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沒有遺憾了
在家裏休息了兩天,陳燃就和小何收拾好行李去南方了。
這個季節,小島上很熱。
陳燃穿着件T恤,在院子裏盪鞦韆。整個小島上人不多,到處都是種植的香蕉樹,房子也不多,轉了兩圈也沒見到多少人。
小何正在逗房主的狗,她手上拿着根骨頭,拋了出去。小狗馬上跑出去,在草地上啃起了骨頭。
“燃姐,這樣的生活可真好啊。”小何腳上踩着人字拖,慢悠悠地走過來。
陳燃轉過頭,看着小何,嘴角浮現一絲笑:“小何,你以後想不想都過這樣的生活?”
小何楞了楞,卻是搖了搖頭:“太安逸了,我怕不習慣。我還是喜歡忙上忙下,跟在燃姐你身邊。”
陳燃一腳踩在地上,站起來,說:“傻小何。”
陳燃本想在島上多待幾天,可是沒過兩天袁晨光的電話就到了。
“陳燃,抱歉打攪你度假。”
陳燃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果然袁晨光就開口了:“柏崎安出事了。”
陳燃看着前方,心中頓時一片疼痛。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在她的記憶里,這個名字對於她來說很重要,可是陳燃強迫自己去忘記。她不能往回看,不然陳燃覺得自己永遠都沒有辦法前進。
“腸癌晚期,陳燃,我想你會希望見他一面的。”
“他現在在哪裏?”
陳燃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很冷。
“聽說在家裏,他不願意在醫院。”袁晨光嘆出一口氣。他是知道陳燃和柏崎安的關係的,也知道陳燃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導師,她心裏一定很傷心。
“知道,我馬上回來。”陳燃沉默着收拾了行李,定了下午的船票。等明天一早,她就能見到柏崎安了。
陳燃閉了閉眼睛。
心裏像是有一股子火在燃燒。
小何跟在陳燃身邊,沒有多說一句話。似乎這段時間以來,她們一直在接觸死神,每一次都能讓陳燃剝一層皮。
小何擔憂地看了陳燃一眼。
此刻,陳燃坐在甲板上,眺望着遠方,眼神深幽暗沉,不知是想什麼。
陽光很暖,照在甲板,她的臉上都是暖色調……像極了油畫裏的少女。
柏崎安曾經說過,陳燃是演員中的天才,她身上的可塑性太強,而柏崎安就是那雕琢師,可以將陳燃身上的光芒一點一點釋放出來。
他成功了。
可他也永遠地離開了陳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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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外。
幾片金黃的葉子落下。
不知是不是主人生病了的緣故,花園裏的草木也沒有人收拾,看上去雜亂異常。
“陳燃,不用我陪你進去嗎?”袁晨光手裏提着兩盒營養品,他擔憂地看了看陳燃。
陳燃手輕輕一推,柵欄門就開了。她笑了下,說,“給我吧,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在車上等我。”
她聯繫不上柏崎安,可是陳燃有一種預感,老師一直在等着她過來。不然,他生病的消息可以被瞞的嚴嚴實實的——只要他願意。
她深吸一口氣,走進去,站在門口,按了下門鈴。
很快,門打開。
陳燃走進去,看了看周圍。屋子裏收拾的很乾凈,茶几上擺着一束百合花,空氣里都是百合的清香。牆壁上的油畫還是和陳燃曾經見過的那樣,裝裱框擦拭的乾淨,空氣里除了花香還有清新劑的氣味。
陳燃把帶來的東西放在茶几上,把手上的一束小雛菊也放着。
樓上傳來鋼琴樂。
陳燃抬頭,看着盤旋的樓梯。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可惜她已經習慣了在人前偽裝的好好的,不讓任何人看出她的情緒。
突然,音樂戛然而止。
樓上傳來腳步聲。
陳燃抬頭,便看到一個身影緩緩從樓上踱步而下,他走路的姿勢還是那麼從容,那麼的讓人覺得熟悉。
陳燃嘴角露出一絲笑,說:“老師。”
柏崎安穿着件白色真絲家居服,他下來了,見到陳燃,也笑:“好久不見了,陳燃。”
陳燃微微詫異。
柏崎安的臉色很差,臉頰凹陷,雙眼無神。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灰白色,除了他的聲音還如以前一般。
陳燃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雛菊花,遞過去。
“送我的?謝謝。”柏崎安讓陳燃坐下。
他們坐在沙發上,陳燃看着他,有些難過。
她離開的時候,柏崎安還是那樣的有精神,不過才過了多久,他已經變成現在這樣子。
“希望不要嚇到你。”他虛弱一笑。
“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柏崎安嘴角瀰漫著溫和的笑,似乎死亡於他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你沒有告訴我。”陳燃咬牙。
“那時,我沒有任何想要告訴的人。”柏崎安淡淡一笑,他用他那雙並沒有多少神採的眼睛看着陳燃。她清秀的眉毛、精緻的眼睛似乎都在他面前晃動,柏崎安堅持着,看着她。
這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作品,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去帶這個學生。
“那為什麼?”陳燃笑了笑。
為什麼現在要告訴她,要讓她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
“陳燃,我很想你。”柏崎安深深呼氣,他虛弱的聲音傳到陳燃耳里,讓她覺得心酸內疚。“如果知道自己只有這麼點時間可以活着,我就不該離開你……哪怕讓你恨我都好。這一個月,我反覆想了很久,陳燃,我很自私,希望能見你最後一面。”
柏崎安沒有告訴陳燃,自從他再也見不到她之後,他的每一天都過的很痛苦,幾乎都是在酒精里度過。或許是上天都覺得他的生活實在太過荒唐,所以決定收走他這條命。
他笑了笑:“見到你,就沒有遺憾了。”
陳燃張了張口,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除了我,還有誰知道?”
柏崎安看了看陳燃,如果不是了解她的人,或許會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既無所謂又冷漠。可他是了解她的老師,他看出了陳燃平靜表情下的痛苦和掙扎。
他沙啞着嗓子,說:“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想多看看你。也許下一次見面,就是在我的葬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