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府家宴
不一會兒,外頭有人呼唱:“相爺到!”
蘇流月一邊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一邊往門口瞥了兩眼,大定朝的丞相,這具身體的父親,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突然,袖子被人一扯,她轉頭凝視,就看到了蘇流風帶着笑意的眉眼。
她心上一喜,櫻唇微啟,就想問問事情怎樣了。
然而,正當此時,卻有人擠了上來,將她推到一邊。
“風哥哥,你瞧螢兒今日的裙子好看不好看?”那女孩兒邊說,還捏起裙邊,睨了蘇流月一眼。
蘇流風眼疾手快,順勢握住了蘇流月的手腕,再是輕輕一拉,才使得阿月只是踉蹌了一下。
他起身,眼睛快速打量了蘇流月一眼,嘴裏順勢答了句:“好看。”
蘇流螢自是聽出來,對方不過敷衍,心裏不依,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個穿素色衣衫的女孩兒打斷。
“螢兒,父親到了。”這女孩兒說話輕聲細語,說完就立刻低下頭,一副喏喏的樣子。
蘇流螢知曉父親的規矩,只好對着蘇流風福了福身,就回了自己座位,離去之前又狠狠瞪了瞪阿月。
蘇流月有些莫名,小臉紅噗噗的,剛才那一推,着實有些猝不及防。
而且,莫看對方只是一個女孩子,那手勁可是大得很。
“阿月,你可還好?”蘇流風不擅安慰,他不小心觸到對方汗濕的掌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此時,飯廳里的視線都聚焦在了門口,也沒人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蘇流月對着哥哥搖了搖頭,彎了彎嘴角,以示無礙。
她順着桌子走過去,只有剛才推她的小姑娘旁,還剩了個位置。
蘇流月挑了挑眉,就在那處坐下了。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都說深宅大院的水深不見底。
最不濟,就是重新一命嗚呼,說不定還能回去原來的時空呢,她怕什麼?
蘇詢已經進了飯廳,蘇流風只好先回了位置。
跟在相爺後頭的是一個眉眼清俊的青年,若是只看穿着的話,那人青衫素帶,反而有些寒酸。
然而他嘴角帶笑,走路如行雲流水,氣度溫潤如玉。竟把這滿屋子插金戴銀的人,襯得有些俗氣。
蘇流月跟着眾人給自己的父親問安,作禮。她還不是很熟悉這些禮節,好在這只是家宴,照葫蘆畫瓢,倒也不難。
落座不久,相爺就舉杯敬了那青年。
蘇流月不由得多打量了那人兩眼,那人端的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嘴角總是微微翹着,細看卻又似乎並無笑意。
呵,這種人最諱莫難測了。
相爺到了之後,秦三娘就吩咐下人上菜。
於是乎,約有十幾個丫鬟進出穿梭在飯廳,菜齊了之後,便是大姨娘擺碗筷。
三姨娘給大家添飯。
相爺親自給那位青年斟酒,“姜先生能賞臉到寒舍吃頓便飯,蘇某真是榮幸之至,今日是家宴,先生定不要拘禮,隨意些的好。”
蘇詢雖是中年,但身量頎長,容光奕奕,人品相貌確實是上乘。
他舉杯環視,在蘇流風身周逡巡了幾遍,臉色突然沉了下來,“玉兒人呢,今日家宴,竟是連我都喚不動他了嗎?”
“父親,哥哥去妖界倒騰靈石靈草去了……”
“螢兒!”坐在秦三娘下首的一個美婦趕忙急急斥聲。
蘇詢放下杯盞,看向自己的四女兒,“螢兒你繼續說。”
頓時,滿桌的人都看向了那個嬌俏的小姑娘,她起身福了一禮,臉上有些得意,回道:“父親,說起來都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哥哥同舅舅去了妖界,說是他們打探到消息,妖界靈氣頓漲,好些珍奇的靈石靈草,都在妖界俯拾即是。那些東西拿回來,怕是能賺好大一筆呢。”
蘇流螢尚在得意之中,她可是聽哥哥說過,那些靈石靈草,不僅是有價無市,更能延年益壽,有些還能永駐年華,待哥哥回來,她定要討些回來。
屆時,只怕她蘇流螢的青春美貌,也是沒幾人能及得上了!
她這邊正美滋滋得想着,卻沒看到蘇詢眼裏正醞釀著怒意。
那美婦原是蘇流玉和蘇流螢的生母,乃是相府的二姨娘,生的美艷,也還算識大體,言辭圓滑,也還算得蘇詢的喜愛。
別人不知老爺的脾氣,她又豈會不知。蘇詢最愛面子,縱然當今聖上鼓勵同妖界多來往,也鼓勵眾人做商。
但生意人,終究是下乘的,會被人看不起。
蘇詢忍了怒意,轉而向身旁坐着的青年賠禮道,“讓先生看笑話了,老夫管教不力,犬子才做出這等事來。”
“無妨的。”那素衣青年緩緩道來,“聖上早先頒佈了條令,天下百業,無分貴賤。相爺的大公子如此作為,倒是順應了聖上的意思。相府如此作為,當為典範。”
“果真如此?”
“自然如此。”
“哈哈哈!”蘇詢同那青年碰了碰杯,一飲而盡,顯然心情極佳,適才的陰霾仿若一場虛幻。
蘇流月看得奇異,這青年不過說了一句話,這相爺就像是無比受用的模樣。
神奇……
她想要遠一些的紅棗糕,尚未起身,身旁的丫鬟就上前道,“小姐要吃什麼,奴婢替小姐夾一些過來就是了。”
“哦,我本是想吃我母親那邊的糕點的。”
“奴婢這就去。”
蘇流月愣了一下,只好讓丫鬟去給自己夾過來,順口說了句“謝謝”,唬得那丫鬟一臉惶恐。
她突然有些想念以前自己在家吃飯時候的自由。一家人說說笑笑,多好。
剛剛那一幕,丫鬟說話時,是壓低了聲量的,旁人自是很難注意到她們的對話。
何況,一個小姐同丫鬟說謝謝,別人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但是這桌上有兩人卻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人是蘇流風,另一人,便是仿若只是在同相爺推杯飲酒的,姜先生。
蘇流風臉上的驚異一閃而過,倒是對這個妹妹越發喜歡。
至於姜漓,他從進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個相府五小姐。別人許是辨不出來,那滿身精純的靈氣,他卻一看便知了……
酒過三巡,蘇詢開了話題,“今年的神燈節,不同以往,皇上要替睿王選妃,不論嫡庶,不論門第,但憑睿王喜歡。你們都要好好準備。”蘇詢視線掃過在座的女兒們,眼裏閃過幾分心滿意足。
他自己長得好,即使年近四旬,依然風流倜儻。女兒們自然也都長得如花似玉,各有千秋。
飯廳突然安靜,過了幾息,姑娘們卻是抑制不住地竊竊私語起來。
這旨意很明確了,只要有人能討得睿王的歡心,那女子便能飛上枝頭成鳳凰。
蘇詢似乎也早已料到眼前的情況,默許了這小小的喧鬧。
許是身旁的氣氛都很熱烈,反而襯得蘇流月的如常有些異樣。
“月兒,你也準備準備。”
蘇流月扭過頭去,看主位上的人。這些日子,她已經有些習慣自己是相府的五小姐。可是剛剛喚自己名字的那人……
明明是這具身體是親生父親,她卻覺得陌生得很。
飯廳里聲音漸漸消弭,變得落針可聞……
“月兒,還不快謝過你父親?”
蘇流月見秦三娘,眼中似乎有些擔憂和急切,便起身朝主位福了福,說道:“多謝父親。”
“我倒是沒別的指望,只求她別惹了禍端就好。”蘇詢出聲嚴厲,竟是對着秦三娘說的。
“老爺放心,月兒已然痊癒。”
蘇流月原先就還站着,見了這一幕,本有些忐忑的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她微微抬高下巴,一雙眼眸如同能看透人心,看着那主位上的人。
恰逢蘇詢轉過臉來,四目相接,他竟感覺極為不舒服,只回了句:“最好如此!”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那姜先生告了辭,相爺去送,整個家宴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