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下鐵二 第二十章 勝利
自野男失蹤至今已經是第三天,守衛隊員們徹底清理了灰河站以及大灣站頭內殘存的黑,他們將天花板,排污渠,通風管,封閥門,以及所有可能藏着黑的地方都用熱煙熏了個遍,只為把不喜乾燥的黑全部逼出來,他們還派人鎮守隧道兩側,以防有其他人出入。
“這是最後一隻黑,”傭兵頭子暴躁地拽着一隻死去多時的惡臭小黑闖了進來,“我們把糞坑翻了個遍也沒找出第二隻,小矮子,你今日可別想推脫。”
而甜酒,數日的時光,這肥胖的釀酒師顯然已經成了黑的擁躉,夏天經常看到他們在一起喝酒吹噓,如今又是討薪的好時日,他自然也不會甘於人后。
“把這臭烘烘的傢伙扔出去,”夏天擺擺手,“你們的酬勞已經由玻利瓦運來了,就在哨口。”
傭兵頭子喜出望外,他也顧不得那沾染臭糞的黑,轉身就踹開大門,徑直闖了出去。
夏天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他的桌前擺着無數的文件,記載着各個部隊的死傷人數,僅存的物資等等狀況。這些人戰鬥了三天,他們失去了不少戰友,也背負了不少傷痛,隨着最後一隻蟄伏隧道內的黑被終結,如今該是休息的時日,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召集眾所有的領導人員,鄭重宣告,“諸位朋友,我們的戰鬥勝利了。”不少人露出會心的笑容,斯夫摘下眼鏡擦了又擦,肥水站的官僚們相互慰藉,領取到自己薪酬的黑表現得蠢蠢欲動,他鄭重宣告,“我打算去玉庭幼苑閣樓找五個伎女,只要十三四歲的,然後鏖戰到天亮,”他身上那套本就破爛不堪的藍色衣衫早已染成黑色,那隻霰彈槍也換成了一支步槍,這幾天他表現得很勇猛,近乎瘋狂,傷口也添了不少,看來輕易敗給五號讓他覺得很恥辱,所以他找了些黑來發泄憤懣。
“收拾一下吧,”夏天無視了他關於五個蘿莉的宣言,“我們該回去迎接榮耀,也該送回屍體,安撫死者的家屬,肥水站需要選出一個臨時的站長,後續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希望你們能在接下來的時日盡好自己的職責。”
甜酒拍了拍自己圓潤的肚皮,“夏天先生,聽說您還打算與我們合作?”
夏天溫和地點頭,“灰河站和大灣站頭即將重建,最開始的混亂是無可避免的,但我需要把混亂減到最少,考慮到我們的人手不夠,我想要雇傭你們中的一部分,”他說,“最可靠的那部分。”
“英明的舉動,”甜酒笑眯眯地附和他道,“你很快就會發現,鋼鐵兄弟會的兄弟們都很可靠,他們紀律嚴明,忠於職責。”還愛喝醉,且他們的首領滿嘴謊言,夏天擺手制止了他的廢話,“兩個小時后我們即刻回去,肥水站的親人們正等着我們的守衛隊向他們宣告凱旋。”說罷,他站起身,“會議解散。”
他們在兩個小時后收拾好了一切,
士兵們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當然,少了遊騎兵和火焰之子這樣的門面,這支隊伍看起來便不再那麼精銳,但也足夠讓人震撼。他們如同一條灰色洪流湧向肥水站,攜帶着榮譽,傷口,以及屍體。活下來的人會誇耀自己如何英勇地斬殺黑,如何蒙受隧道之母的庇佑,沒活下來的人只能向親人展示死人的微笑,安詳而甜蜜,好像做了個美夢沒有醒來。
這只是修女們擺出來的虛假笑容,他們必然死的很痛苦,很不甘。
當他們踏足肥水站的哨口,便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擁堵在哨口附近的空曠地上,他們歡呼,他們喧囂,有的人問道,“我們勝利了嗎?夏天先生?”然後更多的人開始詢問,即便他們早已從來來往往的通訊員口中知曉答案,但眼下,還需要一個能做決定的人來宣告勝利。
為此,夏天站了出來,“戰爭一開始進行的並不順利,”他藉助擴音的大喇叭朝眾人喊道,“黑們很瘋狂,它們殘忍,狡詐,甚至設下陷阱,這是群可怕的生物自由之翼的遊騎兵和火焰之母的善男信女們皆被困在隧道的另一側,就連野男站長也深陷其中,但我相信,他們會自那裏逃脫,而我們”夏天停頓了一下,“我們的士兵掃清了中立貿易線上的所有黑,拿回了灰河站和大灣站頭,恢復了與海洋館站的通訊,各位,歡呼吧。”
人群爆發出更大的吶喊,有人喊肥水站萬歲,有人喊守衛隊萬歲,有的喊遊騎兵萬歲,更多的人則只是單純的尖叫和呼喚,想要宣洩他們內心壓抑許久的喜悅,一時間,整個哨口充斥着讓人震耳欲聾的人聲,久久無法散去。
那些死去的人跟這偉大的勝利相比,似乎變得不值一提。這是件好事,如果惦念野男和遊騎兵的聲音蓋過了對勝利的呼喊,那的確很讓人受挫。
他是在眾人敬仰的吶喊聲中走回自己的居所,整個車站的嘈雜讓他頭痛,熱乎乎的氣流讓他困頓,他在守衛隊的護衛下回到了那個玻利瓦安排的私人大包廂。這三天的疲倦讓他只覺得渾身好似散架了,所以他剛一回去便撲到床上,雙眼緊緊閉闔。
他並沒有做任何夢,只是睡了一個沉穩且毫無知覺的好覺,待他睜開雙眼,便再次聽到外面那仍舊如音箱般回蕩在狹窄隧道的吵鬧聲,他們的歡呼還未結束?
待他走至臨窗的高台,才發現這些人的慶祝的確才剛剛開始,那曾用以慶祝的篝火再次伸起它張牙舞爪的火爪,無數的影子在它周圍躍動,這一切都和第一天是如此相似,只是其中多了不少悲痛的陰影。火焰之子們的火焰孱弱而稀疏,人們不再信火焰之母的威能,但仍然有虔誠者跪地祈福,遊騎兵的營地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幽魂般的士兵在巡視着。那群傭兵和守衛隊的士兵們此刻反倒沒了分別,他們共同暢飲,共同燒烤着滋滋作響的美味乳豬,共同唱着某首夏天從未聽過的歌曲,講述自己的輝煌戰
績以及過人的勇武,他們也會扭動身體,和其他男女們跳着古老的舞蹈
薇寧高立於高台的邊緣,凝視着這一幕讓人倍感溫暖的畫面,她看着人們在下面對她指指點點。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了關於面具女孩的可怕傳說,在與黑的廝殺中,她以那迅捷如風的身影,以及讓人無法企及的精準射術讓人望塵莫及,她成了英雄,一個神秘而致命的年輕女孩,當然,沒人能蓋過五號的風頭,在篝火旁的閑言暇語中,五號成了一個足以上天入地的刀槍不入的怪物,有人說他一槍就幹掉了怪物,有人說他用了某種可怕的武器,也有人認為他是活生生撕開了黑之王的喉嚨,總是,他的故事開始在男男女女間流傳,他的危險也在流傳。
當他走到高台那專為他準備的座位之時,有不少人開始喊他的名字,青澀少女,熱血青年,遲暮老者,醉酒士兵,淳樸農婦,還有滿身烘臭的養豬倌和筋肉鼓起的鐵匠,衣着華麗的商人和綢緞裹身的貴婦,以及傭兵們,然後越來越多,彷彿有一萬個人在同時朝他吶喊,他們高呼曙光萬歲,一遍遍念他的名字,然後飲下又一杯酒水。
“他們在呼喚你的名字,”坐在高台上的玻利瓦滿臉曖昧地恭維道,“他們知道是你拯救了他們。”他的話引起了其他官僚的附和,這些人沒了野男后,就好像失去蜂巢的蜜蜂,他們開始要尋找另一個蜂巢,看來野男的想法是錯的。
他們在呼喚權力的名字而非我的。“我總算還沒傻到那種地步,”夏天自嘲道,“從頭到尾我都沒殺過一隻黑,反倒被人謀殺了兩次。”即便如此,可所有人還是將功勞安在我頭上。
玻利瓦聽了一臉痛惜,“我早早就聽聞了那兩次可怕的刺殺,說實話,野男站長的失蹤讓我幾乎傷心欲絕,我曾發下誓言,在沒找到他之前,我不打算再吃飯,但看到您安然無恙,我便忍不住為您慶賀,”他一邊說著一邊撕下手邊的熏烤雞肉,吸吮着其中的油膩,“我正儘力調查,一定找出想要謀害您的惡人。”
“但願如此,”夏天看着他那不斷蠕動的下巴,以及嘎吱嘎吱咀嚼雞肉的恐怖口水聲,一時間也沒了胃口,跟這傢伙在一起吃飯很難讓人提取興趣,他總愛說著反胃的話,做着反胃的事。
簡單吃了幾口后,他便在眾人歡呼聲中離開了會場,躲入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在這兒,別人無法分辨他的容貌,更不必說認出他的身份,所以他也樂得安靜一點兒。在高台上,接受眾人的歡呼是件讓他不太愉快的事情,那樣自己的一舉一動反而都會被放大到眾人眼中,而在陰影中看着別人歡呼,卻又是另一種心態,這種奇妙的心態讓他自覺舒適。在這兒,他能看到其他因為火光照耀而無法看清的真相,比如那個落寞地盯着場中的綠眼睛女孩。全本書-免費全本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