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無鬼
李閑忽然想到自己在半坡鎮的那天晚上，若非老者及時拉住自己，自己的結局只怕也和剛才那兩個少年半鬼一樣。
“老伯，您之前一直跟着我，就是為了避免我無意中解犯公約，被煉化掉吧。”李閑感激道。
“這是次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想徹底了解你的人品，畢竟我有大事要託付你。”老者也不隱瞞，“你膽大心細，遇事冷靜，本性善良。我很滿意……”
說話間，老者又已帶着李閑飛到了千山市的上空。
見老者一直東張西望，李閑明白，他一定是在尋找下一個案例。
老者是想讓自己通過這些真實的案例，牢牢記住《半鬼公約》。
“老伯，其實您只須給我講一遍就行了——”李閑向來不願麻煩別人。
“半鬼公約只有三條，每一個半鬼都知道，但每天仍有不少半鬼因為觸犯公約而喪命！”老者嚴肅道，“半鬼不像人類那樣有太多的約束，但一旦觸犯，只有死路一條。我必須讓你記得刻骨銘心。”
“謝謝。”李閑不再推辭。
飛了一會兒，老者忽然嘆了口氣，說：“網絡上又該多一條萬眾矚目的新聞了！”
“您發現了什麼？”李閑一邊問，一邊低頭往下看。
下面是正在施工的千山市經一路高架橋項目。
千山市這幾年發展迅猛，私家車越來越多，路也越來越堵，幾乎和“首堵”並肩了。
為了解決交通問題，市政這幾年一直在大力建造高架橋。
經一路是主幹道，道路只封了一半，一半修橋，一半通行。
“不好！”不等老者回答，李閑也發現了問題，一截斷裂的橋樑，正滑向擠滿了行人和公交車的另一半道路上。
行人們也發現了這恐怖的一幕，雖然橋樑滑落的速度不快，但因為道路太擁擠，眾人一時無路可逃，都嚇得尖叫起來，亂作一團。
正在這時，一個壯漢半鬼騰空飛過去，雙手用力一推，使正在滑落的橋樑停了下來。眾人看不到那壯漢半鬼，以為橋樑只是憑空停了下來。
眾行人們藉著這一時機，紛紛往遠處逃開。
“這一定是神靈在保佑！”圍觀的老年人直念阿彌陀佛。
“哇塞，這都可以，這些人的命也真大！”一些玩世不恭的年輕人，拿出手機，拍視頻的拍視頻，發微信的發微信。
李閑也鬆了口氣，贊道：“真是個好人，哦，好鬼！他的力氣好大啊！”
老者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絲毫放鬆，反倒多了些傷感，搖頭道：“他和我一樣，都是地級神符出身，氣海里可以存十兩陽氣……”
半鬼的所有行動，都和陽氣有關。
有些半鬼為了不讓身邊的人類察覺出他們的身份，也會經常和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喝酒。這些對半鬼沒有任何用處的飯菜就要靠陽氣消化掉。
半鬼也可以像人類一樣在太陽下暴晒，但這個時候，他們所耗費的陽氣也要多許多。
兩個半鬼打架，陽氣足的總是獲勝。
……
老者藉機給李閑介紹着這些常識。
李閑忽然發現，那壯漢快要支撐不住了。
“他氣海里的陽氣本來就不足十兩，已經快耗盡了。”老者說道。
“我去幫他！”李閑奮力一躍，就要衝過去。
但老者一把拉住了他。
“老伯，咱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李閑的話未說完，他忽然又看到了那穿着黑衣服面無表情的鬼。他們張開布袋，兜頭將壯漢裝了進去。
那被壯漢阻攔着的半截橋樑，瞬間滑落下來，砸在了一輛尚未來得及逃走的公交車車頭上。
尖叫聲，哭喊叫，呻吟聲，自公交車裏傳出來。
“混蛋！”李閑憤怒地衝著那黑衣鬼罵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黑衣鬼看也不看他，默然離去。
“這是《半鬼公約》第二條，不允許過多干涉人類社會，那怕是做善事。”老者說道，“這是人類轉化成半鬼初期，最容易觸犯的一條。”
老者略一思索，又說道：“舉個例子吧，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國家和敵國發生戰爭，你會參戰嗎？”
不等李閑回答，老者已接著說道：“要知道，陽氣足夠的話，一個地級的半鬼，就可以毀滅掉一個城市。也就是說，如果有半鬼參加的話，我們國家的軍隊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李閑聽得心動：“奇怪，抗戰期間，怎麼沒有半鬼出來，一舉消滅掉那些入侵的鬼子呢？”
“如果我們參戰，那麼敵國的半鬼會不參戰嗎？本來只是人類的戰爭，但最後演變成了半鬼之間的戰爭。人類戰爭的破壞力再大，也是有限的，但因為半鬼的參加，造成的破壞，死亡的人數，少說也會增加幾百倍吧！那麼，你覺得自己是幫了人類啊，還是害了人類？”
李閑啞口無言。
老者繼續說：“便如剛才，那橋樑被那個漢子悄無聲息地移開，沒有傷到任何人。你覺得還會有人關注到這件事嗎？”
“老伯，我明白了。今天這個事故很快會傳遍網絡，有關部門也會重視起來，相關的責任人都會受到嚴厲的處罰，從而讓更多施工單位引以為戒……”
“所以從來福禍相依，善惡難辨！”老者見李閑表情凝重，笑道，“所以地府定下的《半鬼公約》，還是有道理的。”
“半鬼公約是地府制定的嗎？那麼那些執法隊員便是真正的鬼了？”
“不，他們也都是半鬼，只不過他們都接受地府的直接領導，相當於人類社會的公務員。”老者介紹道，“鬼生活在地府，人和半鬼生活地陽間。人和半鬼去不了地府，鬼也被禁止來陽間。”
“原來身邊所有的鬼，都只是半鬼啊。”李閑恍然。
“正是如此。只不過大家都習慣性簡稱半鬼為鬼，時間長了，那些沒見識的底層半鬼，也以為自己是真正的鬼呢。”老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