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忠的婚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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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石與恩柏一起走到花園時,從另一側走廊傳來女人的呼喚聲:“恩柏大人……”
那裏站着一個犬首女僕,看衣飾,應當是哪位大人的貼身侍女。
她看上去有些眼熟……但莫石知道自己還沒有達到一眼便能記住、分辨犬類的程度,所以並不能記起自己究竟是在哪裏見過她。
“我先失陪了,莫石先生。”
這樣說完后,不等莫石回答,他便快步朝那位女僕走去。
兩人在長廊會面,交談着,穿過一扇扇石窗,走進拐角。
女僕的衣角上綉着深紅色的玫瑰圖案。
“那是狄雅小姐的貼身女僕,麗娜。”
莫石回過頭,發現謝卡正朝自己走過來。
劍術教習將一頭金髮被編織成辮子,減弱了宿醉的疲憊感。
“哦,您醒了?”莫石開口打招呼。
謝卡擺了擺手,揮開莫石揶揄的眼神。
“我就知道恩柏肯定待在藏書樓。”他咳嗽兩聲,嗓音還有些沙啞,“平時他若是不在小姐那裏讀書,就是在這裏看書。”
莫石點點頭:“您與他關係怎樣?”
“畢竟是同僚,平時當然會有交流。不過嘛,我和他反正是聊不太來。他們那些學院出生的學士,更喜歡談論哲學和神學吧,我對那些實在是……不擅長。”
“他與小姐的關係呢?”
“我怎麼知道?”謝卡不假思索地回答。
“謝卡先生。”
莫石繞半步走到謝卡·楂果面前。
“我是一個外來者,”他說道,“我不清楚這裏的任何規則、要求,以及人際關係、應對態度,我唯一的通行證,就是我一無所知,從而清白無辜。因為晚宴時您在我附近,所以我也相信您。您應該做的,是告訴我任何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任何的線索都可能會是——”
“好了好了好了,”謝卡打斷他,“我說,我說,我沒什麼好隱瞞的。”
劍術教習不太高興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只是討厭在別人背後嚼舌根……”他嘆了口氣,“不過你說得對,現在我又還能相信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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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照舊在廚房邊的小餐廳里談話。
——這裏比較暖和,而且不太會有別的赫雅爾出入。貴族們更喜歡在各個廳室里社交,配上腌肉與甜酒。
“很好,說說那位恩柏先生和狄雅小姐的事吧。”莫石直入主題,“還是說您得喝醉一點兒才能說出來?”
謝卡抬起眉毛:“別再笑話我了。你到底想不想聽我說?”
“好吧,”莫石放軟態度,仍然催促道,“您快點告訴我。”
謝卡用獸人那尖銳的指甲撓了撓頭髮。
“其實也……”他看上去還是很猶豫,斟酌着措辭,“總之,問題出在恩柏尚未結婚。若是他已經有家室,恐怕就不會傳出那些流言蜚語。”
“怎麼說?”
謝卡看他一眼:“一定要像洗衣婆扯閑話那樣和你說,你才聽得懂是不是?”
莫石表示疑惑。
“恩柏他長得挺不錯,又是小姐的文學教習,每天與小姐見面、授課——要知道,自從小姐滿二十五歲后,恩柏是她身邊唯一的男性教習。”
“唔。”莫石終於有些明白過來,“所以,您是說,有傳聞狄雅小姐與恩柏先生……”
有人走進小餐廳,打斷了對話。
那是身穿淺色衣袍的醫療官。
“二位大人,草藥學士們有了些發現,想請你們過去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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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醫生被尊稱為“草藥學士”,有的是赫雅爾出身,有的不是。他們似乎都曾在醫學院學習,並且兼任所有的內外科診斷、草藥製作、巫醫法術,現在,則還負責管理、研究屍體。
“我們把帕穆大人身上攜帶的所有東西都擺放在這裏,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查看,不過並不能帶走——以免秋鴉那邊的大人們有所不滿。”
莫石用目光掃過放在桌布上的那些東西。
那是戒指、手帕、胸針等等隨身物品,其中有雕刻着烏鴉的青色石頭,是秋鴉的家紋。
“以及,還有這個。”
草藥學士將一沓紗布遞過來,疊成四方形的紗布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謝卡走上前接過紗布。
他顯然比莫石要更有經驗得多。他翻開紗布,湊到鼻尖下聞了聞。
“這……這是女性俄里亞的氣味。”
他驚訝地望向那名草藥學士。
“俄莉婭是誰?”莫石則一頭霧水,不明白謝卡的眼神為何要如此嚴肅驚詫。
然而,當莫石這樣問之後,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並且沒有人回答。
短暫地沉默后,草藥學士繼續與謝卡說話,他聲音很低:“這是在帕穆大人的下體上提取到的氣味……我想您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儘管這是我們不應當談論的事情,但,既然我的義務是檢查遺體,我想自己就該知無不言……”
謝卡點了點頭,面色有些蒼白。
“我們明白的。謝謝您告知,先生。我與莫石先生……會評估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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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位帕穆大人對狄雅小姐……”謝卡沉浸在氣憤與痛苦之中,腳步飛快地行走在廊道上,自言自語,“雖說他可以擁有眾多妻子,可是在未婚正妻的家裏,竟然與別的女人發生關係,這未免不……”
莫石拉住謝卡的手臂。
“究竟是什麼意思?”
莫石此時在意的東西絕非什麼死去之人的風花雪月。
“俄里亞是什麼?是這座城堡里的特殊用詞,或是很尋常、但我不記得了的東西?謝卡先生,我沒有在開玩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莫石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困惑與無知,被另一套語言系統所排除、蒙蔽的感覺——簡直猶如一群螞蟻在嚙咬心臟。
謝卡停下腳步。
他痛苦地哀嚎一聲,轉身與那個莫名其妙的失憶者對視。
但看到對方如此認真的神情,他也不得不嚴肅起來。
“艾法亞、俄里亞、貝亞,”他吐出三個名詞,“有想起些什麼嗎?”
莫石咀嚼這三個單詞的發音,搖搖頭。
謝卡的眉間的褶皺越蹙越深:“那,你至少記得自己是哪一種吧?”
“什麼?”
莫石徹底糊塗了。
是種族嗎?是出生階層嗎?是地域區分嗎?
“你聞起來應該是貝亞。”謝卡說,顯得不可置信,“你真的不記得?甚至連自己是貝亞都不記得?那、那,你至少知道自己是男性吧?”
“什麼?”
這二者之間難道有所關聯?
“莫石先生,我們……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談。這不是什麼得體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