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慈航仙子
洛陽城像是蘇醒一般,車轎川流不息,熱鬧非常。
這些行人中不少身穿胡服,顯是來自西域的商旅。
看着眼前繁榮,誰也無法感受不到城外的戰爭連綿,生靈塗炭,想不到洛陽正陷於內外交煎的地步,各大勢力傾軋角力於此,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楚風離開人潮湧動的天街,沿着洛水西行,只見寬達十多丈的河面,巨舟並列,以大纜維舟,鐵鎖橫連,蔚成奇景。
“那邊!”楚風回頭朝天津橋望過去,天津橋的南北對起四座高樓,更添橋樑的氣勢,極為壯觀。
在那之後,一道獨特的氣息,非常明顯映入眼帘。
楚風腳步加速,越走越遠,離開肆市,行人漸漸稀疏。
須臾,楚風沿洛堤漫步,看着堤邊雜植槐柳,樹綠成蔭,風景迷人,猛的停下腳步,往後一門。
一把摺扇忽然出現,只見一人匆匆看來,臉上吃驚。
“兄台,可是為這景色所迷?”那人是個年青男子,他發覺楚風正看向他的時候,移步到橋欄前,與楚風相隔兩步遠並立,望着細雨蒙蒙的洛水。
楚風笑道,“有一點感悟而已,不過是人而非景色!”
“兄台,過獎了!”那人手中摺扇一疊,拱手笑道,“在下侯希白,相見即是有緣,未請教仁兄大名?”
看着眼前這人出口成章,報出大名時,說不盡風流倜儻、文質彬彬,手拿一柄摺扇,動作瀟洒好看,楚風心中隱隱有了一些猜到,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原來是多情公子,在下楚風!”
“竟是楚兄!”侯希白眼中一亮,臉上大喜不已道,“在下早聞楚兄大名,沒想到今日竟在此遇見!”
“閣下可是拿我開玩笑?”楚風搖頭一笑,自己什麼有鼎鼎大名的名聲,這傢伙說謊也不打草稿,如果那些傢伙弄出來的,可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侯希白微微一笑,“不為虛名所累,楚風兄當中是名不虛傳!”“剎”地一聲,順手打開手中摺扇。
楚風目光一掃,面前一面畫了八個美女,各有不同神態。極盡女性妍美之姿。扇角一女是俏軍師沈落雁,臉上神情既驚喜又落寞,非常的獨特,動人之極。
侯希白見楚風看着手中摺扇上的沈落雁,微微一笑,“傳言楚風兄為人冷漠,沒想到也會對落雁感興趣?”
“不是,之所以愣神,不過是候兄所畫實在惟妙惟肖,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已!”楚風擺擺手道。
侯希白搖了搖頭,瀟洒一笑,合扇一擺,遙指橋南地一座酒樓道,“楚兄也是妙人,對面是洛陽最未有名的董家酒樓,今日一見,不如由小弟做東,咱們來個促膝長談,也好盡地主之誼!”
“侯兄破費了,不過……罷了,我本就打算在天津橋轉會兒后,到董家酒樓用飯。既然是候兄開口邀請,楚某也就不推辭了!”楚風沒有拒絕。
“楚風兄,請!”侯希白臉上一喜,連忙擺手相請。
楚風點了點頭,上前一步,兩人並肩走向董家酒樓。
天上下着濛濛細雨,路上行人稀少,兩人一前一後,毫無遮擋的在雨中而立,腳步極快。不過,等他們到董家酒樓后,二人衣衫早已打濕。
楚風真氣一運,一道熱氣沸騰,轉眼,他身上濕透之處已全然乾爽,身上哪還有淋了雨地痕迹。
候希白依葫蘆畫瓢,展露一聲內功,看不出差別。
看見彼此一些底細,兩人相視一笑,快步走進大堂。
與此同時,一個身材高大,風采明朗的男子迎面走來。
見楚風兩人進門,他連忙停下腳步,來到得二人面前,含笑拱手道,“敝主想請二位兄台移步一敘,未知可否?”
“你加主子是誰?”楚風與候希白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搖搖頭,顯然眼前這男子,他們都不識。
侯希白也點了點頭,上前一步,不失風度的拱手還了一禮禮,“這位兄台如何稱呼,貴主又是……”
“在下名叫龐玉,敝主之名不便相告!”龐玉微微搖頭,笑容溫和道,“不過,若是兩位想要知道,不若隨我到包廂一見,到時兩位自會知道。”
“龐玉?這名字……似乎似曾相識!”楚風靈光一閃,這人不就是李世民手下諸將之一,天策府的龐玉,算一算劇情的時間,似乎待會兒還要與吐谷渾王子伏騫,在這董家酒樓梯井欄杆上交手。
想到自己的事情不着急,既然眼下有機會看一看命運的巧妙,楚風點了點頭,也有興趣認識一下。
不僅僅是命運,還有那個人,那天都沒來得及認識。
侯希白看了眼楚風,略作沉吟,“既然閣下誠心相邀,若是拒接,未免不美,請龐兄前面帶路!”
“兩位隨我來!”龐玉臉上一喜,轉身為兩人領路。
李世民所訂廂房位於董家酒樓頂層的南端,與南翼其它廂房以一個小廳分隔開來。
看到楚風與侯希白走來,李世民連忙帶着天策府諸將迎接。
楚風微微一笑,打量起這位歷史上有貞觀之治之稱,傳說中的一代明君,唐太宗李世民。雖然他對於歷史並沒有興趣,尤其是名利方面通暢都是水份基多,可能產生什麼歷史名人崇拜的。
不過,李世民現在雖然不過二十來歲,沒有什麼帝王之相的東西,但是氣度倒不凡,長相英偉,形相威武,眼如點漆,奕奕有神,一看就不凡。
看見毫無顧忌打量李世民的楚風,站在李世民身後龍行虎步而來的六名隨從,臉上一陣陣溫怒。
李世民看了眼身邊諸將,擺了擺手,溫和的迎上前一步,笑了笑道,“在下李世民,見過兩位兄台。方才於樓上見得天津橋上兩位兄颱風范無限,意欲一交,故請你們上來一敘,若有唐突之處,還請包容!”
“不礙事,我們也正好上來!”楚風微微一笑道。
說話間,目光跳過李世民,看向他身後惟一女性。
不知是不是鍾愛紅色,她的身上不但一身紅衣嬌艷似火,烏黑秀髮處也插着一朵紅白相間的簪花,左肩亦露出截紅絲織出來的拂塵。配合冰肌玉骨,露出出奇地冷艷秀氣,實在令人矚目。
當然,一堆男人之中,只有她一名女子,就算不怎麼漂亮,也惹人注目,何況紅衣似火,美麗如仙,她美麗而氣質獨特,想不引人矚目都能。
“紅拂女!”楚風心中略有猜測,看她的裝扮與左肩處露出的紅拂塵,就知道這很可能就是本來軌跡當中,李靖所遇到地嬌妻,也就是紅拂女。
侯希白看着楚風,推搡一下,看向李世民拱手還禮,含笑道,“竟是秦王殿下,在下久聞秦王之名,今日得見,不愧人中之龍,侯希白有禮了!”
“那裏,那裏,兄台過譽了!”李世民輕輕一笑道。
“盛名之下無虛士,世民兄謙虛了!”楚風回過神來,“對了,在下楚風,叫你世民兄不介意吧?”
李世民擺了擺手,“不礙事,此等親近的稱呼,世民求之不得,能與兩位相交,世民三生有幸!”
“世民兄太抬舉人了!”楚風微微一笑,他和李世民又沒有什麼衝突的理由,自然談不上什麼惡感。
“哪裏哪裏,世民早聞侯兄與楚兄大名,只恨無緣一見,今日得遇,乃世民之幸!”李世民輕輕一笑,滴水不漏。
楚風微微一笑,“不必如此客氣,我們進門再說吧!”
“這……世民招待不周,請兩位入內一敘!”李世民歉意一禮,閃身讓道,擺出他們先請的模樣。
天策府諸將心領神會,微微一個閃身,站在兩邊。
楚風輕輕一笑,“世民兄客氣了!”他最討厭繁文縟節,也不客氣什麼,不等身邊的候希白上前客氣兩句,就先一步跨出,當仁不讓的進了廂房。
天策府幾人面上不禁微微一變,這人實在不知禮。
李世民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臉上依然面不改色。
他看了看侯希白,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似乎在無聲的訴說,手下太過忠心了,也是一種煩惱。
候希白看了眼楚風背影,無奈輕笑,“李兄先請!”
“候兄先請吧!”李世民擺了擺手,腳步紋絲不動。
事不過三,侯希白這回也不客氣,跨步上前而去。
李世民緊隨其後,慢慢加快腳步與候希白並肩而行。
天策府諸將一一跟上。
廂房非常寬鬆,足以擺設十桌酒席。
採光也不錯,外面天色陰沉,這裏卻依舊明亮依舊。
楚風目光一掃,寬敞的廂房內,臨窗後面擺了一桌,窗外是橫過洛陽南北,舟來船往絡繹不絕的洛河,如果微微探頭下望,入眼便是天津橋。
“位置倒是不錯!”楚風回過神來,李世民與侯希白剛好進來,天策府眾將緊隨其後,並步而入。
眾人一一入座,李世民站起身來,“今日一見兩位英雄,世民實在是三生有幸,這位是紅拂女!”
“紅拂姑娘在此,定有什麼高明之處吧!”楚風笑道。
紅拂微微搖頭,上前一步,“妾身見過二位公子,什麼高明,實不敢當!”
楚風與侯希白拱手還禮,“我覺得姑娘本身就是高明!”
“希白早聞過紅拂姑娘美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姑娘之美有若傲雪紅梅。美麗清雅,錚骨傲然。”侯希白站起身來,輕輕一笑道。
“公子過譽了!”紅拂女皺了皺眉,候希白雖然看起來一派風流倜儻,不過江湖上誰不知道他臭不可聞,尤其對女子來說,他玩弄女子的感情,最不受待見,第一次見面就如此讚揚,如果不是有圖謀,就像花花心腸多,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世民微微一笑,“紅拂性格淡漠,候兄不要見怪!”隨着看向身邊將領,一一介紹道,“我身邊這位是尉遲敬德兄,擅使長矛鋼鞭,名震江淮。”
“尉遲敬德兄!”希白侯尷尬的回過神來,拱手一禮。
楚風看向尉遲敬德,此人年約二十五,氣度穩立如山,體格不高也不大,不是很魁梧,不引人注目。
不過,看一眼后,卻令人深刻難忘,那一股隱隱的騰騰殺氣,氣勢迫人,就像一個大殺神一樣。
尉遲敬德看了眼楚風,雙目精光一閃,又看了眼希白侯,若無其事的踏前一步,淡淡的拱手還禮。
李世民有輕輕一陣,隨後一一介紹了長孫無忌等人,指着桌旁,“說話的功夫,酒菜都已經要涼了,我看咱們還是邊談邊吃!兩位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客隨主便!”兩人一點也不推遲。
隨後,廂房進來一名夥計,加了兩副碗筷,將房中收拾一下,又照李世民吩咐,重點了桌酒菜。
眾人邊吃邊談,其間李世民隱隱透露出招攬之意。
不過,李世民繼承大統的機會不大,楚風和候希白又是逍遙度日之人,自然想都不用想就拒絕了。
李世民招攬無望,也沒有喪氣,說起如今天下大勢。
侯希白時不時點了點頭,似乎李世民非常對口味。
楚風早已經聽膩了,神遊物外,完全沒有在意。
李世民見此談起名勝古迹,名人趣事,候希白興緻大起,跟着說起江湖趣事,楚風也聽得好奇。
眾人你來我往,雖沒有盡如人意,卻也聊的融洽。
不多時,眾人酒足飯飽,楚風看了看天,起身告辭。
侯希白緊隨其後。
雨過天晴,一絲陽光射來,甚是溫暖。天空的濛濛細雨已經過去,即使在地面殘留下來的水跡,也在陽光下蒸發,消失無蹤,路面恢復乾爽。
“咦!”楚風突然停下腳步,往河上一瞥,在此之前感受到的氣息出現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遇到慈航靜齋傳人。這段時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不是張羅怎麼保管和氏璧么?
雖然不知道師妃暄為什麼出現在這裏,不過作為名門正派,雖然不可能是小白,卻也不會如綰綰那麼卑鄙無恥,沒有下限?作為未來的敵人之一,他爭奪和氏璧,自然要好好地觀察一下。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並不介意試一試她的深淺。
師妃暄一身書生打扮,白衣如雪,大袖飄飄,說不出的儒雅,彷彿飽學之士般,隱隱透出書卷之意。
“兩位可否留步?”不知什麼時候,師妃暄的聲音出現在兩人耳中。
楚風心中一笑,“慈航靜齋傳人,果然非同凡響!”
如此天之驕子,便是綰綰和候希白也略有不及。
師妃暄背着色空古劍,靜靜地佇立於船首,沒理會漸漸靠近的腳步聲,始終背向楚風,靜靜地注視流動的江水,似乎裏面藏着非同一般的事物。
楚風走到岸邊,看着師妃暄神情一凝,只見她在舟上一站,從天地與武道視角審視,她周身彷彿化作空山靈雨的勝境。那烏黑的泥路,有她至此,有如墨香一筆,緩緩流動的江水,如化為情人眼波,那無定的江風,更似人心間的清泉,輕流的隨着感知流動,似有還無,細品又甜。
如真似幻,動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