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何謂惡？

戰火繚繞，已經深入九陰界域腹地，一邊是無窮無盡、被母蠶所噬、轉而復生的魔族萬靈；另一邊則是金光繚繞、散發著梵聖氣息、綿延數千丈的佛門八寶。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交叉輝映的血肉磨盤，在整個九陰界域中縱橫馳騁，吞噬所看到的一切生靈。

佛門八寶虛空橫立，每一寶皆綿延數千丈，金光繚繞，看起來神聖之極，只是若是以靈目望去，便會發現這八尊所謂的千丈佛寶，皆是由一具具魔族生靈凝聚而成，其間每一位魔族生靈皆是面色莊重，口中念誦着不知名的經文，神聖又詭異。

璀璨的符紙、震顫的神兵、疾馳的戰舟、巨大的法陣、瘋狂的吶喊、無力的咆哮、碎裂的肉軀、染血的蒼穹……

沒有任何所謂的計謀，也沒有任何像樣的抵抗，來不及逃脫的魔族要麼被母蠶吞噬，要麼被替換靈昧，沒有第三種選擇。兩股極致的力量不斷碰撞，無窮無盡的魔族肉屍如同雨點般，不斷從天空垂落，繼而又有無數的生靈補充而上，周而復始，沒有盡頭，在界域生靈耗盡之前，似乎永遠不會停止。

距離當初月寶兒掌控整個鎮符城已經過去了將近八年，八年中，通過不斷的廝殺融合，不管是「八寶渡靈開天陣」，還是「鐵輪神山菩提陣」，皆已演練的純熟無比，如今這八尊綿延千丈的肉軀佛寶，便是這八年來的成果。

千丈八寶中心處，月寶兒虛空獨坐，面上無喜無悲，在月寶兒眼中，整個九陰界域中的億億萬生靈，只不過是一件件不斷被替換的消耗品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目光遠眺，掃過整個九陰界域，然而，就在月寶兒準備收回目光的同時，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心神一動間，金光繚繞的輪、傘、結、螺、花、罐、魚、蓋——此八寶悄無聲息間，已經凝聚成一尊近萬丈的巨大金佛。

金佛掌心中，月寶兒靜靜盤坐着，目光朝着下方望去，最終定格在一個面色泛白的魔族孩童身上。

「惡魔，殺了我把，我童光可不怕死。」

小小孩童牙齒打顫，口中卻拼盡全力叫囂着，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心底的恐懼吼出來。

「你叫我惡魔？那你告訴我，我做了什麼惡？」

金佛虛空盤坐，聲震萬里，下方無數逃脫不得的魔族皆盡聽得一清二楚。

「你要殺我父母，滅我族人，你就是惡魔！」

孩童倔強的高喝着，一副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勢。

「哦？我殺你親族，便是惡魔？」

金佛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后，再次開口道，「如果我不殺你的親族，還算是惡魔嗎？」

「如果你不殺我父母親族的話，我就不叫你惡魔了！」

孩童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如果我殺別人，你還會叫我惡魔嗎？」

「只要你不殺我父母親族，哪怕殺光這滿城其他人，我童光也不會叫你惡魔的！」

小小孩童幾乎沒有思考，便直接開口道。

聞言，金佛點了點頭，目光輕移，落在下方無數魔族身上，相同的問題再次出口，「你們都說說看，我是惡魔嗎？」

「前輩只要不殺我，就不是惡魔！」

「只要能夠饒我們一命，前輩就不是惡魔。」

「如果能讓我童震追隨前輩，前輩就不是惡魔！」

……

一時間，眾魔爭先搶后的開口道，生怕慢了一步被眼前的金佛一掌碾死。

足足半炷香后，金佛掌心中，月寶兒眸光越來越亮，似乎想通了什麼，最終呵呵一笑道，「我明白了，所謂的作惡，便是拂逆了爾等的心意。沒有什麼道德準繩，也沒有什麼標杆，不必在乎他人的看法……那麼，對我來說：逆我意者，即為惡！」

就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同時，心口處，原本僅僅指蓋大小的漆黑「惡火」生生膨脹了一圈，達到了嬰兒拳頭大小，火光熾烈，看起來靈動異常。

「哈哈哈哈，做一件惡事，做一件惡事……果然，只有親身體驗過，才能夠明白其中的道理！善惡之道……」

月寶兒緩緩起身，望了望下方面露希冀的眾多魔族，嘿嘿一笑道，「既然爾等都不想死，那就融入我的佛寶當中吧。」

聲音落下的同時，金佛轟然分裂開來，重新化作八寶形態。在這八尊綿延數千丈的魔軀佛寶面前，下方眾多魔族如同螻蟻般，渺小之極。

寶輪流轉、法螺倒懸、寶傘盤桓、白蓋飄舞、蓮花綻開、寶瓶垂髫、金魚遊盪、祥結髫髫。千丈八寶綻放出強烈的金色光暈，金光瀲灧間，僅僅朝着下方一掃，一眼望不到頭的眾魔完全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直接便被納入八寶當中，成為其中的一員。

金光繚繞間，八寶繼續朝着九陰腹地洶湧而去。

就在「吞天母蠶」、月寶兒在整個九陰界域肆虐的同時，遠在不知多少億萬裡外、腐澤環繞的黑石山山巔、黑石天地中，三道身影再次匯聚。

萬丈巨殿中，銀色神壇靜靜矗立着，其上魔紋繁複，拓印着好似漫天星辰的繁複法陣，此刻靜默不語的三者並未將目光放在這尊神壇上，而是直直的盯着四周燃燒着劇烈火焰的八尊青銅巨鼎上，更確切的說，應該是盯着八尊青銅巨鼎中匯聚一團的猩紅色火焰上，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時間沒錯吧？確定是在今天降臨嗎？」

片刻后，魔光遮掩的擎族長實在忍不住開口問了句。一旁的狂魔聖族的蘇族長同樣轉過頭來，「是啊，這都七個時辰了，確定那「無·界無天盟」會在今日降臨嗎？」

「呵呵，兩位倒是心急，以妾身對那「無·界無天盟」的了解，他們既然說了是今天，那麼今天一定會降臨的，我們耐心等待就是了。」

「也罷，如今還有一些時……」

聞言，擎族長剛要說些什麼，下一刻卻陡然轉過頭來，目光死死的盯着八尊銅鼎匯聚的猩紅色火焰中、那一點不知何時出現的紫芒。

紫芒幽幽，聚散無形，時小時大，捉摸不定，紫芒中似乎隱藏着什麼東西，又似乎勾連着萬千世界，看起來神秘之極。

此時此刻，三者皆閉口不言，靜靜地等待起來，足足半個時辰后，紫芒凝滯，化作了一道幽幽門戶，同時，兩道腳步聲從門戶中遙遙傳來。

「嘿嘿，原來是這片「元魔界」，倒是許久未曾來過了。」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徐徐傳出，聲音說不出的古怪，並非腔調怪異，而是語氣間，透出一抹塵世滄桑的商賈氣息，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聲音落下的同時，一老一少現出身影，老者六七十歲的模樣，身披錦緞紫衫，身子有些佝僂，一手拿着侯筆，一手托着賬簿，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像極了世俗間做買賣的掌柜。

掌柜身旁，跟着一位點頭哈腰的少年，少年身着粗布麻衫，肩頭搭了條白巾，分明是客棧小廝的打扮，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少年手中卻提着一展青銅古燈。

古燈呈現出紫色火焰，四周罩着一層青銅蓮座，外表看去，平平無奇。一老一少亦步亦趨，同時從紫色門戶中跨步而出，腳步如一，舉止如一，如同一個人般，不禁令人嘖嘖稱奇。

「嘿嘿，諸位有何所需，儘管……」

剛剛跨出紫色門戶的範圍，老者便迫不及待的攬起生意來，只是聲音未落，身側手提古燈的小廝卻好似發現了什麼，鼻子用力嗅了嗅，目光朝着極西方向望去，直接開口道，「掌柜的，我聞到了包子的氣息。」

「哦？確定嗎？那老鬼還沒死？」

老者聞言微微一愣，語氣間似乎輕快了些許，見到小廝點頭，嘿嘿一笑道，「今日特價，所有物品一律八折，諸位有何所需？儘管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