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由佛到魔

眼前情景，當真應了「血肉磨盤」四個血淋淋的大字，億億萬魔族瘋狂廝殺，彼此間皆是退無可退。

月寶兒操控的億萬魔族巨大部分都是沒有魔根的普通魔族，只是萬念合一之下，藉助陣法之力，爆發出恐怖異常的神威；四大界域封天鎖地之下，無窮無盡的魔修同樣只有背水一戰，血雨淋漓，血肉翻飛，宛若魔間地獄。

隨着時間的推移，月寶兒神色微變，想了想，雙眸微眯，魔心當中，無窮無盡的各種念頭紛紛揚揚，頃刻間瀰漫而出，朝着下方不斷攻殺的億億萬魔族飄蕩而去。

如果說佛教的修行法門是讓人摒棄雜念、心神純一的話，那麼天魔之道，便是亂人心神、萬念叢生。以佛門心靈念力催動「八寶渡靈開天陣」，再以天魔神通擾亂億萬魔族的七情六慾，破除這些魔族凝聚一團的駁雜信念，這也是月寶兒僅憑有限的手段，能夠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

果然，七大本源情緒衍生的無數念頭降臨到這些魔修身上后，原本萬念一心的億萬魔修頓時心思翻騰，再無之前那般一往無前的氣勢，這一刻，月寶兒明顯察覺到了原本籠罩在億萬魔修身上的那股駁雜的心靈之力漸漸弱了下來。

最明顯的結果，便是佛門八寶的威力頃刻間暴漲一截，原本大佔上風的億萬魔族一瞬間死傷無數。

戰局失利，加上天魔萬念的滋擾，魔念叢生下，億萬魔修原本「斬殺邪佛」的心念之力轟然消弭。一佛一魔，轉而形成了風火之勢：天魔之道破除億萬魔修凝聚一體的心靈之力，導致佛門大陣威能暴漲，億萬魔修心神震怖之下，又反而加劇了天魔凶威。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

佛魔之道相互加持之下，竟起到意想不到的疊加作用，原本尚且不明朗的戰局，頃刻間呈現出一面倒的趨勢。

見到這一幕，月寶兒面上無喜無悲，眸光迷離，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麼。

佛門神通消耗自身心靈之力，每次施展，都會導致心神憔悴；而天魔神通本身並沒有任何消耗，只是每次施展，都會被萬靈如海的心神影響，萬念叢生。

兩種神通一正一反，更像是一體兩面。就如同情慾熾烈的生靈，腦海中念頭翻滾，真正發泄過後，便會進入一種無欲無求的賢者狀態中。

「佛魔一體，難道真不是說說而已？還是說本就同出一源？」

月寶兒細細思索着，越發覺得有這個可能，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魔一體的話，這個說法倒是沒什麼問題，如此一來，也就解釋了為何同時施展佛魔之道，能夠相互加持的原因了。

想着想着，月寶兒心頭陡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佛魔同源，那麼佛門神通是否和天魔神通能夠互通呢？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便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住，即便明知這般異想天開的念頭極為瘋狂，成功的可能性極低，仍舊忍不住深入思索下去。

足足兩個時辰，待到從頭到尾將整個思路徹底貫通后，月寶兒得出了個讓人大吃一驚的結論：這個想法還真有可能成功。雖說僅僅只是一個可能，不過終究還是被月寶兒放在了心上，腦海中念頭翻滾，最終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目光微轉，朝着整個戰場俯瞰而去，佛門八寶凶威熾烈，加上天魔神通擾亂心神，無數魔修原本死戰不退的心思漸漸退卻，熱血消弭，恐懼滋生，最終竟化作退潮的海水，呼嘯間，敗退而去，朝着血川界域深處逃竄而去。

月大長老戰死，無數魔修驚惶退卻，未來得及逃走的魔族則被佛門八寶盡數「渡化」，成了維持大陣的一員。

紅城倒塌、大地龜裂，殘肢斷骨飄蕩在匯聚成溪的血水中，刺鼻的腥味兒彌散萬里。整個偌大的戰場中，除了依舊不滅的禪唱佛音外，便只剩下呼嘯的颶風訴說著這一戰的慘烈。

虛空之上，金光燦燦的八寶再次合成一體，化作一尊十萬丈的巨大金佛，金佛指尖，月寶兒靜靜懸立着。

身着破敗袈裟，赤足光頭，面帶笑意，單從外表來看，此刻月寶兒還真像是一位自小被佛經熏陶的小小沙彌，當然，前提是要忽略下方宛若地獄般的慘烈場景。

此刻月寶兒眉目低垂，將心中的構想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捋過一遍后，緩緩抬頭，赤足輕輕一點，腳下佛蓮生滅不定，僅僅幾步，已經遁出萬丈之遠，虛空盤坐，與萬丈開外的巨大金佛遙遙相對。

以天魔神通強行替換掉億萬魔族自身的記憶，從而雀占鳩巢，達到萬念歸一的狀態。億萬魔族心念歸一之下，月寶兒再以自身的佛門心念之力加以引導，從而將這億萬魔族的心靈之力納為己用，藉助「八寶渡靈開天陣」的陣法之力，將億萬魔族化為佛門八寶，從而爆發出驚人的威力。

想要以天魔手段催動佛門神通，關鍵就在於天魔衍生的萬念之力，究竟能否融合這億萬魔族如一的心念之力。

按照月寶兒對於佛魔的理解，心念之力，本身並沒有任何屬性，就如剛剛從未接觸過佛門功法的億萬魔修，生死關頭下，同樣能夠催生出駁雜不堪的心念之力一樣，如果以自身的天魔萬念來引導的話，理論上來說，應該也能夠將這億萬魔族的心念之力歸於己用。

想到此處，月寶兒不再遲疑。

魔念一起，萬念蒸騰，沒了月寶兒澄澈如一的佛念加持，原本金光燦燦的金佛，頃刻間金光消弭，再也無法維持金身法相，恢復首尾相連、勾結一體的億萬魔族本相。眼前情景詭異駭人，只是在月寶兒眼中，與先前並無什麼不同。

魔念，同樣源自於本心，隨着月寶兒心頭魔念涌動，億萬首尾相牽的魔族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彼此間重新分解融合，同時，絲絲縷縷、或明或暗的黑色光華從一個個魔族身上浮動而出，接連一片，一如當初金佛凝聚成型的模樣。

只是眼下的情景卻是與當初凝聚金佛的情景大為不同。

佛門心念之力講究純凈如一，越純凈越單一，心念之力也就越發強大；只是魔念之力卻剛好相反，萬念駁雜，念頭越多越亂，魔念之力也就越強。只是散亂駁雜的萬種念頭想要合而為一，卻絕非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能夠辦到的。

正如眼前凝聚一團、看不出絲毫模樣、或明或暗如同皮癬般、由億萬魔族凝聚成的東西，眼下也只能以「東西」稱之，便是由萬種念頭強行雜糅出來的。當然，若非月寶兒源自天魔，天生便能操控萬般雜念，其他生靈，還真不可能凝聚出這個「東西」。

見到這一幕，月寶兒臉上並沒有任何失落之意，雙眸微閉，意識再次沉浸，一點一滴的雕琢起來。如今首先要做的，便是將這團「東西」，觀想成天魔本相。

佛陀金身倒是容易觀想，因為有現成的畫像。而天魔本身便是無形無質、類似於唯心般的存在，根本沒有具體模樣，想了想，月寶兒便準備將「孔虎」的本相拿來借用一番。

虎頭麟身，額上獨角，眉心天眼，骨翼、風雷雙翼相互摻疊，周身上下以冥文勾連。以陰彪一族為本體煉製而成的妖僵之體，單從外表看去，還真能夠唬人，有種天魔般的霸氣。

隨着月寶兒的觀想越發的深入細緻，萬丈開外，凝聚成一團的「東西」竟緩緩蠕動起來，一點一滴間，朝着「孔虎」的法身本相緩緩轉變，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轉變也在逐漸加快。

僅僅三年後，一尊由億萬魔族肉軀凝聚而成、近十萬丈的妖僵本相凝聚成型。只是渾身綻放出的黑光明暗不定，如同長滿了皮癬，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