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郭尚北立即就坐了起來，同時大腦也在飛速轉動，思考對策。不管怎麼說，先問清來人身份，確認稱呼再說。

郭尚北恭恭敬敬地問:“冒昧問您一句，您是?”

女人沒有回答，而是呵斥道:“還坐在那裏?!”郭尚北無心與長輩對抗，但他們這麼大動靜，已經吵到了原，她不安地又翻了個身，要不是他伸手攔着，她就滾到地上了。

不過，原還是醒了，夢裏，她遮雨的傘，被風吹走了。雖然立在哪裏的女人不再言語，但郭尚北也不敢放肆，虛扶着原坐起來之後，往邊上挪了至少半米，離得原遠遠地端坐了。慢慢清醒過來后，原低着頭，兩手捂着臉，難為情地問:“我怎麼睡著了?”接着，她目光獃滯地回憶了幾秒鐘，越發羞窘了:“我怎麼跑到沙發上了?”郭尚北的眼珠子心虛地轉了轉，這個問題，在他行動之前就已經想過了。如果只有原在還好說，他現在已經掌握了原的命門。只要他耍賴、求饒、裝可憐，原肯定不忍心責怪他。關鍵是，還有一個長輩在，又是第一次見面，他無論如何也要維持自己的形象啊!還沒等郭尚北想好說辭，原猛然想到了郭尚北後腦勺的傷口，抬頭轉身間，終於注意到了屋子裏的另外一個人。

“姑媽?!”原驚訝得聲音都變了:“您怎麼來了?”沒錯，這個女人就是從原小時候起，就認準了她做接班人，自今仍未死心的陸姑媽。陸姑媽已經出離憤怒了，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是什麼性子，她太了解了。且不說她不會讓一個隨便的男人進門，就她剛剛下意識往人家懷裏鑽的動作，還有她醒來之後的表現——明明心中存疑，卻無半分惱怒，已經足以讓陸姑媽確定，這場“捉姦”在沙發，絕不是單方面的耍流氓。

但是!原和郭尚北交頸而卧的場景，給她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侄女竟然這麼大膽，交了男朋友，一聲不吭不說，還敢學人未婚同居!

這要是萬一識人不明怎麼辦!想到這裏，陸姑媽看郭尚北更加不順眼了，長得招蜂引蝶不說，還滿頭的傷。這麼個能惹事的人，能是什麼好人?“我怎麼來了?”陸姑媽冷笑道:“我要是不來就見不到這麼精彩的場面了!”她越想越氣，大聲質問道:“陸原啊，陸原，你倒是給我說說看，你們在幹什麼?!”接下來，陸姑媽反而冷靜下來了。她隨手拉過一把椅子，端坐着，等着原的答案。“我跟郭尚北嗎?沒，沒幹什麼呀?”原莫名有些心虛，當著郭尚北的面睡著了，確實有些不妥——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但也不至於讓姑媽生這麼大氣啊。原狐疑地看向了郭尚北，難道她錯過了什麼情節?但她最想不通的是，她怎麼從地上到了沙發上?難道是她無意識間爬上來的?

原小聲問郭尚北:“你什麼時候醒的?”郭尚北把原抱上沙發的時候，她沒醒;她醒來的時候，郭尚北已經是端坐的樣子了。如果不是被陸姑媽當場抓住，郭尚北一定樂見其成地任由原誤解下去。

“我......”

郭尚北稍一遲疑，陸姑媽寒氣森森地打斷了他:“我進門之後他才醒，他是被我掐醒的。”原聞言緊張地拉着郭尚北問:“你被掐了?掐哪裏了?要不要緊?”陸姑媽氣笑了:“你這個蠢丫頭，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什麼時候來的?”郭尚北搖了搖頭，安撫道:“沒事，一點也不疼，我一醒來，連掐哪裏都感覺不到了。”說完他又以眼神示意原，姑媽還在呢!

原這才轉過身，從善如流地問到:“姑媽，您什麼時候進來了。”“剛剛，不到五分鐘。”陸姑媽瞥了郭尚北一眼，輕飄飄地甩出了一個爆炸性消息。剛剛?原呆住了，又變成了一個小結巴:“那......那......那......”郭尚北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說:“我中途醒來，看到你坐在地上睡著了，怕你睡得不舒服，就自作主張把你抱上了沙發。”“點是，抱了就沒再放開了，還睡的很沉和很香呢!”陸姑媽再次放了一個冷箭，鐵了心地不給郭尚北任何僥倖的機會。郭尚北也覺得奇怪，他平常就算是再累，再缺覺，也不可能睡得這麼死。唯一的解釋就是，因為有原在身邊，他的整個身心都完全放鬆了下來，才有了這麼高質量的睡眠。此時，他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誠心道歉了:“原，對不起，是我越界了，我又破壞了約定。”原沉默了，她並不贊同郭尚北的行為，但同時，她又發現自己沒有立場責他。因為這一覺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睡得這麼安穩，還做了一個美夢。見原一副無心追究的樣子，陸姑媽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她不滿地反問道:“越界?你只是越界嗎?連家長都沒見過，就偷偷摸摸地抱着人睡覺，我看你是想耍流氓!”郭尚北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接着他正色道:“姑媽，只要原原願意，不管是跟她一起見家長，還是跟她去民政局，我都恨不得能馬上提上日程。”看到這裏，聽到這裏，陸姑媽也看出來了，這兩人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她平時不總是勸原找個男朋友嗎?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嗎?雖然有些不舍，但孩子總要長大的。她的氣其實已經消了一半，但嘴上忍不住諷刺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認識我們家原多上時間了，就確定她是你要結婚的對象?”原尷尬極了，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麼就談到結婚不結婚的問題了。這個誤會必須解釋清楚:“姑媽，我跟郭尚北，還不是男女朋友，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階段。”“還不是男女朋友!”陸姑媽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了了，“那你們還睡在一起?!”既然只是普通朋友，別人家的孩子她也沒立場訓話，但自己孩子，她還是有資格約束。於是，她嚴厲地問原:原原，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郭尚北暗道一聲不好，急忙解釋道:“姑媽，不管原的事，都怪我，都是我太情不自禁，是我心術不正，偷偷摸摸地抱了她。原原睡著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你閉嘴!”陸姑媽簡直要氣炸了:“亂喊什麼?誰是你姑媽?!”原不喜歡郭尚北這麼弱勢，幫腔道:“姑媽，我跟他是在慢慢了解的階段，而且......”她稍稍掙扎了一下，低聲說:“而且，他......他很好。您，您別這麼凶他。”陸姑媽嘲諷道:“還不是男女朋友呢，這就護上了?”郭尚北攔下了想要解釋的原，真誠地說:“李阿姨，現階段的情況是，我還在追求原原，而原也對我也並不討厭，只是她還需要更多時間跟我相處，才能最終決定要不要接受我。但是，我這裏，是絕不可能對她放手的。”他的這番話看起來是答非所問，卻實實在在打到了陸姑媽的心裏。看着原原一心護着郭尚北，卻又懵懵懂懂的樣子，她最擔心原日漸情深，郭尚北卻會慢慢失去耐心。陸姑媽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又知道了?”此話一出，郭尚北就知道，自己賭對了。他當即更進一步比表明了自己的決心:“是的，我就是知道，在遇到原原之前，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原聽了郭尚北的話，不是不觸動，只是，她確實還沒法感同身受，她無法理解為什麼郭尚北會對未來這麼篤定，也不知道這種篤定的根源在哪裏。

是以，她好奇地問:“什麼感覺?”

郭尚北深深地看進了原的眼睛，裏面有淺淺的心動和愛慕，卻沒有燃燒的火焰。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把火種種到她的心裏，讓她也為他綻放熱情，那才算是完整地回應了他這顆滾燙的心。郭尚北一字一句地對原說:“這種感覺是，遇到你之後，要麼，跟你過一生;要麼，跟你耗一生。”

語言能震顫靈魂嗎?一定是能的，原心想。從心底發出的聲音，一定能引起心的共鳴。原對郭尚北的男女之情有多少尚且不好分辨，但她對他的同情，已經滿格了。如果有人願意為一份感情耗盡一生，他不該被辜負。原突然生出了一種感覺，若不是有着一身的包袱，如不是記憶里有座城，她一定會深深地愛上郭尚北，“好了好了。”陸姑媽突然出聲打斷了兩個對視得無法自拔的人，“你們那些情話，就留着獨處的時候說吧。我今天過來是有另外一件事。”原的小臉立刻紅成了一片，低頭撥弄指甲去了。就連郭尚北也掛不住了，臉上微微發燙。他們各自轉過頭后，目視前方，端正坐着聽訓。陸姑媽還未開言，神情就又更沉了幾分:“原原，你跟姑媽說實話，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原和郭尚北的心同時咯噔一下，難道章魚怪的事，被姑媽知道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沒底，不確定陸姑媽到底只在炸他們，還是真的聽到了什麼風聲。陸姑媽看着他們的表情，便知道他們還想隱瞞，淡淡道:“不用懷疑，你們想得，即使我要問的。如果你們不確定，那我提示一下，上周，布西小街，報警。”原小心翼翼地問:“姑媽，您怎麼會知道?”陸姑媽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你，我改怎麼說你!出了這麼大的是，你坑都不吭一聲!姑媽的店子就在那條街上，你也沒去求助，你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姑媽?”郭尚北正要為原辯解，誰知陸姑媽溫柔地扶着原的臉，突然話鋒一轉，帶着哭腔說:“我的兒，嚇到了吧?有沒有......有沒有......”陸姑媽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顯然是驚到原了，這樣子的姑媽，她還是第一次見，她只聽到了哭腔，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郭尚北見狀連忙替她回答了:“姑媽，原原確實嚇得不輕，不過還好是有驚無險。”他看出原被姑媽過分親近有些不自在，卻不想令姑媽傷心，所以在忍耐。便說:“姑媽，那天的事，我比原原還清楚，您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吧。”陸姑媽果然收手了，轉向了他，問道:“那天你也在場?”原暗暗送了一口氣，解釋道:“他那天碰巧經過，救了我，後來錄口供，去醫院也都是他陪我去的。”“難怪對姑媽閉口不言!原來是有人陪l了!”陸姑媽語氣有些酸，很快她又緊張地拉着原問問:“去醫院?原原，你受傷了?傷哪兒了?嚴不嚴?”

原耐心地安慰道:“沒事，姑媽，傷在背上，就是一點皮外傷而已，擦了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陸姑媽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不過，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傷在背上，誰給你上的葯?”說著，她還意味不明地看了郭尚北一眼。

郭尚北心裏大呼冤枉，他也就動了動念頭而已，但是完全沒機會實施啊!原抱歉地看了郭尚北一眼，如實地回答道:“之前是找醫生，今天是周老師。”“你寧願麻煩人家周老師也不來找我?!”陸姑媽差點跳起來了，“要不是今天有人跟我說出事那天看到遠遠看到一個奔跑的背影，好像是你;我還不知道每天在街道上聽的八卦主角是我自己親侄女。”原低着頭愧疚地說:“姑媽，對不起。”“對不起?你哪裏對不起我了?”陸姑媽自嘲道:“反正我這個姑媽在你眼裏也是可有可無。”姑媽這話太誅心了，饒是郭尚北理解她的后怕跟擔心，也難免有些怨懟了。更不用說原默默不語，被冤枉了又解釋不出口的樣子，看在他眼裏，心疼極了。

郭尚北到底不敢造次，一副好學生的樣子，舉起說手說:“姑媽，這事我可以代原原解釋嗎?就是知道您對她的關愛程度有多深，才更不敢讓您知道這事，怕您擔心，也怕您衝動，還怕您為了個人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