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北伐
近日以來,‘北伐’這個詞已經成為了朝堂‘熱搜’。張浚一黨每天都會提及,湯思退、万俟卨等‘議和派’自然是竭力反對。隨後雙方便是口水之戰,大有不淹死對方誓不罷嘴的意思。
權臣們自然也分成了兩派,名曰各有政見。
高宗每日則是不勝其煩,在打與不打之間惆悵徘徊。
此刻虞允文‘面聖’之後,張浚又一次提出了‘北伐’,湯思退自然又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隨後万俟卨等也加入了陣營。
關於湯思退,說起來其實有些尷尬。
當初一個舉報幹掉了秦檜,然後憑藉‘檢舉之功’升任首相。按理這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當初秦檜藉此呼風喚雨,連高宗都得忌憚三分。可如今湯思退上位之後,卻全然不是這樣。
首先,樞密使張浚就第一個不鳥他。連帶着‘主站派’一干人等,便也統統不鳥他了。湯思退瞬間就失去了一半權臣的支持。
其次,因為‘叛變’而檢舉秦檜,‘議和派’眾人也不會鳥他。眾人倒不是因為與秦檜關係有多好,而是信不過湯思退啊。誰知道下次有什麼秘密的時候,你會不會去高宗哪裏‘捅刀子’。
最後,其實就連高宗也不待見湯思退。
按理湯思退幫高宗一舉拔掉秦檜,高宗應該感激他才對。起初,高宗也的確是這麼想的,所以才破格提升他為首相。但是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高宗卻發現湯思退這人實在有些不知趣。金人剛入侵時,高宗明明想求和,他卻主張開戰。而現在,高宗其實隱隱有些想開戰了,湯思退卻一味求和。
你就不能順着朕說么?
作為一名首相,察言觀色和替皇帝背鍋,這是基本技能。
要不是梵宇出現,秦檜為什麼能穩居朝堂二十年?不就是鍋背得好么。高宗想做的事情,都不用開口。尤其是‘賣國議和’這種事,秦檜總能第一時間說出高宗心底的話。貼心啊,識趣啊!
可這湯思退就只知道唱反調,高宗要是能喜歡才怪了。
其實,湯思退也有些冤啊。
剛開始的時候,他是被梵宇和伯琮兩人攛掇舉報秦檜。而秦檜又是‘議和派’,他便想當然的認為梵宇肯定是支持主戰派的。所以金人入侵時,他就選擇了支持‘主戰派’。豈知,張浚根本就不鳥他。無奈之下,湯思退又只能嘗試着回到‘議和派’的陣營。而‘議和派’這邊雖然不恥湯思退的為人,但只要他反對‘北伐’,議和派表面上還算是勉強又接納了他。
湯思退就在‘議和’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是以,每次張浚一提出‘北伐’,湯思退都是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
而高宗好不容易幹掉秦檜,豈知第二個秦檜卻又似乎要出現了。多方原因之下,湯思退便成了各方勢力都不待見的人。
大宋兩百年,這種首相還真沒出現過,倒也算是奇葩。
而此刻,張浚與他一陣‘唇槍舌戰’之後,大怒之下竟然摘下了頭上的烏紗帽,並吧唧放在了身前,隨後匍匐於地,對高宗說道:
“陛下,‘北伐’勢在必行,臣願以項上烏紗作保,北伐必勝。”
主戰派便也全都跪了下來,“陛下,北伐必勝!”
“這……”面對張浚如此決絕,高宗臉上多有猶豫。一陣沉默之後,高宗忽然看向了剛剛面聖的虞允文,他便說道:“虞卿,你剛從陣前回來,又與金人交手,想必對於金人的戰力最是了解,你對‘北伐’之事,怎麼看?”
“呃……”虞允文頓時一頭冷汗,當即跪下。我怎麼知道‘北伐’怎樣啊?幸好,此前拜會了一下梵宇,此刻也沒別的辦法了,他便按照梵宇的說法回道:“陛下,微臣就是一介書生,對於打仗其實不太懂的。既然陛下問起,依臣拙見,‘北伐’之事還需謹慎,最好起用韓世忠為將,想來至少可以保證不敗。”
“韓世忠?你說起用……”高宗有些驚訝。
但是高宗話還沒說完,張浚卻第一個跳了起來,“陛下不可,韓元帥年事已高,怎可再上戰場,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么?倒顯得咱們大宋好像無人似的。臣下認為,淮西招討使李顯忠、京西招討使邵宏淵,再加上四川宣撫使吳璘,以及沿海制置使李寶,咱們大宋四路齊發,足可以大敗金人!”
由於歷史原因,張浚是絕不會起用韓世忠的。
此刻眼見虞允文竟舉薦韓世忠,張浚頓時就急了。他也不管高宗都還沒有同意,便已將大宋的出兵策略都倒了出來。
不得不說,張浚所舉薦的四人,還是不錯的。
吳璘自不必說,名震西北、當世第一。李顯忠也是久經沙場,曾幹掉過西夏的‘鐵鷂子’和金人的‘鐵浮屠’,多年未曾一敗。而邵宏淵又出自韓世忠嫡系,根正苗紅不二之選。再加上海軍李寶本來就比金人強。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安排天衣無縫。是以高宗頓時就忘了‘韓世忠’三個字。
一陣沉默之後,高宗問道:“張浚,你確定大宋可以戰勝金人?”
高宗話一出口,議和派便全體跪下,“請陛下三思。”
因為高宗這句問話,已經有很明顯的贊同意味了。而張浚此刻,眼見議和派又來搗亂,當即一頭砸在膝蓋前的烏紗帽上,朗聲說道:
“陛下,此戰必勝,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張浚語聲朗朗,竟以人頭擔保,以至於不但‘主戰派’驚訝,就連‘議和派’都是一片雅雀無聲。大宋自詡為‘強項’之人很多,但是真敢以腦袋來‘諫言’的人卻是屈指可數的。一時間,被金人欺負了一輩子的高宗,為之震撼。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何況是個皇帝。
高宗眼見張浚信誓旦旦,真真正正考慮起來‘北伐’的可能性來。
朝野一片肅靜,都知道決定大宋命運的時刻,到了。
大約十幾分鐘之後,整個朝堂彷彿經歷了漫長的寒冬。終於,高宗抬起了頭來,眼神俾睨天下,這輩子第一次有了‘血性’。他便說道:
“張浚,出兵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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