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杏花雨2

番外 杏花雨2

春日,河岸兩旁開滿了杏花,粉色的杏花在兩岸邊落了滿地。遠遠看去,像綿軟的粉色的雲落到了地上。

河裏飄着畫舫,歌女坐在船頭彈着琵琶。那邊河岸上一個踩高蹺的藝人頭上頂着好幾個陶碗。三三兩兩的人在杏花樹下坐下,手裏拿着酒壺飲酒作詩。女子不似平日那般矜持,也敢隔着河岸與對面的男子唱起歌來。這大概就是春日裏最美好的景色了吧。

蕭昭文站在船頭,一襲湛藍的衣衫在脖頸處微微收緊。隨着他脖頸線條向上看去,下顎線明朗堅毅,但笑起來時又總讓人覺得他還帶着幾分孩子氣。

蕭昭文對王韶明伸出手:“王姑娘,這裏有些滑,你可要小心些。”

王韶明輕輕搭上蕭昭文修長的手掌。蕭昭文指節間的薄繭有些粗糙,但卻透着一股暖意。王韶明握着蕭昭文的手抬頭看着少年純澈的雙眸一時間竟然忘了腳下的船舷。

王韶明腳下一絆,身子一晃,眼見就要摔到河裏去。王韶明手臂一緊,被蕭昭文一用力拉了起來。王韶明整個人落到了蕭昭文溫熱的懷裏。

隔着衣衫,王韶明的臉貼在蕭昭文結實的胸膛上。

蕭昭文胸膛傳來的有力的心跳聲讓王韶明一直莫名慌亂的心安定了下來。

彷彿有另一個聲音在說:“你還活着,真好。”

蕭昭文放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懷中的人兒像只小兔子一般依偎在自己懷裏,蕭昭文頭都不敢低,窘迫地站在船頭,喉結微微動了動,聲音都有些暗啞:“王姑娘……你沒事吧?”

王韶明頓時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緊緊抱着蕭昭文沒放手!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麼了,撞進蕭昭文懷裏時只想緊緊抱着他,這一輩子都這樣抱着不放手才好。

可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也不過是第一次見這個人啊!

王韶明趕緊站了起來,一張臉羞得通紅:“讓王爺見笑了。”

“沒……沒什麼。”蕭昭文雙手不自在地放在身側,手心都出了一層薄薄地汗。

幸好這個時候船家說話了:“二位可坐穩嘍,開船嘍。”

兩個人在船艙里一人一邊坐下了。船艙中間的小桌上放着一壺酒,還有些糕點。

蕭昭文給王韶明斟了杯酒:“王姑娘這些糕點是京城洪福酒館裏買來的,那是京城最好的酒樓,你嘗嘗。”

王韶明拿起一塊綠豆糕放在嘴裏,輕輕咬下一口:“挺好吃的。”

兩個人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兩句,竟然就沒有話了。

王韶明也從沒這樣和一個男子待在一起過,也不知道應當找些什麼話來說,只好望着窗外。

河水上飄着杏花瓣。粉粉的,星星點點的飄在水上。

另外一條船上坐着幾名女子脫了鞋襪赤足放在水裏輕輕盪着,看得王韶明好生羨慕。

她一輩子閨閣禮儀,琴棋書畫,從未這麼快意過,不由地就看出了神。

“王姑娘,也想玩嗎?可以做這邊船舷來。”

王韶明臉一紅:“不了。”

蕭昭文也頓覺自己這麼叫一個姑娘在自己面前脫了鞋襪,着實有些輕浮了。當時只覺得王韶明或許喜歡,想也不想就說了。

船家一邊搖着船,一邊喝了一口酒壺裏的酒,看着眼前這隊小青年心中暗暗覺得好笑。他在這條河上搖了一輩子船了,租他船的男男女女何止上百。

船家搖着船的幅度大了些。

王韶明一聲驚呼,差點落到河裏,蕭昭文趕緊上前去將她攬住。

蕭昭文正想問王韶明有沒有事,結果一低頭對上王韶明一雙溫柔的雙眸。他頓時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一樣,下意識地一鬆手往後退了一步。

“噗通”,蕭昭文腳下被麻繩一絆整個人落進了河裏。

“王爺!”

王韶明趕緊將蕭昭文從河裏拉了上來。蕭昭文一身濕透了,上船的時候也讓王韶明一身沾了水。

“王爺你沒事吧?”

蕭昭文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看着王韶明滿臉擔憂的神色,心底似有什麼東西蕩漾了開來,暖暖的,痒痒的。

蕭昭文爽朗一笑,露出自己兩顆小虎牙:“我沒事,這水裏可涼快了,王姑娘要不要試試?”說罷蕭昭文將自己的皂靴脫下來扔到一旁,赤足伸進了河裏,坐在船舷上向王韶明伸出了手來。

王韶明臉上一紅,脫掉自己的鞋襪牽着蕭昭文坐到了船舷上去。

對面畫舫的歌女拿起一朵花向蕭昭文扔了過來。蕭昭文一伸手接在手裏,遞給王韶明:“喜歡嗎?”

王韶明一雙眼睛如月亮般彎彎的,她笑着點了點頭從蕭昭文手裏接過杏花。

蕭昭文爽朗一笑:“我再去給王姑娘摘一朵好看的。”

蕭昭文站了起來:“船家,靠邊停一停。”

“好叻。”

船剛停穩,蕭昭文回頭對王韶明說道:“王姑娘,你可在船上坐穩了。”

話音剛落蕭昭文竟是連鞋襪都沒穿,踏着船舷躍上了河岸。

那株杏花樹晃了一晃,杏花瓣從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落在河裏,落在船上,落在王韶明的肩頭心上。

蕭昭文從那杏花雨中探出頭來,指了指開得最繁盛的一枝杏花問道:“王姑娘,你可喜歡這一枝?”

王韶明點點頭。

蕭昭文將那枝杏花摘了下來,輕輕巧巧地又落回船上。他舉着那枝杏花:“喜歡嗎?”

“喜歡。”

這個少年拿着杏花,笑的時候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他自己可能不知道吧,自己比這杏花更好看。

王韶明此時可能也不知道吧,比起這枝杏花更喜歡眼前的少年。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畫舫的歌女彈着琵琶,婉轉地唱起曲子。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那些莫名的難過被這漫天的杏花雨滌盪開來。

彷彿有一個聲音穿越過時空,穿越過舊日的斷井殘垣,在風中輕輕呢喃。

“你還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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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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