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故人的偶遇
上巳節到了，蕭容悅作為待嫁的娘子不能再去曲江邊看熱鬧，鄭媽媽怕她太過煩悶，恰巧要去霓裳閣看看成婚的綉活做的如何了，便帶了三七與廣丹兩個陪着蕭容悅去了東市。
霓裳閣是長安有名的裁衣鋪子，連蕭容悅的綢緞鋪子都與霓裳閣有生意往來，蕭容悅也因此成了霓裳閣的貴賓，她的嫁衣被服也都是最好的裁衣娘子幫着做的。
一到霓裳閣，蕭容悅就被招呼的堂倌客客氣氣請到了雅間，掌柜娘子紅娘子親自過來招呼她，笑容滿面：“蕭娘子來了，好些時日沒見，可真是貴客迎門。”
蕭容悅笑着與她寒暄着：“鋪子裏生意越發好了，看下面賓客如雲，都是娘子善經營。”
紅娘子已經聽說了蕭容悅嫁到了淮南侯府，心裏也很是吃驚的，畢竟在長安以商戶女的身份嫁進勛貴府里，那可是少有的事，她心裏揣測着這位蕭娘子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淮南侯府看上。
只是這會子見蕭容悅很是平易可親，也便多了幾分親切：“娘子過獎了，都是娘子這樣的熟客幫襯。”又笑着吩咐鋪子裏的小婢：“去給蕭娘子斟了香茶來。”
鄭媽媽問起了嫁衣來：“……四月里的婚期，先前說是這兩日就送過去，不知眼下如何了。”
紅娘子這會子臉上卻是露出一點為難之色，話語也不似先前那般圓滑自在：“這個……還請娘子見諒，這些時日鋪子裏多了好幾樁買賣，一時之間人手有些不夠，只怕還得要再等幾日才能送過去。”
鄭媽媽急了：“先前已經定好了日子的，再過些時日那邊府里就要送聘禮過來，咱們這邊也要送了陪嫁過去，可到這會還沒做好……”
蕭容悅輕聲喚了鄭媽媽，才又轉頭與紅娘子道：“可是鋪子上有什麼事？”她也是當家掌事的，知道鋪子裏不可能因為生意好就隨意得罪老主顧，更不會隨意改變交貨的時間，否則日後要壞了聲譽的。
紅娘子聽她和和氣氣問起來，終究是低嘆口氣，才又道：“也不瞞着娘子了，是另有一家貴府，也在我們鋪子裏定了嫁衣喜被，卻是讓人登門催得緊，非要這兩日就送過去，我們也是實在沒有法子，只能讓裁衣娘子們日夜趕工，只盼着能早日做好了，不耽誤這些買賣。”
蕭容悅挑了挑眉，倒是明白了紅娘子含含糊糊不肯說清楚的意思，想來那一家權勢逼人，霓裳閣自然不敢得罪，只能先耽擱了手裏的生意。
她正要開口與紅娘子在說話，卻聽到外邊小婢急急過來，面露難色：“娘子，趙娘子來了。”
紅娘子臉色微變，忙起身來，向蕭容悅陪笑道：“來了客人，我先過去打個招呼。”
蕭容悅含笑點頭：“我瞧瞧新衣裙的樣式，讓她們招呼我就是了，娘子自便。”
紅娘子吩咐另外的管事娘子在這邊陪着，自己急急忙忙下樓去了。
趙婉戴着冪籬，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馬車，身後還跟着管事媽媽鍾媽媽，步履娉婷地往霓裳閣里來，見着匆匆趕來給自己行禮的紅娘子，鍾媽媽上前道：“娘子過來看看嫁衣喜服，再挑幾個樣式作幾頂帷幔帳子。”
紅娘子心裏暗暗叫苦，面上半點不敢露，笑着請趙婉幾個往樓上雅間去。
趙婉身姿曼妙，但對着紅娘子一言不發，甚至沒有多看一眼，抬頭跟着紅娘子便走了上去。
霓裳閣鋪面寬敞，樓上的雅間也有四五間，門前都低垂着細竹簾，也算是雅緻地擋住了外人的視線。
經過蕭容悅那間雅間時，趙婉聽到了裏面鄭媽媽的說話聲：“……只怕再耽擱幾日，趕不及收拾箱籠了。”
蕭容悅輕輕笑着：“不妨，送陪嫁也要四月初，再等幾日就是了。”
鄭媽媽卻是擔心不已：“只怕淮南侯府那邊挑剔，若是有什麼不妥當連改換都來不及了。”
淮南侯府！趙婉頓時步子放慢了，朝着那垂着的竹簾里多看了好幾眼，依舊沒有開口，直到進了自己的雅間，才開口問紅娘子：“那間雅間裏坐着的是什麼人？”
紅娘子有些為難，原本是不該透露客人的身份，可是眼前這位娘子……她還是開了口：“是勝業坊蕭宅的蕭娘子，也是過來看嫁衣與喜被的。”
鍾媽媽有些詫異：“是那位要嫁進淮南侯府的蕭娘子？她也在你們鋪子裏定了衣被？”
紅娘子陪着笑：“是，她定的早些，出了正月便已經挑好了花樣子。”
鍾媽媽卻是撇撇嘴：“淮南侯府如今是越來越上不得檯面了，世子與樂陽縣主定了親，程五郎又娶了這麼個……她卻還好意思出來定陪嫁。”
趙婉打斷了她的話，問紅娘子：“她是自己來的？”
聽聞這位蕭娘子深得潁川王妃的喜歡，一直帶在身邊，時時進出潁川王府，如今又以這樣的身份嫁去了淮南侯府，這裏面怕是不那麼簡單。
紅娘子低聲道：“帶了一位媽媽和幾個婢女。”她心裏卻是對蕭容悅很是抱歉，不得已之下才把這些事都告訴了趙婉。
趙婉抿嘴想了想，吩咐鍾媽媽：“媽媽跟着掌柜娘子過去見一見她，就說我聽說她也在鋪子裏，讓你過去招呼一聲。”
鍾媽媽愣了一下，驚訝地道：“娘子如何要與這樣的人來往，她不過是個……”
只是話音未落，她已經察覺到趙婉冷冰冰望過來的眼神，忙閉了嘴，不敢再多說。
趙婉這才微微一笑：“日後都是長安勛貴府里的人，總要有往來的，既然遇見了就該盡一盡禮數。”
鍾媽媽只得答應着，滿腹狐疑，自家娘子素來眼光高，長安各府里也只肯與汝陽侯府二娘子、清河郡王府五娘子幾位身份貴重才名遠播的走動來往，怎麼會突然想要跟這麼個身份卑賤攀高枝的走動。
看著鐘媽媽過去了，趙婉卻是目光深邃，微微露出一絲笑，她身後的婢女吩咐鋪子裏的管事娘子：“拿最時興的鞋襪花樣子過來，要挑最好的，認親禮上送親戚的，可不能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