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糧食被扣
鎮江府,康家,康大茂坐在飯桌前耷拉着腦袋,兩眼無神。
“少東家,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刀魚,多吃兩碗飯。”廚房張媽端來一盤盤看起來很美味的菜肴熱情的說。
刀魚?康大茂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鎮江府就是大斌帶着他去抓刀魚,然後回來讓張媽燒了吃,一盤紅燒刀魚兩個傢伙搶着吃完。
兩人還曾一起下河游泳,一起躺在小船上一睡就是半天,甚至還一起和鎮上的潑皮無賴打架……
康大茂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裏,他乾咽了一下喉嚨,吃着吃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張媽,以後都不要再做刀魚了。”康大茂放下筷子,起身走回了房間。
三天之後,沈家辦喪事,沈洛斌出殯。
康大茂身穿孝服,頭扎孝戴,來到沈家沈洛斌靈前,準備祭奠一番,剛進沈家大門就被沈家眾人團團圍住了。
“你害了我兒,你還敢來?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沈玉海一聲令下,十幾名看家護院頓時圍了上來,直接將康大茂按在了地上。
康大茂根本就沒有反抗,只是抬頭望着大斌的靈牌口中說道:“我就是想來祭奠一下大斌。”
“把他給我亂棍打死。”沈玉海急紅了眼,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他指着康大茂沖護院怒吼道。
“放開他!我說放開他。”沈洛君這時候穿着一身白色孝服沖了出來,說完她推開護院直接擋在康大茂前面。
“君兒,你瘋了?這可是害死你弟弟的兇手。”沈玉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女兒一直喜歡這個小子,可是,這是不共戴天的仇啊。
“爹,仇要報,但不是今天,讓大斌走的安心一點吧,爹,求你了。”沈洛君眼中含淚的說道。
沈玉海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但是看了看兒子的靈牌,他咬着牙說道:“將他亂棍打出,從此不得踏入我沈家一步,不然,亂棍打死。”
康大茂被亂棍打出,遍體鱗傷,他根本就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整個人像丟了魂兒一樣,獨自朝着江邊走去,一直來到西津渡口,望着江面翻騰着的江水,那兒就是大斌溺亡的地方。
這幾天康大茂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裏都是大斌的影子,他躺在碼頭邊的大青石上仰頭望天,眼角淌着淚水。
伴隨着江水一次次拍打岸邊青石的聲響,他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裏,他和大斌並排躺在小船上看着藍藍的天空發獃。
“大茂哥,別睡了,出事了。”
康大茂被搖晃着從睡夢中醒來。
“二虎,出啥事了?”康大茂伸了個懶腰,精神好了許多。
“咱們康家糧庄河對岸又開了一家糧庄。”二虎急着說。
“有什麼問題嗎?鎮上的糧庄多了,你管得着?”康大茂不以為意。
“當然有問題,他們的店名太氣人了,竟然叫擊垮康家糧庄,而且他們還在門口豎了塊牌子,上面寫着:糧食收購價格永遠比康家低一成。”二虎一臉氣憤的說。
這樣也行?這是明擺着要搞我們康家啊!
康大茂頓時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起身帶着二虎回到店裏,站在店門口的康家碼頭上,康大茂望着對面“擊垮康家糧庄”碼頭上停靠着的運糧船,他眼睛就眯了起來。
那運糧船的船頭白色旗子上用黑色毛筆寫了一個大大的“漕”字,竟然是漕幫?這就說明這家新開的糧庄走的是官道,兩種可能,第一這糧庄是官辦,第二這糧庄和漕幫有瓜葛,下了血本。
正在康大茂思考怎麼應對之時,孫掌柜急急忙忙的帶着一個人過來了,來人正是洛河康家總店的一名夥計。
“少東家,出大事了,前幾天那十船糧食現在還沒到洛河,東家派小四一路沿着京杭運河來崔糧,一直到鎮江府,沿途根本就沒看到咱們家那十艘運糧船。”孫掌柜說完急的直跺腳。
旁邊的小四在一旁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把沿途情況和康大茂大致說了一遍。
奇了怪了,難道是出了意外?翻船不可能呀,要是翻船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傳遍整個鎮江府了,十艘船更不可能一起翻,到現在連個回來報信的人都沒有。
康大茂蹲在地上苦思冥想,除非,是有人在大運河上連船帶人一起給扣了。
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康大茂眼角不經意瞥到河道中“擊垮康家糧庄”旁邊那船上的“漕”字,他心中咯噔一下。
傍晚時分,康家糧庄早早歇業,夥計們用一塊塊木板關了店門,康大茂把康家糧庄分店幾個重要的負責人叫到後堂一起開會商量對策。
幾個人剛坐下,門外就想起了急促敲門聲,夥計跑出去一看,門口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是地上竟然留下一張神秘紙條,夥計拿着紙條交給康大茂。
康大茂看完紙條緩緩說道:“紙條上說,糧食在漕幫手裏。”
“少東家,對方為何不直接告知,偷偷摸摸的塞紙條,小心有詐。”
“要真是這樣就麻煩了,漕幫可不是好惹的。”
“這麼說咱們的糧食進運河剛到揚州就被劫了?”
“咱們這十船糧食是洛河中轉發往京城的軍糧,這要是丟了是要出大事的。”
房間裏幾個人小聲議論着。
“這樣,我寫一封信,小四連夜送往洛河,一是讓父親趕緊調配糧食,以防不測;二是讓父親去找漕運總兵,漕幫屬於河運總督管轄;孫掌柜看家,二虎明天一早跟着我去揚州漕幫總舵。”康大茂果斷的做了決定。
遣散眾人,康大茂獨自進了書房,他查閱了所有漕幫記錄在案的資料。
隨後他又去了孫掌柜那裏取了些東西才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他兩眼盯着房梁,想着明天可能發生的事情,他簡單做了一遍推理,這是他的習慣,對於重大事情事先在腦中推演一遍。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康大茂就帶着二虎乘船北上去揚州,漕幫,項雲龍,你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一闖。
就在康大茂走後,古鎮河面的虹橋上站着一人,他望着漸漸遠去的烏篷船,雙手背後,一臉冷笑。
“爹,為什麼要用這種卑鄙手段?”沈洛君一口氣跑到虹橋上看見船已經走遠氣急敗壞的說。
“為什麼?別忘了是他害死你弟弟,你到底是姓沈還是姓康?”沈玉海轉過頭面色猙獰的吼道。
“爹,他不是故意的,我要去把他追回來。”沈洛君說著就朝小河邊停靠的一艘烏篷船跑去。
“你,你這是要氣死我,來人,把她給我帶回家關起來,七天內不準出沈府半步。”沈玉海沖橋下吩咐道,立刻過去幾人把沈洛君從船上拉下來,帶回府中。
“王管家,求求你告訴我,大茂他這次去會不會有危險,我爹不會真的要害了他吧?”沈府中沈洛君拉着王管家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王管家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只怕是有去無回嘍!”
揚州漕幫總舵,大廳中,漕幫幫主項雲龍坐在主位上,左右兩邊各坐着兩位副幫主,其餘人分開兩邊,或坐或站,整個大廳中不下四五十號人,全都盯着場中的康大茂。
“我說,你們康家沒人了?派你一個小娃娃來。”左邊一位外號叫“獨眼龍”的副幫主用他那還剩一隻大大的眼睛惡狠狠的瞪着康大茂,一看就絕非善類。
漕幫有三龍,項雲龍,混江龍,獨眼龍。
這位獨眼龍這麼一說康大茂就敢肯定糧食確實在漕幫,對方這是早有預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