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第十九章 無極浩劫
下部第五十九章無極浩劫
就在韓悅被送走的當晚,月圓。地宮亂了,徹底亂了:無極殿大火,無極長老慘死,屍人越獄,少司失蹤,守衛死傷者無數。
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說得清楚。
只知道不知為何,晚上很多屍人突然從屍獄跑了出來,嚇得守衛們都去攔截屍人。接着無極殿就起了大火,火勢大得無法靠近,足足燒到早上才被撲滅,已然是廢墟一片。
無極長老不見了,少司也不見了。有人說曾看到少司帶人衝進無極殿救人,之後就再也沒出來。
無極殿內的數具屍體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分不清誰是誰。
長陽長老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勉強被拼湊出來的、已經燒成焦炭的無極長老屍身,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夏侯悌,你去。。。”殿內無人應聲。站在一旁的侍衛長輕輕提醒他:“長老,少司他,已經失蹤了。”長陽長老眉頭一皺,厲聲喊道:“那還不去找!就算把地宮翻過來,也要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完他頹坐在寬大的座椅上。旁邊未央長老沖侍衛長使了個眼色,侍衛長連忙往殿外跑。
“等等,招曹弒回來,快!”長陽長老又厲聲補充道。
無極長老的死,雖然是地宮的重大損失,但長陽長老並不難過,夏侯悌的失蹤才讓他更揪心。夏侯悌被譽為百年來難得的天龍附身,也是他一心教出來的,未來地宮繼承者。他不見了,難道預示着地宮要變?
掌笠見到韓悅,既沒有驚訝更沒有多問,這是他多年性格使然,軍營不宜外人留住,他安頓韓悅住在了洛陽城內的一家客棧,還派了幾個人保護。韓悅一個人待在房間裏,每日只是望着遠處高高的洛陽塔發獃,心卻無法平靜。離開地宮已經有幾天了,不知道那邊情景如何。自從夏侯悌讓他離開地宮開始,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第三天晚上,阿魯終於越窗而入,出現了,一臉疲憊,灰頭土臉。韓悅見到他,心裏非常激動,臉上還是抑制住了:“他呢?”阿魯並沒有回答韓悅的問話,只是讓韓悅跟他走。韓悅明白了,二人飛檐走壁,一路來到一個荒廢的院子。
在這裏,還有四個人。不錯,正是叔子、夢子、琅琊命郎,還有彌子。幾人相見自然非常激動。叔子和琅琊命郎在亞境中關了幾天,身體有些虛弱但精神很好,夢子神色憔悴,彌子依然昏迷。見幾人性命無憂,韓悅問:“你們怎麼出來的?”三人都看向阿魯,阿魯黯然不語。韓悅安慰對眾人說:“沒事就好,此處不宜久留,你們先隨我回客棧,再做打算。”
回到客棧,安頓好眾人,韓悅單獨把阿魯叫過來“阿魯,夏侯悌呢?”
“少司他。。。少司他。。。”阿魯一連說了幾個“少司他”,眼眶裏已經泛起水花。
韓悅心一沉:“夏侯悌他,如何?”
“少司,困在了亞境。。。”
韓悅一聽夏侯悌進了亞境,心稍微放下了一點。既然叔子和琅琊命郎能從亞境安然出來,夏侯悌一定更沒事了。
“原來是進了亞境,我還以為他。。。”韓悅自我安慰道。
“公子不知,別人若進了亞境,少司有辦法救。少司進了亞境,卻沒人可以救他。”阿魯抹了一把眼睛說。
“你是何意?”韓悅一愣。
“亞境是流動的空間,位於陰陽之間。只有少司才能大推演出亞境的運轉尋跡,而且也只是大概。他推算前日的月圓之夜,亞境可能會出現在無極殿。而每逢月圓也是無極長老慾望最盛之際,所以他才決定要在月圓之夜救人。”
“大概會出現?你的意思也許不出現?”
“是。少司說就算亞境不出現在無極殿,至少還可以救出您的那兩位朋友。”
“你把前因後果,告訴我,越詳細越好!”韓悅要知道夏侯悌背着他做的一切。
那一夜的惡戰,阿魯實在不知道如何說清楚。
按夏侯悌的佈置,白天阿魯趁給屍人送肉之際,悄悄在沿路撒了人血,從屍獄一直撒到無極殿外,還在給淮南郡主的食物中摻了劑量極重的迷藥。入夜後阿魯再次潛入屍監,確定淮南郡主已經昏迷了,才打開牢門,放出了所有屍人,並且趁混亂,帶走了血池中的彌子。這是第一步。
被放出來的屍人會尋着人血的氣味,四處逃竄行兇。此時夏侯悌會藉著平亂,去無極殿救人。這是第二步。
阿魯把昏迷的彌子放進密道后,就按約定去無極殿接應夏侯悌。可那時無極殿已經起火了。無極殿如何會着火,阿魯不知,因為夏侯悌沒說計劃中會有這個。
殿外則是到處是扭打在一起的屍人和侍從。他好容易衝進去,此間夏侯悌和無極老人已經展開了惡戰。
至於何謂惡戰,阿魯形容不出來。但滿地的斑駁血跡,時不時竄起的赤焰火苗,滾滾濃煙中,如惡魔般瘋狂的無極長老,遍體鱗傷依然頑強反擊的夏侯悌,都讓他此生難忘。
最終,夏侯悌在烈焰中一聲怒吼,一身早已火苗燎得破碎不堪的紅衣驟裂,露出已經真龍顯身的紋身。瞬間夏侯悌和手中的鎖鏈混為一體,如蛟龍入雲般,直直地連同身體和鎖鏈一起,穿過了無極老人的連體,才將其殺死。而夏侯悌也隨着慣性,正好衝進了無極殿的亞境,而後叔子和琅琊命郎被推了,亞境隨即關閉。。。
聽完阿魯磕磕絆絆的敘述,韓悅頹然。阿魯的表述並不精彩,但他彷彿已經看到到處是滿嘴鮮血的屍人和掙扎的侍衛,還有一身腥紅的夏侯悌在火光中披散着一頭銀髮。為了救他的兄弟,夏侯悌竟然設計了一場如此慘烈的地宮浩劫,不顧地宮他人生死,亦不顧自己生死。
阿魯從懷裏掏出一片紅布條,遞給韓悅,韓悅認出來,是他為夏侯悌挑的那件紅衣的一部分,上面金色綉線已經被血跡滲成淡紅色。
“我本想拉住少司,不讓他進亞境,可我只抓住了這個。。。”阿魯又開始抽泣。
韓悅輕輕摸着布條上的紋路,喃喃地說:“他沒事,他一定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