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夜話梓陽閣(一)

第十七章:夜話梓陽閣(一)

此刻,藺凌聽着郭權房中傳來的鼾聲,輕輕搖了搖頭,面帶微笑的把蠟燭吹滅,順手把兵書掖在枕頭下面,蓋上溫暖的毛絨被褥,伴隨着從北門傳來的徐徐鼓聲,逐漸的進入了夢鄉。

......

而與北城的沉寂與安逸不同,此時的南城將軍府,可以說是燈火通明、華燈璀璨。

只因為王家二位小姐從祖地回歸,使得整個將軍府,都陷入了一片喜慶之中。

“王一郵,藺凌公子呢?快把兩位公子接到大廳里來。”

剛一下的馬車,王詩雅便迫不及待的鬆開拉住小丫頭的手,朝着車隊最後方奔了過去,一邊跑着還一邊大喊起來,其形象完全沒了在路上的時候,那種矜持與淑女范了。

“回大小姐的話,兩位公子在德勝門的時候,就下了馬車,還讓小的捎話對小姐陪個不是。”

“不過看他們行色匆匆的神色,想來是家中有要緊事,來不及向大小姐辭別,這才慌慌張張的離別而去。”

被王詩雅叫做王一郵的下人,便是載着藺凌與郭權的車夫,此刻大小姐這般着急,倒是更加印證了車夫心中對藺凌身份的猜測了。

“啊?怎麼會這樣?藺郎怎麼能不辭而別!”

聽完王一郵的話,王詩雅整個人都呆住了,說著說著,眼眶竟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要說京都不大不小,可一個人要真想藏起來,只需往某個犄角旮旯里一貓,任你千軍萬馬,也是如大海撈針一般。

就在這時,一手拉着小丫頭王洛依的仕女采荷,從府門前踱着步子走了過來。

采荷相比起王詩雅來說,還是十分冷靜的,此刻又看到王詩雅這麼傷心,於是便板起面孔,對着王一郵冷聲問道:

“王一郵,我且問你,那兩位公子下了馬車之後,你可看到他們往哪裏去了?”

看到采荷臉色不對,車夫惶恐的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口中更是高呼:

“大小姐饒命,小的該死,要知道此人對小姐來說這麼重要,別說他家中有急事,就是家裏房子着了,小人也不能將其放走。”

本就心腸軟的王詩雅,此刻看到砰砰砸頭的王一郵,心中不忍,於是溫聲說道:“王一郵,你先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你要告訴我,那藺姓公子,朝着哪個方向去了。”

采荷:“想清楚一點,如實回答!”

“是是,小的,小的記得,那藺姓公子,被另一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公子,下車后便拖拽着朝北城去了。”

王詩雅的溫聲細語,很大程度上安撫了王一郵慌亂的內心,雖然采荷有些嚴厲,可對下人來說,那是正常的。

畢竟采荷也是下人,為主分憂沒有過錯;此刻王一郵稍一加思索,便理清了剛剛藺凌所走的路線,連同細節,一併說了出來。

“小姐,想來是那郭權的主意,若是藺公子行事,定然不會這麼的失禮,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了。”

采荷心中的氣憤可想而知,自古便有主辱臣死的說法,藺凌此次如此失禮,在采荷看來,已經是怠慢了將軍府。

“無妨,既然知道了他們往哪裏去了,明日我們且去尋他一番,哼,到時候看他怎麼向我解釋。”

這番話說完,王詩雅小女兒姿態盡顯,特別是最後那一句言不由衷的冷哼,不得不讓人懷疑,王詩雅到底是生氣,還是欣慰。

......

此刻,將軍府的後花園中。

在一棟寫着梓陽閣的高樓之上,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老者,此刻正在一樽鶴型長燈下,隨意的盤膝坐在一張楠木方桌前,認真的批着奏摺。

此人雖然年齡偏長,但卻生的仙風道骨,溫文爾雅,給人的第一感覺,此人當是正值壯年才對,顯然此人極諳養生之道。

一張陡峭如同雕刻般的瓜子臉上,配上一雙鶴眉丹鳳眼,顎下留有一小撮八字山羊鬍,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此人正是將軍府的主人,當朝奮威大將軍,兼兵部尚書、領銜嘉德殿大學士的王玄齡。

而屋中佈置十分雅緻,入的門來,首先便是一張鋪滿客廳的四方絨毯,其上更是紋綉了八隻仙鶴,大都呈展翅高飛狀,讓人看上一眼,便十分的難忘。

絨毯兩側,更是擺了四面鏤葉屏風,中間一條長約兩米的茶几上,被有意擱置了一盆黃金柳,在一旁檀香的雲煙吹拂之下,整個大廳看上去即使單調,卻不缺乏雅緻。

隨着一陣冷風吹過,鶴樽上的燭光一陣搖搖晃晃,些許光澤打在一旁的青花琉璃樽上,倒映出了一個看起來十分高大的身影。

“樓下如此熱鬧,可是二位小姐回府了?”

聲音有些年長,卻充滿了磁性魅力,若只聽其聲音,彷彿一個著名的男低音歌唱家,正在你的耳邊頌詞一樣,使得人如沐春風一般。

“回主上的話,正是二位小姐回府,大夫人與二位少將軍,正在前院為其接風洗塵。”

聲音有些沙啞,正是出自琉璃樽上的那個黑影。

“影,上堂上來。”

老者抬頭微瞥了一眼那黑影,喉結微動,吐出了五個聽不出任何情感的字來。

“這...”

聽到王玄齡這麼說,那黑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從黑影中走了出來。

不過看其曼妙的身姿,以及掩飾不過的款步來看,此人竟是個女子。

“影...影,你可知你為什麼無法調離將軍府?”

王玄齡雖然這麼說著,但卻依然保持着低頭批閱奏文的動作,並沒有因為提問,而刻意的抬頭去看堂下的女子。

“...屬下不知。”

女子很沉默。

“影子,首先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若沒了這身軀體,影子又該何處安放呢。”

低沉的聲音,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但女子卻是嬌軀一顫,隨即俯下身來,沉穩的說道:“主子教訓的是,采霞記住了。”

“嗯,二位小姐這一路南來,沿途各鎮城府衙吏,可有什麼蹊蹺之處?”

說著王玄齡站起身來,繞過鏤葉屏風,徑直朝着其右手邊禁閉的窗戶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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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花月琉璃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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