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拔了出來
蕭正九臨走前不忘吩咐傅纓,“把這女人看好,不管用什麼手段,能吐的都讓她吐出來。”
傅纓拱手道:“是,將軍放心。”
鳳溪這才想起來時的初衷,忙提醒道:“對了,還要問問她,知不知道一個叫韓落的人。”
傅纓有些發愣,蕭正九見狀乾脆踹了他一腳,“聽到沒有!”
“是,卑職一定細細審問。”
蕭正九抱着鳳溪,經過房門的時候,狠狠瞪了謝重霄一眼,眼神里的殺氣不遜於剛才。
謝重霄淡淡地看了蕭正九一眼,臉上依舊風輕雲淡,只微微頷首,什麼都沒說。
蕭正九抱着鳳溪一路下了樓,前面有親衛開路,後面有士兵感嘆。
士兵看的眼都直了。
自從上次從西北回來,幾乎每回都能看到將軍大人公然秀恩愛。
回回吃狗糧,這日子還要不要過啦!
鳳溪被人盯得有些羞澀,拍了拍蕭正九,道:“還是放我下來吧,我能走。”
蕭正九目視前方,“好好待着別動。”
鳳溪作罷。
留月樓還被封鎖着,門口有士兵把守,蕭正九走到門口,士兵行禮讓路。
出門便見到了太子。
鳳溪更臉熱了,略顯局促道,“放我下來吧,太子殿下都來了。”
蕭正九不屑地“嗤”了一聲,“你管他幹嘛!”
太子上前一步,急切地問道:“人呢?東西搜到沒有?”
“後頭呢,你自己看去。”蕭正九直接從太子身邊走過,“你的馬車歸我了。”
太子被他霸道無理的要求惹得肝火旺盛,脫口而出,“老子答應你了嗎?”
蕭正九冷冷看了太子一眼,直截了當,“滾!”
太子被他氣的想跺腳,終是甩了甩衣袖,進了留月樓看他要抓的人了,臨走前還看了鳳溪一眼。
鳳溪心裏打了個冷戰,太子不會記了她的仇吧。
冤枉呀,可不能把賬算到她的頭上!
她可是受害者!
蕭正九二話不說直接霸佔了太子的馬車,他俯下身子,讓鳳溪坐進馬車中去。
鳳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剛坐穩,抬起頭,目光一驟,心中大驚,“少爺,後面有人!”
蕭正九反應極快,作為武將世家的傳人,他天生有着異於常人的反應能力和應激能力,身後有人出現,自然有所察覺。
他飛快地側過身,一個雜役打扮的男人手持尖刀刺了過來。
對方的尖刀已經近在咫尺,蕭正九身手向來敏捷,完全有能力躲過這一招,但是,沒躲,生生讓那尖刀刺進了胸膛。
他站在馬車外側,鳳溪在里側,他要是躲,只能閃身到馬車外面,到時候,鳳溪便是瓮中之鱉,直接暴露在那賊人面前,逃都無處可逃。
這小丫頭片子可不得嚇得尿了褲子!
所以,他沒躲。
幸而他往後靠了靠身子,所以那刀刺得不深。
鳳溪心裏一顫,大腦一片空白,耳旁清楚地傳來刀尖刺進肉里的聲音,她心裏一涼,霎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蕭正九往後仰的同時,順勢踹了那賊人一腳。
那人吃痛,手上一松,整個身子向後摔去。
蕭正九往馬車車壁上一靠,狠狠吸了口氣。
太大意了!他媽的怎麼馬車下突然竄出來一個人!
疼死老子了!
若這刀刺中這小丫頭片子,可不得命都沒了!
他早該想到楚皎月還有同夥,在房間裏的時候,楚皎月就有些刻意拖延時間,想是在給她的同夥爭取時間,所以,太子要拿的東西,應該不在楚皎月身上,而在她的同夥身上。
那人剛剛是從馬車底下冒出來的,他媽的太子這個膿包!
有人藏在了馬車下方都發現不了!
沒用的東西!
這邊出了事,很快有士兵發覺,趕來相救。
只一瞬間,摔在地上那男人猛地站起。
看得出他身手十分矯健,又十分果決,當機立斷奪了蕭正九身上的佩劍之後,蹭一下就翻身上了馬。
再遲一秒,他定然會被包圍。
男人毫不猶豫,使勁兒揮動手中的長鞭,馬匹受了驚,發出一聲嘶鳴,連帶着馬車,一同向前沖了過去。
後頭立刻有士兵大喊,“不好!將軍還在馬車裏面!趕緊去追!”
馬車行得急,拼了命地往前沖,街道上好些行人連滾帶爬地躲避,有的根本來不及避讓,生生被撞飛,鳳溪在馬車裏頭沒坐穩一頭撞在車壁上,腦子裏轟地一下,拚命直起身,第一個念頭便是去看蕭正九的情況。
蕭正九手扶了壁沿,深深喘了幾口氣,對着鳳溪說道:“轉過去,別看。”
鳳溪驚訝:“做什麼?”
蕭正九重複了一遍,“老子......讓你轉過去。”
鳳溪雖不知他的意思,但也乖乖照做了。
車內有狂風灌入,在耳邊呼嘯。
片刻后,只聽得蕭正九悶哼一聲,有血液飛濺的聲音。
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她的手上,鳳溪大驚,急忙回頭,蕭正九果然將刀子生生地給拔了出來!
她極力壓制着說話的聲音,“你做什麼?”
蕭正九面色慘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滲出,嘴角卻是凜冽一笑,“等着看好了。”
他沒法赤手空拳與那男人搏鬥。
所以身上這刀子,是他唯一的武器。
要用,就得拔出來。
鳳溪明白了他的意圖,心裏卻是疼得厲害,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蕭正九看了她一眼,“哭什麼,沒出息!”
被扎得是老子又不是你,你哭啥!
他將刀子緊緊握了握,雙眸一縮,將手裏的尖刀狠狠地刺了出去。
利刃脫手,目標正是那男人的後背。
尖刀正中心臟,男人只顧者騎馬往前跑,完全沒想到蕭正九還會有匕首去攻擊他,此時悶哼一聲,摔下馬去,在地上滾了幾下,帶出一道刺眼的血痕,很快人便沒了聲息。
馬車裏,蕭正九整個人鬆懈下來,兩眼一黑,面朝下直接栽了下去。
鳳溪連忙扶住他,將他的身子扳正。
蕭正九失血過多,胸口還不斷有鮮血汩汩流出,鳳溪一手幫他按着傷口止血,另一手伸出去抓套在馬兒身上的韁繩。
馬車就要到長街的盡頭了,再往前便是揚陵江。
鳳溪努力保持着身體的平衡,用力拉着韁繩,不料那馬剛剛受到驚嚇,此刻發瘋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前奔跑。
她用盡了渾身解數,也沒法讓她停下來。
馬車速度極快,若是跳下去,控制不好身體,也是必死無疑。
她想找東西砍斷馬車與馬之間的繩索,身邊卻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她只得徒手去解拴緊的繩子。
但繩子很粗,又扎得很緊,她手都磨破了,卻依然無濟於事。
前面便是浩蕩江水,一匹瘋馬會不會直衝江內,她說不好。
鳳溪放棄,抓住蕭正九,已經做好了跳江的準備,耳邊忽然傳來又一陣馬蹄聲。
“坐穩了!”
鳳溪一看,居然是謝重霄騎馬追了上來。
他調整速度與鳳溪齊頭並進,向前的同時漸漸向他們靠近。
距離差不多的時候,謝重霄雙腿一登,從馬背上躍起正好跳到那匹瘋馬上。
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招數,只過須臾,那馬的速度竟然漸漸慢了下來,馬車也穩當了不少。
臨近江水時,馬車穩穩噹噹地拐了個彎,又向前跑了幾米,停了下來。
鳳溪狠狠鬆了一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抬眼看去,謝重霄身下那匹馬,剛剛還發了瘋一般不受控制,此刻乖乖站在原地,時不時嗤嗤鼻子,聽話得很。
身後有將士追了上來,他們來前為了不打草驚蛇,都未騎馬,只得拚命在後面狂奔。
可人跑得再快也追不上馬,這一遭簡直把他們嚇個夠嗆。
若不是謝重霄及時出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謝大人,這次多虧您出手相助。您的御馬之術真好。”
謝重霄擺了擺手,“不必多言,本官也是因為有公務在身,才插手此事,蕭將軍傷勢嚴重,我需要送他回府,勞煩你們回去向太子殿下稟告一聲。”
將士點了點頭。
謝重霄從這幾個將士中挑了個人去找大夫,之後便駕了馬車,將蕭正九和鳳溪送回將軍府。
守一到將軍府,門的小廝急忙過來幫忙,將蕭正九抬了進去,
進了門后正好遇到葉青,他今日被蕭正九留在了將軍府,鳳溪何時出去的他也不知道,此時見到滿身是血的兩個人,心裏如遭雷擊。
怎麼就偏偏他不在少爺身邊的時候發生了這種事!
他趕忙過去幫忙,將蕭正九扶到自己肩上,吩咐了守門的小廝去通知老爺和夫人,心裏暗暗發誓,下次打死都要跟在少爺身邊!
謝重霄也沒有多留,見府里來了人便告辭離開。
鳳溪向他道謝,謝重霄搖搖頭,“我該向鳳姑娘道謝才是,今早之事連累鳳姑娘受傷,還未說聲抱歉,鳳姑娘可要注意休息,別的事不必操心。”
鳳溪點點頭,她聽出來了,謝重霄是在提醒她。
太子介入其中,今早發生的事情已然不是一樁普通的命案。
只是,蕭正九受傷昏迷,受了這麼大的苦,她能置身事外嗎?
她在原地默了片刻,謝重霄已經告辭離去。
鳳溪回了屋子,路上剛好遇到了溫良溫大夫,鳳溪給他引路,進屋的時候老爺和大夫人已經守在屋裏了。
溫大夫檢查了蕭正九的傷口,抹了把汗,如釋重負道:“刀子沒有刺中要害,乃是不幸中的萬幸,若是再往左邊稍稍偏那麼一點,便是刺入心臟,再好的醫術都無力回天。”
大夫人連連點頭,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溫大夫,也就是說阿九的性命無礙是嗎?”
溫良答道:“夫人放心,少爺身體無礙,只是失血過多,敷了止血散,再適當吃些補血的湯藥,很快便會恢復痊癒。對了,還有,少爺似是動用了武力,之前體內的毒素又有了擴散的傾向,還需服些魚腥草蓮心等祛毒,不過並無大礙。”
大夫人聽到無礙,方才鬆了一口氣,“有勞溫大夫了。鳳丫頭好像也傷到了,溫大夫還得再給看看。”
鳳溪站在一旁,完全沒想到大夫人還在記掛着她,心裏有些感動,忙搖了搖頭,“沒事,只是些皮外傷。”
“那也得看看,姑娘家身子嬌貴,可別留了什麼疤痕。”
溫良和聲道:“還請鳳姑娘移步到外廳。”
鳳溪點頭,跟着溫良去了外廳,把傷口處理好后,才又進了裏屋。
溫良朝着大夫人俯了俯身子,背了藥箱,拱手告辭。
大夫人道謝:“今日有勞溫大夫了。”
溫良搖搖頭,“職責所在,夫人不必言謝,在下先告辭了。”
大夫人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安平道:“安平,你送溫大夫出去。”
溫良離開后,大夫人在原地默了片刻,復又深深嘆了口氣,轉身看了看蕭老爺,竟然也沒有忌諱站在一旁的鳳溪,直接嘆道,“咱們家,就非得這樣嗎?上戰場殺敵已經夠辛苦的了,為什麼朝堂上的爭鬥也要參與進來?”
蕭老爺面色嚴肅,半晌,才回應,“阿九不是沒事么。身為朝臣,不管在哪,終是躲不開爭鬥的。再說,這是他要選的路,他從小與太子感情親密,你讓他坐視不管,他也不會答應。”
蕭夫人神情間有些落寞,終是沒再說下去。
“今天晚上,我親自照顧阿九。”
鳳溪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禮,“大夫人,不然今晚還是我來照顧少爺吧,其實少爺受傷,多半是因為我......”
她說著,低了低頭。
大夫人直接拉了鳳溪的手,“好孩子,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哪能怪你?你今日定是累壞了,也嚇壞了,趕緊回屋,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
鳳溪堅持道:“我不累,少爺今日救了我,我也想為他做些什麼。”
“怎麼可能不累,你聽話,放寬心回去歇息一晚,要來,明日再來便是。”
鳳溪聞言,點點頭。
她心裏感激涕零,不知為何,每次她都覺得大夫人對她溫柔至極,仿若她的母親一般,她猶豫片刻,張了張口,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夫人,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之前一直都想問大夫人這個問題,今日終於有了機會。
大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這輩子呀,最想要一個女兒了,一見到你,心裏總是有種想向女兒般去愛護的衝動。”
鳳溪莞爾一笑,甚是感激。
但她總是覺得,大夫人說的,並不完全是實話,府里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子那麼多,為何大夫人偏偏對她不同?
她也沒再追問。
左右人家對你好,你還非得詢問出一個理由,未免太不領情。
她向蕭老爺和夫人告了辭,回了沉香閣。
小雲被她滿身鮮血的慘狀嚇個半死,卻是手足無措,不知要做什麼,看着鳳溪的雙眸瞬間就紅了。
鳳溪和她解釋了半天,直到換下被血水染紅的臟衣服,小雲看到鳳溪身上確實只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才安心下來,又跑去給鳳溪備了擦洗的熱水。
鳳溪洗去了身上的臟污,本來精神一直緊張着,此刻放鬆下來,疲憊也鋪天蓋地地涌了上來,不過一會兒,便沉沉入睡。
...
次日天亮。
鳳溪起得很早,熬好了葯,又去廚房端了小米粥。一路走到蘅蕪院前,便看見兩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面前那人是太子,後頭跟着的,是他的隨從。
對於太子元洛,鳳溪還是不太喜歡的,每次遇到他都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兒。
她同蕭正九的想法一致,太子連自己馬車下藏了人都沒發現,和廢物基本沒啥兩樣。
“見過太子殿下。”鳳溪心裏微微不爽地行了一禮。
太子饒有趣味地看着鳳溪,剛張了張口,還沒回應,鳳溪卻是直接繞過他,轉身先進了大門。
徒留太子在原地,嘴還半張着,一句話卡在了嗓子眼兒里,將軍府的小丫頭都開始跟他甩臉子了!成何體統!
他尷尬地拂了拂衣袖,繃著一張臉進了屋。
大夫人不在,留了安平在房中伺候。
蕭正九已經醒了,鳳溪進來的時候,他剛擦完臉,正好餓的厲害。
鳳溪將食盒放在桌上,讓安平退了出去。
“少爺,你想先喝葯還是先喝粥?”
蕭正九毫不猶豫,“粥。”
鳳溪微微一笑,盛了滿滿一碗粥。
這粥里放了些紅糖還有紅棗,對於補血十分有效。
蕭正九傷口的位置在胸膛處稍稍偏右,右胳膊一動便會連帶着傷口,有種撕裂的疼。
即便是這樣,他依然堅決不讓鳳溪喂飯。
還是那句話,“大老爺們還讓一小姑娘喂飯,說出去不得笑話死!”
更何況,他還有左手呢!
老子只剩下左手照樣很厲害!
“那本宮喂你如何?”
從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蕭正九抬頭往門口瞥了一眼,皺眉,對着鳳溪說道:“來就來,怎麼還帶了這麼個東西?”
太子剛進屋,本來心存愧疚,好心好意來探望,聽到這話,錘死蕭正九的心都有了
他怎麼就是個東西了呢?
呸!
他怎麼就不是個東西了呢?
咦?好像也不對......
真他媽想立刻甩手走人...
太子深深呼了一口氣,在心裏告訴自己:對方是個病號,他是來探病的,莫生氣,莫生氣...
他咳了咳嗓子,繼續若無其事道:“不讓小姑娘喂,我喂你總成了吧。能讓當朝太子喂飯的,你可是第一個!”
大老爺們給大老爺們喂飯,想想總覺得辣眼睛。
太子剛拿起粥碗,便被蕭正九嫌棄地一把奪了過去,“趕緊滾蛋!”臉上赫赫寫着:太子算個屁!老子不稀罕!
太子也沒怒,自顧自在一旁的雕花椅上坐了下來。
他的馬車下藏了人,確實是他太顧着留月樓內的情勢,而反倒疏忽了身邊的情況,讓歹人鑽了空子,為此他深感抱歉,所以才好言好語勸道,“小心着點傷口,可別裂開了。”
說話的同時,太子居然還挑了挑眉,這語氣,明顯不是叮囑,而是幸災樂禍啊!
這是咒他傷口裂開?
蕭正九早就看透了。
太子這貨平時傲嬌得眼睛都快長到天上去了,若不是心中有愧,此時能耐着性子站在他跟前說好話?
遂以牙還牙,“出門右拐不送,小心着點看路,可別被車撞死了。”
太子氣的身子發抖,他就不該來看這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沒法好好聊天了,太子質問道:“你他媽這是怪我了?”
蕭正九道:“你他媽沒發現馬車下有人?”
“我他媽的要是發現了,還能讓你上車?”
“你他媽的還真不一定。”蕭正九嗤了一聲。
太子氣度全失,站起來直接指着蕭正九的鼻子罵道:“狗東西!本宮聽聞你被人一刀扎到心上了,來此一看才知你根本不是被扎到心了,你他媽就是個沒心肝的東西!”
復又轉頭,對着身後那隨從道:“欒玉,把本宮帶過來的藥材都扔了!”
蕭正九道:“老子還不稀罕!”
太子道:“不是給你的!”
蕭正九開始犯渾,“不給老子你給誰?”還連帶着鳳溪一起犯渾,“阿七,把藥材搶過來。”
鳳溪歡快地從欒玉手裏抱過大大小小的盒子,裏面的藥材都是宮中的稀有品,不要白不要。
太子嘆了口氣,這才開始一本正經起來,“說正事兒。”
蕭正九冷冷道:“老子一直在說正事兒。”
太子將錘死蕭正九的心暫時壓制了一下,說道:“昨天楚皎月被帶去地牢,受不住折磨,把事情都說了。”
“快說。”
“那批人,是昭和遺黨。”
昭和便是指昭和太子,皇上十幾年來的心頭大患。
先皇駕崩,膝下唯一一子元昭和雖然年幼,但已被立為太子,理所應當繼承皇位。
皇上起兵奪位,雖然坐上了龍椅,拿下了皇權,但朝中不少官員都是擁護昭和太子的,他們之中的好些人臣服皇上,也只是被逼無奈。
十幾年過去,大多數的官員也便接受了現實,漸漸忠誠於新帝。
揭竿而起是不可能的,左右是為朝廷賣命的,皇室也沒有改姓,朝廷給他們分發俸祿,他們在自己的崗位上恪盡職守,還是一代忠臣。
但總有個別頑固之人,接受只是表面上的接受,私底下暗藏了什麼心思,便是皇帝無法左右的了。
這些人一心想要完成先皇遺願,擁立昭和太子為帝,還暗中形成了一個黨派,便是昭和黨派。
不然,當初昭和太子一個一歲小兒,又為何神秘消失,至今無法被找到?
這些年來,皇帝也只是知道,在暗中有這麼一個黨派,但能查到的信息卻少得可憐。
凡是有嫌疑的,皇上都沒有手下留情,殺了一個又一個,卻仍然無法斬草除根。
以至於事情的發展走向開始有些扭曲,有人開始以此為由,捏造罪名,對自己朝堂的政敵下手。
而那真正背後操縱之人,仍然隱於暗處,攪弄風雲。
而主導昭和黨派嫌疑最大之人,無疑是從先帝在位時就入朝為官的老臣,腦子不容易開竅,做事循規蹈矩,永遠不能接受打破常理之事,又老謀深算,無論是昭和太子的去向,還是他們自己的身份,都被他們隱藏的很好。
但又不是所有老臣都是昭和黨派,有些就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全殺,不僅會冤了好人,涼了人心,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對穩固自己的皇位沒什麼好處。
可不殺,便讓真的昭和遺黨鑽了空子。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更要命的是,還不知道老鼠屎在哪!
如今十幾年過去,又有不少老臣的兒子入朝為了官。
當老子的是昭和黨派,當兒子的雖不一定是昭和黨派,但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吧。
朝堂這水,當真是被攪渾了。
皇帝每次上朝,面對着一排排整齊站立,對他恭敬愛戴的臣子,就是不知道其中哪一個,面上雖是和順,心裏想的卻是如何攪弄朝中風雲,取了他的皇位。
那是種什麼滋味,你們懂嗎?
不,你不懂。
所以一旦是有關昭和黨派的消息,皇帝一定會嚴查,太子嘛,就更別說了,比皇帝還憎恨那群昭和遺黨,畢竟將來皇位是他的。
他爹已經坐着那把龍椅十幾年了,他卻還沒有嘗過那種君臨天下的滋味,端王剛失勢不久,他斷斷不能讓昭和把皇位搶了去。
不管是他爹命令的,還是他自願的,反正他對這事十分上心。
太子畢竟是太子,背景強,資源也好。
佈設在京城中的線人業務水平也不是蓋的,很快就發現最近生意大有起色的青樓——留月樓有問題。
青樓夜間繁盛,還人多喧囂,十分適合進行不正當交易,所以是太子重點監視對象。
太子派去的線人,個個都是精明強幹,誰是真正去找樂子的,誰不是,一眼便能看出。
就算一眼看不出,兩眼也能看出了。
一次兩次可能會掩蓋過去,但三次四次,小樣兒,夠囂張的,你還想往哪藏?
留月樓頭牌楚皎月,接客方式大有門道,但究其本質,就是一句話:老娘想伺候誰就伺候誰。
或者說:老娘沒任務時,是正常接客,有任務時,伺候的“客人”,自然便是她的接頭人。
方便了暗中來往。
殊不知早就被太子的人盯了上。
“十日後便是清微書院的入學考試,據楚皎月所說,昭和黨派打算派人混進書院。”
蕭正九一愣,“混進清微書院幹什麼?”
“清微書院乃是培養朝廷棟樑的要地,昭和遺黨怕是不想讓朝廷安寧,從清微書院開始行動了。”
蕭正九沉思片刻,問道:“你確定她說的是實話,不是混淆是非?”
“她說的應該沒錯,藏在馬車下刺殺你們的男人,叫馬向武,上個月才到的留月樓,當了一名雜役,從他的屍體上,搜到了他們秘密轉接的東西。”
“別他媽賣關子了!什麼東西?”蕭正九不耐煩道。
“是地方推薦考清微書院的推薦書,書院招收學子一向謹慎,要家世背景清楚的,無前科的,才能參加考試,韓落這個人,我已經查了。老家裏京城較遠,京中沒什麼親戚熟人,隻身一人趕路來考試,他死了,又被人毀容隱去了身份,根本沒人知道死的人便是韓落。然後再有人拿了他的推薦書,以韓落的名義去考清微書院,便能順理成章地混了進去。”
鳳溪聽了震驚,若不是韓落與段松洲只有書信的往來,確實不會有人懷疑,那具從河中打撈上來的屍體,便是韓落。
她忽然想到什麼,“韓落在來京的途中,曾經和一位叫段松洲的人有過書信的來往,那段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太子搖搖頭,“他們既然選了韓落,便是以為韓落在京中並無熟人,想來並不知道有段松洲這一人物。”
鳳溪覺得此話有道理,這才安心下來,不過若有機會,還是要提醒段松洲,要小心為好。
太子繼續說道:“楚皎月和馬向武在我們發覺之就有所行動,所以和韓落有相同情況的人,應該不止一個,雖然屍體尚未發現,但這屆清微書院的考生中,定然還會有昭和遺黨的人頂替他人的身份混進。”
“嗯,”蕭正九聽完事情的情況,開始大口喝着粥,喝完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楚皎月那女人?”
“不用處置,”太子風輕雲淡地拂了拂衣袖,“楚皎月受了酷刑,熬不過去了,今日一早我去看的時候,她就奄奄一息,差不多快斷氣了。”
鳳溪聞言,在一旁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話都問出來了,竟然還把人給你逼死了,確實是太子能幹出來的事兒。
“好在我們已經得知他們的目的就在清微書院,所以接下來的行動也......”
太子說到一半,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鳳溪,伸手指了指,“你,把這食盒端下去吧。”
鳳溪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這是不想讓她聽了。
她還不願意聽這種費腦子的事情呢!
遂端了盤子,走人。
她出門沒走幾步,便看到趙琰婉慌慌張張地快步走了過來。
“阿九哥哥怎麼好端端的受了傷,究竟是何人所為,本郡主這就去找他算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