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烤肉
恨風不喜酒,便搖搖頭,朝着來時的路想要回去。
身旁這個人,總會讓自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沒走幾步,遇到一片發光的草枝,正是剛剛在樹林之上看到的植物。
顧一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今天白天問了九峰護使,他說這叫生黃草,需與竹樹同種,吸收竹子的精氣,才能長成,是一種極其霸道的植物,據說是養來喂寒鴉門養的一種蠱,叫什麼水冥蟲,好像是你們出任務的時候的一種工具,就是用這些草來飼養的。”
他說完,喝了口酒,問道:“你們養的什麼蟲子,怎麼這麼麻煩?”
“水冥蟲是放在鈴鐺里的一種蠱蟲,成對飼養,一隻蟲震動,另一隻蟲也會一起震動起來,放在兩個鈴鐺中后,只要搖動一個鈴鐺,另一個鈴鐺就會響起來,我們都是用這種方式,來監控僱主的危機。”
恨風說完這些后,顧一舟若有所思,一開口便說道:“你終於肯好好跟我說話了?不知我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想躲着我?”
“沒有什麼,你為什麼總要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顧一舟舉起另一隻沒有拿着酒壺的手,作投降狀,說道:“好了好了,從現在開始我不說話了可以吧?但是你得等等我,走慢一點。”
如此甚好,他最好不要說話。
兩人並肩走在林中,時不時就會遇到一株生黃草,安靜而迷離的光亮環繞在身側,有一種別樣的氣氛。
但是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望着前面的路,伴隨着腳下的草枝聲響,走了許久。
顧一舟憋了半天,終於問道:“你的真名叫白楚對吧?所以才會在第一次見面時,你替我給了金風玉露樓的錢,因為那個老頭說的故事,真的編的格外離譜。”
恨風點點頭,回答:“在石啟元家中,你都見到我的焚骨雀了,這個安川上,除了我,還有誰能召喚這靈獸?”
“你那天其實可以不用靈獸就殺死石啟元,為什麼一定要召喚出它來?”
“因雷火欲奪焚骨雀,殺我全家,我便發過誓,一定要焚骨雀的冰火,燒遍雷火,以報家仇。”
她說到這裏,心裏有一絲動搖。
之前的她一直以雷火作為復仇的目標,以此成為了活下去的動力。
但是,在泉城外的森林中,遇到伏擊師明軒的天雷宗靈師,讓她有些疑惑了。
師明軒說自己在暗中監視天雷宗,被發現后,天雷宗本應該正常交涉就好,為什麼要暗殺?
難道天雷宗背後真的在做什麼事情,擔心被師明軒發現?
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誰?
正當她想到這些問題,心緒不寧時,顧一舟忽然說道:“我覺得你家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為何這樣說?”恨風不解。
“我潛入雷火做飛雀的這段時間,發現雷火的統領紅仙確實重病了,四處尋醫問葯,在渭城附近有一家五口,種着兩畝地,其父養着一隻黑牙狐,它的血液有大補之效,紅仙知道此事後,只是派人將黑牙狐奪去,並沒有殺了這家人,難道是良心發現了?但是對於你的焚骨雀,雷火的做法,竟然是滅門。這其中,定有蹊蹺。”
之前師明軒也與恨風說過,為了奪焚骨雀,出動七十二路刺客,如此強硬的手段,實在奇怪。
顧一舟又接著說:“難道,雷火藉著奪焚骨雀之名,行如此惡劣之事,其實是為了掩蓋背後真實的目的?”
恨風此刻思緒萬千,這一句點醒了自己。
在滅門事發的前幾天,她父親一直愁容滿面,幾次與母親爭吵,母親說要搬家,但父親卻不同意,一直在說什麼:“我行的正,坐得直,有什麼好怕的?”
恨風當時無意間聽到這話,並不理解是什麼意思,今日回想起來,似乎別有深意。
恨風說道:“你說的有些道理,雷火欲奪焚骨雀,用此手段,實在有些得不償失。謝謝你今日告訴我這些,一切結果,我一定都會調查清楚的。”
顧一舟卻嘆了口氣:“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逃了出來,又要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真的很不容易。”
恨風卻沒有唉聲嘆氣,只是說道:“人生如此,我也別無選擇。”
顧一舟想說,其實你可以選擇我,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可以做。
但是想了想,這句話卻沒說出口,因為他怕一說出這句話,她會更加拒絕自己,離得更遠。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竹林的邊緣,依稀可以看到南風院的輪廓,此處腳下有兩條岔路,一條通往南風院,一條通往旁邊的綠竹院,正是顧一舟所住。
恨風說道:“在此告別吧,明日有機會再見。”
“不需要我送你嗎?”
“不需要,就這一段路,我能自己回去,告辭了。”說著,她頭也不回地大步而走。
顧一舟聳了聳肩,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接下來幾天,恨風都在屋子裏鑽研着那本泉城孩童販賣案的卷宗,極少出門,偶爾遇到顧一舟,也是因為他跑到自己的院子來,不是戳戳竹子,就是在亭子裏,對着黑琴一通亂彈,氣得恨風幾次想要用無相之力將他轟走。
不過,有一天,顧一舟遇到了前往此處的左宵月。
她得知恨風回來后,就前來探望,正好遇到了顧一舟正捧着一壺酒,在亭子裏飲酒。
二人認識后,顧一舟便開始教起她劍法來,恨風的耳根終於不用再忍受那令人抓狂的琴聲,自在多了。
但無意間從窗口望出,看到他正在指導女孩練劍時認真的表情,心裏竟然有一絲絲失落,她似乎有些不喜歡這個場面,便直接起身到窗邊,關上窗戶,眼不見為凈。
又坐會椅子上,專心翻看着卷宗,將此次任務的細節,牢記心中。
一天下午,她正在看到卷宗的最後幾頁,這裏都是在講解此次所販賣兒童的姓名和出處,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秦淮羽,年五歲,宗城川雲軒之子,於五月十四被擄走,生死不詳。
這名字和出處,難道秦淮生的弟弟?
那個獃獃的阿生,恨風此刻腦海中又浮現出他的樣貌。
正當看到此處時,她忽然問道身後飄來一陣陣肉香,似乎是將肉放在炭火上烤得酥爛滴油的那種香味。
一轉過頭,便看到顧一舟的頭搭在窗框上,臉上笑嘻嘻,手裏舉着一包油紙包裹着的食物,香味就是從此發出。
他旁邊還站了一個頭戴梅花簪的小姑娘,也是笑容滿面,正是左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