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都會變
“我從來沒想過將你送官，我只是不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們在這裏無依無靠，我們相互幫助不好嗎？”
“相互幫助？”玄奕冰嗤笑一聲。
“你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互相幫助？我不過是個替你打工的，你跟我之間有平等嗎？
無依無靠？這就更可笑了！無依無靠的那個人一直是我，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個小跟班的都沒有。你呢?
你有蘇府大小姐的身份，你有個爹爹，即便不疼你，可至少是你的父親吧？你有個哥哥，你時常抱怨他冷漠，可你還是走近他了，不是嗎？
你有丫鬟伺候，有車夫出行接送，你還能給自己請個保鏢，天天在眼前晃悠。你的二叔幫助你，心甘情願替你幹活。
這都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當朝大皇子被你迷得暈頭轉向，最得寵的堂堂十七王爺更是揚言要娶你為正妃。
當你跟這些人混得越來越好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嗎？你有沒有一次，哪怕一秒，想將他們也介紹給我認識一下？讓我也能走進你的圈子！”
“我-”
蘇凝雪愣住，她完全想不到，玄奕冰對她那些情緒竟然來自於這些小事。
“皇室的圈子很亂，我只是不希望你牽扯其中而已。他們看起來風光，可背後的血腥-”
“你別跟我提血腥！你蘇凝雪能夠承受的事，我就不能承受嗎？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你只要將我介紹給他們，他們喜不喜歡我，認不認為我有能力，那都是我的事！”
玄奕冰不甘心。
同為穿越者，他跟蘇凝雪之間的差距太大，太遠。
“說到底，你不過是害怕，害怕我的優秀會讓你暗淡無色。”
“你竟然會這麼想？”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想？你若在我的位置，或許比我想的更齷齪！”
“玄奕冰！”蘇凝雪怒了。
“我從來沒有刻意地將你排斥在外，我只是以為這是你想要的生活。也許，真的是我不對。你在現代那麼風光，你回到這裏，期望別人看到的，也是你風光無限的一面。
可你想過嗎？並不是只有跟皇室扯上關係才風光。你若好好經營店鋪，你富甲一方，連皇室見了你都要給幾分面子的。你可以高高在上，可以活得比他們更好！你為什麼要選擇居於他們之下呢？”
“你沒有刻意排斥我？那那些瞞着我進行的事情又怎麼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離開景靈城的真實原因？你為什麼始終不承認你跟十七王爺關係很好？”
“我-”蘇凝雪難以開口。
一屠族的事牽扯甚大，她不能說。
興許，她真的從來沒有相信過玄奕冰吧。
“你走吧，以後我們各過各的，店裏的錢我會折算一下全部還給你，我從來沒想占你便宜。陌桑的事，算我對你的虧欠，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但往後......”
玄奕冰再一意孤行，鬧到她頭上，她便不會再手軟了。
“我們一起回到這個陌生的時代，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可惜......”
蘇凝雪起身，再多的話已經不想說了。
“上一世，我們就不是好朋友吧？”玄奕冰忽然在她身後說道。
蘇凝雪腳步微頓，終究沒去回答他的問題。
上一世如何還重要嗎？
重要的是這一世，他們依舊成了敵人。
玄奕冰不再為獨一無二和天下最美服務的事，蘇凝雪很快派人通知蘇劍彬，並且讓人看着玄奕冰收拾東西離開。
玄奕冰這個時候出現在店裏，蘇凝雪絕不相信他是回來做事的，他必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蘇凝雪不問不代表她會傻傻地任由玄奕冰算計。
“你非要將事情鬧得這麼難看嗎？”
玄奕冰收拾好東西，走出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蘇凝雪。
蘇凝雪臉上神情沒有一絲變化。
“不是我想鬧得難看，從一開始讓你難堪的人就不是我。”
若他沒有背叛她，沒有背着她做那麼多事，今天又何至於是這樣的局面。
“在路上，給皇后通風報信的人也是你吧？那晚你不是去看雲逸弘，而是給雲逸弘支招是嗎？”蘇凝雪問道。
玄奕冰腳步微頓，“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麼？我只恨沒能先你一步找到一屠族，不過以後你要小心了，有我站在你的對立面，你不會再這麼幸運。因為......你會的我都會，你不會的我還會。”
蘇凝雪淡淡一笑，目送他面目可憎的離開。
她會什麼？
她在古代生活這麼久，上一世她姑且還用些現代的知識。這一世，她早就習慣了，再加上有雲褶南幫忙，根本不需要她再做什麼。
“小姐，原來他不是好人吶。”
玲攏這會兒才聽明白他們之間的對話。蘇凝雪沒否認她的話，抬腳回到馬車上，吩咐小馮去蘇哲新買的院子。
蘇哲搬出來了，蘇府不再提供蘇哲日常的藥物，蘇凝雪還挺擔心的，特地從錢伯那又買了些補品帶上。
“小姐。”院子在三興街後面一處安靜的小巷子裏，蘇凝雪敲開門，孤鶩恭敬地低着頭，隨即將她迎進去。
院落不算大，正門面對着一個廳，廳前，右方種着紫薇花，妖艷的紅甚為奪目，廳左邊一顆高大的老樹，樹下一方涼亭，蘇哲坐在涼亭里，手捧一本書，看上去煞是悠閑。
“虧我還擔心你呢，你現在這副樣子倒是看起來比在蘇府住的自在。”
蘇哲微微抬眸，“為何不自在？藏了多年的秘密不必在藏，終於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這是我想要的生活。”
涼亭后挖了一小塊池塘，池塘里五顏六色的金魚在水中歡快遊盪，就像往後的蘇哲，再也不必被他不在乎的那些人所束縛。
“你知道外面現在怎麼說你嗎？把蘇將軍府玩弄於股掌之間，以後只怕很難在景靈城討生活了。還說你被迫辭了刑部的官職，以後恐怕再難入仕途。”
蘇哲嘴角淺淺掛着笑，儼然全不在意。
蘇凝雪回眸再掃一眼他居住的環境，這哪像一個混不下去的人吶。
能在三興街附近買下一座宅子，實力可是不容小覷的。
“你呢？這麼著急來這裏是有事？”
“額。”
不愧是蘇哲，不用她開口都知道她遇到事兒了。
蘇凝雪將玄奕冰的背叛簡單說了一遍，蘇哲看起來並不意外，甚至直接道：“一個有野心的男人是不會甘於屈於人下的。”
“他有野心嗎？”蘇凝雪怎麼沒看出來。
“若沒有野心為何背着你跟大皇子結交，為何一再試圖接近十七王爺？他幫你做事不過是看上你蘇家大小姐的身份，如若不然，以他自己的能力，何不自己開店。”
一開始，玄奕冰或許是需要一個人帶他起步，但後來，他有錢了，他要想另外開店，並不是完全不可能。他一直留在蘇凝雪身邊就是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
“要不要說的這麼現實。”蘇凝雪放下藥包，無奈地趴在涼亭的石桌上。
玄奕冰的事兒對她真是一個打擊，在古代，或許是唯一一個可以很懂她的人，但最終卻要形同陌路。
“蘇哲，你說人都會變嗎？有一天我們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蘇哲眉頭輕抬，隨後視線又重新落回書上。
以後的事兒他不知道，他無法作答。
他只知道眼下，他作為哥哥，很想護着這個唯一的親人。
蘇凝雪又嘮叨了幾句，交代孤鶩好好照顧蘇哲，還問了蘇哲往後需要哪些葯，這才離開宅子。
以蘇哲的實力其實買那些葯並不成問題，但蘇哲並沒攔着孤鶩，由着孤鶩將情況全數告知蘇凝雪。
“少爺。”
“嗯，由她去買吧。終究，我的東西最後也還是她的。”
興許是他孤單太多年了吧，突然有人真心的關心自己，蘇哲很依賴這樣的感覺，他並不想因為任何事破壞這份美好。
“城裏的鋪子瞧着哪間不錯，收整一番給她留着吧。這個玄奕冰走了，往後她店裏的生意不容易做。”
“是。”孤鶩應下。
景靈城內，人人只知蘇府大少爺，只知他是刑部尚書，卻不知，他這些年在城裏還有兩三間鋪子。盈利算不上豐盛，維持蘇哲以後的生活卻是搓搓有餘。
蘇哲不喜歡官場，他更喜歡自由舒適的生活。
孤鶩退下后，蘇哲往池塘里丟一把魚食，嘴角依舊掛着幾分笑容。
“以後，她會常來這裏看我們吧。”
他的人生第一次充滿了期待，期待一個嶄新的開始。
一屠族的事兒蘇凝雪忘記跟蘇哲說了，又派素錦過去給蘇哲彙報一下，正好趕上晚膳時辰，蘇凝雪特地吩咐知書做了兩三道美味的點心一起帶着。
這邊素錦剛走，那邊劉氏帶着蘇凝悠來了。
蘇凝雪從早上聽了孫嬤嬤的話就猜到這對母女一定會來找她。若不是因為她之後不在府里，只怕這對母女出現得更早。
現在來了也好，她很期待她們會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