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十六)

正月十二(十六)

聽聞李客欲往寧人坊,太子疑惑地問到:“李都尉欲前往查訪何事?為何吾等不將今日太平之罪奏報陛下,若太平與其有牽連,那必可順藤摸瓜,有所斬獲,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李客答到:“回稟太子殿下,此事萬不可如此。陛下聰慧睿智過人,吾等能想到的,陛下必定也能洞悉,若她也覺太平有牽連,必定會自行暗中調查,無需吾等上奏;倘若她信太平,吾等無真憑實據,冒然上奏,弄不好還被定為誣告、構陷之罪,眼下只能繼續調查,搜集證據,方可上策。”

李客說罷,張柬之繼續補充道:“李都尉言之有理,老臣也是此意,故此刻繼續捉拿克多才是關鍵。”

聽罷他二人的進言,太子恍然大悟,說到:“二位言之有理,險些本宮又誤事了,那就依二位所言,繼續追查、抓捕克多,非將此人正法不可!”

見太子也決心繼續追查克多,李客當即準備出發,於是拱手說到:“吾這就前往寧人坊繼續追查。”

太子一擺手,說到:“李都尉,勿急於一刻!今日擊鞠盛事汝功勞不小,本宮自當設宴慶功。”太子說罷又向李三郎遞了一個眼色。李三郎自是心領神會,雖說忙於查案,但還是應對有功之人聊表敬意,於是連忙說到:“今日之事,李都尉居功至偉,確是應參加此次慶功宴。”

李客有些為難地說到:“可。。。”

張柬之說到:“李都尉不必太過於客氣,況且此時亦快宵禁,料想即使前往也不會有太多收穫,明日一早,吾等繼續加緊查辦便是。”

眾人說話間,陳玄禮、陳無忌也進了東宮,向眾人施禮后,陳玄禮說到:“微臣已按李司丞吩咐,加發了大量克多畫像,各坊的搜查力度也有所提高,羽林軍、不良人均悉數調集,若克多仍藏於神都,料想插翅難飛!”

李三郎聽罷,面露笑意地向李客問到:“李都尉,可心安赴宴了吧?”

李客點了點頭,雙手一拱,答到:“承蒙各位抬愛。”

梁王府,書房內。武三思、太平二人對坐。

太平抬起手中的茶杯嘬了一口,緩緩說到:“素聞梁王愛茶,這梁王府的茶確實清香、甘甜,令人回味。”

武三思答到:“公主謬讚,此茶若是公主喜歡,明日本王讓下人多送些過去就是。”

太平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地說到:“那就多謝梁王有心了。可這梁王對茶的偏愛怕是過頭了吧?都沒空好好訓練一番自己帳下的擊鞠隊伍。”

太平這急沖沖地來到梁王府,武三思自是知道她是為今日之事而來,剛才說茶,無非就是把話題引到此事上來,太平話中有話,武三思又豈會不知,於是說到:“太平何事相告,就請直言吧,你與本王之間就不必兜那麼多的彎子了。”

太平輕輕一笑,繼續說到:“既然如此,本宮就直言了。本宮不惜代價,鋌而走險,替梁王除掉了太子的擊鞠隊,今本是梁王大顯身手的最佳時刻,可奈何梁王帳下卻如此不爭氣,白白失了機會,還讓太子今日大出風頭,這可讓本宮心中實在難受啊!”

在回府的路上,武江已向武三思稟報了此事,武三思心中自是知道來龍去脈,他也預料太平定會前來尋他,既然太平把事做了,那肯定是要來索要回報的。但有一事,太平確實不知,那薛良在朝廷上下廣布眼下,太平府上也自不例外,這太平與吐蕃使臣密謀一事,當然也被薛良獲悉,此事已向武三思稟告,見太平終於把話挑明了,武三思一聲冷笑,說到:“太平欲讓本王如何?汝與那吐蕃使臣事先商量好了沒?”

太平萬沒料到,武三思已知曉整個事由,不禁心頭一驚、臉色一白,有些支吾地說到:“梁。。。梁王,何意?”武三思向太平走近了一些,小聲說到:“吐蕃與本王左右逢源,無論誰勝誰負都賺足了政治資本,公主此計高明啊!可奈何半路殺出李三郎四人,卻是公主不曾想到的吧?此事別說公主,本王也不曾料想到,以四敵十的擊鞠,以一敵十的比武居然都能獲勝,出乎意料之外啊!”

太平公主沒想到梁王已對此事悉數知曉,她知此時再作辯駁似乎也無濟於事,精心策劃的佈局一無所獲不說,就連這最後向武三思索取回報也被弄得如此尷尬,故一時間不知所言,一言不發。

見太平不再言語,武三思繼續說到:“本王勸公主一句,既已結盟,就應坦誠相待,汝與本王的對手是太子,是他帳下的李三郎、張柬之等人,不要再做這種四處逢迎之事,毫無意義,只會傷了本王的一片赤誠之心,還望公主三思!”

見事已至此,太平也只好緩了緩口氣,說到:“梁王說得是!可說起這坦誠相待,梁王在本宮府上安置眼線,似乎也不算什麼坦誠相待吧?”

武三思佯裝苦笑地說到:“公主明鑒,本王這也不是沒辦法嘛,若不是此人,本王這不什麼事都蒙在鼓裏了嘛!”太平突然變得目光凌厲,說到:“既然如此,本宮就此告退了!”

武三思微微一笑,說到:“公主小心,恕不遠送!”

太平在馬車內,悲憤交加,今日她算是大敗了一場,一無所獲,特別是在陛下明白過來,她算是栽了一個大跟頭,此刻她需要發泄這種情緒,她緊緊咬了咬牙對一旁的高戩說到:“今夜把所有知道本宮與吐蕃使臣密會的人通通處死,包括服侍過的丫鬟、奴僕,一個不留!”太平如此一說,高戩自然也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定是密會之事敗露。太平惡恨恨地看着高戩,繼續說到:“若是讓本宮知曉,此事由你而出,本宮保證汝比他們死得更慘!”

高戩聽罷,連忙跪地,身體瑟瑟發抖地說到:“微臣對公主的忠心,天地可鑒,若有二心,不得好死!”見太平沒有回話,高戩繼續說到:“可萬一此事是吐蕃使臣自己泄露。。。”

太平厲聲說到:“一經查實,確實他所為,本宮也要讓他死!”

高戩相信太平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一時也不敢多言,只是小聲地答了一句:“喏!”

東宮。慶功宴已進行至亥時一刻,李客一直都好酒,可今日卻滴酒未沾,此案不破,他安敢痛飲,但直到此刻,依然沒有傳來任何關於克多的消息。見時日已晚,李客念及家中妻兒,起身向眾位拜別,欲明日起早繼續追查此案,眾人不再強留,李客退。

李客在返回途中,對身後提高了警惕,但太子、李三郎也算君子,並未派人跟蹤。李客回到茅屋時,小太白已剛剛睡下。李客這兩日所經之事,裴旻自是已經告訴了月娃,可她竟然一時也沒認出易容的李客;裴旻見李客返回,興高采烈地說到:“李兄有所不知,吾已將今日李兄威風之事悉數告知小太白,他對自己的父親可謂崇敬至極啊!”

李客微微一笑,雙手一拱,說到:“裴兄言過了,李某真心拜謝今日裴兄相助之恩,若不是裴兄相助,今日之事還不知如何發展呢。”

裴旻一擺手,說到:“李兄與吾如兄弟一般,何處此言?”說罷拉着李客來到了一旁的側屋,推開門大笑着說到:“李兄請看,這皇帝陛下倒是言而有信,這就是他賜予裴某的皇家御酒!”那屋內滿滿堆了一屋子,酒味醇厚,這李客與裴旻都是好酒之人,每次相遇必是大醉,面對這一屋子的佳釀,此刻又怎麼能忍住。李客輕輕一笑,說到:“李某有要案在身,只能小酌!”

裴旻大笑起來,說到:“就依你,小酌!”二人取了一壇酒,回到茅屋之內,沒想到月娃把下酒菜都準備好了,見二人返回,笑着說到:“吾就知你二人定是去取酒,你們慢慢喝吧,吾去照顧小太白了。”

娶妻、交友如此,李客算是人生大幸,他不願失去這一切來之不易的東西,所以他定要儘快破獲此案,還神都安寧,當然也還自己一份清白,那這樣他又可以回到以前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遠離塵囂、行俠仗義、詩酒劍友、四方遊歷。

剛才的慶功宴,對於李客來說可謂是一種煎熬,他不喜歡那種場合,相反與裴旻的小酌才是他所熱衷的,不拘禮節,盡抒胸臆,原說是小酌,可不自覺地一壇酒卻見了底,好在他二人酒量甚好,倒是無礙。裴旻趁着酒興向李客問到:“李兄,你說吾二人到底誰的武功更高?”李客擺了擺手,說到:“自是裴兄!”

裴旻說到:“李兄謙虛,定是李兄更高!李兄可知為何?”

李客搖了搖頭,裴旻繼續說到:“單論武功,你我二人確實難分伯仲,但李兄此刻為保國安民,為俠之大者,而裴某卻始終習慣於隱於世外,俠之小者,故李兄更高!”

李客笑着說到:“李某深知裴兄滿腔抱負,一身本領,又怎可能安居於此,他日,定能一展抱負!”

裴旻大笑,說到:“還是李兄最是明白我!今日我若受封,那日後世人會怎麼議論裴某?因一擊鞠而入仕,裴某不屑與此!裴某心中所願,只有保國安民,他日,若有大事,裴某必定身先士卒,吾不求功名,只求俠之道義!”

裴旻所言,令李客為之動容,當即舉起酒碗,大聲說到:“裴兄所言,何不是李某所想,我們兄弟二人竟如此志同道合,干!”

裴旻二話不說,抬起酒碗,大聲說到:“干!”

二人痛飲至深夜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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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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