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後餘生都不要你
趙琳琳放下了手機，看着酒店洗手間鏡子中的自己，發現鏡子裏的女人有點陌生。
精緻的眼妝，讓她的眼部線條上挑，突出了一絲嫵媚。
陰影打的不錯，所以看起來她的臉很瘦，鼻樑也顯得很高。
腮紅讓粉底塗抹均勻的臉部看起來有了活力，她的皮膚現在很白，白的完美無瑕。
因露肩裝的關係，她的一對鎖骨暴露在空氣之中，更添姿色。
但她對她不熟。
因為趙琳琳從未畫過如此精緻的妝容，但不得不承認，價錢很貴的化妝師的確有兩把刷子，她今天的確很好看。
可惜，這麼好看有什麼用？
嫁的人又不是他。
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趙琳琳很平靜的嘆了一口氣。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結婚的這一天。
但三個月之前的無數次幻想中，她的丈夫自然是張小劍。
今天不是，所以很好看又有什麼意義？
趙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鏡子裏，出現在了她身邊，手裏拎着一個粉紅色的袋子。
趙琳琳當然知道那裏面裝的是什麼，但她沒說話，只是看着鏡子裏的母親，在她的面容中尋找與自己的相似之處。
“你要給你的丈夫一個交代。”
趙琳琳簇起了黛眉，道：“怎麼交代？”
趙母沉默。
趙琳琳不再看鏡子裏的她，轉過頭來，語氣平淡道：“媽，你知道嗎，化妝間的窗口斜對着禮賬台。”
趙母不明白自己的女兒這時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琳琳依然平淡的道：“他們走了后，您撿錢的樣子很像狗。”
趙母的臉色瞬間漲紅，壓低聲音怒道：“那你又是什麼？”
趙琳琳輕佻的回答道：“小母狗唄，旺旺旺。”
“你怎麼能這麼作踐你自己！”
“沒所謂了。”趙琳琳一擺手。
看着眼前如此陌生的女兒，趙母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淌血。
媽都是為了你好呀。
你這麼小，那懂得什麼是現實。
媽吃過的鹽比你走的路都多。
孩子，你以後就知道了。
這世界誰會都會騙你，唯獨媽媽不會。
想着這些自己這輩子不知道重複了幾萬次的話，趙母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但根深蒂固的固化思想瞬間打破了這種對自己的質疑。
趙母將粉紅色袋子放在了洗手台上：“找個人給他送回去，不知道他從哪兒弄的這筆錢。”言外之意是怕張小劍出事。
但趙琳琳明白，自己的母親只是怕這筆錢會惹來一身騷。
“您還真是善良呢。”
“我是你媽，我是為了你的未來着想，又不是真的壞人。”
趙母這番話說的無比順口。
趙琳琳用做了法式美甲的手指輕觸裝滿錢的布袋回道：“我自己去送。”
“不行！”趙母決絕道。
趙琳琳拎起布袋：“你去告訴顧言德，實話實說，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明天就離婚。”
趙母的決絕變成枉然，眼前這個女孩，還是自己那個聽話乖巧的女兒嗎？
走到洗手間門口，趙琳琳回頭補了一句：“反正也沒簽婚前財產協議，‘您’能分一半。”
這個‘您’字是重音。
趙母想拉住趙琳琳的手僵在了半空。
再也沒有能把自己女兒軟禁在家裏一個月時的勇氣。
那張本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臉瞬間彷彿了老了十歲，褶皺凸顯，她卻異常平靜道：“我只是把你關了一個月，如果你真的一直抵抗下去，媽媽又能拿你怎麼樣呢？”
“後來你不還是很享受你現任老公給你帶來的物質條件嗎？”
“你現在全身上下，那一件是你以前買的起的呢”
“你買了你喜歡的車，裝了你夢想中的房子。那時我怎麼看你笑的那麼開心呢？”
“現在你來怪媽媽，你自己難道一點問題沒有？”
趙母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扎在趙琳琳的心裏。
趙琳琳的臉色變得蒼白，趙母揭破了她所有的傷疤。
疤痕下是她兩個月前放棄了抵抗，投入了顧德言的懷抱，一度非常享受現在的物質充實感，那個身影在所有光鮮亮麗的生活中淡出了她的腦海。
每一個人都會下意識的屏蔽一些自己做的不好的事情，並試圖會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進行自我欺騙，趙琳琳也是如此。
沒幾個人真會承認自己貪慕虛榮，嫌貧愛富。
她當然也不承認，所以轉頭就走，再一次進行自我屏蔽。
————
一輛白色的寶馬MINI來到了景陽小區的側街旁。
這時已是深夜，街上鮮少有人走動，只有一對情侶手牽着手在壓着馬路，在路燈下拖出長長的背影。
寶馬上的趙琳琳探出頭看着這對情侶逐漸走遠，眼神轉到了老樓的六樓窗口，那裏一片漆黑。
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她開始沉默等待。
……
不知過了多久，趙琳琳感到自己的情緒越來越複雜，於是打開了車內音響。
音響中傳來歌聲，很應景的唱着《往後餘生》。
“在沒風的地方找太陽。”
“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陽”
趙琳琳很不喜歡這首應景的歌，想要關掉音響。
‘咚咚咚’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
推開車門，高跟鞋的鞋跟觸碰油柏路的路面，趙琳琳看到了自己約的人，問道：“喝了？”
此時的白楊騎着自己的三驢子，歪着頭看着眼前這白色的寶馬MINI，又看了看趙琳琳道：“車多錢？”
趙琳琳沒回答，左手拎出布袋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念在以前的情份，幫我還他。”
白楊搖了搖頭：“送的禮金那有還回來的道理？”
趙琳琳看着臉色黑紅黑紅的白楊，想起張小劍不能喝太多酒，喝多了就會起紅疹說道：“我是為了他好。”
“哪裏好？”
“非要明說嗎？”
“都這樣了，還說啥不能明說的？”
趙琳琳沉默了片刻：“這錢哪兒來的你知道嗎？”
白楊道：“不知道。”
“你不怕他出事？”
白楊笑笑道：“你想的太美，你真以為小劍會為了你去作姦犯科？”
趙琳琳的拎着布袋的手有些僵硬。
白楊聽着車裏傳來的《往後餘生》，趁着酒勁兒：“你怎麼就能肯定小劍只有二百萬？你怎麼就能以為這二百萬肯定不是什麼好道來的？你真的認為他以身涉險不知道在哪裏弄來了這些錢就為了在你婚禮上裝個逼？”
難道不是嗎？
這世界上還有比趙琳琳更了解張小劍的收入以及家庭背景的人嗎？
趙琳琳現在不知道如何開口說服白楊將這二百萬帶回去。
白楊露出一絲嘲諷：“收起你自以為是的憐憫嘴臉吧，你知道為什麼是二百萬，而不是其他的數字嗎？”
趙琳琳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白楊道：“因為不多不少，差不多正好可以買你喜歡的房子，你喜歡的車。”
“但你又知道為什麼必須要不多不少嗎？”
趙琳琳不知道。
白楊又道：“因為少了小劍覺得對不起以前跟着他的你，多了對不起離開你的自己。”這句話有些繞，旁人或許會不明其意，但趙琳琳懂了，這個數字還代表了張小劍徹底放下。
這時那首歌剛剛過去第一段副歌，來到了第二段。
“人事紛紛，你總太天真。”
“往後的餘生，我只要你。”
白楊聽着這句歌詞道：“簡單來說，小劍想表達的意思很明確。”
說到這，他一字一頓道：“往後餘生，都不要你。”
話畢，三驢子傳來了‘嗡’的一聲，噴着有些焦黑的尾氣，白楊消失在了側街上。
趙琳琳身在尾氣之中，有些嗆，有些難聞。
但她沒躲，只是抬起頭看向了那個熟悉的窗口。
窗口亮起了燈，沒看到人影，沒看到他。
————
張小劍並不知道白楊收到微信去單刀赴會，更不知道樓下發生的事情。
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因為自己終於給自己畫上了圓滿句號。
‘系統，你在嗎。’
一邊脫掉鞋子，張小劍一邊在心裏問着。
系統界面出現在他的眼前。
【主線終極任務：花掉100000000000000/2000000】
【限時任務完成，累計積分2000000】
【系統獎勵發放——力量果實*1】
張小劍打開燈，然後火紅色的果實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力量果實通體泛紅，表皮上有些奇怪的紋路，乍一看像一顆蘋果，看着很可口。
剛喝完酒的張小劍喉嚨有些干，一口一口的啃了起來。
很水靈。
口感不錯。
還沒有果核。
只是為啥這麼燙？
一股滾燙的熱流在他的身體四處遊盪，所過之處的刺痛感傳進大腦。
幸好沒過多久熱流消失，他的身體恢復如初，而且本來有些微醺的感覺也徹底不在，這力量果實還管解酒？
打開人物面板。
張小劍看到了自己的人物屬性。
【力量20，標註：偶爾鍛煉力量的人。】
呃，那看來自己之前是屬於那種從不鍛煉的人。
他記得自己之前的力量是10，那也就是說，一顆力量果實+10的數值。
打開積分商城，力量果實，敏捷果實，智慧果實，等等出現，兌換積分均是一百萬。
張小劍現在有兩百萬積分，也就是說，他還可以吃兩顆。
玩任何遊戲都喜歡點力量的張小劍沒有任何猶豫的又兌換了一顆力量果實。
然後他愕然發現在兌換之後，所有果實兌換的所需積分上漲到了一千萬。
【果實兌換規則：每一顆果實被成功兌換后，所有果實兌換積分上漲十倍——可通過隨機任務削減兌換積分值】
張小劍傻了，那豈不是說，如果自己再兌換一顆，下一顆的積分需要一個億？
自己得敗家啊。
自己必須得敗家啊。
不過任務也很重要，每一個獎勵都要爭取拿到。
一邊想着，一邊又啃了一顆力量果實
【力量30，標註：經常鍛煉力量的人。】
感受着自己頭腦無比清明全身上下從來沒這麼有力量過，張小劍滿意想到‘明天先去銀行取一個億’。
最後準備睡覺，只是因為屋子太小，他又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粉紅豹。
這一次他沒有任由這隻玩偶繼續在角落裏思考人生，他拎起了粉紅豹的尾巴，毫不猶豫且極為順手的扔出了窗外。
然後他像什麼都沒做過一樣老老實實的躺在了床上，又想到明天去銀行的話，數額太大是不是需要預約？
轉賬一個億，不需要現金，是不是也要預約？
但總歸自己還是要點現金的，畢竟今天他把二百萬全隨了，白楊那邊也要些現金，他很想看到白楊給梅姨錢的時候，梅姨是什麼表情。
一邊想着有的沒的，張小劍的眼皮漸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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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琳琳沒走，也沒上車。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着那扇亮起燈的窗口看了很久。
直到看到了一個人影，看到了一個不明物體飛速墜落。
她走上前，撿起了那隻粉紅豹。
看着熟悉的它，她用力拍掉了沾在它毛絨身上的塵土。
然後她走回了車裏，把粉紅豹放在了副駕駛上，關掉了本來聲音就不大的音樂，但沒有踩油門。
眼前夜色迷離，微風輕拂她的髮絲。
趙琳琳仰着頭，盡量不讓眼眶內的淚水衝出。
這一刻，她知道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丟了，或許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