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禮金

第4章 禮金

典禮結束,菜品即將上桌。

因為中西混合的原因,相信很快新娘新郎就會開始逐一敬酒。

張小劍剛剛抱起粉色布兜,一隻白皙的手就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回頭一看,是蘇瑜。

蘇瑜的臉上帶着笑,作為空姐的那種職業化微笑,笑的很好看,但仔細看會發現不太真誠。

從張小劍和白楊來到這裏開始,蘇瑜就會時不時的觀察一下他們倆。

通過觀察,她很快發現張小劍提着一個粉紅色布兜。

她知道趙琳琳喜歡粉紅色,她也喜歡。

她很好奇裏面到底裝了什麼,當然更重要的是張小劍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裏?

直到聽着趙琳琳洋溢出幸福的那聲‘我願意’看到白楊和張小劍碰杯,她察覺出了事情似乎不太妙。

她太了解他們,她覺得這兩個人的碰杯,像是某些計劃的開始。

無論是怎樣的計劃,顯然在婚宴中都會讓趙琳琳出醜。

她不能讓這兩個人鬧出什麼么蛾子,她必須阻止即將發生的事情。

所以她來到了張小劍的身後,用手實壓,卻裝作只是打招呼的模樣,說道:“說起來,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張小劍簇起了他好看的劍眉,不明所以的看着蘇瑜道:“我覺得你可能有什麼誤會。”

蘇瑜反問:“最怕不是誤會。”

這一桌人在兩人的對話下一頭霧水,但都隱隱的感覺到兩人針鋒相對的原因是舊情所致。

張小劍懶得解釋,正想掙脫蘇瑜的手,蘇瑜低頭看了一眼他懷裏的粉色布袋道:“這是什麼呀,別告訴我是土特產。”

坐在張小劍這一側的人都發現了粉紅色布袋不由得笑出了聲。

“蘇瑜,管天管地,你還管得着別人拉屎放屁了?”白楊的眼中有些怒意,不止因為現在蘇瑜的舉動,更因為她變了很多。

蘇瑜沒看白楊一眼,大腦飛快思考。

電光火石間,這個她覺得自己知道了張小劍的計劃。

袋子看起來不小,裏面鼓鼓的。

張小劍既然抱着布袋來到這,裏面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土特產。

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禮物。

張小劍和趙琳琳戀愛時互相送的禮物,或是信件。

他們兩人剛才一定是想攔住從舞台退下來的趙琳琳,把這個袋子交給她,不知是要做了斷,還是不甘。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趙琳琳知道,即便兩人不鬧事,也不能讓張小劍去送給趙琳琳這個粉色布袋。

因為趙琳琳的現任老公,年僅四十五歲的顧言德決不想看見張小劍和趙琳琳接觸,以這位公司高管的閱歷,即便什麼都沒發生,他也能一眼也能看穿張小劍和趙琳琳的歷史關係。這不好。

所以蘇瑜決定挑破,只有這樣才能讓張小劍羞愧難當,知難而退。

“這布袋裏,怕是之前你和琳琳互送的禮物吧,今天來還她做了斷?我看不必了,那些不值錢的玩意拿出來丟人。”

她說這句話時鼓起了一些勇氣,因為連她自己都覺得尖酸刻薄。

“呃?”張小劍滿臉問號,但下一秒明白了蘇瑜想歪了。

桌上的人都沒有笑出來,因為話已經挑明,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在這大喜的日子裏也不小。

張小劍笑了出來,他看着蘇瑜道:“你啊,從小就要強,但心思總用歪。”

說著,他抬起頭,看向了接近六點快要日落的黃昏。

“心中有光的人,看哪裏都是一片光明,心中陰暗的人,看什麼都覺得是陰謀詭計。”

張小劍站了起來:“放心,我只隨禮,隨完禮我就走。”

然後抱着他的布兜走向了不遠處的禮賬台。

蘇瑜沒能阻攔。

因為白楊拉住了她的手臂,捏的她生疼。

白楊默默的看着張小劍的背影,全場只有他明白即便是翻篇了,張小劍也絕對有自己的理由去扔這筆錢。

雖然他現在並不知道那個理由到底是什麼。

但白楊知道張小劍是三個月以來沒有說過前女友半句壞話,連他想吐槽一下都會阻止的人。

所以張小劍要用這筆錢,絕不是為了打趙家母女的臉,更不會因為蘇瑜的語言刺激。

那這個理由到底是什麼?

白楊沒想通。

不過不要緊,只要不是搶婚,張小劍做什麼他都會支持。

————

典禮落幕後,現場一片吵雜,鮮少有人注意到這邊角落發生的事情。

新郎新娘早已經前去更換禮服,準備接下來的敬酒環節,那六位漂亮的伴娘坐在了不遠處,好奇的看着蘇瑜,看着那個眉毛長得格外好看的年輕男子。

有些認識的神色複雜,有些不認識的不明所以。

禮賬台後坐着一位帶着金絲眼鏡框的中年人,他不重要,只負責記賬。

重要的是站在他旁邊正巧來看看禮賬,穿着帶有紅花圖案絲綢制連衣裙的婦人。

她是趙琳琳的母親,她今天不止穿的喜慶,富態的笑容也顯得很喜慶。

只是在看到張小劍后,這種喜慶笑容戛然而止。

張小劍來到禮賬台前,禮貌的說了一聲:“阿姨好。”

趙母雖沒了笑容,但還是點了點頭,只是臉上某些姿態卻掩飾不了。

比如居高臨下,比如冷漠疏離。

回想一年前,張小劍和趙母第一次見面時也是如此。

想必那時她的居高臨下,是懶得和張小劍說話,因為她知道他們總會變成陌生人,說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

她的冷漠疏離是要向趙琳琳表示堅定的態度,決不能嫁給張小劍,或者說絕不能嫁給一個窮人。

這是因為趙母年輕時喪夫,為了養活趙琳琳曾吃過很多苦,她知道世態炎涼,也明白物質條件對幸福二字有着多麼至關重要的作用。

而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希望自己的女兒未來嫁給條件不錯的男人,從來不是錯誤,這很對。

張小劍明白這些

所以那一絲不甘都消失之後,他發現自己好像並不討厭始作俑者的趙母。

打完招呼后,他還有心情誇讚道:“阿姨今天很漂亮。”

這是真心話,因為他從沒見過趙母笑。

再加上今天大喜BUFF,這位中年母親終於如願以償的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她心儀的女婿,從此她不必在擔心女兒,不必在擔心物質上的東西,壓在身上多年的沉重擔子終於放下,人又怎能不漂亮?

趙母聞言,有些錯愕,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子也沒有那麼討厭,從他輕鬆的語氣中,趙母知道他應該放下了,心中因為拆散女兒愛情的些許罪惡感煙消雲散。

她破天荒的開口:“你還很年輕。”

這句話里有很多意思,你還年輕未來有大好的時光在等着你,但趙琳琳不適合現在的你。

你還年輕,未來有大把奮鬥的時光,但現在你的條件不符合我選女婿的標準。

又或者是,你還年輕,不必灰心。

無論是哪一種,其實對於張小劍都不重要。

他也不打算繼續與趙母說話,他將粉紅色的布袋放在了桌上,說了聲:“隨女方,張小劍,弓長張,大小的小,利劍的劍。”

帶着金絲框眼睛的文雅中年人翻開女方禮賬,迅速的寫下了‘張小劍’三個大字,很是順口的問了一聲:“多少?”

“二百萬。”張小劍的語氣平淡無奇。

————

平地起驚雷最適合形容現在的場景。

以禮賬台為中心,附近三十米左右的範圍內,都聽到了這個數字——二百萬。

雖然張小劍的聲音並不大,也並不響。

但因為之前與蘇瑜算得上是略微的小小爭吵,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所以他的所有動作都落在了人們的眼裏,以至於說的話自然也讓有心看熱鬧的人們聽的很清楚,很清晰。

帶着近視眼鏡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疑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少?”

“二百萬。”

張小劍的聲音還是那般風輕雲淡。

之前有些沒聽清楚,卻默默看熱鬧的人們要感謝中年男人,這次他們聽清了,這熱鬧似乎要鬧的很大。

趙母的臉色在這一瞬變得很難看,她當然不認為張小劍有能力拿出二百萬,如果他能,她或許也不會拆散他和琳琳。

但她確定自己沒聽錯,那麼張小劍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放下都是假的?他是來砸場的?

張小劍當然不是來砸場的,他只是有自己的理由,他解開了布袋勒緊的繩子,放在了中年男子眼前,意思是你看。

這時,蘇瑜終於趕到,她壓低了聲音,用斥責的語氣怒道:“張小劍,你能不能不鬧了,鬧大了誰的臉上都不好看,你的臉皮是有多厚,你不嫌丟人嗎?”

可即便蘇瑜說這番話的時候,雖然聲音儘力壓低,但因憤怒音量略大,現在豎著耳朵的人太多,甚至一些在周遭忙碌的酒店工作人員都駐足了下來。

而這些人的駐足,自然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一時間,禮賬台逐漸輻射成為了全場的中心焦點所在。

黃昏的晚霞打在這次事件的主角,張小劍的臉上,他不解道:“我真的沒其他意思,你們想的太多了。”

之前不慎被蘇瑜掙脫的白楊來到了張小劍的身邊,

感受着周遭灼灼的目光,聽着蘇瑜的話,白楊很生氣。

他覺得小劍現在心裏一定很不好受,蘇瑜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於是,白楊決定做一件事情,快速了結這種局面。

他將已經打開的布兜倒抓了起來。

————

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禮賬台。

因為那裏有個叫白楊的人,正在倒着東西,倒的很用力。

從他的肢體表現可以看出,他現在很生氣。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袋子裏倒出來的東西。

一疊一疊被捆綁整齊的鈔票自袋口傾瀉。

因為白楊的力量有些大,一捆捆的鈔票有些砸在鋪着紅布的禮賬台上,有些翻起掉落在了草地上。

這個墜落的過程很快。

但在人們的眼裏很慢。

因為墜落的東西,是一疊疊錢。

一口氣將二百萬全部倒了出來,白楊看了張小劍一眼。

張小劍覺得好像不太好,但既然白楊這麼做了這事就算完了,他開口:“走吧。”

於是哥倆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理會目瞪狗呆的人們,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恰逢此時,一道粉紅色的晚霞穿破重雲,照亮了粉紅色的布袋,照亮了粉紅色的鈔票。

婚宴草坪上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落針可聞。

遠方微風輕撫,賬台上,草地中,這些被捆好了的鈔票發出‘沙沙’的響聲,這聲音格外刺耳。

就像翻書聲。

但比翻書聲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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