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別離(一)
比特里瑟帶着布托斯和艾希莉逐漸朝着天空飛去,正當他們準備要離開古西西爾森林時,布托斯突然叫住了比特里瑟:“先等等,老夥計。”
布托斯朝着地面上那個巨大的火洞看去,無數屬於地精的寶物和財富在其中化為灰燼,火焰在蔓延着,呼救聲在不斷被淹沒着……
“我們不能就這樣走了,否則大火會將這裏的一切燒光的……”布托斯失落地說著。
侏儒們也陸續從四面八方趕來了,他們每個人的手裏都拿着水桶。
布托斯從高處看到了綠色侏儒達達莫西,達達莫西正指揮着侏儒們滅火。
“Dilszer……Moxinouhf……”布托斯輕聲吟唱着咒語,“鮫魚之淚”的光芒在月色中閃耀。
漆黑的夜空頓時變得更加漆黑,烏雲逐漸籠罩了古西西爾森林的上空,時不時還有着紫色的雷電在空中閃爍。
“我們走吧……比特里瑟。”布托斯的心情很沉重,他並不希望古西西爾的地精們會有一個這樣的結果。
不斷吮吸亡靈的“鮫魚之淚”正隱隱透着紫色的光芒,它似乎很喜歡地精的亡魂。
布托斯緊緊地握着“鮫魚之淚”,他有一種衝動,他想將這個邪惡的東西扔進火坑之中。如果布托斯的力量必須要依靠亡者來支撐的話,他寧願自己一無所有,一無是處。
雷鳴聲轟然打響,雨水隨着艾希莉的眼淚一同落下,最終融入了古西西爾森林的焦土中。艾希莉將那枚儲藏金幣的戒指摘了下來,並朝着古西西爾森林扔去……
冰涼的雨水打濕了達達莫西身上的茸毛,這個綠色侏儒一邊伸出手掌,一邊抬起頭朝着天空看去。月光逐漸被烏雲掩蓋,而布托斯和艾希莉則是乘着巨大的貓頭鷹緩緩地飛向了遠方。
達達莫西發出了一聲嘆息,他將手中的水倒向了火光通明的地下城,灰色的煙瞬間蒸騰而起……
比特里瑟在天上飛了不知道有多久,最終它在一個高高的山崖上停下了翅膀。
心情沉重的布托斯從比特里瑟的身上跳了下來,在平穩地踩在了地面上之後,布托斯朝着還坐在比特里瑟身上的艾希莉伸出了手。
然而這一次,艾希莉卻並沒有將自己的手交給布托斯。
艾希莉有些憤怒地從比特里瑟的背上躍下,然後對布托斯大聲質問道:“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偉大的布托斯?”
“我毀了地精的地下城,我傷害了無數的生命……”布托斯的目光之中是無盡的失落與哀痛。
艾希莉一步一步地走進布托斯,然後用一種嚴厲的語氣大聲說道:“地下城毀滅是因為利爾威!而你的錯誤是你竟然放棄了霜寒遺物去救我!”
“我只能這樣選擇……”疲憊的布托斯小聲回答到。
眼淚在艾希莉的眼中打轉,她之所以這樣質問布托斯,是因為她很清楚霜寒遺物被奪走之後會發生什麼,無數生命會被送入地獄……而即使在地下城中,面臨當時那樣危急的時刻,艾希莉的內心之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但她也深切地明白,自己的生命不值得去用其他成千上萬個生命去交換,布托斯也不應該為自己在將來背負譴責。
“你的使命是拯救中土,布托斯。”艾希莉的聲音有些顫抖:“為了我這樣不值得……”
“我的使命不是拯救中土……”布托斯的聲音之中依舊埋藏着悲傷與失落。
“什麼?”艾希莉以為自己聽錯了。
布托斯緩緩抬起頭,並與艾希莉對視着:“我從來沒想過拯救中土……我只希望我所愛的不會離開我的身邊。我不想當什麼英雄,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永遠在村莊中看着莊稼生長,看着門前的小溪流淌……但是如今,除了耶魯薩爾,就只有我才能使用這裏面的巫術。”
布托斯將“鮫魚之淚”拿了出來,此時的“鮫魚之淚”在幽幽地閃爍着紫色的光芒,它似乎很滿意剛才的“盛宴”。
“我沒有選擇,艾希莉,我一直都沒有選擇。”淚水從布托斯的臉上劃過:“上一次我失去我最愛的人是在我沉睡的時候,而這一次我有機會去挽救我的摯愛,我不能眼看着你在火光中逝去。”
艾希莉的眼中也流出了淚水,她輕輕地拉過布托斯的手,然後用安慰的口吻說道:“可是總有人要做英雄的,中土選擇了你,你就是英雄。只有你才能阻止黑暗與邪惡。即使你不想成為英雄,即使你什麼都不想失去,但你也只能如此。這也許對你而言很不公平,但是……真的沒有辦法,布托斯。災難來臨了,只有你才能成為英雄,只有你才能拯救中土……”
布托斯一把抱住了艾希莉,並開始痛哭了起來:“我真的沒有辦法,在某一天的清晨醒來,世界就改變了,我成為了孤單一人。我拼了命地去尋找一個我已失去的人,最終卻還要飽受誤會和欺騙。我以為我可以救活老布托斯,我一直以為他能回到我的身邊,可是他再也回不來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艾希莉抱着布托斯,眼淚也在止不住地流淌。
“我從來都不想當英雄,我只想着成為一個簡單的冒險者。可我現在連鳳凰鳥的火焰都未曾目睹,連楓溪峽谷的日出都沒見過……”
“布托斯!聽我講,布托斯。”艾希莉聲音顫抖着說道:“你會看到楓溪峽谷的日出的,也會見到鳳凰鳥的。我會和你一起去看,但在那之前,我們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只要災難結束了,我們就可以去看日出了,我聽別人說起過楓溪峽谷,秋天的時候那裏會漫天飛舞着楓葉,太陽會從你的面前升起,我要在某一天的黎明,和你一起坐在峽谷邊上看着光芒從東方升起……”
“可災難什麼時候會結束?”布托斯流着淚問到。
“在你成為英雄的時候。”艾希莉肯定地回答道:“那個時候我也早已成為了英雄的妻子。”艾希莉的嘴角微微上揚着,她笑得很凄美。
憂傷的布托斯突然熱烈地吻向了艾希莉。兩個年輕的靈魂開始再次相互纏繞。
皎月緩慢地朝地面落去,柔和的光芒逐漸從東方出現。
在這極高的山崖上,天空被染成了兩種顏色,一半是夢幻般的藍色,而另一半是象徵著希望和火熱的紅色……
艾希莉將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衣服的紐扣上,而布托斯卻一把抓住了艾希莉想要解開衣服的手。
“不,艾希莉。”布托斯用真摯的目光看着艾希莉:“我會娶你,我們也會有很多溫柔的時光的。”
艾希莉輕聲說道:“很快,我就要二十歲了……兩個星期後的星期四便是我的生日……”
“那也是你嫁給我的日子,艾希莉……”布托斯溫柔地說道:“不過,你不能和我再一起走了,你必須回到家裏。”
“為什麼?”艾希莉問到。
“相信我,我絕對會在那天去娶你的。”布托斯承諾道:“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去找伊拉莫斯。而且我必須前往古霜寒宮殿,阻止耶魯薩爾的陰謀。”
“那我會等你。”艾希莉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將夏爾披風取下,並披在了布托斯的身上:“我也會等着和你一起去看楓溪峽谷的日出。”
布托斯再一次輕輕地吻了艾希莉,淚水從布托斯的臉上划落,並滴在了艾希莉的臉上。
在極美的黎明中,他們互相承諾着,承諾着他們的一切,也承諾着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