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人窮志短

寧成被她這突然的一嗓子嚇的手一顫，趕緊縮回來擠出笑臉道：“嬸子你可醒了，剛才你犯病了，可把金瑩嚇壞了！”

金瑩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說道：“我沒事，就是剛才有點頭暈，哎，我們家金瑩呢，你把她弄哪去了？”

寧成的腦袋一下子大了三圈兒，躲開飛揚的塵土，苦笑着攤開手道：“嬸子，金瑩又不是個物件兒，我還能把她揣起來不成？她剛才見你犯病，回村裡去找張大頭了！”

“凈瞎弄，找什麼張大頭，我這不是沒事么？”金瑩媽不以為然地說道。

寧成搖了搖頭沒理會她，心裏卻想着，這病倒也奇怪，來的快去的也快，剛才臉色都那樣了，喝了幾口水就好了，真是莫名其妙。

這時金瑩也帶着張大頭，騎着電動自行車匆匆趕來。看見自己母親安然無事好好地站在那裏，小女孩兒緊繃的心一下子放鬆，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張大頭神情疑惑地站在一邊，看着金瑩媽紅潤的臉色，不解地問道：“金瑩，你不是說你媽犯病了嗎，這哪像有病的樣子？捉弄人也不是這麼個事，我診所里忙的很，沒空陪你們這些毛孩子瞎玩兒！”

說著，狠狠瞪了寧成一眼。

寧成無辜躺槍，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心裏把張大頭的十八代祖宗逐個問候了一遍。新時代好青年，這點禮貌還是要講的嘛。

金瑩臉上現出慚意，喃喃地說道：“張大伯，剛才我媽確實是昏倒了，臉色白的嚇人。而且她的心臟病還是您給檢查出來的呢，我一下子害怕就回去叫你了，和寧成哥沒關係！”

寧成心裏一暖，說道：“張大頭，哦不，張醫生，要不讓金家嬸子到你診所里再檢查檢查，剛才她確實挺嚴重的。”

張大頭一聽有買賣上門，臉上的神情也舒展了一些，頗為自得地說道：“是啊，金瑩媽，你的心臟確實問題不小，幹活得注意着點兒，給你開的葯隨身記得帶好，一會兒到診所里，我給你再做個心電圖看看！”

對於這種村裏的醫生，一般大家都會給點面子，不敢當著人家的面有什麼閑話，否則一旦有個頭疼腦熱的，找不到人就麻煩了。

所以金瑩媽聽到張大頭的話，也只好點點頭應道：“好吧張醫生，我一會把車子送到家裏就去！”

張大頭看着寧成，哼了一聲說道：“寧成，有空來清一下你家的藥費啊，我這小本生意，概不賒欠！”

寧成臉上有些窘迫，訕笑着點頭道：“放心張醫生，我明天賣了魚就還你的錢！”

這兩年老爸身體不好，是張大頭診所里的常客。以前張大頭還算客氣，藥費半年或者一年清一次，從來不說什麼。

可是自從寧家和胡家起了矛盾以後，張大頭的態度就一下子變了，追着寧成老爸屁股後面討債，生怕欠下他的藥費。前兩天寧成跟張大頭吵架，也是因為這筆三百多塊錢的藥費。

寧成心裏不樂意，但也沒有辦法，誰讓自家欠了別人的錢呢。

人窮志短啊。上學時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吃的穿的將就一點也就算了。可回村以後寧成才明白，這個社會，沒了錢，那是寸步難行啊。

就說這小小的柳樹村，幾百口子人，那也凈是一些看人下菜碟子的貨色。有錢有勢的上趕着巴結，像寧家這樣一窮二白的，狗都躲着走。

懷着一肚子心事回到家裏，寧成還是怏怏的有些氣惱。老媽看着他的神色，小心地問道：“怎麼，沒捉上魚？”

寧成醒悟過來，拍拍小桶道：“怎麼會捉不上，媽你看，滿滿一桶呢，明天能賣好多錢！”

老媽擠出笑臉拍拍寧成的肩膀，鼻子有些發酸：“成子，是這個窮家拖累了你哇，聽媽的話，有空多看看書，等開學了再回去復讀吧！”

寧成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我才不復讀呢，大學有什麼好上的，媽你沒看新聞么，好多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

老爸的一聲嘆息從裏屋傳出來：“成子，你回頭去找胡江，就說我答應了，拿那塊宅基地抵他家的債。再找找前院的王尚，他不是一直惦記咱家的魚塘么，要是價錢合適就賣了它！”

“那怎麼行，那魚塘張羅了好幾年，現在剛剛才見着回頭錢，這個時候賣了，多可惜！”寧成媽急急地說道。

魚塘可是一家人的生活來源，沒了它可怎麼辦？

“成子上學要緊，你說乍辦？”老爸乾咳了兩聲，聲音里透着深深的無奈。

老媽嘴唇張了張，不再說反對的話，只是坐到一邊不停地抹着眼淚。

“爸，媽，現在咱家最主要的任務，是養好你們的身體。第二就是供寧佳上學，她的成績比我好，肯定能考上好學校。我的事情先放一放吧，以後有機會再說，電視裏不是常說么，有的人幾十歲了還在考大學呢，不晚！”

寧成抬頭努力忍着眼裏要掉出來的淚珠，大聲地說道。

自己已經長大了，也應該給這個家分擔一點啦。

至於老爸說的用宅基地抵債和賣魚塘的事情，寧成打算再拖一拖，萬一事情有什麼轉機呢？

柳樹村衛生室里，張大頭給金瑩媽做了心電圖，看着打印出來的報告單，臉上露出驚奇的神色。

“奇了怪了，昨天剛檢查過的，你這明顯的心律不齊、心肌缺血。怎麼過了一天，這些毛病乍就減輕了不少呢？你吃什麼葯了？”

張大頭非常疑惑，昨天檢查過後，他還勸金瑩媽早點到縣裏大醫院裏住院治療呢。這種病拖不得，會要人命的。

可金瑩媽說地里活多走不開，還是等閑了再去吧，這才有了今天昏倒在地邊這一幕。

但是從剛才的檢查結果上看，這些癥狀基本上都消失的差不多了啊。所以張大頭斷定，金瑩媽一定是吃了什麼特效藥！

“就是吃了你開的那個什麼補心顆粒啊？”金瑩媽想了想答道。

張大頭搖了搖頭：“不對！”

那個補心顆粒的功效他知道，就是一點黃芪加上西洋參，日常輔助治療還可以，要是說起治病效果來，那就差強人意了。

“對了，剛才你暈倒后，寧成給你吃了什麼葯沒有？”張大頭還是不死心，打算問個究竟。

這種迅速轉危為安的病例可不多見，他行醫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

金瑩媽搖頭說道：“他能喂我什麼葯？頂多餵了幾口水，我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濕的。”

“不對，這混小子，喂我喝的不會是他魚桶里的水吧！”

金瑩媽想起寧成手裏提着的小桶，一下子反應過來，跳下檢查床，一邊繫着衣服上的紐扣一邊罵道：“這小兔崽子，真是太不着調了，看我找他算賬去！”

“等等！你是說魚桶？難道這魚也有治病的效果？”張大頭眼睛一亮，伸腿就朝門外走，他得去找寧成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