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何區別
易楚安黑着一張臉，言辭反駁道：“再怎麼不配，他也是公司的老臣，你這麼做會寒了老人的心！”
沈佳音一聽，噗嗤一聲笑了：“易總，又不比價值了，開始倚老賣老了？”
“沈、佳、音！”
“我沒聾，你用不着那麼大聲音和我說話。你也用不着拿董事長的威嚴來壓我，入行這麼多年，我沈佳音還真沒怕過誰。”沈佳音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易總，我說過了，咱們來日方長。”
她拉過苟海亮的胳膊轉身就走，甩給易楚安一個絕決的背影。她甚至都能聽到易楚安磨牙的聲音，顯然是氣得狠了。
呵，這就是她曾經愛過的人。
沈佳音不自覺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像是多和易楚安呆上半秒鐘都會讓她覺得渾身難受。
回了沈佳音的辦公室，苟海亮有些擔心的說道：“最近我有幾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吧？”
“幹嘛，想給我拉關係找門路擴充人脈圈子？”沈佳音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這兩天我就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不想出去拉關係找合作了，你還是讓我清凈兩天吧，不用替我操心。”
“要不我陪你去國外轉轉？或者去江南水鄉散散心？”
“真的不用了！”沈佳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擠眉弄眼的說道：“月底是你爸生日，你還出去浪？老老實實獃著。”
“哦對……”苟海亮一拍腦門，滿臉為難。
沈佳音朝着窗戶下面看了一眼，立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是封燃！
沈佳音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拉開抽屜拿了東西就往下跑：“狗子，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兒！”
“幹嘛去？”
沈佳音走得快，沒顧上給他回答。
樓下，封燃剛把一個客戶送到地方，自己準備再用APP接一單代駕，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嚇了一跳。
看清楚了來的人是誰，封燃朝着高高的寫字樓掃了一眼，笑着問道：“你不用上班嗎？”
“看到樓底下有個人像你，就下來了。”沈佳音笑呵呵的朝着他們寫字樓下面的商場一撇頭，道：“跟我來。”
封燃有些為難地看着沈佳音，剛想拒絕，人已經被她拉住了胳膊拖出了好幾步，他也只能跟着這個只見了幾面的女人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來，試試這件，還有這一套。”沈佳音端詳了一下封燃的長相，目測了一下他的尺碼，拉着他進了一家男裝店就開始給他挑衣服。
封燃拿着她塞到他懷裏的衣服，有些木木的：“沈……沈佳音，你這是幹什麼？”
“給你挑衣服啊，你明天面試穿的。”她的眼睛落在了封燃那件破了一個小洞的羽絨服上，順手又給他塞了一件羊絨大衣。封燃這一米八幾的個子加上勻稱的身材，穿上這件大衣肯定很好看。
他拿着手裏的衣服，有些呆了：“明天真的要去面試？”
“你當我一直是在和你開玩笑么？”沈佳音撇了撇嘴，用下巴指了指更衣室。
封燃將衣服全數推回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衣服和面試真的不用了。”
“為什麼啊？！”
“衣服的價格太高了，我的收入水平不適合買這麼貴的衣服。”封燃絲毫沒有“窮”這種事感到羞恥，反而說的一臉平靜：“我今天中午的時候就和你說過了，我的學歷不夠，去不了你們公司。”
“我跟你說過了，學歷不重要！”沈佳音到了這時候，乾脆就把自己帶下來的兩份證書塞進了他懷裏：“你自己看！”
封燃將手上的衣服全數掛在了衣架上，然後拆開了文件袋看了看裏面的內容。
全英文的證書，但是上面的內容他也看得懂，尤其是那個“Master_Degree”的名頭太扎眼了，讓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沈佳音猜他已經看懂了上面的東西，不急不緩的對他說道：“這兩份證書沒有問題，你現在上網就能查到這兩張證書的真實性，你明天就算是面對考官的時候也不用擔心。”
封燃皺了皺眉頭，將手裏的證書塞給了沈佳音：“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兩張證書我不能要。”
沈佳音聽到了一個與自己所想完全不同的答案，一下愣住了：“什麼叫不能要？”
封燃一字一句的說道：“即便這兩份東西是真的，我也不能要，明天我也不會來。”
“我沒聽錯吧？你說你不要？”沈佳音不可思議的哈了一聲，反問道：“你知道我讓你去應聘的那個職位的月薪是多少嗎？你出去送快遞，給人家做代駕，一個月才能賺幾個錢？你進了我們公司以後根本不需要天天風餐露宿的在外面跑！你不是喜歡變成喜歡看金融經濟領域的書么？要知道讓一個人學會游泳光看書講解沒用，得讓他下海游，你來入職以後能得到的實踐經驗是你在那些書里得不到的，難道你都不會因為這一點動心嗎？”
“動心和真的去做是有區別的。”封燃看着沈佳音，無比認真的說道：“你給我這兩張證書，就是想讓我拿着這兩張證書去應對你們公司的HR，實際上和讓我去騙人有什麼區別？好工作誰不想要？可要用這樣的方式去得到一份工作，我寧可自己不要這個機會。”
沈佳音一聽，立刻毛了：“你這個人怎麼那麼迂腐？等入職以後，你真真正正的為公司做點事，努力讓自己對得起那份薪水不就行了？！騙人怎麼了？證書不是假的吧？你的工作能力不是假的吧？如果你真的覺得工作起來很吃力，那就先入職，然後再調崗位就行了！”
封燃不想和她為了這件事吵架，而且還是在人家的服裝店裏。他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將自己心裏的不舒服壓下去：“不行，這是我的底線。”
“就算你的那些什麼底線讓你吃不飽穿不暖，你也不在乎？”沈佳音覺得好笑，用假證書騙人怎麼了？現在這個社會，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管他方法和手段呢？
封燃看着她，一臉肅穆：“底線，就是哪怕吃不飽穿不暖也不能越過的那條線。”
沈佳音覺得自己都快被他氣死了，她單手插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咬着牙說：“好！你不想騙人，不想用假證，那就不用。你明天來，我直接讓你入職！這總行了吧？”
封燃無奈的笑道：“沈佳音，你把入職的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沈佳音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封燃，反問一句：“你去我們公司送了那麼久的快遞，不知道我們公司有個副總姓沈嗎？”
封燃一頓，沈佳音指着自己說道：“我就是老闆，所以我說能讓你入職你就能入職。如果不是為了把你塞到那個崗位上，根本連這兩張紙都不用。”
氣氛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
封燃只知道沈佳音是個公司白領，收入水平很不錯，但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她竟然是個女老闆。
他敏銳的聽出了沈佳音話里的問題，直接問道：“你說的‘那個崗位’是什麼意思？”
沈佳音遲疑了一下，也不想瞞他了：“之前我們公司高層內鬥，有人想通過擠走杜瑞的方式打擊我，你之前被方通快遞的分公司辭退，就是因為你幫着我們送了一份合同的緣故。”
封燃瞭然的道：“我原本以為是我打人的事被追究了。”
“打人的事不過就是一個體面的說辭而已。”沈佳音看着封燃，誠懇的說道：“所以……我欠了你一份工作，必須要補償。恰好昨天我們市場部的經理宋偉因為挪用公款被警方帶走了，公司董事會決定撤銷他的職位，改由市場部副經理接替他的工作，而副經理的位置則對外公開招聘。”
“所以你想把我塞到那個位置上去？”
“對。”
封燃深吸了一口氣，十分敏銳的問她：“那個宋偉是你對手的人？就像杜瑞是你的人一樣？”
沈佳音猶豫了片刻，略一點頭，沒有否認他的說法。
“我打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你的對手，而且我被方通快遞辭退也是他的手筆？”
沈佳音再次點了點頭。
“所以宋偉這件事其實也是你們公司內鬥的產物，你想把我塞到那個位置上，不過就是想打對方的臉，對嗎？”
沈佳音面色複雜的看着他，完全想不到僅憑自己的一句話封燃竟然能分析出那麼多的東西來。
她不說話，其實已經是一種默認了。
封燃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羞憤的神情，反而他很平靜。
那種平靜中帶着說不出的疏離，好像這一段時間的幾次接觸所拉近的距離，一下子就被人拉開了似的。
沈佳音不知為何，心裏有些不自在：“你不要多想，我是真的看好你的人，所以才想把你放在市場部那個位置上的。你這個人底線原則都很強，絕對不會做為了自己損害公司利益的事，而且你那麼認真好學，我相信你在這個崗位上可以有所突破……”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封燃打斷了：“沈佳音，我說過，我那份工作不過就是個力氣活，沒了這一份再去找一份就是了。我如果真的跑到你們公司里，真的做了那個市場部副經理的位置，那就是在變相的擠走你們公司的那個宋偉。”
他頓了頓，看着沈佳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那麼，我，或者是你，現在做的事和當時他們要擠走杜瑞的時候有什麼區別？”
沈佳音聽到了這句話，嘴巴張了張，頓時有些啞口無言。
“同樣是一個職位，他背後一樣有一家老小……”封燃把手插在口袋裏，似乎考慮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心裏話說出來了：“沈總，得饒人處且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