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老子在呢,怕啥
謝重霄壓低了聲音,直接說道:“蕭將軍不用去查了。”
蕭正九秒懂謝重霄的意思,果真是有人故意的!
“媽的!”
老子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操縱,非得親手剁了他不可!
“對了,”蕭正九剛想轉身走,忽的站定腳步,似是又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滿臉嚴肅地盯着謝重霄,側頭指了指鳳溪,說道,“你小子下次和人說話,注意保持距離!”
謝重霄:“......”這人有病吧。
鳳溪:“......”又來......
沒過多久,許邦國便進來了,同來的還有書院其他幾名司學。
書院的先生只有許邦國一人最為德高望重,其他的都是幾個相對年輕的司學,資歷尚淺,對於許邦國都十分尊敬。
許邦國一進來,這個廳堂便安靜了下來。
本來按照以往的習慣,許邦國會說一些“歡迎新同學”之類的話,總之,全程尿點。
但這次稿子都準備好了,卻是沒那個心情了。
雖然被害的兩人都是前三甲之中的,但不排除暗中作亂之人不會對書院其他學生下手,畢竟能考進來的,都是有幾分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是重點保護對象。
許邦國斟酌了半晌,最終還是只囑咐了兩句,告誡學生不要單獨行動,出門要結伴而行。
他若是說多了難免會引起恐慌,所以只是點到為止,便開始正式上課了。
意料之中,第一堂課上的很不踏實,鳳溪幾乎是完全沒聽進去,只大致知道講的是書院的歷史。
她時而把目光移向窗外,腦海中浮現出的全是段松洲生前的憨笑,還有周大娘望子心切的眼神。
明明應該就是一個美好生活的開端,命運卻猝不及防地給了你致命的一刀,把美好撕碎,變成永遠不見天日的黑暗。
“發什麼愣呢?”耳邊傳來一聲責罵。
蕭正九拿書一把拍到了她的腦瓜子上。
這課堂雖是一個課堂,但是男女各佔一邊的,中間用了紗簾隔開,此時蕭正九能夠出現在她跟前,想必是已經下課了。
鳳溪長長嘆了口氣,心不在焉地開始收拾了課本,手裏忽然停下來,落落說道:“我總是想到段大哥。剛剛我來這裏的路上,在側門那裏還看到了周大娘,就是段大哥的阿娘,段大哥走了,她是真的孤寡老人了。”
蕭正九無奈地看了看鳳溪,眼中是說不出的情緒,責罵道:“不讓你來書院你非要來,打腫臉充胖子,還說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看老虎不把你給吃了!”
不聽老子言,整個人都不好了吧!
鳳溪莫名就紅了眼圈,她一手托着下巴,杵在桌案前愣了半晌,忽然抬頭看了看蕭正九,緩緩伸出手去,用力勾住了蕭正九的小手指,死抓着不放,似乎是下了半天的決心,終於開口道:“我......難受......”
蕭正九心裏小鹿亂撞,霎時覺得體內血液倒流。
“草!”
男人的手觸感微涼,並不是很細膩,相反,那手十分粗糙,常年練習刀劍讓那手上起了好些繭子,摸起來有些硌手,但這種感覺卻讓她有種莫名的踏實之感。
“我......害怕......”鳳溪抿了抿嘴,聲音比剛才又低了幾分。
她真的有些怕了,對方在暗處隱藏地毫無破綻,他們就像是被圈養着了起來,成為待宰的羔羊。
她原本心裏滿是恨意,真想親手揪出那幕後的兇手,然後手刃了他!
可當她看到蕭正九的那一瞬間,心裏的防線一下子崩塌了,一直壓抑着的情感都衝出了禁錮。
下一個若是她,或者徐碧雲,或者蕭正九,怎麼辦......
蕭正九看了她那水霧霧的雙眼,怯生生的,仿若是他剛剛帶她回到將軍府的光景,像個無辜的小綿羊,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老子在呢,怕啥!”
這話雖然簡短,但鳳溪聽了,心裏平平多了幾分安穩踏實。
鳳溪回去的時候,徐碧雲已經醒了,靜靜地躺在床上,半睜着眼,一直不肯開口說話。
任誰上前看望,她都是毫無反應,眼神里一片死氣,獃滯地望着某個虛無的方向。
鳳溪雖不能設身處地地去體驗,卻也知道這種打擊對她實在是太沉重了。
“你出去!”趙琰婉忽的從裏屋走出來,朝着鳳溪命令道,又轉頭看向三彩,“三彩,誰讓你隨便讓人進屋了?”
三彩急忙道歉,“郡主恕罪,鳳姑娘說她是來看看徐小師父的。”
趙琰婉徑直走到鳳溪跟前,看向鳳溪的眼神里跟藏了刀子一般。
她今日也是去了前堂聽課的。
等放了學,走出幾步,便想着慢些走,好等等後頭的蕭正九,但蕭正九左右就是不出來,趙琰婉按捺不住,便乾脆一路折了回去,剛剛好就看見蕭正九在鳳溪頭上拍了兩下。
那目光中分明就是帶些責怪的愛意。
趙琰婉嫉妒地要命,本想上去大鬧一頓,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丟人,傲嬌氣上來了,甩手便走了。
現在鳳溪找上門來了,就在眼跟前,你還指望她善良?
不可能的。
此時的趙琰婉,儼然從堂堂郡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檸檬精。
她怒目而視,叉腰怒道:“本郡主的房間,豈能是你說進就進的?”
鳳溪有些無奈,“郡主,都這個時候了,咱能不能暫時放下個人恩怨?”
趙琰婉眉頭擰了擰,我靠!
這丫頭剛剛說個人恩怨!
她乃堂堂郡主,這丫頭的意思是,心裏有怨?
“你什麼意思?”她剛想要理論一番,卻是見得徐碧雲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緩緩轉過頭,望向窗外。
趙琰婉剛要說出的話,立刻就咽了回去。
她對徐碧雲還是很好的。
於她來說,徐碧雲是個好老師,她把自己掌握的拓枝舞要領毫無保留地交給趙琰婉,趙琰婉自然也是真真切切地把徐碧雲看成了她的老師,敬着愛着。
此時徐碧雲成了這個樣子,她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徐小師父,”她走上前去,語氣里軟了幾分,“徐小師父,你沒事吧?你說句話啊?”
趙琰婉有些急了。
但徐碧雲就是一直不肯開口。
她愣愣地坐在床榻上,看了會兒窗外,便低了頭,誰也不看,誰也不理。
鳳溪坐到她身旁,摟住她的肩膀,“碧雲,你心裏若是難受,就大聲地哭出來吧,總是這樣憋着,人是會憋壞的。”
徐碧雲依然沒有反應。
驀地,居然猛地站起身來,朝着門外猛撲過去。
“段郎!我得去找段郎!我約了和他在湖邊見面的!”
鳳溪一愣,徐碧雲都開始說胡話了,外面冷的厲害,她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衣,出去定是會受涼的。
她連忙走過去,將徐碧雲拉住。
“碧雲,你清醒點!”鳳溪提高了音量,大聲喊道。
徐碧雲掙扎着擺脫鳳溪,固執地往外走。
“徐碧雲!”
鳳溪將她的雙臂牢牢按住。
徐碧雲掙扎不開,站定了腳步,在原地愣了愣,臉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
鳳溪於心不忍,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緩聲道:“碧雲,你哭出來吧。”
徐碧雲渾身無力,雙手卻是緊緊抓了鳳溪的胳膊,她的身子在止不住地顫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鳳溪可以感受到,她的肩膀已經洇濕了一片。
片刻后,她聽到徐碧雲的抽泣聲,聲音從開始的隱忍,一直到放聲大哭。
鳳溪心疼的同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她輕輕拍着徐碧雲的肩膀,“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
等徐碧雲平靜了下來,鳳溪扶她坐到椅子上,給她倒了杯茶水。
趙琰婉走過來,張了張口,語氣里略帶遲疑,不情願地問道:“你和徐碧雲看起來......關係不錯?”
鳳溪滿心都在徐碧雲身上,對於趙琰婉的不滿,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表示回應。
趙琰婉無奈地坐到一旁,依然是一副傲慢模樣,“你若把徐小師父治好了,過去的種種,本郡主都暫且不與你計較!”
鳳溪淡淡地看了一眼趙琰婉,輕哼一聲,“你還挺夠意思!”
趙琰婉左右對鳳溪是看不順眼,只看在徐碧雲的面子上,忍了一口氣,一口將杯盞中的涼茶飲盡,好壓壓火氣。
徐碧雲忽然握住鳳溪的手,“小溪,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鳳溪有些欣喜,急忙答應,“好。”
三彩貼心地去拿了厚厚的麾衣,替徐碧雲披上,鳳溪便同她出了房門,在西苑裏小步溜達着。
清微書院裏的景緻本來很美,饒是在冬天,也有蒼翠的松柏,與紅磚白瓦相襯,一切都十分安靜。
只是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光線愈發暗淡,偶有狂風的呼嘯聲,平添了幾分凄涼之感。
鳳溪覺得,這景有些悲,於徐碧雲來說,怕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拉了她的手,打算儘快回屋去。
徐碧雲忽然停了腳步,抬起頭,目光看向遠處。
“你看那屋舍,那湖水,還是和以前一樣,那樹也是,還是那般沒有生氣,半死不活的,可我覺得,什麼都不一樣了,都變了,變得好陌生,陌生得讓我感覺,我不再屬於這裏。”
鳳溪聽了,驚出一身冷汗。
“碧雲,你可別這樣想,你怎麼就不屬於這裏了,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你想看就看,腳下有路,想走到哪就走到哪。你看那紅日,只剩了半個頭,多好看。你看那還有麻雀呢,這麼冷的天,它小小一隻,不還是活蹦亂跳的?”
她替徐碧雲戴了被風吹落的氈帽,雙手捂着她凍得通紅的耳朵。
“死去的人,感情也隨之消失了,唯有活着的人才有感情,人生苦短,別苦着自己。何況,你還有好多事要做,段大哥死得蹊蹺,你不想找出真兇么?還有周大娘,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把這件事告訴她,我真是一點兒都開不了口,安葬段大哥一事,只能靠你了。”
徐碧雲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光澤,卻稍縱即逝,她慘白的嘴唇微微張了張,問:“可是,為什麼是段郎,段郎他做錯了什麼!”
鳳溪覺得嗓子發緊,只是搖了搖頭,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徐碧雲滿眼絕望,從中忽的湧出無盡的恨意,“他沒有錯,為什麼有人要害他?”
鳳溪握了握拳,決絕道:“是那個人該死。”
說完,她看向徐碧雲,又重複一遍,“碧雲,該死的是殺人兇手,不是我們,我們理應好好活着。”
徐碧雲抬了抬眼,眸中有點點寒光彌散開來。
“小溪,你說得對,該死的不是我們,我會好好活下去,我要給段郎報仇,讓那些該死的都下地獄去!”
鳳溪激動地眼中含淚,欣喜地點了點頭,“你想開了就好,我生怕你出什麼事,天黑了,外頭冷,好好休息休息。”
徐碧雲點頭,和鳳溪一同往回走。
“對不起,小溪,我讓你擔心了。”
鳳溪感激上蒼,“你能想通,就謝天謝地了。”
徐碧雲勉強擠出一個笑意。
是啊,她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可是她真的想通了嗎?
怎麼可能想通了?
那是她的段郎啊!
他被人害死了,她一個活在這世上,真的太難了。
她恨這世間。
只是,都放一放吧。
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
她還沒做好準備去接受。
只是,她不要再去死了,她想活着,去做該做的事。
...
...
七日後,徐碧雲告別了慧靈郡主,離開了清微書院。
七天的期限已經到了,段松洲的死因很明確,沒什麼要進一步檢查的,大理寺不得再扣押段松洲的屍身,
徐碧雲打算去領了他的屍身,將其安葬。
段松洲的老家在江陽,他的阿爹、兄長還有一個姐姐都葬在那裏,他自然也是要回到那裏去的。
徐碧雲打算將他的屍身火化,然後親自帶回到江陽去。
火化也沒什麼不好,免得在冰冷地地底下,遭受蟲蟻的撕咬。
這日清早,徐碧雲醒過來的時候,有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似是一個新生,不帶有任何記憶。
待緩過神兒來才發現,一切都沒有變,發生了的,依然是發生了。
今日是一個晴天,臨行前,鳳溪將周大娘送來的新鞋子交給了徐碧雲。
“給段大哥帶去吧。”
鞋是嶄新的,不着一絲灰塵,鞋底很軟,是上好的材料,只是它的主人不會再有機會穿了。
徐碧雲接了過來,緊緊揣進懷裏。
“你在書院,一定要多加小心。”
鳳溪朝她晃了晃手,送她上了馬車,笑着告別,“放心吧,你就不用管我了,我等你回來。”
徐碧雲的馬車漸行漸遠,鳳溪心裏空落落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
這一連七天,書院都如往常,並沒有再繼續死人。
作為榜眼的海盛寧,本來是許邦國的重點保護對象,他還派了兩名親信專門保護海盛寧的安全,但七天都過去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讓人心裏稍稍安心了些。
本來,眾人都開始懷疑是有亂黨混入故意在清微書院興風作亂,大理寺和書院聯合及時封鎖了消息,以護住書院的聲譽。
但實情並未朝着他們預想的那樣發展下去。命案沒再繼續發生,海盛寧和其他人也都安然無恙,這是件好事。
好些人開始覺得,前兩起案件,或許就是單純的仇殺,只是兩樁命案撞到了一起罷了,又恰巧兩名死者都是清微書院的學生,又又又恰巧兩名學生都位列前三甲。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巧合嘛,雖然發生的幾率小,但概率還是有的。
本來徐邦國聽了蕭正九的話,也堅信這是亂黨所為,但已過七日,風平浪靜,一切都開始步入正軌,許邦國也開始動搖,開始覺得,說不定真是他們想多了,這就是兩樁普通的命案,兇手不過是仇殺,找到了兇手,事情便也結束了。
他心裏希望是這樣,現實有一點平靜的趨勢,他就覺得理應是如此。
什麼昭和遺黨作亂的說法,雖有可能,但也未免有些荒謬。
陛下登基已經十六年,都沒出過什麼亂子,怎麼就會突然冒出幾個昭和遺黨?
人總是喜歡自我安慰。
尤其是處於困境時。
大理寺查案的方向,也有從亂黨作亂轉移到個人仇怨方面的趨勢。
為此,蕭正九還因為曾對段松洲大打出手,被大理寺少卿叫去審問了一番,結果沒審問出個什麼結果來,那倒霉的大理寺少卿便先被胖揍了一頓。
雖然吧,蕭正九現在武功廢了,被他揍一頓沒啥大不了的,不用擔心斷胳膊斷腿。
但就是憋屈啊!
主要屬下們都看着,還不敢還手,多沒面子!
可是,再沒面子,也得受着。根據以往受害者的經驗,葉青那小子對蕭正九寸步不離,還手后你只會死的更慘。
真是造孽啊!
他們這群當官的,平時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但心裏都銘記一個準則,到了蕭正九跟前,就得置面子於度外了,面子丟光了也得保住小命要緊。
大理寺少卿張柯把段松洲和何雲泓的社會關係查了個遍。
這兩人都是尋常的百姓家出身,平日裏與人的來往不多,仇家幾乎沒有。
所以,張柯開始頭疼了。
這樣看來,是仇殺的可能性又降低了幾分。
難道真的是亂黨?
可海盛寧卻安然無恙。
要說海盛寧和兩名被害人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海家的海老爺乃是大夏的三朝元老,海家家大業大,在朝廷地位自然也舉足輕重。
是對方忌憚海家勢力,不敢動海家,還是因為什麼其他的目的,故意留了海盛寧一命?
張柯思緒有些混亂,而書院的學子也漸漸放鬆了警惕,因死人造成的壓抑氛圍也漸漸退去。
都是年輕的少男少女們,活力旺盛,對這個世界總抱有滿腔的熱忱,大家漸漸相熟起來,饒是前不久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過幾天也便忘了。
但打擊來得總是那麼得猝不及防。
生活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只有一道接着一道的坎兒。
傍晚,人最多的時候,當屬飯堂。
清微書院的伙食不錯,但就是打飯需要排隊。
這應該是整個書院裏唯一接地氣的一點了。
鳳溪端了飯菜剛找了張桌子坐下,便聽到耳旁傳來‘砰’地一聲響。
馮硯亭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生生栽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廳堂里頓時一陣驚呼,眾人剛剛放鬆了的心立刻緊張起來。
倒地的馮硯亭面色慘白,唇色發紫,很明顯是中了毒。
菜飯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定是沒有問題,但用膳的碗筷,都是學生自備的,來人檢查了過後,果然,上面是染了毒的。
這次死的馮硯亭,雖然人不正經,但卻十分有才,入學考試的成績是第五名,原本他是有進入前三甲的可能,但其答卷稍顯偏激,書院的先生對於什麼性子的學生應該採取何種教學方式掌握得十分透徹。
對於馮硯亭這種恃才而驕的紈絝,就該採取打壓的方式,振振其野性,便只給了第五名的成績。
眼下,馮硯亭遇害,很明顯,兇手是專門朝着優秀的人下手的。
馮硯亭的父親是吏部尚書,官居二品,這樣看來,兇手的目標,和之前大理寺少卿張柯猜想的出身高低,就沒有關係了。
呵,張柯要自閉了。
蕭正九也要自閉了。
兇手這是擺明了在宣告:優秀的人都不配替大夏的朝廷效力!
“馮硯亭死了。”鳳溪找到他。
“嗯,聽說了。”蕭正九道。
“為什麼是馮硯亭,而海盛寧還有榜上的第四名,卻都安然無事?”鳳溪有些想不通。
蕭正九想了想,“海老爺乃是三朝元老,海家的勢力不容小覷。”
“你是說,昭和遺黨因為海盛寧是海家的二公子,忌憚海家的勢力,所以不敢動他?可馮硯亭不也是吏部尚書之子嗎?馮家的地位,應該也不低。”鳳溪依然不解。
蕭正九沉默片刻,忽然嘴角一勾,輕哼一聲,“媽的,原來存的是這個心思!這馮老爺子和海老爺子都是朝廷重臣,但海老爺子是三朝元老,從前對先帝可謂是忠心耿耿,昭和那幫崽子們就是想讓陛下懷疑海老爺是昭和黨派,所以海二公子才安然無恙,這不僅是謀殺,還是招離心計!他媽的!”
而馮家是元成帝親手提拔起來的,要元成帝相信馮家擁護昭和,幾乎不可能,所以,馮家的人,該殺便殺了。
鳳溪心裏生出一股寒涼。
“那還有第四名呢?”
蕭正九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想,“第四名是柳三小姐,她爹是兩朝元老,對先帝也夠忠心。”
鳳溪恍然大悟。
“那這樣算起來,下一個很可能是庄四小姐,莊家和太子家是表親,庄四小姐的母親是陛下的小姨子,所以莊家是完完全全擁護陛下的,庄四小姐很可能有危險。”
蕭正九面色陰冷,“兇手若能在馮硯亭的碗筷上下毒且不被人發現,應該是個男人,而且現在的身份也是清微書院的學生,但若他要對女子動手,就得去西苑。我把葉青叫過來,這兩天讓他去西苑那邊盯緊點。”
鳳溪一愣,“少爺,葉青一大男人,去西苑不太合適吧......我和庄四小姐住的還蠻近的,要不......”
她剛想說她來保護庄四小姐,就被蕭正九打斷。
揉一揉也就巴掌大的小丫頭,還想着保護別人?自不量力!
“給老子閉嘴!沒事逞什麼能?”蕭正九態度堅決,“男人如何?都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麼男女?”
鳳溪心裏默默祈禱葉青不會被人抓到然後暴揍一頓,“可葉青在西苑,要藏在哪?這又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房頂!”蕭正九斬釘截鐵,“吃喝拉撒都在那兒!”
鳳溪:“......”
...
鳳溪方才知道,葉青來書院不是第一天了。
自從書院出事,他就被蕭正九逮了過來,按照吩咐“住”到了房頂上。
之前是為了保護鳳溪的安全,現在還要兼顧一個庄四小姐。
葉青有點藍瘦。
這簡直就是精神上和身體上的雙重摺磨。
精神上藥隨時緊張着,身體上,還要遭受風吹雨打。
單不說房頂風大,凍得要命,嘴唇都裂了小口子。
葉青在房頂上待了十日左右,饒是冬天陽光這麼弱,也禁不住一直曬,他整個人都黑了八十個度,從前白嫩嫩的小臉,現在黑得跟個包公似的。
葉青心裏那個恨啊!
他娘的!
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混進了書院,害得他要在房頂上度日如年。
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心裏正罵著,身邊有些窸窣聲。
葉青轉頭,只見一人影身旁閃過!
天色有些昏暗,他看不清那人的的面容,只覺此人身手不凡。
葉青心裏狂喜,第一個念頭便是,這人被他等到了!
他的苦日子......要!到!頭!了!
哭泣、撒花!
葉青俯着身子躲在暗處,待那人一出來,蹭地撲上前去。
兩人瞬間糾纏在一起,連翻幾下,誰也不鬆手,竟是直直滾下了房頂。
兩人的武功不相上下,身手都十分敏捷,這個時候,便是拼運氣的時候了。
許是上天眷顧,落地之時,剛好那人的身體在下,成功給葉青墊背。
本來房頂就不矮,從上面摔下來不死也能殘疾,葉青見時機正好,天時地利人和,壓來的時候又狠狠地往那人身上加了道力。
只聽得“咔嚓”一聲,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葉青鬆了一口氣,乖乖,可是嚇死他了,幸虧下面的不是他,要不然可就折這兒了!
西苑的院子裏突然摔下來倆巨物,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
這裏是女子的住所,驀地出現兩個男人,立刻發出幾聲驚呼。
聽說過天上掉餡餅的,也聽說過天上掉林妹妹的,怎麼這會兒天上還能掉下男人來,一掉還是倆!
鳳溪在屋裏,聽到了動靜,急忙小跑了出來。
上來便看見兩個男人倒在地上,一個是葉青,另一個,她恨不得上去手撕了他!
她徑直走上前去,扯了那人臉上的面紗,面容顯露出來,有幾分熟悉。
鳳溪看了好幾眼,才想起來,此人名叫孫榮,雖未和他有過交集,但在課下的時間,她曾見過他幾面,也聽到別人叫他的名字。
可是當初太子殿下給蕭正九的消息,明明說那細作混進書院,冒用的是孫亦山的名字。為什麼此時變成孫榮了呢?
葉青摔在地上哀嚎了幾聲,見鳳溪也沒怎麼搭理他,便自顧自地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對鳳溪說道:“鳳姑娘,這傢伙腿腳肯定摔斷了,跑不了,你先幫我看着點他,我去通知少爺。”
鳳溪應了一聲,“去吧。”
旁邊圍上了不少聞聲前來的學生,有認識的人不解地問着,“鳳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呀?”
鳳溪冷笑一聲,“大家看好了,這是孫榮,是和我們同在一個課堂上課的書院弟子,也是殺害段松洲和馮硯亭的兇手!”
現場女子都驚詫不已,捂了嘴,無不以嫌惡地目光,狠狠看向地上那人,更有大膽地,直接上去踹了那孫榮兩腳。
那人摔斷了肋骨,疼得昏厥了過去,被踹了幾腳,也沒有反應,眾人頓覺十分解氣。
“那個狀元何雲泓呢?他又是誰殺的?”有人問到。
鳳溪想了想,孫榮既然入了書院,那便不容易再出去,昭和遺黨定是事先串通好了,所以殺害何雲泓的應該另有其人,左右,都是昭和遺黨無疑了。
“應該是幫凶!不過不在書院裏。”她答道。
不過一會兒,蕭正九便來了,緊跟其後的還有書院先生許邦國以及大理寺少卿張柯。
蕭正九罵了一聲,“他媽的,居然是這小子!”
許邦國不可思議,孫榮平日裏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沒想到居然是藏在背後的殺人兇手!
“真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許邦國連連感嘆兩句。
“確定是這小子?”張柯謹慎地問道。
“管他丫的,先帶回去審問一番便是!”
蕭正九甩了甩袖子,走人。
只抓住了孫榮,雖然不確定他在書院中是否還有同夥,但既然人抓住了,便算了有了一個突破口,大理寺審問人的花樣多着呢,尋着這道口子往下找,總能挖出點什麼東西來。
果然,大理寺並沒有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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