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犯罪心理
“公司通知我們，年底猴票要舉行一次網絡拍賣，讓我們抓緊時間沖業績，所以這幾天我們都非常忙。”付姣姣沉默了一會兒，在那裏組織自己的語言，“左磊這個人呢，說是維護，其實和萬金油差不多，哪裏少人就去哪裏幫忙。警官，你們也看到了，他這個人老實巴交的，別人叫他幫忙他也不拒絕，屁顛屁顛的就跑過去了。”
“這個月我們非常忙，周輝人多，我們業績也不錯，月底的時候還沒有分出勝負——所以請外援就十分重要，我們兩個小組都把目光盯在了左磊身上，他雖然不善言辭，但是電話銷售嘛，走程序廣撒網總能撈點業績。”
付姣姣和左磊的情侶關係，在公司是公開的，不過周輝依舊拉得下臉面，邀請左磊過來幫忙，就是吃准了他這個人是不懂得拒絕的老好人，結果居然真的如願以償的，左磊丟下女朋友跑過去幫忙了。付姣姣這幾個月更是因為這個原因和男朋友打冷戰。
昨天，周輝借口生日到了，特意不加班把所有組員領去酒吧瀟洒慶生，為了撐場面又叫了幾個公司其他部門的美女，其中自然少不了左磊的份兒。但最後關頭，這傻木頭被和他打冷戰的付姣姣拉住了，付姣姣拉了自己唯一的組員方萍，一氣之下也和男朋友出去吃大餐瀟洒了。幾人化悲傷為食慾，準備瀟洒之後重整旗鼓在這個月最後幾天和周輝小組大戰一場之後，再奪銷售第一的寶座，哪知道等來卻是縱火大案的消息。
“這位警官，事實就是這麼回事，我和方萍他們去了‘君再來’酒樓，他們應該有視頻監控，可以證明我們的清白。”幾乎沒有停歇，付姣姣一口氣把自己說了解的情況和盤托出，好不掩飾對周輝的不滿，大大方方。
女人三十，未曾結婚，職場壓力這麼大，“頂頂網絡”的叢林的法則下，付姣姣和周輝這種對抗關係，不能不說不激烈，但這種情緒要轉化成為殺人衝動，未免就有些過頭了，就算周輝曾經是付姣姣的手下，也曾經拉攏過她的人手。
“這樣，付姣姣女士，你帶着你的男朋友先下去，喝杯茶穩定下情緒，我想和方萍談一談，可以嗎？”白拿做了個請的手勢，很是紳士。
付姣姣咬咬嘴唇，左右看了看，恨恨地點了點頭，拉着左磊的手出去了，那邊，白拿也開始對方萍進行詢問。
……
張翰開車，一邊的王志豪打開筆記本，研究起了幾件縱火大案的案宗，一路上，他也把自己和白拿的對話告訴了自己的徒弟，幾種大膽的猜測也沒有隱瞞。
兩人沒有開警車，一輛黑色的桑塔納低調的朝江寧駛去。江寧是NJ下屬的一個縣級市，距離SH整整三百公里，開車兩個半小時可到，王志豪帶着張翰已經出發了兩個小時，預計中午可以到達目的地。
一路上，兩人顧不得欣賞沿路的風景，而是一心撲在案宗和駕駛上，王志豪時不時把案宗的情況告訴司機張翰，兩人互動算是師徒傳道，也算同行交流。
“王隊，我們這次行動，為什麼這麼低調啊？”一邊開車，張翰一邊疑惑地開口道。
案情重大，周邊探訪速度越快越好，依照張翰的打算，直接向NJ警方發文尋求幫助，得到肯定回復后直接坐高鐵過來，行程也剛剛一個小時出頭，舒服又安全，省時又省力，多好？哪像現在這般小鬼子進村似的偷偷過去，低調探查，忒費事。
年輕人就是喜歡舒服，王志豪收起了筆記本，生了個懶腰淡淡開口道，“張翰，你認為，我們這次過去，目的是什麼？”
王志豪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來另一個問題，明顯帶着考校的意味。張翰眼珠轉了轉，“查一查先前那個吳芷夢的證詞是不是事實？”
考察當事人的證詞，是常規調查的一般套路，如果只是簡單的考察證詞是否屬實，甚至只需要打電話發下協查通報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他們兩人來到當事人的家鄉來考察，張翰這麼說，完全就是帶着開玩笑的意思。
“你小子，討打！”王志豪完全不在意，“要是只考察真假，需要我們親自來嗎？我們現在可是連NJ的警方都沒有通知，圖謀就是查一查吳芷夢的證詞對不對？”
張翰沉默了，實際上，他們兩人心裏都清楚，吳芷夢說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還是那句話，這個案子大發了，市民那邊帶來的壓力太大，警方肯定會追查任何一條有用的線索，作為目前明面上案子的唯一嫌疑人，吳芷夢的每一句話都會被警方嚴肅認證，這個時候她這個嫌疑人去說謊，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嗎？
但事情真的是這麼簡單嗎？王志豪是刑警大隊長，張翰更是以他的接班人自居，這樣兩個聰明絕頂的傢伙只會想到這一層么？不止。王志豪早些時候把吳芷夢和這件案子搭上線，靠的是她的人生軌跡和案件的發生年限重合率極高，但白拿用當中兩個年限可能存在漏網之魚，反駁了王志豪提出的嫌疑人的犯罪特點，如果要回答白拿的疑問，就要證明第六年和第三年沒有人為的縱火案發生，而大火無情，這種證明顯然是沒有足夠證據的。
所以，要證明吳芷夢犯罪與否，只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從正面證明她確確實實犯罪了，這恰恰也是王志豪和張翰來江寧的原因。但是，吳芷夢大學時候就離開了家鄉，到了SH打拚，七八年時間過去，來尋找她的犯罪證據，難度太大了，你如何能在江寧找到決定性的證物，證明遠在SH的吳芷夢放了火？
天方夜譚。
重重推理之下，王志豪的問題只有一個答案了，他們的目的，是尋找一些輔助性的證據，證明吳芷夢有犯罪的嫌疑和動機。注意，這裏的證據不是能夠直接證明她犯罪的物件，而是一種輔助推理工具，只是說明吳芷夢有“可能”去犯罪，如果真的有一件案子發生了，而她恰好出現在了現場，那麼吳芷夢就有最大的“動機”。
換個說法，就是想辦法把吳芷夢往縱火案上靠，如果不是因為壓力太大故意“製造”證據的話，這種推靠唯一的來源，就是王志豪手上的那幾件縱火案案宗了。從已經發生的案子裏總結嫌疑犯的行為模式，通過這種模式側寫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畫像，再來比對現實里嫌疑目標的證實行為，這就是孫靖林教授先前教授給王志豪的犯罪心理學。
比如說，五年前那場大火，燒毀了一個服裝加工廠的庫房車間，幸虧火情發現得早，大火燒毀一些衣物庫存后被撲滅，沒有造成人命傷亡。這件縱火案，有什麼共同因素是吳芷夢曾經經歷過的呢？她性格大變，突然放火，總要有一個誘發因素，而這個因素，恰恰就是王志豪和張震要探查的。
不要忘了，先前阿城搜索出來的資料顯示，吳芷夢是雙職工家庭的獨生女，她的父母是某個加工廠的職工，這個加工廠和服裝加工廠是不是有關係？如果有，吳芷夢就是從小就在服裝加工廠長大的了，這正好證明SH那個服裝廠能夠觸發她小時候的記憶，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都有了解釋。
同樣，七年前第一場案子，網吧大火，那麼在家鄉，吳芷夢是不是在網吧有過什麼不好的經歷，這也是需要他們調查的線索。關於這一點，王志豪自然也有足夠的理由，那就是吳芷夢考取了會計專業，已經證明她是SH一家不知名的職業技術學院畢業的，高考錄取分數四百分不到，這和資料里吳芷夢是個刻苦好學的好學生不相像。但是如果某個好學生在高考前夕，瘋狂的出入網吧，導致成績滑落，這就解釋得通了。
四年前，兩年前和去年的火災，王志豪多多少少也能找出理由，解釋為什麼是SH的那所學校那個商場出了事，最大的可能性是這些場所在吳芷夢的人生經歷中留下了重大的痕迹，她要報復，要燃燒，要重生，要改變，所以某一刻就爆發了。
至於某一刻為什麼是每年的年底時分，也是兩人考察的重點。吳芷夢不是狼人，夜晚見了月亮就變身，但年底這個時間，確確實實有什麼東西刺激着她性格大變，以至於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做出了那些事來。
王志豪相信，他如果找到了這個時間節點，也就找到了破除這件案子的鑰匙。說到底，用白拿的話說，吳芷夢只是符合犯罪心理的刻畫，SH說不定就有那麼一個人在那個時候放了火，吳芷夢不是唯一。到時候，最終兇手到底是不是她已經不重要了，犯罪心理刻畫完畢，警方只要把嫌疑人汪這個畫像上靠，尋找起來也是事半功倍，簡單得不行。
而這，就是他來到這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