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道不該如此小
三人在這塊石碑前站立許久。
陸慈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目光中參雜着些許頹唐，終究還是率先開口。
“洛雲煙，這次，我絕不會不辭而別。”
洛雲煙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陸慈嘴角微勾，溫聲道：“雲煙，刀借我用用唄？”
洛雲煙又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裏似乎刻着字。
休要得寸進尺。
陸慈訕訕一笑。
“不借就不借，這麼凶幹嘛？”
陸清兒抬起小手捂住眼睛，露出極大的縫隙，奶聲奶氣道：“哇，爸爸媽媽撒狗糧，清兒看不下去啦！”
洛雲煙臉頰升起兩抹紅暈，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陸清兒瞪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陸慈：“爸爸，媽媽是被清兒氣走了嘛？”
“你個小滑頭。”陸慈捏了一下陸清兒的小鼻子，“去找你媽媽去，爸爸有點事要辦。”
“哦。”
陸清兒被捏了一下鼻子委屈的不得了，連忙追上洛雲煙，搖着洛雲煙的手說爸爸欺負她。
陸慈無奈的捂了捂額頭，有個戲精女兒是什麼體驗？
下午，陸慈與洛雲煙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雲慈酒吧之中，緩緩走過。
不知多少人目睹着這兩人，默默的在一旁驚愕失色。
於是，陸慈歸返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聲傳天下。
“大夏境內，凡王族，宗門，道統，七月初五，凡有不至太安者，雖遠必誅。”
一則宣告同樣通傳天下。
風起雲湧。
只是這一切，陸慈不甚在意，他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既然有些人不知好歹，他也不介意噹噹英雄，為這大夏重塑乾坤。
…………
…………
入夜，陸慈站在洛雲煙房間前，透過些許縫隙，注視着書桌前的那道身影。
書桌上鋪着一張宣紙，洛雲煙手執狼毫，寫下一個又一個字。
刀。
刀。
刀。
為了陸慈，她提刀北上，殺出一場曠古絕倫的宗師之戰。
一身渾厚根基如道道裂痕的玉石，觸之即碎。
體內如長江浩蕩八百里不泄的氣機也無時無刻都在潰散。
洛雲煙狼毫不停，宛如瘋魔，寫下一個又一個刀字，直至筆桿斷裂，方才停筆。
陸慈只是默默的看着這一幕。
洛雲煙有着自己的驕傲。
她從來不會將軟弱無助的一面留給任何人。
哪怕是陸慈。
陸慈自然知道她生性驕傲，根基俱毀的打擊對於她來說不亞於死亡。
如果沒有陸清兒，她應該早就於紅塵中銷聲匿跡。
靈氣復蘇。
陸慈眸中似乎有一絲金光閃過，隨即轉身離去。
屋內的洛雲煙看了看房門，紅唇勾起。
再也無失魂落魄之色。
風華絕代，似有君臨天下之勢。
只是下一刻，便如曇花一現，復歸冷清。
洛雲煙來到床上，盤膝而坐，一縷縷靈氣入體，而不是武道真氣。
似有呢喃。
“陸慈，你再也別想從我手中逃走。”
玉泉山間，月明星稀，泉水叮咚。
“洛雲煙，都開始學會跟我耍小手段了？”陸慈順着山間小路，緩緩登頂，略微勾起的嘴角帶着一絲玩味，“你還差得有些遠啊。”
陸慈來到山頂，看着天上的那一輪當空皓月，不知從何處拿來一壺酒，斜靠在一塊青石上，灌了一口酒，忽然有些悵然。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陸慈念叨了一句，便又灌了一口酒，臉色微紅。
“有時候真的挺搞不懂的，一個個稱尊做祖，擺着一副淡漠疏離的嘴臉，瞧不起這凡間紅塵，修了千百年道，就修出這麼個德性？”
“強者為尊，弱者就該匍匐在地嗎？”
“不是的。”
陸慈連連灌酒，身形搖晃。
“強者，應當以弱者的自由為邊界。”
“這才是如眾生所願的盛世。”
陸慈已是趴在地上，只是還不忘抱着酒壺。
他的酒量，是真不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只是還在不停的念叨着。
“人，我陸慈也殺，或許我明天還要殺，不然這群修力不修心的傢伙永遠都是個禍害，沒辦法，世道就是這樣。”
“等有一天我陸慈拳法高出天外，這世道會不會好些？”
“我希望，有朝一日，仙凡不再互相厭憎，你修你的道，我過我的日子，這就很好。”
“若有機會，我陸慈一定要動一動這被爾等污濁的世道。”
“哪怕微不足道。”
“大道不該如此小。”
陸慈已是呼呼大睡。
酒壺滾落崖邊，嘀嗒聲不斷。
一道人影緩緩向山上走來。
洛雲煙看着這幅場景，並未出聲。
半夜三更，跑來山上喝酒？
怪不得在房間裏找不到你。
洛雲煙蹲下身子，將陸慈的雙手搭在肩上，站起來，背着滿身酒氣的陸慈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洛雲煙的心緒翻湧。
陸慈，這五年來，你都經歷了什麼？
從前的你，可不會這樣。
只是一瞬，洛雲煙便平復了心境。
不論如何，哪怕未來的大世中，你再無一席之地，我也會與你同舟共濟。
洛雲煙也知道陸慈不修武道，剛剛更是將靈氣打入陸慈體內，如石牛入海，毫無動靜。
沒有一絲氣感，這證明了陸慈並不能修道。
這五年間，洛雲煙獲得了一樁按理來說極小極小的機緣。
但是對她來說，便好似天作之合。
陸慈只是凡體，並不是那些一日千里的修道體質，似乎…也只是有些天生神異。
這並不是不可能，在她目前的認知當中，也有些人如此，天生御空，力壓千軍萬馬。
這在凡間武道中或可無敵於世，但在將來的靈氣復蘇中，只會愈發淪落。
可，這又能如何？
她洛雲煙喜歡的是陸慈。
就只是陸慈。
而不是什麼所謂的天下無敵。
洛雲煙挑了挑眉，英氣凜然。
以後，你就安心在家當個小男人。
我洛雲煙，自當橫壓一世無雙。
將來若成女帝，你便是這天下的皇夫。
陸慈的手似乎動了動。
嚇得洛雲煙身子都晃了晃。
她彎頭瞥了一眼，陸慈還在閉着眼做着春秋大夢。
一抹羞色劃過洛雲煙的眸間。
睡覺都不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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