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剩餘價值
南邶沒再搭理南煬,江客與三人簡單打過招呼,默默坐到南邶身邊,靜靜等着南博海忙完發話。
南煬的視線越過南邶,眯眸審視江客幾眼,笑了笑,去找話茬:“江客,這次出去玩得開心嗎?”
江客斜他一眼,淡淡“嗯”了聲,沒再搭腔。
南煬挑眉,又想接著說什麼,結果被南邶沉聲打斷:“你是不是閑?你們很熟?”
“……”南煬兀自翻了個白眼,懶洋洋地吁了口氣,“成,我閉嘴。”
南博海和南正風精神集中,並未被這邊的對話打擾到,過了陣兒,只見他們一個將電腦主機上的一枚U盤取下,一個又從書櫃裏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一起,交給了南邶。
南邶看了眼手中的物件,沒問,只是點點頭。
江客眉梢一挑,試想應該不是自己有資格知道的東西。
南煬盯着江客臉上細微的變化,半個身子傾過去,笑眯眯地問:“是不是很感興趣?”
江客眸子一轉,乾笑兩聲:“你說有興趣就有興趣唄。”
南煬努努鼻子,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這時,南博海示意南邶和南煬出去。
南煬在南邶陰鷙的目光下,連忙闊步走出書房。
南邶拍拍江客的肩,與江客相視一眼,凝重地點點頭。
南博海如今年事已高,加上退休,已經不再插手軍中事務,只是有些事情,仍然是他未了的心結。
南正風走過來,坐到江客對面,率先開口:“丫頭,知道我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事嗎?”
江客垂下眼瞼,一手摩挲無名指上的鑽戒,淺淺一笑:“二叔,您這麼問,叫我怎麼猜?”
南正風點點頭:“還是聽聽爺爺怎麼說吧。”
江客轉眸。
南博海斂去方才臉上的凝肅,笑眼注視江客:“丫頭,到了現在,你該清楚我和你二叔有什麼樣的計劃了吧?”
江客被南博海這樣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那是一種受制於人的無奈。她蹙眉:“爺爺,您高看我了。我們還是明說比較好,免得哪一步走錯。”
南正風一怔,沒料到江客的反應會和他們之前分析的不太一樣:“……丫頭,你在逃避什麼?或者說,在僥倖什麼?”
江客摩挲戒指的手一頓:“二叔,我從不逃避,更不僥倖任何事情。我只是想起一件陳年舊事,當年我在葯白村,曾經答應過一位警察,有一天要做你們的線人,如今這番情形,不知道算不算信守承諾?”
南正風眯眸:“……你願意做軍方的線人?”
江客撩起眼瞼,直視南正風:“如果我願意,您會相信我嗎?”
南正風眉心緊擰,沒有回答。
江客聳肩,心底對答案再清楚不過。
這時,南博海緩緩說道:“其實,你還可以選擇繼續生活在海拓市,和南邶結婚生子,不再捲入這場紛爭。南家有這個力量保護你。”
江客失笑,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謝謝您還能給我選擇的權利,但您應該清楚,從一開始,我就沒得選擇,逃避對我來說,只有死路一條。為了能得到一絲的苟延殘喘,我最終的路,還是會走向灰鷹那裏。南家想護我,會搭上所有,這筆買賣,可不划算。”
南正風抿了抿唇,臉色沉重:“孩子,沒有人希望你的生命消失在這場鬥爭當中。我想,對於灰鷹和陳愫來說,你的生命,同樣很重要。”
江客攤手,直言不諱:“當然,我的存在,無論是對軍方還是他們,都非常有利用價值。這一點,就要歸功於江文南當年的高瞻遠矚了。”
南正風並不在意江客話間的嘲諷:“事實上,我們對這件事也沒有十成的把握。無論是他們還是軍方,這一次,都成為了被動角色。”
“被動……”江客研磨了一下這兩個字,眯了眯眼,眸子一動,“二叔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暗示?”
南正風頷首:“也可以這麼說,但還是那句話,我們所掌握的信息,並不全面。唯一的線索,就只有已經過世的江文南。”
江客越發困惑:“透露消息的人是誰?”
南正風:“目前未知,這個人的身份很隱秘。但我們懷疑,或許和江岩柏有關。畢竟,了解江文南的,就只有他的這位同胞兄弟。”
江客不解:“那他這麼做的目的呢?挑起這場掣肘之爭,對他來講,能得到什麼好處?江氏如今已經被你們盯上了。”
南正風搖頭:“這只是其中的一種猜測,或許是他看清當下局勢,自己解決不了,就想來個釜底抽薪,趁亂脫手也說不定。”
江客贊同:“只是這樣懷疑的話,問題就更加複雜了。”
南正風點頭,又問:“丫頭,你在江家這麼多年,江岩柏有沒有做過什麼對你過分的事,比如,虐待你?”
“……以前沒有。”江客吁了口氣,“江岩柏雖說一直扣着我的戶口本,但到底他也沒限制我國內的出入自由,很多時候,我總覺得,江岩柏更像是那個被牽制的一方。不過,上次我在江氏時,他倒是出人意料地對我動手了。”
南正風與南博海交視一眼,南博海抿了口茶,說:“上次的事,南邶和我談了。那件事,恐怕和陳愫脫不了干係。江岩柏或許是受到什麼威脅,狗急跳牆。”
“……陳愫?”江客一愣,想到上次在江氏江岩柏種種奇怪的舉動,旋即,明白了什麼,“所以,江岩柏針對我的一切行為實際上都是陳愫的安排?”
南博海笑容漸深:“我想,應該是的。而且,這一點,在江文南還活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江客咬牙:“那灰鷹呢?難道他從頭到尾扮演的都只是作壁上觀的看客?”
“可以這麼說。”南博海嘆息,“灰鷹,包括他手底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和江氏的人真正接觸過。”
江客磨着后槽牙:“灰鷹和陳愫雖然看似是兩個分級,但他們之間,必定是有合作的。”
“當然,他們之間需要彼此。所以,你的存在,會打破他們之間合作的平衡。”
南博海的神情和藹淡靜,但落入江客眼中,卻是覺得極致嘲諷。尤其是言辭,擲地有聲,聽在江客耳朵里,宛如攀爬的藤蔓,揪着她的心臟,左右她自由呼吸的生命。
“就像軍方和我也在彼此需要嗎?或者,更確切地說,你們都在利用我的剩餘價值。”
江客忍不住反詰,急急出口后,才察覺這話多少帶了點遏制不住的怒意。她斂低眼瞼,並沒有對自己的衝動表示歉意。
南博海自然懂得江客的抵觸:“我明白,江客,你一直在壓抑自己。沒關係,這件事情,無論我們作什麼解釋,對你而言,都不公平,你有情緒也是理所應當的。”
江客哂笑,自嘲道:“是我這些年變得貪心了,您不需要解釋,我都理解,人終究要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
南正風眯眸:“……丫頭,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懷疑過你母親陳愫嗎?”
江客掀起眼帘:“您是想問,這麼多年,我有沒有將陳愫當成一個加害者看待吧?”
南正風沒應,只是靜靜看着江客,那目光,意味不明。
江客沒回答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話鋒一轉,回到最開始時的討論:“二叔,您和爺爺就從沒想過要了解我身上隱藏了什麼秘密嗎?我想您應該清楚,我對這件事情,也並不知情。又或者說……”
頓了頓,江客莫名想到一種可能,“您和爺爺就是需要我的這份無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