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的酒館對我打了烊
鳳溪傍晚的時候,去了街市,左挑右選買了兩雙小孩穿的布鞋。
她本來打算親自綉一雙送給春音還未出世的孩子的,但她是頭一回綉,也不知道應該綉個什麼樣子的,紋理樣式都拿不準,便先去集市上買了兩雙,照着其上的花紋樣子,也能好綉一些。
買完布鞋,轉身往回走的時候,鳳溪頓了一頓,警惕地往身後張望了一下。
見沒什麼異常,才繼續走着。
她走了一道了,總是覺得身後那個帶了面具的男人,一直在跟着她,還躲躲藏藏的。
邊走邊想了一會兒,因快到酒館了,她便也沒去管。
面具男在遠處望了望,沒跟上去,便離開了。
他走的很氣憤,一路都很想罵人。
他都看到了,那死丫頭今日出來,居然買了小孩穿的布鞋?
聯想到今日文寧說的,嫁過人......
他明白了:大爺的,這是......有了?
她背着他找的那野男人是個什麼人物?都死了還留下一個種?
真他媽不讓人安生!
面具男憤憤地往回走,穿過一條狹長的街道,旁邊的房屋也越來越少,似是要出了京城一般,很快眼前又有一座破落的房屋,雖然房子不小,但已經很破了,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住過人的。
他徑直推門而入。
屋子裏還有一男人,聽到開門聲,立刻走了出來。
“少爺,你回來了?”
說著,將一彎湯藥端過來,面具男嫌棄地皺了皺眉,“老子都好了,怎麼還喝?”
那人回答,“哦哦,算着日子是差不多了,這不之前咱自顧不暇,性命難保,耽誤了不少日子嗎?中間斷了好幾天呢,我便按照夫人給的方子,又去溫大夫那裏抓了些葯,溫大夫說了,得再多喝幾天鞏固鞏固,才能保證這毒不複發。不然,若是前功盡棄,少爺這一身的武藝還使不出來,豈不白費了這些湯藥?”
他羅里吧嗦地說了一堆,面具男沒聽進去多少,只接過碗,一股腦喝到見了碗底。一點也不講究地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之後摘下面具,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立刻浮現。
“少爺,我今天去溫大夫那裏了,他說他正研製能祛除疤痕的藥膏,今日就讓我去拿,之前您用過庄大夫的祛痕膏,這回是用不了了,不過想必溫大夫的祛痕膏也不差。您臉上這疤啊,很定會消掉的。”
“去什麼去,和你說過好幾次了不用了。”面具男淡漠地說了一聲。
那不僅是一道傷疤,也是一個記號,一個教訓。
有了那道傷疤,他從此便不再是蕭正九。
他走進屋,拿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你去這個地方,找一個姓錢的婦人,叫錢三娘,是個媒婆,你讓他去和尋味酒館的老闆娘說一聲,就說老子要娶她。”
葉青一愣,半天才回過神來,“啊?娶、娶誰?說什麼?”
蕭正九不耐煩道:“老子要成親,你說還能娶誰?”
葉青站在原地撓了撓頭,“少爺怎麼不先去找鳳、鳳姑娘問一下?”
蕭正九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老子哪有那個閑工夫?”知道什麼叫先下手為強嗎?
又補充一句,“還不快去?”
葉青問:“現在就去?”
“廢話!”
“哦,我這就去。”葉青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少爺,這我去找媒婆,總得先自報家門吧,我找到了錢三娘,要怎麼和她說啊?”
蕭正九想了一會兒,說道:“文老爺有個小他十幾歲的弟弟,叫文邪,字隱涉。你就先用這個名字好了。”
葉青愣了愣,倒是從來沒聽說過,文家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少爺,這是文家的人嗎?”還是您自己憑空造出來的?
蕭正九道:“廢話,京城裏文姓就一家,姓文自然是文家的人。”
“可我咋沒聽說過?”
葉青疑惑不已,他和蕭正九在這裏落腳之後,可以說是兩手空空,家徒四壁,兩個大男人總是要活着的,只得出去找份事情做。打聽到文家老爺文遠在找教習的先生,蕭正九便去了。葉青則發揮他做事向來謹慎的消息,將文家的一些基本情況打聽了一遍,只聽說文家有文老爺,文夫人,然後就是兩個少爺文安和文寧,沒聽說還有別人。
蕭正九漫不經心道:“你能知道就怪了,文邪是文老太爺和一妓女生下的兒子,天性不羈,常年不在家待,你自然不知道。”
葉青聽了大驚。
這麼說,那文隱涉既然是個妓女生下的,少爺怎麼能用這種身份?
可是,蕭正九又是怎麼知道的?
葉青看着蕭正九一臉不想說話的樣子,沒敢多問。
他心裏猜測着,妓女生下的,又常年不在家住,聽着這情況,就有些糟糕。葉青畢竟也是高門大戶的侍衛,對於深宅里的事情見的不多,但聽得卻不少,根據描述也能猜的幾分。
這文邪和文家的關係肯定不好,從這名字也能看出來,這文邪是個什麼人。
他猜的確實沒錯,文老太爺,也就是文遠和文邪的父親,人到中年還曾經有過一段風流趣事,愛上了勾欄里的一名妓女,不僅愛上了,還把人家妓女的肚子給搞大了。
但當時的文夫人十分強勢,斷然沒有讓這個妓女進文家的門,文老爺再硬氣,最終能做的,也只是在那妓女產子之後,將他們的孩子,也就是小文邪,接到了府里。
那時的文邪本來就是個小孩,還是個妓女生的,從出生就受人唾棄,就算到了文府,也十分不受人待見,成長的過程一波三折。不過他長大后,性子放蕩不羈,喜歡四處遊歷,常年不在文家待着,很少有人記起他來。
蕭正九便擅自奪了這個身份,暫時用一用。
葉青為難道:“少爺,這個文邪的身份......好用嗎?名字聽着也不大好。”
蕭正九迫不及待,“管他的!快去快去!”
只要名聲不是很差,暫時用用,救救急,有什麼大不了的。
雖是身份不太拿得出手,但勝在名聲好,不像他。
在京城好歹也混了二十幾年,最後居然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
如今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只能守着這一座破屋子。
現在人都怎麼說他來着?
囂張至極,無惡不作,禍亂朝綱,犯上作亂。
總之,唾罵他的人絕對不比當年征戰得勝歸來時讚許他的人少。
唉,世道蒼涼。
這樣說來,文邪名字中的邪字,倒還挺適合他這種邪惡之徒。
蕭正九哀嘆的時候,葉青已經乖乖從命,出門去找媒婆了。
他手裏拿着地址,忽然意識到,這媒婆錢大娘住的地方,正好與溫良大夫的醫館順路。
溫良不是太醫,但溫氏一族,世代鑽研黃岐之術,治病救人,醫術不比宮中的太醫差,在京城極具盛名。
葉青將那寫着地址的紙片暫且折起來放好,便先轉了方向,去溫氏醫館。
醫館裏有幾名醫者來來回回忙碌,配藥搗葯曬葯,葉青走進去,和幾個人問了聲好,便徑直去找了溫良。
溫良的父親溫遠,曾被蕭致遠救過一命,因感念其恩情,溫遠便添了一條家訓,無論鎮國將軍府的人何時何地,需要幫助,他們溫家的子弟,必當竭盡全力,出手相助。
所以除了葉青自己,溫良是唯一一個知道蕭正九沒死而且還在京城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將蕭正九身份坦誠告知的人。
想當初將軍府被抄家,血流成河,他和蕭正九拚命殺出一條血路,逃了出來,後來又被程淼和太子逼到崖邊,中箭落崖,幾乎半條命都沒了,若不是當初溫良出手相救,他們二人現在指不定在陰曹地府的什麼地方呢。
後來傷好些了,蕭正九便不在溫氏醫館待了。
說是藥味太濃,而且整天來病人,生老病死太多,氣氛不好,非要搬出去自力更生。
葉青心裏本來不舍,卻是胳膊拗不過大腿,只得跟着他搬出去住破房子了。
這會兒葉青四下張望了一番,走到溫良跟前,“溫大夫,你上次和我說的祛痕膏,有沒有研製好?”
溫良指了指早就備好放在一旁的一個小白玉瓷瓶,說道:“早就備好了,只是蕭少爺那道疤有些深,能不能完全祛除,可不敢保證。”
他本來不喜歡研製這些沒什麼實用的東西,身體沒病就行了唄,這種祛傷疤的藥膏,被他歸結為護膚美容,不屬於治病救人一類,只有宮中的太醫想要討後宮嬪妃的喜歡,才搞出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比如曾經身為宮中太醫的庄青雲。
華而不實。
但架不住葉青幾次三番來央求他。
溫良覺得耳邊聒噪,便應了下來。
此時葉青見到那瓷瓶,欣喜地急忙拿起,還打開瓶蓋將鼻子湊近聞了一聞。
溫良一見,皺了皺眉頭,“又不是酒,有什麼可聞的?”
葉青笑呵呵道:“我怕這藥膏太難聞,用着體驗感就不好了。”
溫良狐疑,大男人還嫌棄葯難聞?也太矯情了吧。
葉青道了聲謝,剛想將藥瓶揣進兜里,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怎麼只有一瓶?”
溫良不解問道:“什麼只有一瓶?那一瓶就夠你家少爺用的了。”
葉青面露為難,“啊,那能不能分成兩瓶裝?”
“為什麼?”
“......我記得小雲脖子上也有一道傷疤,女孩子家家的,”
溫良笑了,“人家都不在意,你在意個什麼勁兒?”
葉青解釋道:“你怎麼知道小雲不在意?女孩子還有不在意自己的外表的,小雲只是人老實,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所以憋着不說而已。”
當初葉青和蕭正九從將軍府出來,半路碰見小雲,便將她也帶了出來。
將軍府的人,多救一個是一個。
後來輾輾轉轉,小雲跟着他們兩個大男人也不方便,就將小雲留在了溫氏醫館。
她幹事踏實利索,人也勤快,平時在醫館幫忙,比醫館裏的雜役還頂用。
聽到請這樣說,溫良終於知道葉青這麼些天一直往溫氏醫館跑的緣由了。
早就覺得他不對勁兒。
原來是在小雲這裏。
葉青剛才擔心藥難聞,估計也是怕小雲用着不舒服。
溫良擺擺手,實在是不想在這種對於治病救人毫無用處的東西上耗費心神,“就只有一瓶,你看着辦吧。”
葉青瞥了他一眼,心道聲“小氣”,便將那藥瓶認真收了起來。
四下張望了一番,問道:“對了,小雲呢?怎麼不見她人?”
溫良指了指後院,“葉兄不如去後院找找吧。”
葉青精神一下子提了起來,活蹦亂跳地幾步竄到後院,果然看見小雲正坐在一張木桌前安安靜靜地搗着藥草。
真美好呀。
葉青搖頭感嘆。
“小雲。”
他從身上將那藥瓶掏出,拿到手裏,還故作神秘地將手背到身後,賤兮兮地走了過去,“小雲,你猜我帶了什麼給你?”
小雲手裏停了一停,頷首問候了一聲,“葉侍衛。”復又繼續搗葯。
“怎麼不猜?不想知道?”葉青坐在一旁問道。
小雲搖搖頭,“猜不到。”
葉青得意了幾分,將手裏的東西拿出來,在小雲跟前晃了一晃。
“知道這是什麼嗎?祛疤痕用的,我特意管溫大夫給你要的,每天往你的脖子上抹一點,你這疤痕沒幾日就應該能消了。”
小雲奇道:“你不是給少爺要的嗎?”
葉青尷尬地咳了一聲,“是要了,不過這瓶就是給你的,少爺還有一瓶呢。”
給蕭正九要,只是個掩飾的理由罷了,他說完嘿嘿笑了兩聲,反正蕭正九本來也不想要這種玩意兒。
小雲聞言,這才咧開嘴,笑了笑,將那藥瓶接了過來,問道:“真的有用?”
葉青肯定道:“溫大夫親自研製的,肯定管事兒。”
小雲感激道:“謝謝葉侍衛。”
她朝着葉青笑了一下,葉青瞬間臉紅的跟熟透的石榴一般,心裏碧波蕩漾,坐都坐不住了。
之前一直說少爺在鳳姑娘面前沒出息,這會兒倒覺得自己更沒出息了。
他有些驚慌地笑了笑,不知所云。
獃獃愣了半晌,終於跟想起些什麼似的,說道:“我幫你搗葯好了。”
小雲站起身,將搗好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出來,笑道:“不用了,我都弄完了。”
葉青略顯局促,“那我幫你干點什麼?”
小雲漫不經心道:“幹完了還幹什麼?”
“沒別的事了?”葉青賊心不死,又問了一句。
小雲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從前也沒覺得他這麼愛幹活。
她伸手指了指台階上晾着的藥草,“那些藥草都曬好了,你要是閑着沒事,就幫忙收起來吧。”
葉青急忙應了一聲,麻溜地去收藥草去了。
一直到日落西沉,天色暗淡,葉青才告了別,往回走着。
回來的時候,蕭正九正在桌案前寫着什麼,走進一看,像是聘禮單。
葉青喊了一句,“少爺,我回來了。”
蕭正九“嗯”了一聲,隨口問道:“事辦成了嗎?”
葉青問:“啥事?”
蕭正九抬起頭,看了一眼葉青,眼中漫過一絲殺氣。
“你說啥?”
葉青大腦飛速運轉,隨即一拍腦瓜子!
卧槽,他給忘了!
難怪回來的路上總覺得忘了什麼事兒!
這回死定了。
麻麻,救命呀......
葉青急忙想方設法補救,求生欲極強的他選擇了胡咧咧。
“少爺,我去過了,但那錢三娘今天沒在家。”
蕭正九煞氣環繞,“那這麼半天你他媽去哪了?”
葉青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顫抖着答道:“嗯......我去了溫氏醫館,你給少爺拿了祛疤痕的葯。”
蕭正九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祛疤膏呢?”
葉青全身血液一僵,之前少爺不是不要嘛,這會兒怎麼又要了?
他這個欠嘴哦!就不該提祛痕膏!
“嗯......溫大夫說,他還沒有研製好。所以我就先回來了。”
“所以你就在那幫小雲搗葯搗了半天。”
蕭正九替他補充答道。
你個**崽子,老子還不知道你去幹什麼了怎的!
天天往溫氏醫館跑,去一次就能搞定的事非得拆成兩次!
葉青渾身一機靈,腿軟想尿尿。
“少爺......那個,我是因為那媒婆不在家才,又沒什麼要緊事,才在溫氏醫館待了會兒。”
“老子管你去哪了,總歸事兒沒辦好,看老子削不死你!”
“少爺,饒命.......”
葉青是真的怕了,畢竟當年大夫人派人於江湖各處尋找神醫,找來藥方,來解開蕭正九身上控制武功的毒,等於解了他的緊箍咒。
所以,他早就打不過蕭正九了。
“少爺,不然我再去一次那錢媒婆的家裏,沒有人我就等着。”
葉青拚命挽回,再不行他真要跪在地上唱征服了。
蕭正九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老子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事兒辦不好別回來了。滾!”
葉青連滾帶爬地滾了。
滾到屋外,方才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發愁了起來。
這會兒天都黑了,黑燈瞎火的,就算那錢媒婆在家,怎麼可能見他!
果然,葉青找到錢大娘的住址,已經子時了。
他敲了敲門,沒人應聲。
心裏哀嘆了幾聲,生出一絲失落,老人家睡得早,這錢大娘會不會已經睡下了。
又敲了幾下,裏面終於傳來一陣不耐煩的聲音。
“外面誰呀,三更半夜來敲門!”
葉青狂喜,急忙回話,“敢問可是錢三娘?來人葉某,找錢三娘您有要緊事。”
“有什麼事要大晚上說?”裏頭的聲音愈發不耐煩。
葉青腦子飛速運轉,急忙報出文家的名號,再拿出一等一的禮貌,喊道:“我是幫文家的人來說的,因為事情要緊,所以只能這個時候來找三娘了,如有打擾,實在是抱歉。”
又等了一會兒,隱約聽見房間內有徐徐腳步聲,估計聽到了文家,想着這種大戶人家定會給不少酬金,這媒婆才出來了。
不過一會兒,房門便被人打開了一條縫兒,葉青急忙露出一行整齊的小白牙,朝着那錢三娘笑了笑。
裏面的人觀察了幾眼,才放鬆警惕,將門完全打開,門內站了一個半老的婦人,身材微胖,肌膚也有些鬆弛,頭髮只用一根木簪簡單地盤起,看得出是臨時盤好的頭髮。
葉青急忙拱了拱手,“錢三娘,哦不......錢大姐,葉某有一事相求,是關於嫁娶之事。”
對方對於“錢大姐”這個稱呼甚是受用,剛才一臉不耐煩的態度也消散了許多,半帶慵懶道:“什麼嫁娶之事要在三更半夜來說?”
葉青“嘿嘿”笑了兩聲,“就是想請大姐去幫忙說個媒。”
錢三娘一聽,又不高興了,白了葉青一眼,“我當是有什麼事?就是去說個媒,至於大晚上來敲門嗎?害得我還都睡下了還從重新爬了起來。”
葉青滿是歉意,“嘿嘿,確實就只是去說個媒,雖然這個時候來確實不妥,但你看你都出來了是不是,我就在這把我的情況和您說一下,您記一下,等明日,再去找那姑娘說說就行。不急,嘿嘿。”
錢三娘直接給了葉青一個白眼,“我說你這臭小子,也忒不要臉了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知道你喜歡人家姑娘,但就這麼一天兩天的事兒,有什麼着急的,搶親啊!”
葉青被懟地嗓子一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少爺為什麼這麼著急。
那錢三娘已經要準備關門了,葉青死扒着門沿不放。
“大姐,大姐,您就給我五半柱香的時間,聽我說完,不然我回不去啊。您行行好,幫我一下成不?”
“你這小子是不是有什麼別的鬼主意,我告訴你,被跟我使什麼壞心眼,我錢三娘活了這麼大歲數,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
葉青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大姐,絕對沒有,我真是只是想請您當個媒人,價錢您隨便開。”
錢三娘一聽這個,雙手抱肘靠在牆沿上,語氣緩和不少。
“那你就在這說,我可沒空請你進去邊喝茶邊喝了。”
葉青謝天謝地地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替我們家少爺來找您的,我家少爺是文家的,名叫文邪。”
錢三娘搖頭,“沒聽說文家有這麼個人。”
葉青解釋道,“有這個人,大姐可以去文府打聽下便知。”
他把重要信息都迅速說了一遍,盡量是往好里說。
錢三娘聽過,笑了,眼角的魚尾紋隨即露出來,但目光卻是炯炯有神,她拍了拍胸脯,“行吧,你姐我就是干這個的,這事兒就先包我身上了。”
葉青笑逐顏開,急忙道謝。
終於能安全回家了。
...
第二日,錢三娘就去了尋味酒館。
這說親,自然不是要找鳳溪,而是要先找周大娘的。
雖然周大娘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但平日裏沒發過瘋沒撒過潑,除了一直把鳳溪當成是自己女兒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異常,在外人看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所以錢三娘要來說媒,自然是先要找周大娘的。
鳳溪清早起來正收拾店鋪準備開張的時候,就看到周大娘滿臉笑意地走了過來,一看就是有什麼開心事。
鳳溪問道:“大娘,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周大娘慢騰騰地走了過來,揚手招呼了一下鳳溪,“柳兒啊,過來,先別忙活了,娘有要緊事和你說。”
鳳溪疑惑地走過去。
周大娘滿臉都是欣慰,徐徐說道:“柳兒啊,你今年也老大不小的了,也不能一直守着娘過日子,還是得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考慮的。”
鳳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娘,我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兒,搞得這麼興師動眾的。”
周大娘聞言,立刻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怎麼就不是要緊事了?這是要緊事兒中的要緊事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之常理,柳兒你都這麼大了,再不給你找人家,那可就是娘的過錯了。”
鳳溪站起身,想要去開店門,“大娘,你就不怕我到時候嫁過去了,就沒人管你了?”
周大娘見她滿臉不在乎的樣子,心裏湧出一絲不滿,也跟着站起來,將她拉回到座位上,教訓道:“別總想着娘,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一糟老太太,怎麼活着不行,再說,松洲又不是不回來了,我豈能一直指着你?”
鳳溪有些無奈,苦苦哀求,“大娘,我還不想嫁人呢。”
周大娘立刻面色嚴肅起來,“瞎說什麼呢?哪有大姑娘不想嫁人的?今天那媒婆錢三娘來找過我了,說是要給你做媒,說一樁親事呢。你娘我的身體啊,是越來越不好了,若是到死都看不到你嫁人,你叫你娘怎麼瞑目啊!”
鳳溪“呸”了一聲,“大娘你瞎說什麼呢,你身體這麼硬朗,什麼死不死的?”
周大娘哀嘆了一聲,“你知道什麼,人老了,身子各處都老了,保不準哪天說起不來就起不來了,你若是不嫁人,我這心裏,總覺得有個結解不開。”
鳳溪哼哼唧唧了半天,沒管用。
周大娘說著,欲要潸然淚下。
鳳溪躊躇片刻,看了看周大娘憂心忡忡的表情,心裏不忍,終是點頭先答應下來。
“什麼親事?”
鳳溪被周大娘按着,也逃脫不掉,只得佯裝認真,實則無奈地問道。
“好吧,什麼親事,說來聽聽。”
周大娘眼中充滿了欣慰,“是文家的一個公子哥,不過不是文家的少爺,身份不太好,好像是個什麼旁支,但人品聽說不錯,所以娘覺得可以,反正咱就是尋常人家,也不用找什麼高門大戶的富家公子哥,錢三娘說了,你們二人可以先見一面,互相簡單聊聊,之後這親事成不成,再做定奪。”
男女雙方在商定婚事之前,可以先約好見面,這一點倒是十分人性化。
鳳溪聞言,覺得見見面也不是件壞事,又覺得周大娘很是看重這件事,雖不是自己主動願意的,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在哪見?”她問道。
周大娘樂呵呵地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紙條來,“看看,就在這兒見,我記性不好,怕給記錯了,便特意讓那錢三娘給我寫了張紙條帶回來。你呀,就按照上面寫着的時間地點,到時候去見見那個文小郎君就是了。”
鳳溪接過紙條,看見上面寫着:酉時,玉清茶樓二層東四號翠竹廳。
搞得倒是挺高級。
她開着玩笑道:“左右就是兩人一同吃頓飯,咱家就是開酒館的,還用得着去別的酒樓?我看乾脆就把人直接叫到咱的酒館來,我請他吃一頓就是了。”
周大娘責罵道:“說什麼呢,姑娘家家的不懂得矜持,哪有第一面就把人家叫到家裏來吃飯的?”
鳳溪擺擺手,“誒呀大娘,我開玩笑吶!”
周大娘不放心,又囑咐兩句,鳳溪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她一一不落。
幾乎是從頭到腳都要親自把關。
鳳溪也沒反抗,做個聽話的佛系少女,反正周大娘怎麼開心怎麼弄就好。
大夏的民風相對開放,男女可在媒婆的介紹下見面,但裏頭也有不少規矩,鳳溪不太懂,周大娘卻是很懂,嘮嘮叨叨地和鳳溪說了半天。
除了一而再再而三囑咐鳳溪要矜持之外,倒也有幾句是有用的。
比如這裏頭的一條規矩,男女見面后,若是互相中意,男方就會將金簪插到南女方頭上;若是不中意嘛,就送彩緞二匹,有壓驚的意思。
鳳溪一一記在心裏。
一直到了約定的時間,鳳溪整了好衣衫,將頭上的金釵換成了玉簪,妝容立刻多了幾分清麗。
還是要有自己的風格的,既然要去赴約,穿着自然要適當得體,這是對對方最基本的尊重。
鳳溪整理好儀容,便慢悠悠地去了玉清茶樓。
茶樓里的人一般不多,不像酒樓里那般喧鬧,一樓是一個寬敞的大廳,擺放着,有幾桌客人,也只是安安靜靜地品着茶,說話聲音都不大。東南的一處角落裏,一扇屏風後面,還有一人在談着古箏,聲音清澈婉轉,讓人聽了心裏瞬間就跟着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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