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天闌 第九章 福分

風起天闌 第九章 福分

岳江鴻被從青石板上踢開,他懷抱小小的玉印,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他驚起一山飛鳥。

在他身後,青石板下和白石板下的兩個聲音悄悄說起話來,白石板下的海王說道:“你將那人的東西當成自己的傳承給他,不怕他將來怨恨你嗎?”

“不怕,他的福分已經散盡,剩下的福分他也帶不走,這塊印在我這裏千年,我也沒有參出個所以然來,不妨給他,讓他去和那些老怪物們周旋周旋。”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壞!”

“或許比你預料的還要好!”

二人各自沉默。

“你為何不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海王疑惑道。

“他本身就牽連深重,人神邪三家因果都沾上了,如今又身聚佛道魔三家的因果,他的福分應當已經全消光了,為了保險,我與他的十三株靈根留下了一環,以後,他的破綻就交給你了。”

海王沉默片刻,最後說道:“你更壞了!”

“不,我更好了!”

又過了片刻,山主說道:“你該去降雨了!”

“你愈發的壞了!”

……

江臨村村口有一口井,井水幽深得不能見底,井的邊上有一棵柳樹,有三丈之高。

千年以來,井水從未斷絕過,也從未結過冰,縱然孤山被大雪封住,井水照樣流得歡快。井邊的大柳樹蓬鬆着枝條,千年來一直絲絛垂垂,偶爾飛飛柳絮,也是有一年沒一年。

相傳,這棵柳樹的柳絮,能夠祛除百病,能夠消災賜福。

當然,這只是村民們的猜測,村裏面的人沒有生過病,災禍在十二年前從來沒有,十二年後又不斷,所謂祛除百病,消災賜福,也沒人見到過影子。

唯一似乎有過效果的發生在朱家三嬸身上,她被鳥啄壞了眼睛了之後,用過柳絮泡水擦眼睛,從那以後就她的眼睛就慢慢恢復,逐漸看得見東西了。

但這也就僅此一例。

雖然如此,朱家三嬸卻很感激這棵柳樹,把它奉為恩人。一有不順就來到柳樹下呆坐着,期待能夠得到柳樹的賜福。

喜歡在柳樹下的不僅朱家三嬸一個,江家二胖在朱家三嬸的眼睛好了之後,也喜歡有事沒事到這棵柳下來。不過他沒病沒災的,很受朱家三嬸的怨懟,認為江二胖分了她的福分。

……

岳江鴻六天沒有回村,村裏面的人都很忙碌。

最忙的當屬江家大伯,他又開始打起了岳江鴻家老屋的主意,拖着兩袋剛收的新麥子,到岳仲家,說是要換回老土屋。

開始時岳仲並不同意,江伯好說歹說,加了兩隻大白鵝,並承諾如果再鬧鬼,江伯不得再討要麥子和大白鵝,岳仲這才同意。

房子到手,江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些老舊的符紙,念着一些奇怪的話語。由於上次鬧鬼的事,江伯家這次沒有立即入住,而是把符紙貼在房子的四周,大門,還有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除了江家大伯,林家二叔也帶着一袋新麥子,來尋岳仲,點名要換老土屋後面的后“庭”樹。

岳仲也是百般不樂意,最後在林家二叔加一口鐵鍋的條件,同時和江伯的承諾一樣,岳仲才勉為其難答應。

而後,林家二叔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把銹跡斑斑的斧頭,日夜不停地在老土屋後面砍樹。老土屋的后“庭”樹有三棵,長得枝繁葉茂,鬱鬱蔥蔥,遮了半個老土屋的屋頂,中間一棵上面,住着一個鳥窩。

不知是樹太堅硬,還是斧子太銹,太鈍,林家二叔日夜不停,砍了三天三夜,也沒有砍倒一棵樹。

朱家也沒有閑着,這幾日朱姓三家人拿着在老土屋中得到的瓦罐,在村口的井中取水,日夜不停地往家中的一口大缸搬水。只是村口的井水不見少分毫,自己家的大缸也不見滿。

朱姓三家人都很開心。

最閑的當屬岳仲兩口子,就是和江家還有林家做了兩筆生意,平時該下地幹活還是下地幹活。

五日的時間岳仲家裏的麥子已經收的差不多了,其餘家的還原封不動地在麥田裏面搖擺。夜晚時分,岳仲和媳婦兒都笑得合不攏嘴。

第八日的時候,岳仲家的麥子已經收完。岳江鴻終於走出叢林,天空的風雲忽然開始匯聚,眼看又要落雨。

岳江一百五十里路程,岳江鴻全力奔走,而且又都是下坡,本來也就一日半就能回到村裡,但是因為沒有人領着他,這他繞了不少彎路,足足晚了一日半回到村裡。

村裡人齊齊怔然,不可思議地看着天空,忽然,江家大伯,林家二叔都齊齊罵罵咧咧的。江家大伯把老土屋上的符紙摘下,免得被大雨淋濕了。而林家二叔則是收起銹得缺了角的斧頭,一路見着樹就砍,時不時指天罵地。

朱姓三家很高興,自己家的大水缸雖然沒有見漲,卻也沒有見落,然而他們沒有高興的太久,大水缸里的水倒着飛回村口的水井裏,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形,彷彿一座水橋。朱家人一樣和另外兩家的人一樣罵罵咧咧。

只有岳仲兩口子十分開心,岳仲媳婦跳到岳仲身上道,像狗啃骨頭一樣啃着岳仲的臉道:“老二,你真厲害,我們家發了!”

“那是,我說過跟着我你這輩子都不會吃虧!”岳仲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岳江鴻走進江臨村的時候,天上的雨也準時落了下來。

雨水打在他的小短衣上,他沒有避雨,短衣很快就濕透了,他緩緩走在去往岳老太爺家的路上。

岳老太爺拄着拐杖,淋在雨中,雨水把老人的眼睛打的迷離,老人沒有避雨,是在等着什麼。轉角處的朱家看着淋在雨中的岳老太爺,沒有絲毫同情。

朱家三嬸躲在屋子裏,口中罵罵咧咧:“淋吧,淋吧,淋死你個老東西,姓岳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岳江鴻徑直走到岳老太爺面前,脫下上身唯一的短衣,隨後將玉印放到褲襠前的一個破兜裏面。另外還有一個鮮紅的果子,這是孤山大司給岳江鴻,岳江鴻省下來的。這些果子很好吃,岳江鴻想着怎麼也要留幾個給自己的太爺,但他在山裏迷路了一天半,果子只剩下一個,而且進入江臨村之後,果子乾癟了許多。

岳老太爺眼中悄然流下淚水,只是在雨水中分辨不出來。

“鴻兒,你終於回來了!”岳老太爺輕輕摸着他的頭道。

“嗯,太爺,我回來了,這個果子你快些吃,一會就不好吃了!”岳江鴻的上身光潔溜溜,他的短衣用來給岳老太爺擋雨,一老一少兩人緩慢走向屋中。

“乖孫,你以後肯定有大福氣,不然就是蒼天瞎了眼。”

“有太爺就是有福氣了,鴻兒很知足的。”

少年古銅色的臉龐上,露出青澀的笑容。

……

到了晚上,岳江鴻回到老屋裏面睡覺,他沒有去見自己的二叔和二嬸,他此刻回想着嵬的話語——“你不離開江臨村,雨就不會停!”

“我真的要離開江臨村了嗎?我走了太爺怎麼辦?外面的世界長什麼樣子?”

這一夜,岳江鴻徹夜不眠,窗外沒有了鬼唳,只有滴滴答答的雨聲,敲打在檐外的青石階上,滴答聲如同清脆的音樂,入耳乾淨清越。

孤山之行,他並沒有真正的修行之法,此刻,他百無聊賴,學着在孤山山巔青石板上一般冥想。

他閉目,凝神,收眉。忽然,眼前熟悉的星空空間出現在眼前。第一次嘗試就做到了內視,讓岳江鴻也好生意外。

他學着山主拉着他的時候,朝下方慢慢爬去。他在自己的腳下摸到一些細線,這些線摸得着,看不見,他順着下方滑去,他動作很慢,過了許久才看見一個亮點。

途中,岳江鴻看到許多光點,有些明亮,有些淺淡,足足有幾十個之多。最終,他來到孤山山主帶他來過的黃土地,只見十一個光團靜靜漂浮在黃土地之上,另外還有兩個光球,處在中央,被一堆五顏六色的靈根環繞着。

另外還有三塊晶石,三塊晶石慢慢散發氣體,氣體與與岳江鴻的丹田相容。

忽然,岳江鴻聽到一個聲音,從其中一塊晶石中傳出來:“小友,小友~”

岳江鴻慢慢靠近那塊晶石,終於聽清晶石中的聲音:“小友,我是離恨墟的紀雲,你放我出去,我讓你入我離恨墟宗門,做我的關門弟子好不好?”

岳江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後退兩步,驚疑道:“你是那個魔頭?你還沒死?”

那個聲音急道:“這是牛鼻子和禿驢的污衊,我離恨墟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方圓萬里之內都享有樂善好施的美名!”

“可是你之前想殺我!”岳江鴻不覺眨了眨眼睛。

晶石裏面,紀雲不經意咳了一下,說道:“那是和你開玩笑呢,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我要找的傳人得足夠機靈,我看你就很好,所以想先鍛煉鍛煉你!”

岳江鴻眼睛眨得更快了,心道:“我信了你的邪,把小爺當三歲小孩子呢?小爺今年十二歲了,比三歲多了三番了!”

紀雲不知道岳江鴻都經歷過什麼,他從小就在村裡人的冷漠中長大,為了欺負他,為了得到他的東西,村裡人不遺餘力,欺騙什麼的只是家常便飯。

他面不改色,聲音里露出一些期待:“不知道做你的弟子有何好處?”

紀雲的聲音里開始有些興奮:“你想要什麼,為師都可以滿足你!”

他已經以師父的身份自居。

“我想學會飛!”岳江鴻不假思索。

“就這麼簡單?”紀雲有些不敢相信。

“嗯!”岳江鴻點頭。

“好,為師滿足你!”

咳咳!

咳咳!

另外兩塊晶石之中傳出來兩聲咳嗽,其中一塊說道:“小友,你如果信了離恨墟的魔頭的話,你就離死不遠了!”

“這位前輩是?”岳江鴻向那塊晶石拱手,臉色露出一抹不經意的淺笑。

“貧道乃常山道門的門主洛塵,我常山道門是方圓萬里內的名門大派,奉行天地大道,常懷慈悲之心。”

另一個聲音打斷他說道:“若論慈悲為懷,你們誰能比得過我積塵寺?小友,貧僧乃是積塵寺的住持苦玄,我積塵寺以天下蒼生命運為己任,度苦度難度厄度災,小友若入我積塵寺,來日必是受世人敬仰的佛!”

“得了吧,禿驢滿嘴都沒有一句實在話,不如我離恨墟直來直去,小友莫要入錯了門!”

“三位前輩,你們都是得到高人,讓我如何是好?要不三位前輩都收我為徒?”岳江鴻突然插話道。

“不可能!”三個聲音異口同聲,隨即各自後悔。

“那三位前輩好生待着吧!什麼時候想明白該怎麼和我說話了,什麼時候叫我!”

岳江鴻忽然像換了一張臉,臉上全是雲淡風輕,顯得毫不在意。他摸到一根穿着光點的線,準備向上爬去,突然他回過頭來,朝下方說道:“幾位前輩,時間不等人,等我丹田開闢出來之時,三位前輩就不用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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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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