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醋酸味兒
“……不知道。”南邶搖搖頭,一時記不起來,索性便不再想。他抬指,指腹在江客的下顎處摩挲,“話說回來,你說你當初收藏的那本日記,後來哪裏去了?”
江客按住南邶的指尖,詡笑:“南公子,可不是我有意把你的東西弄丟的。我被扔到森林后,身上什麼都沒帶,我想應該是被陳愫扔了。我後來跑回葯白村去找過,但那裏已經荒蕪一片,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南邶吁嘆,長指捏捏她的臉,唇覆上,流連良久后,他笑說:“怎麼這麼篤定那就是我的東西?”
江客湊過去,腦袋抵着南邶的胸膛:“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你和阿荇之間的恩怨,而且,那段時間,阿荇也沒抓過別人。”
南北輕撫江客墨黑的髮絲,下巴抵着她頭頂:“當年,出車禍的那個孩子是你吧?冥冥之間,是你救了我一命。為什麼之前我提起這件事情時,你不和我坦明?我如果不過問葯白村,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和我說?”
“……沒必要。”江客悶悶地搖頭,“那段經歷給你童年時期造成很深的陰影,我是知道的。而且,當初是你自己吉人自有天相,我只不過恰好在那時候離開月河山,如果當時碰到的那個十字路口不是正好觸及我的視覺盲區,你也不會有機會逃脫。”
頓了頓,江客舒了口氣,又說:“南邶,你……就不想質問我為什麼當初人在月河山卻不救你嗎?”
南邶蹙眉,喟嘆:“我知道,你做不到。因為你想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江客苦笑,伸手抱緊南邶的腰:“的確,我的力量微不足道,畢竟抓你上山原本就是他們的計劃。可當時的我,其實對你們的苦難也是沒有心的。直到我後來撿到你那本日記。”
南邶沉吸一口氣,捧起江客的臉:“江客,阿荇都告訴我了,你當時根本就不知道有人抓了我,因為他們擔心你會多管閑事。”
江客怔怔地看着他:“……的確,我是事後才知道,可即使我知道你被抓,也未必會出手救你。”
南邶無奈:“那你想證明什麼?還是你想將自己的缺點全數展現在我的眼前?”
江客嚙咬着唇,說:“難道……你就一點都不介意?”
南邶搖頭:“沒有發生的事情我從不會做毫無意義的預設,何況,你當時不過只是一個沒受過善惡觀念教育的六歲小孩兒,即使你什麼都不做,我能責怪你什麼?我們都看到過太多人的磨難,不再堅信人性本善,但至少人可以改變,就是難能可貴的。”
江客略微感到欣慰,低低一笑:“南公子,你可太善解人意了。”
南邶揚眉,倏然又聲線晦澀:“……而且,我也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去指責你,南家對你做的事,於你而言,也不公平。”
江客靠入他懷裏:“這件事情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這是我的決定,即使你們什麼都不做,我也還是要回去的。我們都有自己的責任,不可以逃避。”
南邶輕輕握着江客的肩:“好,以後,我們誰也不要妄自菲薄,嗯?”
“……好。”江客笑笑,頓了頓,她意識到一個問題,“不對,阿荇是什麼時候和你說當初你被抓時我不知道的?你和阿荇……後來不僅見了面,而且還交談過嗎?”
南邶的胳膊僵了僵,坦然:“是,不過具體細節,老婆大人,我可以不交代嗎?”
“……”一聽他忽然沒來由換了一副戲謔的語氣,江客眉心一跳,仰臉瞪南邶一眼,“不交代就不交代,我又不逼你。”
南邶失笑,捏捏江客的臉:“有件事情你還沒說清楚,那位在醫院照顧你的義工,你還記得長什麼樣子嗎?”
江客挺直脊背,想了想,末了,搖搖頭:“不太記得,在我完全恢復視力之前,那姑娘就已經離開醫院了。而且,那段時間我腦袋受傷昏昏沉沉的,總是經常昏睡過去。對很多事情的記憶,都不太清晰。”
“你就沒對她產生過什麼懷疑?”
“一開始是有警惕的,尤其她總是對我態度不好,像是在故意針對我,但畢竟我什麼都沒瞧出來,旁敲側擊也沒問出個有用的,所以,我想她可能是和別人一樣,把我當成是葯白村的縱火行兇犯了。”
南邶點點頭:“那你還記得你江客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江客屈起一膝,手背撐腮:“是有一天,我睡醒后,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我床頭櫃前放了一張字條,上面寫着:我記住你的名字了,你叫江客。我當時只覺得這個名字有意思,所以就索性收下了。”
南邶:“那關於那段失去的記憶,你能想起什麼嗎?”
江客搖頭:“我只是恍惚間記起,我的名字,其實是我自己取的。身邊有個聲音問我叫什麼,我就說我叫江客,這個名字很適合我。”
“那聲音的主人你能想起來是誰嗎?”
南邶追問。
江客仍舊搖頭:“想不起來,那是一個我分不清性別的聲音。說起來,這點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我曾經懷疑是不是那位義工姑娘的聲音,但仔細想想,又實在記不起兩人的音色,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南邶眯了眯眸子,不再細問,話鋒一轉,說:“那你那個未婚夫全逸然是怎麼回事,你媽當初為什麼要你和他訂這種……‘娃娃親’?”
江客不自然地清了下喉嚨:“你怎麼想起問他了?一個打醬油的角色,不重要。”
南邶挑眉,傾身過去,長指挑起江客的下頜:“怎麼不能說了?來給我仔細講講,之前在超市遇見的那個男人是誰?和人家對視半天,連我都無視了。”
“……”江客抖抖身上竄起的雞皮疙瘩,拍掉南邶的手,“你監視我呢?那你都能發現?”
南邶勾唇:“起初,我是沒往這方面多想,但你說起葯白村,又提到有這麼一位長相脫俗的男人,我就不得不做聯想了,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人能讓我的未婚妻如此上心?”
江客輕咳一聲:“我不是說了嗎?一個打醬油角色,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
南邶不死心,攬住江客的腰,往懷裏一帶:“你們那麼多年沒見,都能第一時間就認出他,會是打醬油那麼簡單?還是說,你在海拓市這些年,其實是見過你那位‘未婚夫’的?”
江客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咕噥道:“我怎麼聞見一股子醋酸味兒呢?”
南邶一正神色,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說正經的,別想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