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0日(2)
她是不是太衝動了?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就這麼殺過來了?她真的找對門牌了嗎?這裏新到讓人心悸,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家庭生活的房子。如果她走錯了呢?現在根本沒人知道她在哪裏,她會不會遇到危險?如果不是,那為什麼所有燈都滅了?
一個個問題幾乎將她砸暈,未知是最為恐怖的存在。她怕黑又怕鬼,詭異滋生,她總覺得有什麼在悄然發生,有什麼東西在暗處虎視眈眈,將她牢牢鎖定。她被自己嚇到,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顆顆滑落。所過之處帶起陣陣涼意,直直涼入了心坎,滲入骨髓。
“咔嗒”,一聲輕響在黑暗中尤為清晰,在這靜謐中被無限放大,就好似有人用喇叭貼着她的耳朵來了那麼一下。寧檬睜大雙眼,心臟狠狠的收縮。
她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依稀記得門在什麼方向,轉動僵硬的脖子,卻是慶幸自己剛才沒關門,現在衝出去應該還有機會。
可就在此時,她感覺眼睛被什麼遮住了,看不到,卻有溫溫熱熱的觸感傳來。可還來不及細想,手腕被抓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拉進了房間。她都來不及大喊,後背已然貼上了牆壁。冰冰涼涼的感覺,讓她如墜冰窟。
她嚇得冷汗直流,後背的衣服早已|濕|了一片,此時粘膩在身上,無比難受。張了張嘴,卻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原來人在極度驚恐下,真的是連尖叫都會變的相當艱難。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蠟燭的味道,她腦中滑過一抹抹可怕的幻想,她被捆綁四肢,一個人在燭光下,面容詭異可怖,正用舌頭舔着刀尖。
就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身上的束縛倏地消失,黑暗中一圈蠟燭光率先引入眼帘。蠟燭被擺放成了心形,燭光較弱,中間的玫瑰花瓣朦朦朧朧。她呼吸一滯,僵硬的抬起頭。
三雙手捧着蛋糕,陸佳和小雲分別站在兩側。燭光明明滅滅,隱約可見後面站着的邱睿、晴天、還有唐依。
反差太大,她還有些回不過神,就這麼傻乎乎的站在那裏。前一刻如同掉進了黑暗的深淵,有着未知的危險將她籠罩,彷彿她會就此死去,屍骨無存。下一刻又看到一出浪漫的驚喜,所有好友拋開一切齊聚在此,只為了陪她度過一個難忘的生日。
大喜大悲的結果莫過於…面癱。害怕?是的!剛才差點嚇尿!驚喜?是的!程寶寶沒事,今天生日大家都在,無一缺席。可是現在她的心湖竟然靜如止水,無波無瀾。
眾人一看她這副模樣,心想壞了,還真是低估了這廝的膽量,估計是前面嚇破膽了,這會兒肯定還沒緩過來。眼神交流一陣,齊齊開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被嚇到了?”唐霄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溫溫熱熱的風拂過,有些痒痒的。他大手按在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再度開口道:“這種做法挺無聊的,不過是她們的一片心意,策劃了幾天。”
寧檬動了動,感覺四肢僵硬。剛才出的汗現在覺得粘膩的不行,還涼涼的。氣死她了,剛才嚇得心臟都要停止。可是,想起剛才唐霄說的話,又覺得很感動。兩種矛盾的情緒不斷交織,她臉上的表情總算是開始變化起來。
這種驚喜雖然和驚嚇掛鈎,但真真實實是用了心思的。唐霄和唐依被父親召回,三隻都約了對象,就連陸佳這位較遠的閨蜜也一起串通,說了是洽談業務,分身乏術。緊接着晃了她一下午,又是用短訊把她騙來這裏。一環扣一環,若哪一部分沒做好,她必然不會出現在這裏。
她抿了抿唇,有些感動。大人常說最純粹的友情都出自校園,這句話一點都不假。為好友用心,為好友付出,不求回報,只因那份友情。多年後即使變成路人,可當初的那份感動一直記在心中,一旦回想起來,會感嘆當初曾那麼好過,仍然有許多細節值得回味。
陰晴不定的表情總算定格,她的神情放鬆,點了點頭,走到蛋糕跟前,雙手十指交錯,緊緊握住,抵住額頭,緩緩閉眼。這一刻彌足珍貴,因為有你們。
許下心愿,吹滅蠟燭,這一年的生日不同以往,卻會讓她記在心裏一輩子。
頭上水晶吊燈亮起的剎那,寧檬才看清了房間的佈置。裝修依然是純白色,乾淨到好似沒有一絲塵埃。只是此刻,地面的粉色蠟燭擺成了心型,中央撲滿了玫瑰花瓣,潔白的大床上也用玫瑰花瓣堆成了心型,四周飄着兩兩成雙的氣球。只差一副結婚照,真的就和婚房差不多了。
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冒頭,總覺得這種純白的場景好像缺少了什麼。可容不得她多想,禮物環節已然到來。
林妍把蛋糕放去了客廳,回來的時候兩指間夾着張學生卡,在寧檬面前晃悠了下:“你自己沒說要什麼,我們就給你充了四千。其中有一千是唐依學長的哦!”說罷就把卡塞入了她的手中。
陸佳也上前,取出自己手機揚了揚:“我也沒買禮物,給你手機充了一千。”
所以…她今年的生日禮物都是那麼實用性的?寧檬有些哭笑不得,可也覺得太多了。要知道她每個月零花錢加生活費都沒有這麼多,三隻和唐依也才認識一個學期不到,就這麼破費,讓她心裏有些…
“太多了啊!”她遲疑的開口。
“沒事,你反正要還的。”林妍這麼一說,眾人都笑了起來。的確,每個人都會過生日,她又不是不用送禮。
也沒時間再讓她扭捏,眾人開始起鬨。今天的女主角生日,男主角送的禮物自然才是關注的重點。
唐霄幾步走到她的面前,從身後取出一個白色信封。信封材質硬實,通體雪白,只是上頭有浮雕,整體就顯得逼格高了些,也好似與這套房子的裝潢相呼應一般。
寧檬這輩子還沒收過情書,看到信封自然先入為主的以為是這個。心裏有些小竊喜,又有些小期待。不知道真正的情書會是什麼樣子的?他寫的和林妍收到的那些會有什麼不同嗎?
小臉不自覺的染上紅霞,接過信封,羞澀情緒在心中蔓延。其實她也不在意唐霄送的禮物有多貴重,什麼路路通和玉之類的都收過,這種裝載着滿滿心意的情書,可能更讓她心動。
摸了摸有些厚實,心下一喜。看來唐霄是真的用了心的,也有滿腔的情意要對她訴說。滿心期待的打開,抽出裏面的…
寧檬:……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眾人也是湊了過來,頭擠在一塊。一看也都傻眼了,嘴角抽搐。
“房…房產證?”
“卧槽!”
“太大手筆了!”
“寧檬你這是綁上高富帥的節奏啊!”
眾人七嘴八舌,寧檬腦袋已然當機。太誇張,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黑紙白字上頭還敲着章。房產是落在秦淑言名下的,但是能拿過來給她,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張了張嘴,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這已經不是貴重二字可以形容了吧?她簡直是被震撼到了。所以…她才會覺得這裏少了什麼,原來是少了女主人去點綴去潤色,把這個家裝飾的更為溫馨。
然而唐霄的性格是不喜歡多說什麼的,就這麼靜靜站着,一句多的解釋也沒有。索性唐依看不下去了,翻了翻白眼,開口道:“他用未來十年勞動所得換來的,等結婚後房產直接劃到你們的名下。”
言下之意就是,這套房子是他家買給他們當婚房的?可可可…可是這…也太遙遠了吧?她抬眼看了看一臉淡然的唐霄。想到自己最近的反常,莫不是被他發現了,才會這般做來安她心?想到這裏,她就囧的想要一頭撞死。
一個女孩子主動成這樣已經很窘迫了,如果他裝做不知她說不定還會傻乎乎的繼續,但醒悟后肯定會立即羞愧的停止。可他發現了,竟然還想到用這種方法來當做給她的定心丸,她心裏頓時五味雜陳。羞愧有之,震撼有之,感動亦有。
“這…我不能要。”她往前遞了遞,嘴角抽了抽。這事要是被楊玲知道不抽死她?先不說那麼早就私定終生這回事,小小年紀就不知輕重的收房產證,估計連她爸都不會幫她。
又想到寧清遠這人平時看着就是個妻奴,十足十的好脾氣。可家裏真正難搞的卻是他!笑面虎說的就是他!平日裏嬉皮笑臉的,心裏彎彎繞繞多的很。況且他只要嚴肅起來,別說平時像個母老虎一樣的楊玲,就是地球都要抖三抖。
橫想豎想這事都覺得不妥。手裏房產證也好似化成了一塊烙鐵,燙的她手心發疼。她又往前送了送,支支吾吾道:“你先拿着,那個…我…”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唐霄這才接過,轉身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塞了進去,完全沒有要帶回去的意思。
寧檬看的傻眼了。這樣草率真的好嗎?這是房產證,不是草紙啊!
還不待她再說什麼,門鈴適時的響起,她又被一群人給推到了客廳。眼睜睜看着他們接過五六個披薩盒子,再放到桌上攤開。香氣四溢,她的腦袋還渾渾噩噩的。直到手裏被林妍塞了片披薩,燙的她直接想丟,又捨不得,只得在原地直跳腳。
手裏的披薩從左邊換到了右邊,又從右邊換到了左邊,換了又換還是拿不住。只能聞着香味流口水,一口都吃不上。倏地手中一空,披薩被只大手奪去。唐霄把披薩放入一次性的碟子裏,插上叉子,這才遞還給她。
寧檬傻乎乎的接過,呆愣愣的送到嘴邊咬了口。入口便是一股濃郁的芝士味道,齒頰留香,久久不散,她咀嚼着看向他。
兩人直到這一刻才算是有機會交流,她沒再急着吃第二口,反而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房產證那樣放着不好,你還是拿回去給秦阿姨保管吧!”
“不用,那是複印件。”他隨手取過一塊披薩咬了口,可能覺得這種東西不合口味,微微蹙眉。
所以…只是彩打的?他這麼誠實,她應該開心嗎?寧檬很想扶額,但想到自己的手剛剛抓過披薩,油油的,也就作罷。
可即便只是複印件,這個房子的確是他用未來十年的勞動力換來的婚房,這點也足以讓她感動不是嗎?她又咬了口披薩,那股子鹹鹹的味道莫名就參雜了一絲甜蜜,仿若棉花糖,一直甜入了心裏。
有了這一出,再看這套房子的時候,就多了一絲奇異的感覺。她又拿起一塊披薩放在盤子裏,開始四處轉悠,仔仔細細打量起來。
唐霄則是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後,陪她溜達。
寧檬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先前那些擔驚受怕什麼的早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那抹身影總是伴在身側,那種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被他關注的感覺讓她雀躍快要飛起。全身都猶如泡在蜜糖中,哪兒哪兒都是甜甜的。
客廳長桌這裏的牆壁可以掛幅油畫,Emmm…好像買不起,超大版的風景十字綉也可以,好像只要幾百塊,就是花多點時間,完成後還要裱框。
又晃入了開放式廚房。這裏可以放一對對的杯子碗筷什麼的,色彩鮮艷一點,這樣就不會那麼單調。
房子是精裝的三室兩廳,一廚兩衛,適合結婚,也滿足了婚後要孩子的需求。寧檬晃悠完客廳和廚房,又走向了三個房間。
其中一間佈置簡潔,三排書架遮蓋了一整面牆,書桌和椅子臨窗,另一側則是一整面牆的水晶鞋櫃。還真是…很唐霄!
寧檬咬了口披薩,慢慢咀嚼,想了想,覺得這房間她使用幾率估計為零,還是不要裝飾了,沒那個閑錢,反正唐霄在意的也就那些鞋子。
閑庭散步一般來到另一間,空空如也。她有些錯愕,但很快,臉就紅了個徹底。如果她沒有想錯,這裏應該是…嬰兒房?也太…貼心了吧?
小臉紅通通的,快步走到了主卧。地板上的蠟燭已然熄滅,可心形尤在。濃郁的玫瑰花香撲鼻,甚至掩蓋了手中披薩的香味。
床頭柜上可以放相框,牆壁上以後會掛上他們的結婚照。她伸手撥了撥床單上的花瓣,涼涼的,滑滑的,軟軟的,倏地就軟進了心裏。
“為什麼這裏顏色那麼單調呀?”她故作不懂的問道。其實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可偏偏就想聽他說。
唐霄看了看小姑娘堪稱拙劣的演技,心下有些好笑。罷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即便看透了她的小心思,還是依着她答道:“等這裏的女主人來潤色。”
寧檬的步子一頓,心臟一陣陣緊縮。想要聽到是一回事,真的聽到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唐霄不懂什麼甜言蜜語,甚至連一句喜歡都未曾正式說過。可每每都用行動表達着愛意,一次次為她破例,做着一些平日裏最不屑的事。
就好比陪她吃他不喜歡的披薩,陪她在情人湖閑逛,勞心勞力弄出情人節發糖的三部曲,甚至是配合三隻完成這場生日的驚喜。那些在他看來都是浪費時間,嘩眾取寵,可他都做了。
寧檬覺得近來自己做的那些事就變得無理取鬧了一般,唾棄自己的同時又心疼他。她眼眶紅紅的,鼻間有些酸澀。她想和他說些什麼,什麼都好!驀然轉身,他已然來到身前。
不由分說的把手裏的披薩塞入她的口中,蹙眉道:“這種像橡皮筋一樣的東西,還是你自己吃吧!”
寧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