼身太監卻在這時出現在了宮門口帶來了軒轅皇的旨意。
“皇上讓奴才轉告朱大人,皇上和皇后還有公主在棲鳳宮恭候大同皇帝的大駕。”看着朱雲那一掃往日慵懶的冷冽眼神,太監趕緊補充說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朱雲這個看似不務正業的男子,會是這麼一個光用眼神就能讓人膽戰心驚的戰將。
雖說朱雲從未在奉天展露過武學將才,可是就憑此刻那一身的戎裝,那犀利冷酷的眼神,筆挺剛毅的身軀,就感覺到此刻的朱雲完全就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
“皇後娘娘和公主殿下,公公此言差矣,皇後娘娘何時回宮,本將軍怎麼從未見過?”看到青峰眼中閃過的沉重,朱雲心神一凝,他怎麼會忽視了,當今的皇后可是大同天子的母后。
當今大同天子能有今日之功,可少不了當今奉天皇后的一番苦心輔育。“皇上不想驚擾了皇后和公主,故而數日之前就已經悄然回宮。”公公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懼怕於面對大同的青峰丞相和突然變節的朱雲,一直保
持着彎腰姿勢,讓人看不到神情。
“皇后和公主不是已經失蹤數年了嗎?怎麼會突然回宮?軒轅皇寵愛皇后可是天下皆知的事實,皇后回歸,本是舉國歡慶之事,為何如此的低調,乃至於連身為都城提督的朱大人都無從得知。”青峰的一句話就讓前來傳話的公公膽戰心驚,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奴才不知。”可是一想到在棲鳳宮的軒轅皇,公公努力的控制自已的恐懼情緒,盡量保持平穩的回答,只是雙眸卻一直不敢看向距離不遠的兩位大人,一位策馬矗立的大同丞相,一位持劍而立的將軍朱雲。“轉告軒轅皇,吾皇定當親自拜會。”青峰冷然的看着公公那僵硬的身軀,沉思半晌之後給出了答覆。
“奴才定當回稟吾皇,奴才告退。”得到了回復,公公疾步離開。“丞相大人,這萬萬不可,末將從未見過皇后和公主回宮,更沒有見過什麼皇后和公主,這想必是軒轅皇窮途末路的最後伎倆,吾皇可不能上當。”雖然知道當今的奉天皇后對於大同皇帝來說,意義非凡,但是眼看統一天下就在此一舉,他們可不能因為婦人之仁而功虧一簣。
“包圍整個皇宮,擅自出入者殺無赦。”青峰何嘗不知這個道理,但是此事涉及到的是皇后,也是大同統一天下之後將要母儀天下的唯一國母,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雖說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圈套,但是沒有親眼見到皇後母女,沒有親自證實到她們母女是否真正的在這後宮之中,就算不能一鼓作氣的拿下奉天皇宮,活捉軒轅皇,他也得慎之又慎。
皇上應該也快趕到了,一切就由皇上親自做決定的要好。“丞相大人……”朱雲沒有想到青峰就因為這太監的幾句話就停止了腳步。
“皇上快到了,朱大人,一切吾皇自有定奪,切不可魯莽行事,擅作主張。”看出了朱雲的不解和不甘,青峰沉聲警告到。
如果這皇后里沒有皇後母女的話,那也還好;如果皇後母女真被軒轅皇挾持作為人質,如果朱雲擅自行動,讓她們有個萬一,那後果不是朱雲一人就能承受的。
“末將遵命。”看着青峰那冷凝的神情,聽着那明顯的警告意味,朱雲就算在不解,卻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鏗鏘領命。“就地紮營,我軍將士不得驚擾百姓,違令者軍法處置。”一聲令下,齊刷刷的大同軍隊訓練有素的開始了動作,在這繁華的都城裏,在這並不缺乏住宿的地方,在皇宮口寬敞的場地上,一個個營帳很快搭建,數萬的將士,卻沒有一人散漫於街道之上,有的也不過是結對巡邏的隊伍。原本繁華的都城因為這變故,顯得格外的冷清,百姓們閉戶觀望,就怕外出時被大同軍隊屠殺。
雖然隱約聽說這大同的皇帝本就是奉天的太子,可是那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一個朝代的更替不是血流成河,故而就算是青峰丞相下了軍令,就算是大同軍隊的將士們軍紀嚴明,但是卻也不能讓都城的百姓們放下戒心。
就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中,一對人馬踏月而來,就算是百姓關門閉戶,卻也能感受到大同軍隊的肅穆和莊嚴。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隨着大同軍士嘹亮的呼聲響起,大同的天子墨良正式的踏上了這片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