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再無鎮武
血戰,激戰從早上持續到傍晚,袁凌鳯身上的甲胄已經殘破,戰甲殘碎,袁凌鳯不知道換了多少把刀,兩肩的牡丹護肩不會知道什麼時候遺落,胸前背後的護心鏡也已經成為了碎片,靠着鋼絲掛在甲胄上,山字紋的甲片碎了不知道多少,若不是內甲的保護,袁凌鳯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不能喘氣。
四千多鎮武衛右軍殘餘不到五百人,鎮武六衛傷亡七千多人,大多是戰死,所幸,臨邑這座城攻下來了,三萬多紅巾軍加上被強征入伍的四萬壯年,最後只留下來不到兩萬人,臨邑不知道此戰之後會多出來多少寡婦村,妻子失去丈夫,父母失去兒子,孩童失去父親,這就是戰爭。
抓住的偽王候,袁凌鳯沒有留他們活口,包括他們的家人,小到襁褓小兒,大到八十老翁,一千四百多顆大大小小的頭顱掛在臨邑箭樓上,殘暴嗎?
袁凌鳯跪坐在箭樓下,望着上面隨風擺動的首級,東子跪在地上,將袁凌鳯的甲胄脫去,曾經溫潤的男兒之軀,現在卻像一個殘破的布娃娃,親兵五十,一戰下來,只留下五十一人,五十站在袁凌鳯背後,雙眼紅腫,手中卻緊握着佩刀。
袁凌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擔上這份責任,一天之內,鎮武衛右軍打沒了,白復會恨死自己吧。
“傳令,朱臨昭,秦長武,攻佔平原,所有反賊,首級,築京觀。上報京都,求援。”袁凌鳯張開乾裂的嘴唇對着東子說道。
三日轉瞬即逝,平原城的白蓮紅巾,無疑是最沒有抵抗能力的,朱臨昭和秦長武,讓留下的哪一衛主攻城門,五千輕重騎兵,湧入城內,屠城兩天。
袁凌鳯則率領殘軍攻下德平商河,將兵峰直至武定州,樹倒猢猻散,袁凌鳯在打仗,別的明軍也在打,遼東水師封鎖渤海,水師上岸,順着大清河,土河,馬頰河,三路齊攻,青州府,萊州府兩地的平叛大軍越過大清河。
曾經反旗叢生的濟南府,現在,只剩下富平鎮,武定州兩座城池,陽信,海豐,沾化,濱州等白蓮教的腹地,被從海上和陸地上的明軍收復,可能是袁凌鳯的運氣一直不好吧,他遇到的都是硬骨頭。
袁凌鳯在築京觀,朱臨昭在屠城,當這個消息傳回京都城的時候,朝堂震驚,六部內閣聯名上奏,要求嚴懲鎮武衛上下。
最後的兩座城池,袁凌鳯和新晉的鎮武軍,作壁上觀,或者說被選擇性的遺忘了。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
戰火未平之時,崇禎的密旨到了。
密旨上只有三個字,滾回來。
袁凌鳯看到時,正在用筆在名冊上畫圈,袁凌鳯捏斷了手中筆,崇禎下了一盤大棋,不過自己這些人卻成了被放棄的一些棋子,朝堂盛讚聖上英明,鎮武六衛的名字還沒有喊多久,便回到了京軍中,而鎮武軍這個名字也只是剛剛在軍報中出現了十幾次而已。
就連史官也沒有去記錄鎮武衛做了什麼,可能這就是交換和妥協吧。
昔日出京都,萬人景從,回到京都時,只剩七百輕騎,四百重騎,三千中軍,三百右軍,沒人會去在意這支殘軍的回歸。
鎮武衛曾經的前中左右四軍一萬三千人,當袁凌鳯在營帳中寫着回復兵部問詢的文書上,寫下平叛一戰,鎮武衛前後左右中五軍出兵一萬四千人,除后軍無損,四軍戰損九千,剩餘人等人人皆傷。
沉默,沉默,曾經生機勃勃的鎮武衛,現在只剩下沉默,英靈塔又高了幾層。
修整了不到十天,兵部來人了,以為右侍郎帶着處理鎮武衛的聖旨到了。
人人陞官,好事情。
不過鎮武衛卻沒有人開心的起來,鎮武衛當由西鎮武司一步步走到現在,當初的初衷是為了升官發財或者振興門庭,現在做到了,不是應該開心嗎?
終於可以不用打仗。
“東子,五十,讓后軍將咱們攢下來的好酒拿出來,今晚不醉不歸。”袁凌鳯送走了兵部侍郎,揉了揉笑的發僵的臉頰,輕聲說道。
晚上,鎮武衛大營校場,燈火通明,不過曾經還覺得有些擁擠的校場,現在卻空了一多半。
錦衣衛的人下午就來了,鎮武衛大營已經被錦衣衛接手了。
袁凌鳯不知道此時的兵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張張白紙,添上黑墨,蓋上大印,變成了一封封升遷的調令.
袁凌鳯站在點將台上,對着底下死氣沉沉的部下開口說道:“今晚吃好喝好,明日各奔東西,升官發財,我袁凌鳯對你們講的都實現了,以後去了邊軍好好乾,咱們鎮武衛不出孬種,若是以後碰到中軍小子們,做兄長的可不能欺負他們,行了,開喝。”
袁凌鳯說完,今天兵部侍郎告訴袁凌鳯關於鎮武衛的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調令明天就到。
其實結果算是很好的了,只有賞,沒有罰。
鎮武衛后軍併入五軍都督府,其餘四軍調去邊軍,每人連升三級,實升兩級,朝廷另外還有賞銀,按着品階,各有封賞。
下午的時候,王百川悄悄的走了,袁凌鳯沒有去送,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發愣,到底王百川還是離開了軍隊,聽說他被周皇后看重,宮外的生意,周皇后需要一個人打理。
朱臨昭這個混蛋,倒霉了,他要接受宗人府幽禁,走的時候很突然,袁凌鳯騎馬去追,卻只是看到一個背影和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屠城,袁凌鳯看到朱臨昭和秦長武帶回來的一千多騎就知道為什麼了。
前軍左軍死的人太多了,前軍開始了屠城,命令沒有人下達,一切都發生的很突然,秦長武昏迷,沒有人去約束部下,到了最後便成了屠城,朱臨昭傳出話來,命令是他下的,就連文書的準備好了。
至於秦長武,到底沒撐過來,平原城的戰鬥持續的時間很短,但是有一支白蓮死忠藏在一座樓內,一架隱藏的床弩集中了正在調集手下,整頓城內秩序的秦長武身上。
秦長武身上有重甲保護,可是卻擋不住床弩,當時弩箭便穿透了他的身體,這麼重的傷怎麼會活下來,撐了半個時辰,秦長武去了。秦長武的三十親兵砍殺了刺殺的人之後,紛紛自刎,這些都是在前軍戰兵的面前發生了。秦長武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城內也亂了,朱臨昭封閉了平原縣四門,平原城喊殺聲持續樂了一天一夜。
袁凌鳯在臨邑攻城中受了上,白復和白觀各率五千人收復因為被臨邑抽兵只剩下一些弱軍的德平和商河城。
攻城的時候白觀踩空,落下城頭,摔斷了雙腿,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白復也受了傷,不過只是輕傷。
東子和五十抱着酒罈子,袁凌鳯走在前面。
不斷地有人和袁凌鳯碰杯,袁凌鳯來者不拒,一夜的胡鬧持續到凌晨。
袁凌鳯喝多了嗎?確實喝多了,但是酒越喝心中就越是明白。
當校場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時,袁凌鳯在東子和五十的攙扶下離開了鎮武衛大營,到了轅門,上官無名早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
“老頭,別和我說話,小心我吐你一身,記住了你就叫上官無名,鎮武衛后軍的上官無名。”袁凌鳯說完就不省人事。
“上官千戶,大人醉了。”東子連忙致歉。
上官無名搖了搖手,只是說道:“醉了也好。”
兵部的調令和來自邊軍的將軍們一同到了,若是袁凌鳯在這裏,袁凌鳯就會知道調令用馬車拉是怎麼回事了,只是這幅離別的畫面袁凌鳯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